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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部分阅读

作品:半世浮萍随逝水|作者:作者不祥|分类:综合类型|更新:2025-06-02 01:18:43|下载:半世浮萍随逝水TXT下载
  是晚,周昱昭依然没有露面,李眠儿没有想再去找他,晚上练了几页大字,便洗潄上床就寝。

  辰时三刻左右,一身朝服妆扮的周昱昭步覆匆匆地跨进园来,这时候他应该还在朝上才对,可他头上的冠冕已经摘下,但身上的朝服还穿得齐整,许是急急从朝上过来。

  李眠儿虽心知他来此为何,却一如往常地迎上面色冷凛的他。

  一近得他身上,周昱昭便捉住她的一只手,神情痛苦地质问:“你答应他什么了?”

  “答应谁什么了?”李眠儿明知故问。

  “你昨天去了秋尼那里!”周昱昭没有绕弯子。

  “嗯!是,我去了!”李眠儿点头,目光迎着周昱昭的,突然面上一喜,“难道他被我劝服了?”

  闻言,周昱昭眉峰凑起,双眸动也不动地紧盯在身前这张占据他一半神魂的面容上,将信将疑地问:“你拿什么劝得他?”

  “你这话什么意思?”李眠儿听他这般问法,登时面上冷却如霜,抽出手,退开了去。

  “我没有别的意思,秋尼今晨突然松口,而你昨天下午才去的他那里!”周昱昭语气没有放软,仍然坚硬似铁。

  “蓝锦一直守在外面,我与他不过说了半柱香的话!”李眠儿拿不准他语气中的怀疑是因着哪一件,是怪自己擅自做主见了秋尼,还是怀疑自己同秋尼暗下做了交易,但不管出于哪一件,自己都不能露出破绽!

  正文 第二百八十七回 杨花落尽子规啼(二十)

  周昱昭闭了眼睛,右手两指用力捏着眉心,片时后,他睁开眼睛,踱到李眠儿身前,低低地问:“你怎么劝得他?”

  他改口了,之前是“你拿什么劝得他?”,现在是“你怎么劝得他?”

  听此,李眠儿依然不敢松口气,她面色不改:“很简单,他非要我可以,我只给他一句话,带我的尸首回南秋吧!”

  闻言,周昱昭怔怔地愣住,颇感讶异:“就这样?”

  “嗯!”李眠儿浑不在意地道,“很简单的事,是你们想得复杂了!秋尼不过是看着碗里想着锅里,只要你断了他的念想,他自然而然也就退一步了!”

  周昱昭不可置信,再次趋向前,捉了她的手,这回是两只手,喃喃地道:“我一听到秋尼改变主意,不再讨要你作为结盟条件,我第一反应便是你做了什么!是以,想都没想,丢下满朝文武就跑来你这里了!”

  “秋尼怎么说的?”李眠儿恍悟地点点头,“好歹我是他的外甥女,他总不好逼死我!”

  “他说……他说……你,他答应不再作要求了!”周昱昭说着,脸色变得难看起来,言辞也开始变得不利索,“只是……秋尼霁晓须留下来,给她……封个名份!算作……两下结盟之好!”

  “这个好办啊!”李眠儿将周昱昭面上的不自在收在眼底,纵然心里是万倍的不自在,可此时,她也只能大而化之。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你即日册她为贵妃,就赐住她现在所住的园子便是……”

  “眠儿——”不等她说完,周昱昭攥紧她的手,抢道,“眠儿,我不会碰她,留下她不过是权宜之计!”

  李眠儿点点头:“秋尼这么做,主要还是看在他妹妹对你一往情深的份上。另者顺带着还能巩固两方联盟,你又有何理由再三拒绝?”

  “眠儿,今日,我一并连你的后位也封下来如何?”

  一向果敢专断的周昱昭此时突然变得小心翼翼,李眠儿看在眼中,有些心动,也有些心疼。知道他是极在乎自己的,知道他眼下正陷入困境,知道他在委曲求全,也知道他因秋尼霁晓的事正小意地讨好自己,于是,她微微笑:“还是等你到了帝都之后吧!”

