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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跟着小爷,小爷和苏姐姐叙叙家常,你跟着做什么。”赵弋楚不悦地瞪娄天,娄天恭敬地抱拳,守在原地。

  苏谨心敲了下赵弋楚的头,“还说没欺负娄天。”

  “苏谨心,给小爷留点面子好吗。”赵弋楚皱着秀气的小眉头,老气横秋道,“再这么凶悍,你怎么讨公婆的欢心?”

  “你!臭小子!”

  苏谨心还未出声骂,赵弋楚便一溜烟跑了,“苏姐姐,打不着,打不着……”

  第五百四十六章 江南竞豪奢

  呜蜩之期,良辰吉时。

  苏府张灯结彩,大红喜字从府门一直贴到了苏谨心的闺房。苏家的下人并不多,但在梅姨娘的操持下,所有人皆井井有条地忙碌着。

  林氏拿出了自己压箱底的当年嫁妆,一对白玉耳环,鎏金镶边的富贵锁片,说是昔日林老夫人给她的,苏谨心瞧着也就这白玉是上等的玉,至于锁片,多半是拿来凑数的,林氏现在有了琪儿,自然很多想法就变了,她估摸着苏谨心反正不缺嫁妆,就能省则省,日后留给琪儿了。

  “多谢娘。”苏谨心本着不要白不要,当即让巧兰收下放木匣子里了。

  女子这一生中,最美的莫过于,披上嫁衣,嫁给心爱之人。

  前世,苏谨心连一件像样的嫁衣都没有,而且还是被偷偷抬出苏家,根本见不得光。这一世,顾六公子给了她最想要的,明媒正娶,八抬大轿,风风光光地出苏家正门。

  “谨心,娘没什么可叮嘱你的,你这么聪慧,到了顾家,必然也不会让旁人欺负了去,只是你大姑母这人极难伺候,日后她又是你婆婆,你身为儿媳,若是受委屈了,忍忍也就过去了。这当人家媳妇的,与你当小姐的不一样,倘若再依着你自己性子来,她们就更有借口说我们苏家这商贾之家没规矩。”

  林氏这话,乍一听是为苏谨心着想,但往深了想,却也含了另一种深意,娶妻当娶贤,若苏谨心在顾家做了什么忤逆不孝之事,身为娘家的苏家,必然会被人指指点点,将来苏家之女也就无人问津了。眼下苏家嫡女还有谁,不就只剩下林氏所生的四小姐苏谨琪,苏谨心想明白了这点,却反而如释重负,本来她下这一步棋还有些愧疚,这下,真的不会再有了。

  “娘的教诲,谨心铭记在心。”一身红嫁衣,脚上穿着的是一双彩丝勾勒的软缎绣鞋,苏谨心手挽长长的蝉翼红色锦缎拖曳在地,她缓步走到林氏面前,跪了下去。

  生她者,是林氏。

  无论如何,这就是她的亲娘啊。

  虽再无多少亲情,但十月怀胎之苦,她感激林氏最后九死一生地将她生下来。

  “真快啊,一眨眼,你都要嫁人了。”到底是自己的亲生女儿,打断骨头连着筋,再怎么样也不会真的丢下她这个亲娘的性命不管,林氏想着想着,便开始掉眼泪,“谨心,这些年娘没有好好照顾你,你心里怨恨娘,娘都知道。可惜,等娘悔悟,你都长这么大了,娘就算想弥补你也来不及了。”

  这一次,林氏说的全是发自肺腑,林氏曾想过与苏谨心当这世上最寻常的母女,疼她,宠爱她,但苏谨心的性子,着实不讨林氏喜欢,即使林氏也知苏谨心这个性子的养成,也是因她之故,可林氏还是做不到如对待琪儿那般去对苏谨心。看到琪儿,林氏是打心里喜欢,但看到苏谨心,林氏会害怕,会防备,她猜不到苏谨心这个女儿心里究竟在想着什么,算计着什么,是算计苏家,还是算计她,这些,林氏每次看到苏谨心都会忍不住去想。

  “娘不必再说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苏谨心在芷兰、巧兰两个丫鬟相扶着起身,言语间的淡漠,让林氏心中一痛。

  “时辰到了,去吧。”林氏从萍儿手中接过盖头,将它盖在了苏谨心的头上,红色的盖巾垂下,也遮住了苏谨心淡漠眼中那极力克制的泪水。

  苏娉婷抱着婴孩站在房门口,一脸的不舍,“谨心侄女,有空可要回来啊。”

  苏谨心朝苏娉婷行礼,喊了声“六姑母。”

  平日苏谨心喊苏娉婷这个六姑母都是玩笑居多,这会儿这么知书达理地喊她,苏娉婷反倒有些不适应了,“死丫头,你非要把老娘惹哭吗。没良心的坏丫头!”

