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尹小香神色虽然匆忙,但脸带喜色,应该不是坏事。
他们先是在纷乱的大堂张望了一下,待看到金泽滔,眼睛一亮,直接向他走来。
金泽滔告了声罪,走向一侧的茶座,不等尹小香开口,他直接问李明堂:“怎么样?找到陈喜贵了?”
尹小香没等李明堂说话,就抢着汇报:“找到了,找到他时,陈喜贵正在宾馆和几家岭南本土企业虚开增值税专用发票,初步查明,共计虚开36份越海省增值税专用发票,累计销售金额达21亿元。增值税额为35oo余万元,按票面金额1个至2个点计酬。陈喜贵非法获利达3oo多万元。”
金泽滔咽了咽口水,一时间竟没有反应过来,就他所知,按陈喜贵的涉案金额,这还是新税制改革以来涉案金额最高的一起虚开增值税专用发票案,也是建国以来最大的一宗税案。
目前,刑法还没有虚开增值税专用发票罪,总局出台了专用发票管理条例。两高专门对违法使用增值税专用发票适用法律作了司法解释。
按照两高司法解释,非法为他人代开、虚开增值税专用发票抵扣税额累计在1万元以上的,就可以以投机倒把罪追究刑事责任。
按陈喜贵的违法事实,这可能又是全国首例虚开增值税专用发票被判死刑案。
金泽滔看着不远处正围着应司长谈笑风生的温重岳和杜建学,两人也刚好回过头来看向自己。
尹小香和李明堂这个时间一起进来,让前段时间揭开的南门财税局滥批一般纳税人,滥发增值税专用发票的混乱秩序平添几分乱象。
温重岳的目光更多的是关注。杜建学则目光寒冷,金泽滔淡淡一笑,让原市委办主任老何担任财税局长,金泽滔从一开始就反对。
此后,老何局长更是急于插手财税具体业务,频出昏招。最后以政治工作手段代替业务管理,异想天开地成立各类审批委员会,妄图以集体担责为他个人罔顾法纪买单。
老何局长一直在党委部门供职,政治意识要强于法纪意识,财税业务虽然外行。但他的政治手段层出不穷,横峰侧岭。还是让他很快就掌控了财税收支大权。
如果不是尹小香这个火药桶在旁边救过补阙,南门财税局难说就蜕变成后世举世闻名的共和国第一税案金华税案。
从刚才道口和杜建学的对话中,金泽滔可以明显感觉到杜建学不加掩饰的敌意。
直到现在,杜建学都还是用他大学里学的那一套心理学来分析人,认识人。
在杜建学看来,造成目前的被动局面,金泽滔应该负有很大责任,杜建学甚至都怀疑,这是金泽滔有意放任老何局长所致。
如果一开始,金泽滔就坚决制止,不会捅出这么大的漏子。
他却选择性地遗忘了,当金泽滔和他谈起老何局长的违规操作时,他总是当金泽滔别有用心。
至于尹小香明目张胆对老何局长的告状,他更是直接当是权欲大于的一个小女人的梦呓。
老何局长很清楚杜建学的心态,他努力撇开金泽滔,架空尹小香,既是投杜建学所好,也为自己膨胀的权力欲张目。
在温重岳看向金泽滔的时候,庄子齐忙里偷闲,匆匆地瞥了一眼,金泽滔对他的关心点了点头,他才领着应司长等人先上了楼。
温重岳静静地站立在大堂中央,面色冷肃,杜建学陪立一旁,笑容满面。
金泽滔带着尹小香两人走了过去,说:“温书记,南门发票案的侦查,现在又有了新的进程。”
说着他三言两语就将柳立海奔赴岭南侦查陈喜贵的情况汇报了一遍,温杜两位书记谁也没有开口说话,他们似乎都在消化这个有些突兀的消息。
杜建学第一个反应就是陈喜贵终于被他拿下,而且从陈喜贵的涉案金额看,上断头台是他唯一的下场,想到这里,他竟然有腿软心寒。
从浜海开始,杜建学就不认为金泽滔是个厚道的善人,相反,他腹黑手辣,对自己的敌人从不手软。
自省局新税收征管法检查组进驻浜海财税二所伊始,凡是正面与他为敌的,如今看来,除了孔敏辉目前还活蹦乱跳在南门宣传部长任上,就一个许西,原浜海宣传部副部长,现任西桥镇党委书记。
