大将军,我们似乎也有共同的敌人罢。大煜想要为难我爹,你去找大煜的麻烦,我不相信你不乐意。”
步空堂此时只觉得眼前的少年真的很磨人,分明只是个不通世事的孩子,心思却又如此诡谲,还真是矛盾呵。
周继君虽然出生大世家,童年也曾颠沛流离,然而这七年来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对这世间犹如隔着层膜般渐渐有了些距离。他又是修的诡道,诡道能算,因此心思自然而然地有些复杂,连带着性格也有些捉摸不透起来。
“我当年是恨过大煜,恨过那德帝,不过却是老久以前的事了,你挑拨也没用。”步空堂幽幽开口道,眸子看向远方。
“你在害怕。”周继君直视步空堂,硬逼着他的目光回到自己身上。
良久,步空堂无奈地叹了口气。
“好吧,你这激将法其实嫩的很,不过我确实好奇到底是什么使得你父亲竟然引来这么多方势力,风云汇聚啊。”
“多方势力”周继君脸色微变,“还有什么人”
步空堂神秘地笑,随后飘然而去。
沉着脸,周继君走进房间,看着正在打坐修炼的苍怒子,沉默半晌,随后开口问道:“老苍,适才老步说这里多方势力云集.他指什么”
“道师境”苍怒子也如同步空堂般微微惊讶,可他毕竟是尊级人物,而且还是个总喜欢装深沉,副如今沧海难为水的忧郁叔叔。弹指刹那间他的脸色便恢复了正常,俊美的眸子幽幽如水地望向窗外。
“你看那。”说话间,苍怒子眼中陡然闪过死死光芒,如闪电般刺亮了窗外的颗大树。
顺着苍怒子的指示,周继君放眼望去,只见黑夜里被照亮的大树上赫然显出个浑圆的印刻,上面浮现着奇怪的图纹,却让人不知其意。好似天不再是天,地不再是地,天地完全相融,众生处于其间却无丝毫等秩。
“那是什么”
“那个是天行令。”苍怒子长吐口气,收回目光,嘴角划过冷笑,“除了他们,这来福客栈的老板娘和那店小二都不简单呵,那老板娘更是武侯天品的强者。”
周继君倒吸口凉气,目光渐渐变得凝重。
“你说的天行令又是什么,他们又是谁”
“他们是这万千年来直靠着信仰传承的战士,他们相信这世间众生平等,天地无序。夏殇周大新乃至如今的大煜无数的王朝沉浮数千年的历史中都有他们的身影,他们以天行令为号,以打破皇道独尊为信仰,化身万千隐于世间。”
“谁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哪些人,或许王朝中某个手握兵权的将,或许是天下大派的长老,或许只是街头碎大石的卖艺人。然而天行令出,所在之地的天行者们便会暂时丢下世俗中的身份,隐于黑色的大氅中,执令而行。”
“这么说来,他们便是大煜的死敌了”白衣少年目光闪烁,沉吟道,“莫非来福客栈正是天行者所建”
“不,来福客栈的历史并不比天行者短,它们是另种独立于各朝各代的存在。间普普通通的来福客栈里居然调来了侯境天品的老板娘,你父亲这次闹得可真够大,也不知他做了什么,居然让世间数大势力齐聚于此。”
忍住心头的激荡,周继君看向窗外的月色。父亲直是他心目中最为尊敬和崇拜的人,饶是见识过几位师父的高深以及屠龙老人的强悍,周继君依旧觉得他爹爹最高大。
“那么,有没有和天行者联手的可能”周继君沉声问道。
摇了摇头,苍怒子道,“别异想天开了,天行者们向高傲,他们只为信念而生。即便是他们每方的矩子若是欲行私欲,都无法得到其余天行者们的支持。”
“那也没事,有你们两个尊者在。”
苍怒子英俊的面孔陡然凝固,良久,才幽幽叹道,“你知道我的身份了吧。人人都道我是千年来的修行天才,我当年也是这么想,我常常越级挑战那些比我高两品的武者,少有败绩。但我却曾输给个比我低了两品的武者,那次交手我可是终生难忘。”
周继君目光凝,惊讶地望着苍怒子。