  听她这么说,周昱昭一时看向她的眼神复杂。看着看着,他手上一松,胳膊一展,将她整个身子紧紧搂入怀中,然后就像是要把她囫囵吞入腹中一般地向她索吻。

  许久过后,李眠儿才觑到他喘息的当口,唇齿间溢出一句:“朝上,还在等你呢!”

  不想周昱昭竟是闻若未闻,呻吟着应付道:“先让他们等着罢!”

  他的声音含吟带喘,魅惑无比。激得李眠儿浑身一颤,脑中登时一片空白,一并连将才折磨她身心的那些苦恼和痛楚蒸发掉,神魂中只剩下口里周昱昭那条搅得她天旋地转的灵动之舌。

  又不知多久过去,周昱昭才依依不舍地松开她,在她的额间印上一吻,撩整一下裳摆,便转身出了园子!

  当日。大周朝后宫算是正式有了妃子,霁贵妃。

  想来,与南秋的盟约进展定也是顺利非常,因为第二日。秋尼尔嘉就带了使团秘密回去南境。

  自此,李眠儿的园子里就多了一位常客。

  在秋尼尔嘉走后的第二日,秋尼霁晓便神采奕奕地跑来,名义上是来串门儿,实际上呢不排除炫耀的成份,以及摸探周昱昭行踪的目的。

  而李眠儿自己并没有什么心思应付秋尼霁晓,因为她知道,秋尼尔嘉回境后,真正地对抗就要开始了。

  周昱昭这会儿根本没有心思顾及其他,所有心神都会放在如何尽快造出大船,如何遥控远在南边边境的白展怎么与秋尼内外联合收服边军,如何监视王锡兰在西腹之地的进展等等。

  四月十八这一日,大梁南部边境告危,秋尼尔嘉的十万大军在边境囤了十来日之后,终于正式发动进攻,其攻势之犀利,比之当年更加凶悍。

  就在秋尼进攻的第二日,大梁边军出现内讧,有人鼓动不战而降,接着就有将官带领属兵与秋尼尔嘉里应外合,致使边境大片守城被秋尼一举攻陷,进而大梁南境边防瞬间崩溃瓦解,远在都城的太宗根本来不及做任何反应。

  这一消息直令地处一东一西的陈王和楚王深为震撼,南秋分明是趁人之危,如此一来,大梁陷入前所未有的危机。内忧外患,哪一个都是要耗掉半条命,如今两下同时夹击,直叫大梁分身无术阿。

  被逼得不得不背水一战的陈王,于四月二十五日这一天,举倾全军之力发动最猛烈的一次进攻。

  真是十年河东,十年河西,相比一个头两个大的陈王和楚王,河对岸的周昱昭如今总算能松了一口气。

  有了这近二十天的时间空当,准备用来渡江的十艘超级战船已经可以入江作战,面对陈王的进攻,他不用再像之前一味地持保守之态,这一次,非要亮出些厉害给对岸瞧瞧了。

  他这招牌一亮出,的确够陈王瞧了。

  当身先士卒的陈王率船队扬帆快至江心时,遥遥望见对面并排十余艘巨型战船如离弦之箭冲锋而来时,他原本自信满满的心顷时凉了半截,船上所有的士兵看到对面那每艘船足赶自己脚下所立之船的两倍有余,个个吓得面如土色。

  待陈王反应过来,下令所有船只掉头撤退时,业已为时已晚。

  如此一来,反倒不如不撤的好,这样起码还有很多船能够控制得住,从而可以及时逃散开来,不至于匆忙撤退间,船头撞船尾、船尾碰船头地自家先乱起来。

  但这些都是事后意识到的,当是时,所有船员在面对冲涌而来的巨无霸时,下意识地便想着撤逃,一接到陈王撤退的命令,个个巴不得立马掉头最先撤离。

  所有人都这样想时,自然便一窝蜂样地乱了章法。

  船可不似马,可以随意操控,一旦失了序后,就很难掌控。

  陈王发现船队陡然间混乱,知道自己下令下得仓促,但错已造成,纵喊破嗓子,也无法将船队重整有序。

  大梁船队正乱得不可开交时,周昱昭的十艘先锋战船以无人可挡之势飞驰而来,压根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径直朝着北岸马蚤乱无序的船队纵力横冲。