许西四处求助,希望在西桥正式立县前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但现在看来,人事解冻前,他只能做金泽滔刀俎下的鱼肉,战战兢兢,股战而栗。
其他人,要么泯然众人,不知所踪,如陈铁虎、葛敏松之流。
要么就在深牢大狱里唱铁窗歌,如省局原副局长刘俭,他曾经带队跑浜海第二财税开展执法检查。
浜海城关二所副所长,他的老同事汪国正,曾经向检查组告过金泽滔的状,原城关镇常务副镇长马忠明,陷害了金泽滔的心腹干将任家农,等等。
更凄惨的就如吕三娃叔侄之辈,直接形神俱灭。
关于金泽滔和陈喜贵的恩怨,南门说法很多,有人说在金泽滔妻子何悦和台商杨乐的感情纠纷中,他说了不该说的话,得罪了金泽滔。
也有的人说,是因为小春花的车祸,更有人说是因为南门财税原党组书记叶宝玲和他的矛盾,祸及陈喜贵,谁叫他是叶家的女婿。
凡此种种,不一而足,但有一回陈喜贵喝醉酒时,曾经号啕大哭,如果有一天,他若因罪入狱,一定就是被金泽滔祸害,有人劝他,既然如此,何不早点离开南门这个不祥之地。
陈喜贵摇了摇头,都说他叔陈铁虎心比针细,其实真正小心眼的是貌似厚道的金泽滔,他要什么时候想起你,就算逃到天涯,也会惦记你。
如今,真正是不幸而言中,都躲到岭南去了,还是被逮个正着,想必他此刻,心中一定是恓惶不可终日。
刚才他就怀疑目前的被动局面是金泽滔有意纵容,一手造成的,如今看来,陈喜贵都落网了,这个事要说跟他金泽滔没一丁点的关系,打死都不信。
温重岳没有杜建学想的那么复杂,他沉吟了一会,说:“能发现问题,并追查到底,也为事情争取了主动,这件事,由你牵头,司法部门要提前介入,化被动为主动,变坏事为好事。”
温重岳考虑更多的是撤地建市后永州政治局面稳定,以及如何减少这起税案对永州的负面影响。
金泽滔看了杜建学一眼,说:“温书记,我认为,发生这起税案,财税部门在管理上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所以,我建议,纪检检察也要提前介入,同时要求区财税局何局长停职接受检查,由尹小香副局长暂时负责全面工作,彻查增值税发票源头控管漏洞。”
杜建学脸色一变,正要开口,温重岳狠狠地扫了他一眼,主动上前对尹小香说:“你就是小尹局长吧,我代表市委感谢你,如果不是你坚持原则,从严把关,后果可能更加不可预料,希望你尽快负起责任,消弥影响,争取轻装上阵。”
直到温重岳转身离开,尹小香似乎还沉浸在让她负责南门区财税工作的震惊中,愣愣地没有反应过来。
离开两步,温重岳忽然回过头来,说:“西桥立县是永州政治生活中的一件大事,同时也是你人生道路上的一个里程碑,我对你,始终抱有很大的期望,相信,你也不会让组织失望,好好干,不要有顾虑!”
自公安大楼倒塌以来,这还是温重岳对他说过的最私人的话,政治生活中,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缠绕不清,最正常不过,是是非非,恩恩怨怨,纠葛一起,谁也说不清楚。
但此刻,金泽滔却对温重岳释放的善意格外的清晰,他想报以微笑,温重岳已经转身离去。
或许这是温重岳是对他刚才建议的回报,或许是对他京城之行圆满成功的肯定,或许是对他此刻身无羁绊,没有所谓世家大族纠缠的欣慰。
不管温重岳心里是怎么样的,金泽滔都感铭于心,他恭敬地对着温重岳的背影微微鞠躬。(未完待续。。。)
第七百五十六章 小香升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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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小香此刻才回过神来,使劲地拧着李明堂的胳膊说:“痛不痛,痛不痛?”