“你猜的没错,正是个天行者。当时武侯人品的他却硬是胜了武侯天品的我,这也是我放弃切投身屠龙麾下的原因之呵。”
苍怒子忽然笑,他似乎从没笑得这么开朗过,“现在你知道了,这世间的怪物可不止你个。传承了万千年的天行者,他们的历史悠久,甚至还涉入了那个上古神话时代。他们的功法绝非般。”
周继君心头忽地掠过股豪气,在苍怒子深思的目光中转身离开房间。
神话时代又如何,我所拥有的功法秘典也绝非般,我可是要立志成为脚踏天宫的人物呵。
回到房间,周继君看了眼落在卧榻上碎成布片的上衣以及那三只铁镇狻猊异兽,不由得揉了揉眉头。
好奇地拿起只铁镇异兽把半晌,依旧不得其意,周继君从腰间拿出七本泛黄的秘典。这几本秘典是他从典经阁最顶层里精挑出来的,在他想象中,越是藏得高的,应该越是高深,越是威力巨大。
如今他已经是武师人品,可以去修炼这些神秘的功法了。
目光从玄武神经移到另外边竹简的,伸手翻开。
极紫的字体印刻在被时间沉溺得发黄的竹子上,那四个大字如腾龙出雾般地飞入周继君眼中
极墟天书
“怎么都是如此玄而又玄的名字。”周继君自言自语着,耐心地将竹简筹筹的摊开,共九片竹页,然而翻到最后片时却只剩下半。
“怎么办”周继君努了努嘴,又把目光放到另本玄道书上。
那是本陈旧的老书藏道论,然而它比极墟天书还要惨,只剩下半。
“那个叫平天的家伙莫非是拾破烂的吗除了玄武神经外典经阁里就没有本完完整整的典籍了。”
有些气恼地将藏道论丢下,周继君收拾好心情,将极墟天书置于面前。
“山海卷.沧海经有云:海内有大渊,不知其深,极东海者,名曰墟。渔人归来,遥相望寻,然终不得其所与,周而复始,亦不怪之。入海求归墟者,言归墟不远,而不能至者,殆不见其气”
周继君低声朗读着开头第段,俊挑的眉宇间闪过诧异。
“这是什么是功法还是游记”
顿了顿,周继君继续轻读起来。
“在人间界曾有诗云沧海比落天,拂尘叹无涯。意思就是沧海之大,仿佛是天穹在世间的倒影般,没有边际。这沧海不仅大,而且充满着危险和变数,般的船队即便用铁链串成连环船,也不敢轻易驶往那沧海深处。不仅仅因为那里充斥着暴风雨和大漩涡,更是因为在传说中,沧海深处住着神仙妖怪和凶兽。”
“我为情伤,孤身纵帆游于沧海。世间纷扰种种只在浪间灰飞烟灭,如此宽广无尽头的海洋似比天宫还要开人胸襟。三月后,我至归墟。”
“沧海经中道:沧海有大渊,名曰墟,位于海之东际。墟边挂飞瀑,方圆万千里,深亦万千丈。我直不相信,直到那日入了归墟,我才发现,原来这沧海尽的归墟竟是连同天宇银河的”
关于归墟的描述摘自09年的拙作
第卷 风起云州兮 第二十四章 玄道之机
入夜时分,周继君斜依卧榻,月光拂过他的上身,健硕修长的身姿隐入夜色,朦朦胧胧中透着几许神秘。
九片竹简上只是这漫长的游记足足占了三页,然而越往下看周继君越是津津有味,另外个超脱于大煜七州的世界渐渐呈现在他眼前,宽广无比的沧海,神秘而多情的归墟,那些奇异的生命渐渐绘成幅幅瑰丽无比的画卷,看的周继君心头激荡。
隐约间,那个身白衣喜欢牵着他在梨花满地的鱼池边悠然闲逛的女子从心底浮起。
“依依,你就在这东海尽头吗,等着我。”
终于,翻到第四页,关于“他”归墟的历程也道完了。
“游历归墟足两年,心有感悟,融汇毕生所学,创极墟天书,留于有缘者。云某字。”
周继君揉了揉眼睛,仔细地看向接下来的竹页,嘴角露出苦笑,这果然是天书。
呈现于他眼前的不再是美妙的文字,而是幅幅艰涩深奥的画卷,画里有人有物有景,却没有关于道的半点描述。
“若看懂这五幅图,天上天下任尔行。好大的口气呵,这云某看样子不像是凡尘人物。可是他这卷极墟天书也太天书了吧”