  哇哇哇……

  房门外锣鼓响起,正睡着香甜的苏天乐就被吵醒了,他的两只白白胖胖的小手,边哭边伸向苏谨心。

  贪睡的小家伙,苏谨心笑着将随身的香囊解下,放到了苏天乐的小手中,苏天乐有了新的玩耍之物,竟也不哭了。

  “师傅。”前来道喜的刘淑静一把抱住苏谨心,哭得大声,“我会想你的!”

  刘淑静身子肥大,这嗓门比苏娉婷更不知大了多少,她这一哭,再加跺一脚,苏谨心都觉得整个地面在轻微的晃动。

  “刘小姐,吉时误不得,我家二姑爷已经在府外等候了。”巧兰急得催促道。

  “对,对,我娘说吉时不能误。”刘淑静一抹眼泪,嘿嘿傻笑着,“师傅,我会去找你的。”

  众人簇拥着苏谨心出内宅,刘淑静的大哥刘芮抱拳向苏谨心道,“玄卿,恭喜。”

  苏谨心还礼。

  苏谨怡站在众人之间,嘴角冷笑,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谁笑到最后,还不一定呢。

  “二小姐这一嫁啊,就把我们苏家所有的好东西都搬空了,得,以后,我们就啃野菜过日子吧。”柳姨娘看着那一箱箱的嫁妆往外抬,又是嫉妒又是气愤,“夫人也真是糊涂了,嫁出去的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还想着二小姐回来孝敬,她做梦。要是换做我,早把那些东西留下了。”

  “就算留下,也不是我们的。”苏谨怡冷笑之后,随即换上一脸的温婉,“姨娘,别说了,我们也过去吧。”

  苏家朱红色的正门大开,赵弋楚一身湛蓝色小锦袍站在门口,红色的锦带缠腰,娄天等几位浔阳王府的侍卫护在他身后,等看到苏谨心过来,便让侍卫们退到一旁。

  红色的氍毹一路铺到轿前,苏谨心由芷兰扶着,缓步而来。

  红衣翩跹,身姿拂柳,这一步步走来,尽是说不出的娇美。

  早已候在府门外的顾六公子,疾步上前,却止步于石阶下,伸出手,“陌上花已开,卿可随我归矣。”

  隔着红盖头,苏谨心看到了那双白皙修长的大手,当她一触碰,便觉得一股灼热温暖了全身。

  一身红袍,俊容妖娆,顾六公子扯开嘴角笑时,犹如暖煦拂照大地,万丈之光,艳倾天下。

  “好俊美的二姑爷!”

  “二姑爷莫不是从画里走出来的!”

  “二小姐真有福气!”

  在场的苏家下人个个惊艳,他们从未见玩世不恭的顾六公子温文儒雅地说过话,这会儿他头戴玉冠,身着红袍,更衬着他那张妖艳的容颜风华绝代,举止贵气逼人。

  苏谨心眼里氤氲,原来,最后带她离开苏家的,是他,顾小六。

  顾六公子将苏谨心送到轿内,便上了马。

  赵弋楚则由娄天抱上了马,与娄天同乘一驹。

  “走吧。”顾六公子一下令,展让和展鹏便带人先行,赵弋楚低声对娄天道,“趁着琪儿妹妹没追过来,我们也快走。”

  “是,小世子爷。”娄天策马,赶上了展让和展鹏。

  “小世子爷,您是送嫁的,怎么比我们还心急。”展让打趣道。

  赵弋楚哼哼道,“左右苏姐姐都要嫁人,本世子拦得住吗。”

  唉,这个云师叔,也太不争气了,到嘴的鸭子,就这么飞了,赵小世子想到此,就有些心里闷闷不乐,这么久了,云师叔究竟跑哪里去了,到云府问云老太爷,那只老狐狸就会打哈哈,糊弄他,说云师叔上京了,哼,真当他年少可欺。云师叔要是上京,早八百年就上京了,何必拖到现在。