拧胳膊仿佛是每一个女人的天赋技能,李明堂脸都痛白了,但堂堂刑侦大队副大队长,他不能当众喊痛,更不能淌眼泪啊,只好小声地讨饶:“痛,痛死了,都痛到心里头去了!”
尹小香兀自不信:“你个小无赖,打东源开始,就没见你实诚过,不行,你来拧一下我。”
尹小香当副所长的时候,李明堂刚刚进通元酒店当门童,之前,他就是东源街头一小混混。
在尹小香面前,李明堂从来没有抬起头来过,就连刚才她抢着向金区长汇报本该他汇报的案情,他都不敢吭声。
李明堂心里悲哀,你拧我咬咬牙就顶过去了,让我拧你,我找死啊。
金泽滔制止了尹小香的胡闹,说:“不用拧来拧去了,你没有出现幻觉,从现在开始,你就是南门财税局代局长,赶紧回去履行你的职责。”
尹小香大声尖叫:“我当局长,我当局长了?”
李明堂连忙退避一边,这个女人,开心或不开心,都会象只愤怒的母鸡,老公不在身边,内分泌失调,性格都变得乖张起来。
金泽滔嘱咐说:“通知柳局长,尽快将涉案疑犯带回,另外,对陈喜贵的审讯,不能仅仅着眼于税案,要多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设法从他身上多挖掘漏罪漏案漏犯。为了保命,应该能从他身上取得一些有用的线索。”
李明堂兴奋得直打摆,陈喜贵的案子柳局长亲自追索,没他什么事。但金泽滔的建议,从侧面给了他一个方向。
陈喜贵可不是一般人,在南门,他是个名人。和方方面面的关系都能搭上一点,如果能从他身上挖掘到有用线索,就够自己受用的。
李明堂满怀希望而去,却也将陈喜贵推进水深火热之中。
李明堂离开了。尹小香还陷入升官当局长的喜悦中不能自拔,抓着金泽滔的手就往自己胳膊凑,说:“你拧拧。我感觉一下真实不真实。”
金泽滔哭笑不得说:“小香局长。你再痴狂下去,我建议另选贤能了。”
尹小香赶紧说:“别,金区长,你不知道,我现在跟老何头闹得都快刺刀见红了,局里面现在乱作一团,大家还都指望我主持正义。这个时候,我要不出面收拾山河,没人信服你啊,以后谁还听我的。”
金泽滔忍不住笑了,到了现在,尹小香还是奔着和老何局长一较长短的心思,她难道就没好好琢磨怎样在这条路走得更远,飞得更高。
尹小香心思单纯,工作上很少掺杂私心杂念,能走到今天,可以说,都是金泽滔一路推着她动。
她忘形尖叫,是完全出于最终战胜老何局长的欢呼,但至少,她对仕途的进步,比以前更有认识,也更为迫切,这就是进步,假以时日,谁料得到她能走多远。
金泽滔没有理会尹小香,他到总台打电话联系组织部长丁万钧,将温重岳书记的意见跟他传达了。
尹小香无聊地翻看着金泽滔随手扔在总台上的接待方案,还念念有词说:“应道强司长,原来刚才扎着金箍圈,中间地中海的那个人就是司长啊,不怎么样么,长得还挺顽强的,难怪叫应道强。”
金泽滔差点给呛着,连忙挂了电话,说:“姑奶奶,你就别大声嚷嚷,这要别人听见,都不知道会有什么想法。”
尹小香不屑道:“金区长,你官越大,胆越小,总书记的名字都可以喊,一个司长的名字这么讲究?”
金泽滔威胁道:“你喊来听听!”
尹小香大声嚷道:“应道强,应道强,我还怕他能吃了我?!”
金泽滔拔脚就走,这地方可是公共场合,没看到后台几个负责接待的服务员都低头吃吃发笑,她要丢脸,我还要这张老脸。
临走前,他回头说了一句:“你真强!”目光下意识地扫了她两腿一眼。
尹小香对这种目光敏感得很,夹了夹腿,嘴里还在念叨:“应道强,应道……强,啊,啊,我要杀了你!”