周继君将竹简翻来覆去依旧不得其解,不想浪费时间的周继君刚准备丢下玄道转攻武道神经,就在这时,周继君突然发现体内的那股山海精气陡然间变得躁动起来。
广漠浩瀚的它抛开已然凝实的四道实力,兀自流转于二十经络大周天。
周继君只觉得喉咙口微微堵,忍不住张口呼出道白气,而那玄道白气于半空中仿佛滚滚河海般粼粼起伏,下个瞬间,它头扎进极墟天书中。
壮丽波澜的飞瀑穿过千百万里的空间,横跨在周继君眼前的月色中,飞瀑间有巨石,然不拘于处,如有生命般来回滚动。巨石中忽隐忽现地冒出只只晶莹剔透的脑袋,头生触角,名曰荰璐,正是寄生于这些石头中的怪虫。
周继君站起身,好奇地望向眼前来自归墟的飞瀑幻影,小心翼翼地伸手戳了上去,虚影中绽起丝涟漪荡漾开来,却转瞬间恢复平静。
“真是奇妙,这景象似实似虚,却又如此地逼真。”
就在周继君啧啧称奇的时候,飘渺无迹却又带着些许醇厚的声音回荡在他耳边。
“大道万千,至柔若水,至远若墟。”
“吾纵横天下上万载,得大道千九百七十七,然则于归墟极底苦思载,凝炼玄道,终成五道。”
伴着醇厚的话音,周继君只见眼前画面变。
由天空看去,这沧海尽头的圈方圆数百丈的瀑布,仿佛只漏斗插进了这苍茫大海之中。而站在飞瀑边向下看去,却是片白蓝,这大渊给人种错觉,似乎是倒着通向那天空,遥远而深邃。
“玄道之玄不在乎变,而在人。人以己为燃碳,则玄道为烘炉,人以己为蝼蚁,则玄道为天地,然则人以己为天地烘炉,则玄道如微渺。宏于己,壮体魄,炼心神,视己为天地烘炉,尔后万千大道尽在指掌间。”
周继君似懂非懂地听着,眼中忽明忽暗,随着朗朗道声,体内的玄道种子光晕流转,丝丝玄道之力自道种飞跃而出,流过藏象二十经络,随后涌向周继君上丹田。上身的少年眼中绽放出寸寸精光,又股白气自他口中喷出。
玄道白气在半空成腾挪成短小的白蛇,稍稍向前探着蛇头,随后似乎很畏惧那归墟之象,扭转身体飞舞到周继君头顶。
“吾著道五篇,留于缘者。极墟大道第篇,筑人。”
隆隆道语须臾间从那归墟宏景中传来,而周继君自从玄道白气驻于头顶后,双眼似睁似盍,不知不觉间已然进入道的状态。
传说很久很久之前,有上古大能开讲授道,他亦是以此法传授众人。大道自口出,入于耳,存于心,得于神,却不会再天地之间驻留太久。虽然可能时间无法领悟融汇,可长久以后,它便会根植于心中,悄然改变着道心。
这番机遇对周继君来说,也不知是好是坏。
随着隆隆道语忽悠远忽低沉的字字道来,周继君头顶的那道如白蛇的虚气渐渐立起身来,蛇头蛇身扭曲着,脑袋渐渐变大,而它的身体两侧也陡然变,竟冒出细长的臂膀来。
不料就在这时,门外传来阵阵敲门身,周继君头顶即将化为人形的白蛇猛地颤,未等全部化为人形便缩回周继君体内。
周继君从入定中清醒过来,眼前的归墟之景也陡然消失。
轻叹口气,周继君心道可惜,随后边咀嚼着玄而又玄的道论,边将卧榻上的秘典收拾好。适才那番入定体悟他是前所未闻,然而他心里清楚这对自己大有裨益,而那堪堪即将化形玄气更是透着些许神秘。
走到门口,开门,却是步空堂回来了。
“刚才修炼了”
“恩。”
步空堂好奇地看了眼周继君,这个少年似乎又与刚才不样了,周身散发着飘渺却沉凝的气息,也不知他所修的到底是什么样的功法。
“你父亲这次可谓是闯大祸了。”
步空堂坐下,从怀中掏出封印着火漆的信笺给周继君。
周继君神色凝,接过信笺撕开密封处,从中竟抽出道密函。
“七日后发兵围剿沧浪湾沧海书院,除匪首周无念生擒压往京师外,其余匪众就地处决。”
“天行者的空钜子数日前秘密潜入浪城,意夺儒生图章。流王可请刹境宗的武尊长老前来助阵,拦截空钜子行。”
“儒生图章,吾皇势在必夺。”
密函最下面是方大印:鸾凤公主。