  昨日个偷偷问苏姐姐,苏姐姐说,不愿再提。

  这女人心啊,果然是海底针,赵弋楚耷拉着脑袋,靠在娄天的身前,长长地叹了口气。

  “小世子是不愿苏二小姐嫁人?”娄天疑惑,苏二小姐出嫁,小世子爷高兴是高兴,怎么还一脸愁容。

  赵弋楚反驳道,“只要苏姐姐喜欢的,本世子爷也喜欢!”谁教云师叔自己放弃了,活该娶不到苏姐姐。

  一抬抬的嫁妆,再加有临安府衙差的护送,浔阳王府小世子送嫁,消息一出来,便是整个临安城都轰动了。附近的百姓皆赶来围观。

  “二小姐,据说当年梁家有位小姐嫁入王侯之家,就是这十里红妆,不过依奴婢看来,您比她更气派!”跟在轿子旁的芷兰,眼带笑意,幸亏当日选择了跟二小姐,虽然一路走来很艰辛,几次被老爷杖打于棍下,险些丧命,但终是有所回报,二小姐这人,只要对她忠心,她就会十倍百倍地对她们好。

  巧兰得意道,“谁教我们二小姐跟刘小姐交好,这知府衙门的官差就是刘小姐下令请来的,至于小世子,那跟二小姐比亲姐弟还亲,小世子还说,若顾家的人敢欺负二小姐,他就带王府的侍卫将顾家抄了。”

  “小世子胡闹,我们应该帮二小姐劝着点。”晴兰腼腆道,“这次二小姐带着我们三个一起,真好。”

  临安街上,所有的百姓都在看着,暗暗道,到底是苏家啊,家财万贯,被查封了一次,还能有这么多嫁妆。

  “老板,你这胭脂怎么卖的?咦,这是哪家小姐嫁人?”正在胭脂铺前买胭脂的小丫鬟,听到锣鼓声,好奇地转过头,她怎么不知道临安城有如此大户,这排场,都可以和王侯贵胄之女出嫁比肩了。果然,江南竞豪奢啊。

  第五百四十七章 你还真是个木头

  “那是苏家的二小姐。”胭脂铺的老板收起银子,放低了声音道,“我听说,这苏二小姐可不简单哪,先是害死了自己的亲弟弟,接着又把庶出的弟弟也给杀了,这不,整个苏家都是她一个人的了。而且,我还听说,这苏二小姐本该要嫁的是云公子,可不知怎的,那云家退亲了,他们都说云家的公子是朝廷的梁侯爷,尊贵的很,八成是瞧不起苏家这低贱的商贾之家。”

  “梁侯爷有什么好的。”小丫鬟不屑地啐了一口,拿起胭脂,“木头,我们该回去了。”

  “木头。”小丫鬟唤了两声,见没人应她,就气恼了,“又不说话,又不说话,你还真是个木头。”

  “木头,你怎么了?”

  被唤作木头的男子,一身粗布衣服,此时正抱头蜷缩在了地上,痛得全身抽蓄。

  “你又犯病了,那我们赶紧回去。”小丫鬟急了,都怪小姐,离家出走也不知道收敛,看到好看的男子就心软,什么人都救,这个木头就是小姐前一段日子从水里救来的,不会说话,不会笑,这么久了他说的话一个手都能数过来,因此,小姐才会给他取名‘木头’。

  “这位小哥儿好生面熟啊。”胭脂铺的老板探头望了过去,虽是一身暗旧衣服,但无损这男子全身散发的淡漠之气,尤其是他的那张脸,清俊出尘,竟如九霄之上的谪仙临世,胭脂铺的老板看过了来来往往不少的人,还是第一次看到一个下人能有如此气度的。

  “老板,你认识木头啊,太好了。”小丫鬟欣喜道,“你快说,他家住何方,家中还有别的人吗?等等,小姐说为商者最是j险,保不准你见色起意,要把木头卖到烟花之地当小倌。”小丫鬟欣喜的脸上当即一脸戒备,上前去使劲地拽木头,害怕道,“你别吓我啊,以后我保证不凶你了。呜呜,木头,你不要死啊,你死了,小姐会骂死我的。”

  木头重重地拍着自己的头,一下又一下,几近癫狂。

  苏二小姐,苏二小姐是谁?