也不知道她是要杀了金泽滔呢,还是应道强,只留下笑成一团的总台服务员。
尹小香一张俏脸跟涂了胭脂似的,夹着两腿在服务员的暧昧笑声中落荒而逃。
那边杜建学不解地跟着温重岳上楼,在后面喋喋不休,说什么金泽滔建议停止老何局长职务,让尹小香暂时负责全面,其实就是他一直纵容和算计的结果,现在终于如愿以偿了。
看着杜建学激动得略微发黑的脸,温重岳知道他的肝不好,情绪不宜波动。
杜建学和曲向东都是他一直信任,并视之为股肱心腹的朋友兼下属,实不不忍大声喝斥。
他长吁了口气,平息一下心情,尽量放缓语气说:“建学,泽滔他刚才建议老何局长停职检查,并让尹小香同志负责目前财税工作,实在是为你这个书记兼市长消灾解难,让老何同志再担任局长,建学,事到如今,你将如何向组织解释?”
杜建学脸色一灰,正待解释,温重岳诚恳说:“建学,你对泽滔的成见源自于我,但自始至终,你可见到或听到我们彼此间有任何的龃龉?没有吧,我们不是市井流氓,一言不合,就必须破口大骂,甚至大打出手。”
不等杜建学说话,他说:“就比如说这次专用发票危机,如果不是尹小香紧盯不放,金泽滔果断处置,这事能有这么圆满结局?建学,如果他真对你有什么想法,只要置之不理,过个一年半载,再来揭这个盅,届时,你将如何自处?”
说起事情发端,还是始于他的默许,当时老何局长提议降低一般纳税人门槛,到现在,还一直萦绕在耳,历历在目。
老何局长理正词切地说,南门经济结构单一,工业经济薄弱,金市长的新经济发展战略根深蒂固,如果要在这上面取得突破,南门硬条件先天不足,但可以从软环境上下功夫。
优化投资环境,降低一般纳税人审批条件,低标准发放增值税专用发票,以此来招徕吸引企业来南门落户,这才是真正的向服务要效益,向管理要投资的。
杜建学深以为然,拍板同意了老何局长的建议。
但从现在来看,这就是一个政策陷阱,凭制度软化吸引来的企业能有什么生命力。
相反,这样做,既扰乱了正常的经济秩序,还等于给自己的脖子上套上了绳索,不知什么时候,这个绳子一紧,自己也就跟着遭殃。
杜建学不但不笨,相反还是个心思灵动之辈,温重岳一提醒,他将事情的前因后果梳理了一遍,直惊得他汗涔涔地不敢抬头。
温重岳语重心长说:“如果你对金泽滔的成见是因为我造成的,那么,我希望你尽快调整状态,同志之间,没有那么多的恩怨,不要总把人往坏处想,我看他对这件事的处理,对你还是很见情义的。”
杜建学讷讷不敢辩,金泽滔真有那么情义吗?杜建学努力想说服自己,但无论怎样,他都点不下这个头。
温重岳最后说:“看得出来,尹小香这个女同志心直口快,富有正义感,是个业务型干部,有她给你当家,至少你不用担心后院起火,我看她就挺合适,等这件事情平息后,就正式任命了吧。”
杜建学只好点头,如果陈喜贵这个案子最后查实为全国第一税案,作为最先发现问题,并积极提供线索的尹小香,一个财税局长的职位都不足以酬其功。
对杜建学很见情义的金泽滔,此时却被恼羞成怒的尹小香堵在楼梯口给咆哮了好久,一口一声下流,一口一句无耻,让金泽滔都差点无地自容。
直到尹小香口说干了,金泽滔才说:“小香同志,说话要有根据,你这是污蔑领导知道不?你自己非要逞能,现在闹笑话了,又来怪我。”
尹小香愤愤不平说:“你们男人都不是好东西,难怪那天我进牌室的时候,你们的表情都那么古怪,原来那时候就在议论这个应什么强。”
金泽滔忍笑说:“你刚才挺理直气壮的,说什么总书记的名字也是用来喊的,难道应什么强的名字就成禁忌了?”