眼见周继君将密函放下,默默思索,步空堂摸着下巴上许久未修理的胡渣颇带深意地说道,“我们都还小看了那位公主了,她居然是皇室中最受女皇宠爱的几个人之,封号鸾凤,执掌宗室秘卫,应当是颇有能力。”
“哦这倒真没看出来,她还颇有些能量嘛。”周继君眉头微挑,诡道心思又从心底涌起。
“执掌宗室五卫排名第三的秘卫,却还只是个不满二十岁的小姑娘,你说女皇对她有多宠爱”步空堂玩味地看着周继君,“你又开始动什么鬼心思了”
“我”周继君嘴角浮起丝森然,“可是大心思呢,当年听人说,皇道中人的誓言有九鼎之威,她发了誓要做我的牛马,赖不掉了。”
“你就这么把握个月内突破到武侯境界”步空堂冷笑着望向周继君,“从道师突破到道侯可不向之前境界那么简单,不仅需要道力的积累,更要感悟。苍道子可谓是从小历经坎坷,方能那么年轻突破到武侯境界”
说到这,步空堂微微怔,他突然想到眼前这个少年童年时期所经历的坎坷似乎比苍怒子还要多,孤身爬上落云山,却又丢失切希望地跳入悬崖。不管是磨难,还是又生到死再复得生机的经历都有过,此时他的心灵当被磨砺得饱满坚硬,为何还会出现性格不稳定的心魔
真是看不透呵,步空堂下意识地苦笑声,旋即看向周继君,无比认真地说道:
“若是你真能在个月内突破到侯级境界,我步空堂此生与你为盟,如何”
“尊者言,驷马难追。那个月后,可是真的成盟友咯。”周继君笑了笑道,面色却又沉凝下来,“这儒生图章又是什么为什么会引来皇室甚至天行者的觊觎”
摇了摇头,步空堂看向远方,眼中流露出期待道,“能让大煜皇族以及天行者甚至来福客栈都动心的东西绝非凡品,不是从天上流下的就是上古大神通者遗落的古物,不管哪样,都是大机缘者才能获得,然没有实力却无法保住。我听千若兮和她密卫手下说,你父亲正是靠着儒生图章,才短短数年间从儒师境突破至儒王。”
“儒王”
周继君心头猛颤,脸上闪过丝兴奋和喜悦。
“这千万年来大煜乃至七州的儒师虽多,但却未曾出现过个儒侯境界者,如今你父亲下子成了千年未有的儒王,天下各大势力当然坐不住了。”
“皇室天行者和来福客栈只是我们现在所知的大势力,或许还有无数小势力,乃至天下宗门都被卷了进来。”
步空堂看着周继君,悠悠道,“你父亲虽然如今声势浩大,但手下能用的却只有三千弟子,面对大煜军队和神秘的天行者毫无生机啊。”
“应该也不至于这么糟吧。”周继君心思扭转,“那时候我父亲就能带着我避开煜贤帝的天罗地网,从扬州来到云州,路险象环生却平安无事,绝非侥幸。如今他更不可能预料不到这些,应该有所准备。”
“不过,依旧是很难啊。”周继君眉头渐渐锁起,苦苦思索着。
第卷 风起云州兮 第二十五章 空钜子
“你这是”步空堂看着周继君从腰间摸索着,不由微怔,脑中掠过个古怪的想法,忽然往后退了两步。
这小子不会是刚刚和那小公主没玩过瘾,现在要开始乱来了吧
“怎么了”周继君奇怪地看了眼有些慌乱失措的步空堂,随后从腰间掏出了巴掌大的铜镜和算筹。
“呵呵没什么。”步空堂尴尬地看了眼周继君拿出的铜镜,憨笑两声又摸了摸下巴上的胡渣。
随着这个少年呆了几日,自己似乎回到年轻时候,脑子里也多出许多不该有的龌龊事来。不过,这种感觉还是有那么点舒服。
目光落在周继君手中拨弄的算筹上,步空堂不由得想起数十年前,自己仗着名骑利刃带着儿郎们纵横沙场时,那个在纱帐中运筹帷幄的潇洒军师。自己叛出大煜,正是他帮带着那些忠于自己的士兵们辗转征战,逃脱了大煜的追绞,随自己流落这云州边地。
如今他们都成了老人了吧,也不知道现在过得怎样。
“老步,这来福客栈到底有什么奥妙”放下算筹,神情渐缓的周继君出言打断了他的沉思。
往事已去,只为今朝。
步空堂洒然笑,“这来福客栈算是天下间的耳目吧,只是不知道是谁的。旅人们若是没钱住店,往往会说出自己的算出所知道的些隐秘要闻来换取住店费用。怎么,你算出什么来了