  为什么这个名字这么熟悉。

  木头痛得咬牙,全身剧烈地颤抖着。

  小丫鬟看得更害怕了,哭道,“早知道,我就不带你出来了,本来还指望着你帮我拿点东西,现在,你就是我的累赘,呜呜……”

  “姑娘,这附近有医馆,您要不带这位小哥儿去看看。”胭脂铺的老板好心地提议道,看这个小兄弟病得这么严重,可别死在他这里,开门做生意的,遇到这等事最是晦气。

  “素儿,你在这里啊。”这时,又有两名持剑的女子来到胭脂铺,手足无措的小丫鬟素儿抬起哭肿了的双眼,“倩姐姐,苗姐姐,你们来的正好,木头又发病了,他……他快要死了。”

  “死就死吧,一个来路不明的人,留在小姐身边多危险。”倩儿不以为然道。

  苗儿扑哧笑道,“这话可不能让小姐听到,小姐听到了,准得心疼。”都说临安物阜民丰,无论是女子还是男子皆是容貌上乘,原先她还不信,这会儿陪小姐一路南下,又在这江南住了一阵子,果然发现这江南人杰地灵,随便救个男子都是相貌不凡,她家小姐又是出了名的贪色,在京师是无人敢娶,毕竟一个三天两头换娈宠的世家小姐,娶回去,还不成天戴绿帽子。

  倩儿话虽刻薄,但却与苗儿一起,一人一个胳膊架起了木头。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木头,凭她一个人都能拎得动,倩儿眼里轻蔑,一掌拍向木头,木头当场被打昏。

  胭脂铺外,一辆不起眼的马车正停在一旁。

  “小姐,木头和素儿找到了。”倩儿和苗儿将木头扶上马车,车帘随后垂下。

  “嗯,这回难道药量放少了,居然这么快就又发作了。”马车内,忽然传来一道年轻女子的声音,她的声音酥媚入骨,轻轻柔柔的,甚是好听,“你皮相这么好,若我救活了你,你可要给本小姐当牛做马,除非本小姐先厌倦了你,否则你就得服侍本小姐一辈子,听到没。”

  坐在马车外的倩儿和苗儿一阵无语,从京师到临安,她家小姐不知救了多少个美貌男子,每次都是这句话,到最后,那些男子爱得小姐要死要活的,小姐反而一脚踹开他们,缠得紧的,小姐就一包药将他们迷晕,直接打包送去烟花之地卖银子了。

  叮铃,叮铃,叮铃……

  挂在马车四角的小铜铃随着马车的行驶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马车一路向南,与这十里红妆的苏家送亲队伍背道而驰,渐行渐远。

  这一边,展让和展鹏策马在前,守城的兵士一早收到刘知府的手谕,皆恭敬地站在两旁,送迎亲队伍出城。

  “恭喜苏二小姐。”

  展让和展鹏分别赏了守城的兵士一些碎银子,这些兵士便纷纷给苏谨心道喜。

  从临安到睦州,一路走得慢,再加顾六公子担心苏谨心的身子,又在驿站休息了会儿,直到戌时初,才到睦州的地界。

  顾六公子在睦州有别院,苏谨心就暂时被安排住在了别院。

  “六公子,成亲之前,您是不能见少夫人的。”

  每当顾六公子要靠近苏谨心,皆会被喜娘拦下,顾六公子无奈,成个亲,规矩真多。

  “姐夫,日后你见苏姐姐的机会多得是,何必急于一时。”赵弋楚背着小手,老气横秋道,“有小爷在,出不了事。”

  “那就有劳小世子爷了。”顾六公子笑着打趣,虽然喊赵弋楚一声世子爷,却也没把他放在眼里,更别提对赵弋楚恭敬了。

  一个小小的知府之子,居然敢这么跟世子爷说话,娄天诧异,这个顾六公子,除了苏大人的身份之外,还有什么是世人所不知道的。

  “姐夫,明日见!”

  赵弋楚下了逐客令,顾六公子碍于成亲的繁文缛节,便也只能离去。

  展让则继续留在别院,展鹏跟着顾六公子回顾家。

  回到顾家,迎面而来的顾大公子顾衡谏二话不说,就劈头盖脸地骂了顾六公子,“不过一个商贾之女,值得你千里迢迢亲自去接吗!顾衡毓,你要丢脸,自己去丢,别拉上我们整个顾家为你一个人在睦州颜面无存!”

  “是啊,六弟,她苏谨心又不是什么名门闺秀,犯不着啊。”年氏也跟着帮腔,“这苏家前一阵子还被查封过,都这么落魄了,我们顾家肯让她进门,也算她福气了,她还摆什么谱,非要你这个顾家六公子亲自去迎!”