尹小香扑地掩嘴笑了:“算了,算你有理,你不流无耻,你上流有耻好吧。”
金泽滔闷闷说:“我一直拦着你不让你说,是你自己非要喊,好心当驴肝肺!”
尹小香不高兴了:“你虽然说话不下流,可你刚才那目光很猥琐,哼,谁知道你当时心里想什么龌龊事。”
金泽滔给窘得老脸通红,刚才目光扫向尹小香的两腿瞬间,他脑子里确实闪过少儿不易的画面。
尹小香见他面色难堪,忸怩道:“算了,不怪你了。”
说罢,又恨恨地说:“要怪就怪那个应什么强,什么名字不好取,害得我出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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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五十七章 面向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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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泽滔连忙转移话题:“你不回财税局收拾残局,跟着我干什么?”
尹小香拍了拍脑门,说:“都让你气糊涂了,我有个疑问。”
她向来大大咧咧,事情揭过去了,就再无刚才的忸怩不安。
她不耻下问道:“金区长,都说官场如戏场,我怎么觉得这事就跟唱戏似的,从最早向你反应老何头问题开始,然后一步步引着老何头放开一般纳税人审批,然后又放开增值税专用发票使用条件,最后到今天不可收拾。”
金泽滔冷冷地说:“我不是要你向老何局长抗议,放开一般纳税人审批,固然能带来一时的虚假繁荣,但后果不堪设想,我还要你跟杜建学市长汇报,增值税专用发票是高压线,这个字谁签下去谁负责,难道这些都危言耸听吗?”
尹小香歪着脑袋想了一会,一拍腿说:“金区长,我明白了。”
金泽滔急于要见到应司长,绕过她直接上楼,边走边敷衍问:“你终于明白我的苦心了吧,你啊,不能老把人想得这么坏。”
尹小香也不追,甜甜一笑:“我才不把你想得这么坏,你就是对老何局长坏了点,不赶走老何头,我怎么当得上局长,你的苦心我明白,你不让自己人当这个局长,你不安心是不?”
金泽滔一声不吭,匆匆加快脚步。谁再说尹小香一根肠子到底,金泽滔一定给他一个大嘴巴。
老何县长当财税局长。对分税制改革后的南门财税来说,简直是个灾难,如果他能静下心来学学业务,或者虚心向周围同志学习,金泽滔并不为己甚。
但他万万不该打上一般纳税人审批的主意,老何局长的初衷可能仅仅是想收权,第一次尹小香向他汇报,发牢马蚤说老何局长插手审批的技术性操作。作为一把手,老何局长这样做也在情理之中。
但后来渐渐地事情出现不妙的苗头,尹小香不断披露他在审批环节强制放宽条件,以此来插手具体业务管理,从那时候开始,金泽滔就决定请他下台。
这是个危险信号,也是南门财税工作的隐患。一旦放任自流,寸积铢累,疥癣之疾,必致心腹之患。
不要说降低一般纳税人的标准,就是审批程序,都有严格的规定。你说金泽滔有意引导也好,总之,如果老何能真正坚持本心,坚守底线,也绝不会招致今日之灾。
尹小香离开时还喃喃自语:“明明早挖好了坑。还说什么后发制人,可真够虚伪的。不过还真是傻,都知道这是坑,却偏偏有那么多人排队找死。”
听到这话的金泽滔心虚地张望了一会,很快就消失了楼梯口。
三天后,金泽滔陪同应司长乘快艇来到后洋岛,这是西桥县行政区划方案所辖唯一的海岛乡镇。
自西桥立县第一轮书面材料获批后,西桥县的行政区划和机构设置申报方案也逐渐浮出水面,调整后,后洋镇将隶属西桥县。
得悉这个方案后,厉志刚的嘴巴就没合拢过,整天笑嘻嘻的,遇人就主动招呼,还不住地问长问短,大到工作家庭,小到鸡毛蒜皮,什么都问,什么都要了解。
刚开始,镇里干部吓得不轻。
厉书记生得高大,站哪里都有鹤立鸡群的权威性,再加上海岛工作的特殊性,厉书记平时对干部要求就比较严厉。
都说暴风雨前的黎明静悄悄,一向凶神恶煞似的厉书记突然间换了笑脸,让大家伙心里都不踏实起来,只要听到他的笑声,干部们全都早早地绕道走开。
过了几天,就听说后洋镇将划归即将设立的西桥县,人们终于恍然大悟,原来后洋镇就要从南门划走,归即将成立的西桥县管了。
西桥县谁说了算?金泽滔,厉志刚的老领导!