“谈何容易,我诡道的修为尚浅,只不过找找感觉罢了。”回房将算筹和铜镜收好,周继君揉了揉眉头道,“我们去找那个老板娘问些事情。”
“你就准备光着身子去不怕那如狼似虎的老板娘吃了你”步空堂古怪地看了周继君眼,从身后拿出件白衫抛给他,“刚顺手给你带的,知道你喜欢白衣服,也不知道哪学来的怪癖。”。
客房中,坐在软榻上打坐修行的苍怒子听到两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睁开眼,嘴角划开淡淡的笑意。
自己这个老伙计似乎越发忍不住寂寞了,红尘滚滚,他硬是要回去,而我的道却在这红尘之外,也快是离开的时候了。
子时,来福客栈楼大堂内唯的宿房内,辣辣红烛下,两个雪白的翻滚着,低喘伴着声荡漾开,薄薄的纱帐遮掩不住,渐渐的屋里流转开浓浓的春意。
“啪”
未尽的纱帐内突然传来响亮的耳光声。
“没用的东西,软货”眉梢上还染着粉红春意的老板娘突然巴掌扇在她身底下的男人脸上,嘴角浮起鄙夷。
力气用尽的清秀男子却没恼怒,谄笑着拔出,翻过身,左手抓向老板娘高耸的峰峦。
“滚”
巴掌拍开,老板娘坐起身来穿衣梳妆,再没之前的妖娆,眉宇间竟流露丰姿独孕的高贵。
在她身后的宁臣透过铜镜看得清楚,心底奇痒难耐,伸开双臂抱向老板娘。
“彧儿”
就在这时,敲门声传来。
“老板娘可曾休息”
宁臣咽下口水,恨恨地看了眼门口,飞快地起身披好衣服匆匆由后门离去。
“客官稍侯,妾身就来。”
没有回头去看宁臣,老板娘眼中闪过道黯然,急急穿好衣服,走到门口。
“两位有事吗”
略微惊讶地看了眼周继君和步空堂,老板娘飞去个媚眼娇声问道。
“真抱歉,打扰了老板娘美梦了。”步空堂微微颔首,目光却望向宁臣遁去的地方,嘴角浮起丝古怪地笑意。
步空堂若有所指地打着趣,老板娘脸上的羞恼之色闪而过,却依旧笑盈盈地掩着嘴道,“怎么,你打算怎么补偿妾身”
眼见两人说话开始离谱起来,周继君清咳声,朗声道,“在下深夜搅扰额,是来付房钱的。”
步空堂微微错愕地看了眼周继君,不再言语。
“小郎君终于肯赏妾身面子付那房钱了”老板娘掩嘴娇笑,将两人迎进房中,“这么晚来,不会就是为了区区房钱吧。”
从怀中掏出那封密函,周继君看了眼递给老板娘。
“这半算是房钱,另半我要买个消息。”
老板娘翻开信函,脸上轻佻的表情慢慢消去,渐渐凝重起来。半晌,老板娘略微惊诧地看向周继君道,“敢问公子是何方高人”
“我是谁不重要,这个密函可值我开的价”
“值,不但值还远远超过了。”看上去年纪不超过三十岁的老板娘丢下信函,轻轻抚弄着青丝莞尔笑,“我对三位越来越好奇了,呵呵,不知公子想要什么消息”
“我要这附近所有宗派势力的消息。”
步空堂眉头挑起,脸上露出沉思。
“多大范围”
“云州以内。”
老板娘深深地看了眼周继君,转身走向内间,不会出来后手上捧着卷书稿。
“这里面包含着云州境内百六十五个大小宗门的资料全在上面了。”
接过手卷,周继君道谢声便带着步空堂走出屋子。
“看来他们果然是鸾凤公主的盟友了,不过为了将这么重要的东西给我还要这里的势力资料,他们想做什么”
老板娘坐在春意消尽的房间里,拧眉思考着。
忽然,客栈阵巨颤,老板娘眉头皱起,就听见客栈中无数从梦中惊醒的人骂骂咧咧地叫喊起来。
“天行者.许久不见你们了。
苍怒子斜立于窗口,冷冷扫过被他击回的那几个黑氅客,眼中原本浓浓的战意在看清那些人的修为后陡然冷却。
“自命不凡的天行者们尽然也会做小偷小摸的事情,真是可笑”
站在院落中的黑氅客们亦是冷冷地看向苍怒子,刚才他们想要潜入周继君的房间,却被苍怒子拦下,双方言不发便交手了。边是实力高深的尊境强者,另边是神秘莫测的天行者,只是稍稍试探便令来福客栈差点震塌。