  年氏是气愤的,当初顾衡谏娶她时,就没亲自去歙州接她,要知道,她可是堂堂年氏一族的嫡女,旌德侯还是她的族叔,论出身,论家世,她可比苏谨心那个商贾之女高贵多了,凭什么顾家厚此薄彼,这不明摆着让她在顾家没脸吗。堂堂的年氏之女,竟然比不上一个满身铜臭的苏家之女,讽刺。

  “大哥,大嫂,六弟的脾气你们不是不知道,他要去,爹都拦不住。”6氏看似好心,却也有几分挑拨,“谁教爹最疼六弟呢,自然爱屋及乌,等六弟妹进了门,我们几个老的就要靠边了。”

  顾思婷坐在一旁,冷冷道,“六哥连给人家当上门女婿都愿意,这会儿能娶回来,别说让六哥去接,就是让六哥三跪九叩去,六哥怕也愿意。”

  “这不成,夫为妻纲,自古都是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六弟,你日后可要好好管教六弟妹,别丢了我们男子的脸。”就连最懦弱的顾四公子也开口道。

  顾六公子人逢喜事,也没有与他们计较,笑嘻嘻道,“几位哥哥,嫂子,夜深了,都去睡吧。明日,还要靠你们撑着我们顾家的脸面呢。”

  “娘都被你气病了,你还把那个苏谨心娶回来,顾衡毓,你这个不孝子!”顾思婷现在一提到苏谨心就恨得咬牙,因为苏谨心,她和李暮舟的亲事就搁置了,在顾家,她是个笑话,未婚有子,走到哪里都被人指指点点说抢一个丑妇的男人,她顾思婷长这么大,还没受过如此的委屈,这一切,都是苏谨心造成的,要是当日苏谨心不陷害李暮舟,李暮舟也不会被苏娉婷那个丑妇威逼,饱受欺凌。

  顾六公子带笑的脸上一冷,“她是你六嫂,若你容不下她,这顾家,也容不下你!”

  顾思婷被顾六公子突来的冷意吓到,打了个寒颤,这顾家,若是她和顾衡毓只能留一个,那么,被逐出府的必然是她。

  “小六回来了啊,来,让爹看看,”顾知府在众姬妾的陪同下,出现在了顾六公子面前,“不错,我儿一表人才,风姿俊朗,不愧为我顾家的子孙!”

  “爹,六弟今日这么做,会把我们顾家的脸面丢尽的。”顾衡谏是顾知府的嫡长子,在顾家说话也最有分量。

  顾知府当即驳了过去,“什么丢脸?你怎么不去打听打听,那今日送苏谨心出嫁的人是谁!浔阳王嫡孙,小世子赵弋楚,有他送嫁,我们顾家能视若无睹吗!”

  浔阳王府的小世子送嫁!顾知府一说出赵弋楚的身份,顾衡谏、年氏等人惊呆了,这苏谨心何时有一个这么来头不小的弟弟,不可思议,太不可思议了!

  第五百四十八章 旌德侯夫人

  第二日未时初,顾六公子前往别院迎亲,而此时,顾家正门大开,但请来的宾客却是比上次顾思婷成亲时更慎重,非富即贵,没有顾知府亲手写的喜帖,谁都不准进。睦州,有富商巨贾三家,有世家望族两家,除了这五家,便是歙州年氏一族,旌德侯年侯爷与家眷,从五品的武毅将军孙家,还有顾知府的族弟顾士奎不远千里赶来道喜。在这睦州附近几个州县之中,有头有脸的,能说得上话的,便是以上几家,而旌德侯府虽与顾家也算是姻亲,但毕竟还是隔了几层,今日年侯爷携家眷前来,还是让顾家大大吃了一惊,不过年氏很高兴,有族叔这个侯爷来给她撑腰,日后那个苏谨心也不敢越过了她去。

  顾家这回的喜事办得很低调,既没有大张旗鼓,也没有四处宣扬,但顾知府请来的这些宾客,个个颇具声望,顾家就算想低调也低调不起来。

  “四妹啊,你怎么不去前院?”6氏早年丧夫,在整个顾家算是性情最温和的一个,是个墙头草,哪边都不得罪,一听说旌德侯夫人来了,便急急赶去巴结。

  顾思婷看了她一眼,“本小姐现在是顾家的笑话,我若过去,岂不自取其辱。”

  “四姑母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6氏之子顾明洪讥笑道,“往日里仗着祖母的宠爱,在我们顾家作威作福,四姑母,您也有今天啊。”

  在顾家,谁不知道顾思婷只是一个小妾之女,只因养在了顾夫人身边,才有了顾家嫡女的身份,但说穿了,仍不过是个低贱的庶女。

  “明洪,怎么跟你四姑母说话的。”6氏假意斥道。

  “娘,爷爷让我过去招待贵客,我先走了。”顾明洪虽不是顾家的嫡长孙,但他的爹也个嫡出的,而且论才干他远在顾家嫡长孙顾明正之上,也深得顾知府器重,要他向顾思婷一个庶出的姑母低头,怎么可能,顾明洪哼了声,大摇大摆走了。

  顾思婷气道,“是,本小姐是不是娘亲生的,但我却是娘一手带大的,在这顾家,我与娘感情最深,娘不会不管我的,爹也不会!”