当初厉志刚因贱价卖牛,被处理发配到后洋镇担任副镇长,后来就是被金市长给调离这个苦寒之地。
隔了没两年,他摇头一变,二进后洋镇,却成了镇委书记,如果高升其他乡镇任书记,怎么都是光宗耀祖的事,但调后洋镇哪怕是当书记,没人当他是高升。
南门各乡镇,后洋镇书记一贯是任职时间最长的,不是书记干得捧,而是没什么人愿意来接任。
厉志刚入岛交接那晚,老书记老泪纵横地握着厉志刚的手一个劲地说谢谢
吃好迎新酒后,老书记连多呆一晚都不愿意,连夜找渔船送他回6地,第二天高高兴兴地就任老干部局副局长。
所以,厉志刚远赴后洋镇任职,没什么人看好,都说他这是有福不会享,要自陷死地,这回,只怕不在岛上风吹雨打五年十年,休想有出头之日。
直到现在,大家才突然恍悟,原来,这是金市长早就布好的棋局,只要西桥一立县,厉志刚马上就能得到重用。
不管怎样,厉书记高兴,大家伙也跟着高兴,自然干劲也足,希望自己也能跟沾上厉书记的光。
今天,金区长亲自陪同京城来的大领导到后洋镇实地勘测海上县界,全镇干部都齐聚大门,夹道欢迎京城来的中央首长。
金泽滔能理解后洋镇干部的心情,早早就将车子停了下来,步行向简陋的镇委大院走去。
海岛乡镇干部远离6地,条件艰苦,生活单调,随着南门渔港的建成,岛上渔民多数移埠大6,目前岛上在籍居民不足四千。
青天碧海虽然抒情,但天天让你与海浪与海鸟为伍,你也看得反胃。
6地领导来岛上慰问,对这些留守海岛的干部来说,那都是值得欢欣鼓舞的大事,更何况来的还是京城里的中央领导。
到码头迎接的厉志刚书记边走边介绍说:“应司长,各位领导,解放英雄列岛战役打得最惨烈的一场阻击战就是这里,战争爆发前,岛上渔民全被强制迁移至宝岛,所以,你现在看到的渔民,严格意义上说,都不是后洋镇的原住民。”
金泽滔补充说:“领导昨天在南门参观的英雄纪念馆陈列的很多烈士,其遗骸不能及时送归大6,就在岛上向阳处掘了个墓地草草埋葬,至今都还没迁葬英雄烈士陵园。”
应司长停住了脚步,看着远处渔港的帆影,幽幽地问了一句:“那现在这些居民都是哪来的?”
金泽滔沉默了一会,说:“青年志愿垦荒队,上山下乡知识青年,还有少量沿海渔民,这些人,就是后洋岛的火种,再加上后期6续回迁内6的渔民,总人口应该接近万人,他们都是这些先驱者的后人。”
应司长叹息:“他们就是现代的愚公,后洋镇有现在的规模,他们都是奠基人啊。”
区划勘测专家除了刘处长等年轻人,大多都经历过这段历史。
放弃城市生活,把青春和热血洒在这片孤悬海外的海岛,虽然有历史的因素,但对个人来说,却是大多数人的自觉行动。
金泽滔指着大门列队等候中央领导接见的后洋镇干部职工,说:“这些干部职工坚守海岛,几十年如一日,为建设守卫后洋默默耕耘,无私奉献,他们都是现代的垦荒队员。”
无论多么崇高的理想,在现实面前,都是苍白的,驻守海岛干部职工每月都有笔不菲的海岛补贴,但每年驻岛干部仍然会想方设法调回大6。
从这些列队的干部职工严重两极分化的年龄结构就可以看得出来,年纪大的或者在岛上已经娶妻生子,年纪小的,都是刚分配工作不久。
在应司长等领导面前,金泽滔把调子抬得很高,固然有给自己脸上抹粉的嫌疑。
但不可否认,正是他们,保证了这个海岛乡镇的政权正常运转,也正是他们,保证了对附近英雄列岛的主权行使行政管理权。
应司长有些激动地快步上前,紧紧地握住每个干部职工的手,一遍一遍地重复着同一句话:“同志,辛苦了!”