苍怒子单手便将他们击退,令他们微微忌惮,不过依旧是泠然对峙着。
“那间屋子里有我天行者的传承重宝,你拦得住我们,可拦得住全天下的天行者”
个女子的声音从黑氅中传出,看她所站的位序竟是这几位天行者的首领。
“你带着天行者的传承信物”
已然回到楼上的步空堂扭头问向脸茫然的周继君,目光复杂,轻声道。
“这可不妙,天行者势大而且极为执着,走了这批,还会来下批。更何况传闻钜子之的空在这浪城,或许就在下面众人里。”
周继君揉了揉眉头有些无奈地苦笑着,他可不希望和这些疯子般的天行者们产生什么瓜葛,他出天机阁只带了那几本秘典副算筹三只石镇以及那面极有纪念意义的铜镜,这些东西都是出自天机阁楼,他可不相信这里面会有天行者的传承信物。
长长叹了口气,周继君心中诡道之力微动。如今爹爹四面受敌,若是能止住天行者这部,形势会好很多,此时实在不益为敌啊。如能得其相助,可谓是雪中送炭。只是,那几样东西对自己都是极为重要呵。
走步算步罢。
不再多想,周继君走到苍怒子身边,看向下面的黑氅客们朗声道,“你们说的传承物品是什么”
包裹在黑氅中只露出双明亮大眼睛的女人看到周继君陡然愣,随后眼中闪过疑惑,她仔细地端量着周继君,眼中的疑虑愈发浓厚。
“你是谁”黑氅女人突然问道,语气中夹杂着些许急迫,“你怎么会有护天镜”
那个从典经阁墙壁上取下来的那个古旧的镜子被天行者们称为护天镜那他们和平天什么关系平天天行者
周继君并没直接回答,在当年他的身份很敏感,而如今他即将前往京城救出母亲更是得小心翼翼。注意到那女子不带多少敌意的语气,语气中甚至带着些许期盼,周继君心思又动荡开来。
周围众人包括步空堂苍怒子以及剩下的天行者们都看向周继君和那领头的女子,略有所思。
“怎么你不敢说出自己的身份吗”眼见那个隐约让她想起那个典故的少年沉默着,女子眼中渐渐冒出怒火,“你怕了你害怕大煜知道你的身份后会波及你和你的家族吗身为天行者大钜子的传承者你连这点勇气都没有”
看了眼大吃惊的步空堂和苍怒子,周继君心头闪诡道心思扭转,抬头哈哈大笑起来,“怕笑话,我会怕卑鄙的大煜皇室只是,你怎么知道你认为的那个人是我”
剩余的几个天行者互相打量着,满脸激动。
而步空堂和苍怒子则恢复了脸平静,默默观望着。
披着厚厚大氅的女子向前走了两步,忍住心中的激动,深吸口气,悠扬而清脆的声音自她口中传出:
“这是个有关上代大钜子的故事,他说,他将这故事放在七片纸里留给他的传承者,想必你都知道。
“我且问你,大衍历万八千六百三十二年,时值初春,天上天下陷入纷乱,大钜子和对头交战正酣,却无意间看到战场上那正在绽放的朵朵雏菊,遂邀对方歇战天,率手下返回积雷行宫,饮酒罢回书房,独坐半晌,只写了句给他回家省亲的爱妃。”
“你当知道钜子大人写给玉妃的那句是什么。”
第卷 风起云州兮 第二十六章 陌上花开 可缓缓归
她口中的大钜子真是平天君圣这些在历史长河中独独隐在黑氅里逆流而上的天行者们也是他留下的传承
那么,天机阁和依依他们又是怎么回事
望不尽的黑夜深处传来几声低压压的枭鸣,周继君记忆的闸门洞开,思绪回到了数年前在典经阁中游荡时的情景。如今物非人去,可那七张纸片上所述的内容却历历在目,而其中张正记载着那个故事。
只不过,平天君圣或者叫大钜子的那人真的有这么大神通吗能预测到千万年后的事情,安排好切,包括我都在他的计划内吗
周继君眉头挑起,眼中渐渐蒙上层阴霾。
许久,在众人期盼中,周继君从沉湎中回过神来,随后目光从院落中的天行者们身上飘过,停留在在黑氅女人身上。
清朗的声音从白衣少年口中传出,落进每个人耳里。
“他给他最爱的女人写信,信中只有九个字。”