  陈王眼瞅着大周的战船就要冲进自己这边的船队时,暗道不好,腾身飞起,弃了自己所坐的头船,落至后面的船上。

  脚一落船,便指挥居于后面几排的船只以船头作船尾、船尾作船头的方式有序撤离,而前面的那些船兵只得狠心放弃了,否则今日很可能全军覆没了。

  就这样,周昱昭取得了与陈王对阵数月以来的头一次压倒性胜得。

  将缴来的船兵收编入伍,周昱昭不打算给陈王以喘息之机,自己的杀手锏已经暴露,如若不趁胜追机,陈王很可能如法炮制,到时,两方又要陷入僵持之局。

  但登岸之战最是苦难,没有强大的兵力作后盾,万一失利,此次积攒下来的优势就会拱手让人了。

  几经权衡,周昱昭最终决定还是等秋尼尔嘉来了之后,汇两家之兵,一举占下北岸。

  至于秋尼尔嘉,自他打进边境之后,便径直北上,一路如入无人之境,但因为同周昱昭签署盟约之时,已明确应下,沿境不得滋扰抢掠百姓,对于新占的城池也以招安为上策,只有顽抗者,才采取强攻。

  这么一来,许多防御薄弱的城池,守城者眼见大梁摇摇欲坠的形势,不等秋尼打来,便纷纷倒戈。

  不足半月时间,已将两广、福建三路纳入麾下,然后率十五万多大军,沿着周昱昭的地盘江南两路,前往应天府。

  当陈王得知,周昱昭未作任何抵抗地任秋尼途经大周领地、直奔应天时,他方才意识到,秋尼与周昱昭早已成串通之势,难怪秋尼一路畅通无阻,难怪两下配合得如此默契,原来早有预谋。

  此时陈王的状态已不能用气急败坏来形容,他当即书信告知父皇和楚王,共商对策。

  楚王那里,其实也好不到哪里去,虽然他以五万余兵对抗王锡兰和朗格近十多万兵力,但不能否认的是,他确然在一截一截败退,城池正在一座一座地以每十天丢一座的速度丧失,最终败弃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镇守都城开封的太宗皇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这才多长时间,十五个月前,自己刚刚将北寒赶出大梁的边境,率亲军凯旋,铲掉叛党秦王一党,又逼死武王,可谓春风得意,顺风顺水地将大梁彻底挪到自己这一支族下。

  然,十五个月后,自己竟被一个毛头小子逼到如此境地?

  联蛮军,结南秋,渗边军,他这分明是蓄谋已久,是谋了一年还是两年,是武王谋的还是他自己谋的?否则,仓促间他凭什么联合起这么强大的力量共同对付大梁?

  他也真敢为之,就不怕到头来,被盟友反咬一口?

  正文 第二百八十八回 杨花落尽子规啼(二十一)

  大梁都城开封府大内皇宫御书房内,在御书房已恭候多时的燕国长公主显得有些不耐,好容易将太宗皇帝盼来。请记住本站的网址:。

  “皇兄,励玟那里怎么样了?”太宗一进书房,长公主匆匆告了礼,便沉声探问,脸色说不出的难看。

  “那小子不知从哪倒腾出十来艘大战船,励玟给弄了个措手不及!”太宗脸上更是阴得能降下雨来。

  “既然励玟也遭了重创,皇兄,该到了阻止局势恶化的时候了!”长公主这一年半来就没有过几天舒坦日子。

  先是三王兄秦王篡权后不知去向,再又是侄子武王夫妇自尽,然后侄孙周昱昭于南方建权立制,公然与大梁对峙。

  大梁到如今已是岌岌可危的状态,若再任之发展下去,很可能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如果先皇太祖千辛万苦打下的基业,最后葬送于手足相残,而拱手让人,岂不愧对周家列祖列宗。

  当初,虽然知道立储一事会闹得不可开交,但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态势会发展成今天这样一个局面,早在周昱昭对应天称帝之时,她便来劝过皇兄太宗,让其立周昱昭为储君人选,免得一场氏族内部纷争。但太宗当时除了怒不可遏,根本就没有任何妥协的意思。