  在顾家所有的女儿中,确实是顾思婷最得宠,不仅顾夫人宠她,顾知府也是,顾思婷这么一说,6氏倒也不敢小瞧了,这顾家水深的很,不到万不得已还是别轻易树敌好。

  “四妹,明洪他年少气盛,定是受了人唆使,才会这么顶撞你,二嫂代明洪给你赔不是。”6氏笑着讨好,并拉了拉儿媳梅英。

  梅英亦赔礼道,“四姑母莫恼,夫君他这几日怕是为了六叔的亲事忙昏了头,才会口不择言,您别怪他。”

  6氏与梅英这婆媳两一唱一和,顾思婷厌烦,带上丫鬟,便气呼呼走了。

  “娘,您是她的二嫂,怕她作甚?”梅英不解道。

  6氏用手点了下梅英的头,骂道,“明洪怎么会娶了你这么个蠢货,你公公走得早,没人给你夫君撑腰,你娘家兄弟又不争气,考到现在连个秀才都没捞到,你要是给明洪长脸,就赶紧给明洪生个儿子,到时顾家有了嫡曾孙,老爷子一高兴,随便赏点什么,都够我们二房吃穿不尽了。”

  这生孩子,又不是她说了算,能生她早生了,梅英心里委屈,但在6氏面前也只能唯唯诺诺,“儿媳知道了。”

  等6氏带着儿媳梅英到年氏院落时,那里顾家各房女眷都到齐了,就连前来喝喜酒的那些世家望族的夫人、小姐们也到了。

  “哎呦,我这是来迟了,呵呵。”有丫鬟掀起帘子,6氏和梅英走了进去。

  “来迟了,就该罚。”年氏今儿个红光满脸。

  “罚,我认罚,呵呵呵……”

  随着6氏话音刚落,整个屋里的人都笑了起来。

  “想必这位就是旌德侯夫人吧。”6氏走到被众人簇拥着的一位贵妇面前,拉着儿媳梅英,慌乱行礼,“给侯爷夫人请安。”

  旌德侯夫人年约三旬,柳眉杏眼,淡淡笑道,“顾二少夫人不必多礼。”

  不过是知府家的一个女眷,故而,在旌德侯夫人眼里,是不值得一提的,虽然旌德侯夫人眼中没有露出半分的轻蔑,但言语间的高高在上,还是给了6氏一个难堪,但6氏也心知人家是侯爷夫人,看不起她是必然的。

  旌德侯夫人在给年氏立威,在场的顾家女眷都心知肚明。

  随即,旌德侯夫人又道,“怎么不见顾夫人?”

  年氏支吾道,“娘日前病了,可能身子还不太好吧。”

  顾夫人身子好不好的,身为儿媳的年氏怎么会不知道,毕竟年氏在顾知府面前是表现得孝顺的,晨昏定省,没一次落下的。

  “一个继室罢了,论出身,你比她强百倍。照我说,这顾家就该交给你打理才名正言顺。”旌德侯夫人丝毫不给顾夫人留情面,当着众多世家夫人、小姐们前面,就贬低顾夫人。

  当然,这些也确实是实情,一个商贾之女,嫁给知府当续弦,这睦州附近,人人皆知。

  孙夫人道,“可不是嘛,顾六公子这回娶的也是她娘家的侄女,叫什么苏谨心,我听说就跟顾夫人年轻时的一样,不是个好惹的主。”

  “在临安城,谁不知道这位苏二小姐狠毒啊,连自己的亲弟弟都害。”一位世家夫人道,“这些,我都是听云夫人说的,千真万确。”

  “否则怎么会是姑侄两呢。呵呵。”另一位世家夫人道,“上次四小姐的事,你们也看到了,那位苏二小姐不守礼法,行事泼辣,就连顾夫人,也被自己的亲侄女气得病倒了。”