上了年纪的老同志,有些已经在海岛落地生根,因为长年受海风烈日吹晒,面孔黧黑,皮肤粗糙。
他们伸着黑黝黝的双手,听着卷起舌头的京城口音,一个个神情激动:“党中央派人看我们来了,谢谢中央领导的关怀!”
后洋岛的说话口音,揉杂了多地方言,更接近普通话,听起来比永州方言明白。
厉志刚书记指着一个头发花白干部握手的干部说:“应司长,这位同志就是第一代垦荒队员的后代。”
应司长刚和他握过手,正要迈过,听到厉志刚介绍,又折了回来,说:“垦荒队就是后洋镇的拓荒牛,向你的父辈致敬,他们还好吧?”
花白老干部嗫嚅良久,没说出一句话,厉志刚书记叹息说:“老马父母都已经作古,他是自愿放弃回内6机会,留在岛上继续做第二代垦荒队员,”
献完了青春献生命,最后还献出子女,这就是第一代垦荒队大多数人的命运。
你说他们执着也好,说他们愚蠢也好,但他们就在后洋镇向阳坡陵园的一抔黄土里,天天面向大海,向往春暖花开!(未完待续。。。)
第七百五十八章 立功心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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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司长沉默良久,对着老马一个深深的鞠躬,说:“我替远离大海的人们,没有见过大海的人们,跟你和你的父母鞠个躬,说一声谢谢,道一声辛苦!”
老马搓着自己黑漆麻乌的手,看看西装笔挺,一尘不染的应司长,手忙脚乱地想伸手去拦,却又没勇气,只好跟着鞠躬,连声说:“不敢当,不敢当!”
两人年纪可能相差不是太大,但看上去却差了好几十岁,一个西装革履,一个衣衫褴褛,一个面色红润,一个老态龙钟,一个发少色仍黑,一个发多却星白。冰火中文
两人互致鞠躬,俱都久久不愿起身,金泽滔说:“应司长,你还没见完所有干部呢。”
应司长这才直起身子,握着老马的手说:“对你们的父辈,对你们这一代扎根海岛的壮举,我深感震撼,也深为钦佩,我们生活在内6,生活在高墙瓦房内,很难想象得出来,你们长年累月承受着大风大浪,咸风苦水,不容易啊,不容易!”
老马倒也乐观:“应司长,当受苦成习惯时,就不苦了,天气晴朗的时候,看看一望无际的大海,听听海鸟的鸣叫,想想父辈所受的苦难,我们现在的工作和生活条件已经是天翻地覆了。”
金泽滔大声说:“今天,应司长他们带着中央领导的关心,来给海岛大开发大发展出谋划策来了,在这里,我不怕提前说一句,一旦西桥立县成功,后洋岛就将成为第二舰队军港基地,后洋镇将成会西桥。乃至永州都举足轻重的军民两用港口,我们的好日子就在不远。”
后洋镇干部职工除了有垦荒二代,还有知青后代,五湖四海。天涯海角都因为父辈的共同理想而聚在后洋。
在队伍的最队末,金泽滔甚至看到被6部长勒令处理,最后发配到后洋镇的刘孟山。
刘孟山看到金泽滔,有些讪讪。说:“金区长好!”
金泽滔笑眯眯说:“好,好,老刘在这里工作生活还习惯吧?”