“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1注
闻言,黑氅女子微微颤抖。
玉妃每年春必回乡省亲,平天君圣甚为想念。那年正值战乱,割据方的平天君圣陷入战局,望到战场上那片片盛开的黄菊,不由得想起他心爱的女人。玉妃未归,至春色将老,陌上花已发。平天君圣便写信让她慢慢游玩,不急回来。
枭雄最爱的是江山还是美人,谁也不知。然则在平天君圣心中,那如画的江山或许还不如心爱的女人眼中的陌花儿,又或许只是不想女人被染尽了血的积雷行宫污了眼愁了心头。
在场诸人听闻那短短九个字,都是百绪缭绕,无不叹那千万年前的缕风流。
试问历代君王,有谁只为了让后宫佳人慢慢赏那路边小花,而停战天。
为首的黑氅女子眼中流露出激动,七州天行者苦苦等待的大钜子传人竟然被自己无意中找到了。
“大钜子。”女子努力平息着心头的激动,恭恭敬敬地弯腰行礼。
她身旁的几位天行者面面相觑,稍稍犹豫后也是躬身施礼。
“就是你了。”女子抬起头仰望天空,皎月星辰这刻在她眼中格外明澈,“云州钜子传人空,见过大钜子。”
“大钜子可是姓洛名继伤,扬州洛家子弟吧。”
女子话音落下,周继君全身震,步空堂和苍怒子也是面色大变。
“几位无需惊讶,第代大钜子早在万年前就已经看破天象预知到他的传人,洛公子得护天镜,相貌年龄又与大钜子留下的语言里相近,定是得了大钜子传承和信念,我天行者中兴有望”
说话的是另人,声音略略苍老却带着激动。
深吸口气,周继君心思飞快转过。
看来平天是定了传人,不过却不知道为何弄错了。洛继伤呵呵,不就是我那个远房表哥吗洛家最为著名的天才。不过如此这番,他们将我当成了大钜子传人,近处来说却是有利无弊。只不过,绝对不能让他们发现我那个表哥洛家的天才。
周继君眼中闪过些许复杂,心中的阴霾却微微散去。
顿了顿,周继君开口道:
“不是我不愿与诸位相认,只不过有件大事将行,不想拖累诸位。”
黑氅女子沉思片刻,抬头说道,“若是私事,只要不违天理,不伤百姓,我等愿意相助大钜子。”
“你们也知十年前发生在洛家与周家的事,而我从小就十分尊敬我那位姑父,因此单身前来准备助我姑父臂之力。这两位都是我路上结识的高人前辈,也对我姑父推崇备至,因此前来助阵。”
“这般”黑氅女子眼中闪过犹豫,转头望向身旁几人,却见那发出苍老声音的天行者微微摇首。
“大钜子将行之事大善,只不过和我们先前所计划的有所偏差,请容我等回去商议番。”
周继君眉宇间绞起几缕隐怒,目光冷冷地扫过楼下诸人,却又淡淡道,“莫非你们原本是想夺那儒生图章”
“正是。”女子并不掩饰。
“你们忘了天行者的宗旨吗竟然行巧取豪夺之事。”
周继君嘴角微撇,义正言辞地喝问道。此时的他顶着天行者大钜子的身份,若不好好利用,他的诡道都白学了。
从女子身后走出人,消瘦的身形中透着许苍劲,他向周继君抱拳行礼,之后辩道,“大钜子此言有差,尊姑父虽然风头正劲,可实力微渺,大煜欲图,他定无法保住。我天行者中亦有研究儒学的大家,若是将这儒生图章给他,以我天行者之命行义天下,必有大作为。”
嘴角溢出讥讽,周继君冷笑声,转身就欲走。
“大钜子留步啊”
天行者中的老人心道不好,狠狠瞪了眼说话的青年。
“道不同,不相为谋。我心中的天行者可不是强词夺理的匪盗,当年平天所创天行者也不是为了让你们夺走别人的东西。”
黑氅女子心中慌,急急走出两步向未回转过身子的白衣少年摇摇拱手道,“有许多隐秘的事情大钜子还不得而知,此事还有商量余地,大钜子可否随我们回天坛”
此时黑氅女子已然恢复平静,不再像之前那般激动无法自持,她身为空钜子执掌方天行者,自然有她的想法。即便周继君身份崇高,可私事归私事,天行者只为苍生而生。
“不了,你们留下联络方式,我还另有要事。”