  这些世家夫人终于恍然,原来顾夫人的病就是这么来的啊。

  呵哈哈……满堂哄笑,旌德侯夫人与年氏相互看了一眼,只有苏氏声名狼藉,才能有利于她们夺权。

  “谁说我病了?”一道声音传来,年氏脸上笑意散去。

  “娘。这位是……”年氏刚要介绍,便被顾夫人打断,“旌德侯夫人,妾身常听老爷提过,娥皇女英嘛,姐妹共侍一夫,在豫州人人称赞啊。”

  只一句,旌德侯夫人脸上就绿了,当年旌德侯看上她们姐妹二人,便在同一日娶了她们,旌德侯夫人熬了这么多年,等姐姐死了,才成为旌德侯府唯一的夫人。这娥皇女英共侍一夫说得好听,但其中的心酸又有谁知,而且这段佳话,在豫州背地里也遭到不少世家夫人的耻笑。

  “顾夫人。”旌德侯夫人起身。

  “毓儿娶亲,蒙诸位夫人、小姐前来,不胜感激。”顾夫人那日被苏谨心气昏后,在床上躺了两日,唉声叹气了两日,便一直躲在房里足不出户,但今日是顾六公子娶妻,她这个当娘的,是又高兴又气,这世上的女子那么多,毓儿这个死心眼的,偏偏会栽在苏谨心手上,冤孽,冤孽啊。

  “夫人,新娘子快到府门,老爷请您与诸位夫人、小姐过去。”管家顾忠急忙来回禀,顾夫人道,“旌德侯夫人,您先请。”

  在场的世家夫人,几乎都比旌德侯夫人年长,就如年氏来说,她还比旌德侯夫人大二十多岁,但没办法,旌德侯夫人的身份摆在那里,故而,众人对旌德侯夫人是既嫉妒又谄媚,旌德侯夫人也不谦让,面上说了几句客气话,就越过顾夫人,率先走了出去。

  随后,便是顾夫人。

  接着是众多世家夫人、小姐们,最后是年氏、6氏等顾家的女眷。

  顾家正堂,几位世家的家主,各府的老爷、公子们皆已落座,顾知府苍老的脸上笑容满面,一脸欣慰。

  孙将军道,“顾老哥,我等六公子的喜酒已经很久了,啊哈哈哈……!”

  顾知府还未开口,坐在贵客席上的旌德侯便道,“可不是,顾大人过了今年也该告老怀乡了,若再不给六公子娶妻,只怕没机会这么风光了。”

  旌德侯话里有话,在场的几位世家家主都是人精,哪能没听出其中的讽刺,但顾家在睦州一直风雨不倒,几任睦州知府皆是顾家子弟,因此谁也不敢小觑了顾家,顾家根基深啊,谁知道这背靠朝廷的哪座大山。

  只是顾知府明年告老致仕,这新一任的睦州知府就耐人寻味了。

  是顾家的哪位公子?

  在场的人隐隐猜测最有可能的就是顾知府最疼爱的幼子,顾六公子顾衡毓。

  但一向老谋深算的顾知府,会让一个玩世不恭的公子爷接手顾家吗,众人又不免起疑。

  “浔阳王府小世子到!”

  府外,一报赵弋楚的名号,在场的人皆面面相觑,目露惊讶之色,顾知府抚须,笑道,“老夫这儿媳妇是浔阳王妃义女,小世子与她姐弟情深,不想竟亲来送嫁,真是有心了。”

  旌德侯再位尊显赫,能有皇族宗亲子弟位尊显赫,虽然这浔阳王世代镇守江州府,也没有多大实权,但论起辈分上,还是皇上的叔叔。

  旌德侯脸上一僵,再不愿意,也只能起身相迎,更别提在座的这些本就没有任何爵位的世家家主。

  原来,顾家这回娶的儿媳妇这么有来头啊,几位世家夫人不禁暗忖,浔阳王妃的义女,小世子的干姐姐,看来,这顾家谁掌家,还不一定啊。

  “瞧,新娘子来了!”孙夫人说完,所有人便都朝前方的一抹红色人影看去。

  第五百四十九章 表姐妹同抢一夫

  鼓乐响彻,傧相就位。

  喜娘扶苏谨心进正堂,掌灯的、执事的丫鬟散去。

  苏家的嫁妆依次排开,堆满了顾家的前院,而浔阳王妃让赵弋楚带来的厚礼,则抬到了正堂。除了浔阳王妃的,还有一件嫁妆格外引人注意,一只彩绘的漆奁,共三层,每层都可以放不同的东西,而漆奁的奁盖壁上画了一幅女子出嫁图,画面上共有数百个人物,送嫁的队伍中,丫鬟、小厮、家丁、随从、仆妇等栩栩如生,这气派的场面就仿佛与苏谨心出嫁之景相同。

  画得真妙啊!