刘孟山连连点头:“习惯,习惯。厉书记挺关照我的。”
金泽滔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说:“对领导有意见,可以通过正常途径反应。大吵大闹。无理取闹不但解决不了问题,还造成极坏影响,不要因为调到后洋镇就心生怨气,6部长将你调到这里,未必就没有保护你的意思。”
刘孟山这才悚然一惊,他当初就是因为抗旱不力被金泽滔免职,趁着6部长率工作组进驻永州。专门跑地委告金泽滔的状。
在南门组织部骂骂咧咧惯了的刘孟山,这回踢到了铁板,被勃然大怒的王如乔报警关了一天,揍得鼻青脸肿。
后在马忠明的帮助下跟踪到王如乔到国色天香歌厅消费,一个电话举报到省委工作组。
王如乔差点没有因此丢官,心中对刘孟山的怨恶可想而知。
刘孟山被发配到后洋镇后,说起省组部6部长,还经常骂骂咧咧。
现在想来,他一个被免了职的普通干部,得罪了堂堂市委组织部长,如果不是躲到后洋镇,确实没他什么活路。
金泽滔诚恳说:“老刘,你也是工作多年的老同志,有着丰富的乡镇工作经验,本来轮不到我来教训你,但你看看这几年你都做了些什么。”
刘孟山刘孟山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喃喃说不出话来,金泽滔厉声说:“工作上吊儿郎当,待遇上有理没理先争一争,名誉扫地,臭不可闻,可你还沾沾自喜,你说说,这都是为什么呢?”
刘孟山把头垂得低低的,厉志刚知道金泽滔要敲打刘孟山,早早带着应司长他们参观简陋的办公楼。
金泽滔拍打着他的肩膀,说:“后洋镇接下来将迎来开发和建设的热潮,刚才我说了,不久之后,这里将会建成东南沿海的大军港,将你安置在后洋镇也是我的主意。”
刘孟山霍地抬起头来,金泽滔点了点头,说:“你没听错,就是我建议将你调到后洋镇的,我希望,你能协助志刚书记把政府这一块工作担起来,把过去的刘孟山找回来,不要让干部指着你的脊梁骨,开口闭口流氓山,我都替你臊得慌。”
厉志刚到后洋镇后党政一身挑,现在还好,接下来的海岛大建设,以现在的后洋镇领导班子,就有些力薄,希望刘孟山能分担一些工作,也是厉志刚跟金泽滔建议的。
金泽滔趁今天来海岛的机会,借机敲打一下刘孟山,如果能打磨出来,刘孟山不失为开路架桥的一员先锋猛将。
他虽然脾气暴躁,但工作力度和工作经验却又是厉志刚最好的助力。
应司长带着一干专家在后洋岛足足呆了一个礼拜,走遍了方园百里的大小岛屿,军方专家则绕着后洋岛,详细勘测港口建设水文地质情况。
这些,都和金泽滔无关,他在第三天就赶回南门,柳立海押解着陈喜贵等一干嫌犯已经回来。
陈喜贵人赃俱获,这次算是栽到家了,没等回到南门,在岭南就把违法事实一五一十地交代清楚了。
陈喜贵是个精明人,这回事情闹大了,按他的涉案金额,被枪毙三回都够格了。
回南门的路上,他绞尽脑汁,拼命回忆着周围人有没有什么违法犯罪活动,正好可以检举立功,妄图捡回一条命。
柳局长一下飞机,直接把嫌犯全扔给刑侦大队,让他们继续狠抓深挖。
柳立海有陈喜贵这个目前全国最大涉税案傍身,至少一个二等功跑不掉,自己吃肉,也要让手下喝点汤。
李明堂得了金泽滔的暗示,咬牙切齿早养好了精神,和刑警队一班想立功都想疯了的同事,把陈喜贵当成了宝,天天侍候着让他写回忆录。
陈喜贵立功的急迫心理一点都不亚于李明堂他们,他很配合地从小时候跑邻居家床上拉屎说起,一直交代到他女朋友小娜爱露线头,敲诈热心男士钱财。
凡是他能想得起来的无论大小事情,只要跟违法搭点边的,全都一个不拉地竹筒倒豆子,交代个干净。
李明堂很失望,训斥说:“你这是立功吗?你这是找死知道不?你交代的都是自己的事情,原来你枪毙三回也就够了,现在再多加半回,这么急着想投胎,莫名其妙嘛。”
陈喜贵连续几昼夜没睡觉,急得嘴唇都起泡了:“李大队,容我再想想,实在是最近睡眠不足,脑袋都成一团浆糊了,再想想,再想想。”
李明堂?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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