黑氅老者微微踌躇,却还是从怀中掏出块方令伸手向前上方推去,方令悬浮着飘向周继君稳稳当当地停在他面前。
“老朽的天行令暂于大钜子使用,凭它可联络我等。大钜子的天行令在扬州总坛供奉着,等诸事罢了,我等可陪大钜子去总坛告祭天地,取大钜子的正统传承。”
等老者说完,黑氅女子深深看了眼周继君,再次行礼,随后领着众多天行者回身腾挪,消失在夜色中。
“哈哈哈哈”
待到那些人看不到身影,苍怒子指着周继君反常态地哈哈大笑起来。
他本想遁出红尘潜修武道,不料命运似乎不肯轻易放手,眼前这个与自己结成盟友的少年居然夜间摇身变,成了七州天行者的大钜子。苍怒子唯的心魔便在当年那个战败他的天行者身上,只有战败他,苍怒子的心境才能突破现在的境界,破茧而出,追求大道。
如此来,为了找到那个天行者,他没有任何理由离开周继君了。
“老苍,以后会有机会。”
看破苍怒子心思的周继君低声说道,把玩着手中的天行令,随后笑着摇了摇头。
“我居然代替了我表哥变成大钜子的传人了,那平天虽然神通广大,看来也并非算无遗漏。不知道他现在在哪,得知这件事后又会做什么想法。”
对于天机阁的主人平天君圣,周继君心思很复杂,既恼他将依依他们软禁近千年,又不得不感谢他间接传授了自己如今的本事。
“小周公子,如此来形势似乎有些好转了。”步空堂沉吟道。
他也是刚刚从那番周继君诡异的际遇中回过神来,看向周继君的目光愈发奇特。这七年前落魄无比的小子居然奇遇连连,今天又如此半真半假地成了天下隐秘势力之的头领。合纵连横,乃是行军治国之道,他若能用好此招,或许真能解除他父亲的危机也说不定。
“刚才有没被人窥伺特别是那个老板娘。”周继君收拾了番心情,问向步空堂。
“有我和老苍在,你说呢”
“你将千若兮的信函截下,大概过多久她会发觉”
“两到三日。”
“那就好,还有十天可以用。先回房休息吧,明日还要行远路搬救兵呢。”
“白衣公子,身高七尺余,年龄在二十上下,面容俊朗,眼角有暗疤,武师修为,与大煜公主天行者关系莫测。随者两人深不可测,修为在王级上。”
老板娘的闺房中,宁臣研着磨随后在纸上工工整整地写下关于周继君的描述。
“再将他的画像起送到总店吧。”看了眼丝不苟的宁臣,老板娘忽然发出阵银铃般的笑声,玉手抚上宁臣的面颊,“这少年与天行者关系密切,这下你不会再动什么歪心思了吧。”
“怎么会宁臣心中只有彧儿。”宁臣忍住心头的恶寒,丢下手中的笔,将老板娘搂进怀中。
注释:取材于五代十国时的钱塘吴越王钱鏐的典故,有兴趣可以看看。个人觉得钱缪乃史上少有的风流帝王。
第卷 风起云州兮 第二十七章 人之初
天蒙蒙亮,从浪城的来福客栈飚出三匹驽马。
当先的是衫白衣的少年,在他身旁是两玄色武士服的中年人。他们和大多数往来奔波的武者旅人样,除了的瘦马和身轻巧的行头再无赘物。路边的歇息赶路的旅人们漠然地看着他们,随后用力咀嚼着手中的干粮。
除了客栈中遥遥而望的黑氅女子,谁都想象不出这三人拥有怎样的不凡。便连这位年轻的空钜子,恐怕也不会想到,他们这骑远尘,会给云州大地带来从未有过的剧变。
“落云巍峨万千丈,大风怒兮动山摇。壮士拔剑御七州,尤效君圣平四方。”
劣马之上,苍怒子扬声而歌,目视千万里之外依稀能望见高耸山尖的落云山,意气风发。
看到老伙伴心情畅快,步空堂哈也不甘寂寞地仰头长啸:
“从来为将多寂寞,忽有美人颜如玉。君若无情断臣思,欲为古恶撞不周。”
相视眼,哈哈大笑。前尘往事与那落云龙宫的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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