  刻得真细啊!

  这得费多大心力和财力才能有此嫁妆!

  临安苏家财大气粗啊,不愧是昔日数一数二的卖茶大户!

  旌德侯夫人与众多在场的世家夫人、小姐们都看得呆了,惊叹声此起彼伏,在场的世家家主更是目露诧异,顾知府花白的胡子一颤一颤的,有些不敢置信,他果真没看走眼,苏家之女 ,深藏不露。

  若这个漆奁让在场的人目瞪口呆,那么,接下来赵弋楚打开锦盒,里面的一对随珠熠熠生辉,还有侍卫捧在手上的红珊瑚,这些来自御赐之物呈现在众人眼前时,这就不仅仅是惊异,而是看傻了。

  这究竟是商贾之女出嫁,还是王侯之女出嫁啊!

  这么奢侈的嫁妆!

  这么大的排场!

  赵弋楚合上锦盖,满意地看着众人的反应,就算搬空浔阳王府,小爷也要给苏姐姐挣这份脸面。

  他踱着优雅的小步子,对顾六公子道,“姐夫,本世子今日将苏姐姐交予你,你可要好生待她,莫欺负了她。”

  赵弋楚虽年仅十岁,但说话进退有度,小小年纪便自有一股凌人之势,旌德侯、在座的世家家主皆被他所震慑,后生可畏啊。

  顾六公子手执红色绸带的一端,朝赵弋楚作揖,“谨遵小世子爷之命。”

  “小世子,请上座。”旌德侯本坐在贵客席上,但赵弋楚一来,他只能起身,将上座让给赵弋楚,礼法尊卑向来如此,并不是谁年长谁就可以压人一筹,饶是年逾古稀的顾知府,看到赵弋楚,也朝他行了大礼。

  “免。”赵弋楚抬手,在这个时候,他不能怯场,更不能在这些人面前露出半分谦卑之态,现在,他代表的是苏姐姐的娘家人,为了苏姐姐日后在顾家立足,他必须要给苏姐姐一个依靠,没有人能欺到苏姐姐头上,否则便是与他浔阳王世子过不去。

  赵弋楚在旌德侯的位子上坐下,旌德侯退居次席,脸上却笑得比哭还难看,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十岁孩童踩在脚下,能高兴得起来吗。

  “开始吧。”顾知府、顾夫人等人坐下后,顾知府便吩咐傧相让新郎新娘行拜堂之礼。

  “跪。一拜天地。”

  顾六公子眼含笑意,双膝跪下,同苏谨心一起下拜。

  “跪。二拜高堂。”

  顾知府看着佳儿佳妇,笑得合不拢嘴。

  顾夫人强颜欢笑,愤怒悲愁只有自知。

  “跪。夫妻对拜。”

  顾六公子俯身,在低头的那刻,他看到了苏谨心眼里那一闪而过的犹豫之色,他的心似乎被什么刺痛了一下,苏谨心,你后悔了吗。

  红盖头之下的苏谨心,却在顾六公子迟疑之际,轻轻喊了声,“夫君。”

  这一声‘夫君’,极轻极轻,除了顾六公子,在场的人根本听不到。

  顾六公子眼中湿润了,苏谨心,我相信,你最后爱的一定是我。

  “礼成。”

  当傧相喊完,坐在主位上的顾知府暗暗松了口气,而顾夫人整个人却仿佛瘫软在了木椅上,笑得僵硬,笑得苦涩。

  “送入洞房。”

  拜完堂,耳旁便是一阵恭贺声,顾六公子手执红色绸带,嘴角的笑越来越绚烂,今生能娶她为妻,便是三生之幸,至于富贵权势,全然可抛尽。

  “慢着!”恭贺声之中,一道突兀的声音却显得分外刺耳。

  这道女子的声音很熟悉,苏谨心一听就听出来了,拽在手中的红色绸带一紧。

  顾六公子脸色微变,是林嫣,她来做什么!

  这又是谁啊?在场的宾客面面相觑。

  巧兰上前拦道,“表小姐,今日是我家二小姐大喜之日,您有什么事,等明日再说也不迟。”

  林嫣一把推开巧兰,跪在顾知府面前道,“小女子久闻知府大人威名,今日小女子前来,恳求知府大人为小女子申冤!”

  “姑娘,老夫且不追究你如何进我顾家,但今日是我儿大喜之日,你若是来讨杯?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