  事到如今,大梁由稳操胜券的一方,变成眼下四面楚歌的境地,倘还不知进退的话,只怕结局会两败俱伤。

  “阻止?箭在弦上,你倒要朕如何阻止?”太宗直面长公主,试问。

  “当初。我不止一次劝过皇兄,早些立下储君,不管是励瑾、励玟还是励勤,我想就算皇兄选了励瑾或励玟,励勤那里也不会有何异议的,我还是了解他们夫妇的,绝不是冥顽之人,只要皇兄给他们一个准头。他们便晓得知进退!结果……”

  你倒好,非要赶尽杀绝,逼得皇氏一家家破人亡!

  最后一句,长公主吞在腹里,没好说出口来。

  “谁又晓得朕的良苦用心?”太宗一双眼睛通红,泛着疲乏,“你以为朕想把大梁搞垮?你当真以为励勤是省油的灯?朕只恨当初手软。把他的儿子放走!”

  “皇兄——”长公主逼近一步,“难道你真要和昱昭这么斗下去?不管是你还是他,姓的都是周啊,都是父亲先高祖的子孙,何苦呢又是?”

  “我知道姓周,你那宝贝侄孙儿知道么?勾结蛮军,串通南秋。他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太宗说着近乎咬牙切齿。

  “所以,你还是一纸召书将储君之位让与他吧,免得生灵涂炭!”长公主皱着眉头,苦口婆心。

  “你是不是让朕认较输,是不是以为朕斗不过一个毛头小子?”太宗一甩袖口,面色愠怒。

  “这不是认输不认输,这是对大梁最好的保全之法!”长公主一再苦劝。

  “哼——朕当年血里来血里去的时候,他还不知道在哪儿呢?实在不行,朕亲自过去会会他!”

  闻此,长公主摇摇头:“皇兄。南部边军里头有士官被昭儿策反,你就不怕北边万一亦是如此?”

  万一北部边军南下,占下都城,那这场对峙几乎可以宣布结束了!

  “哼!”太宗冷哼一声,侧头对长公主道,“你先回仁寿宫!朕还有要事处理”

  心知皇帝是不愿听下去,长公主张口欲言又止,暗叹一声。然后福身行礼退出御书房。

  不过在听了长公主的提醒后,太宗没有率兵南下的意思,而是镇守都城,只命陈王不惜代价守住大江北岸。

  然事实情况是。陈王的确不惜代价地拼命镇守,但无奈周昱昭与秋尼尔嘉联手,强强联合,不到半月功夫,便成功登上北岸。

  陈王秉着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意念,带领残兵败将退居徽州境内山区。

  徽州境内山区绵延重叠,陈王借此为屏障,做为歇脚之地,只待寻机定夺下一步的打算。

  五月十五,月圆之夜,周昱昭和秋尼尔嘉在徽州城城楼内设庆功宴,犒赏大周和南秋文臣将士。

  李眠儿是在周昱昭胜利过江之后,被接往徽州,这一晚的宴会她自然是要出席的。而秋尼霁晓则是应了她哥哥秋尼尔嘉要求随后也被接来,只是晚宴周昱昭未让她露面。

  不过对此,秋尼尔嘉似乎不大乐意,当着所有人面,说是想她妹妹了。

  周昱昭不好当众拂了他的面子,便着人请来秋尼霁晓。

  其实这个宴殿是有东西各一处偏门的,但秋尼霁晓却偏要从大殿正门口摇曳而入。

  仍旧一身轻薄红裳,只是样式更妖娆,长长的裳摆远远地拖在地上,飘扬的披帛从臂藕间穿过继而荡在身后,随着她娉婷的身姿一漾一漾。

  殿内已酒过两巡,许多人渐现微醺,眼前乍然走来这么一位婀娜多姿的绝色美人,顿时个个眼神一亮,若非知道来者身份,不敢生出觊觎之心,只怕一时殿内定满是吞咽口涎之声。

  李眠儿抬眉扫向殿央,眼前这个场景让她忆起三年前第一次参加国公府家宴时的情形。记得当时自己走得还是偏门,但众目睽睽的感觉令她记忆犹新。

  但与自己不同的是,秋尼霁晓似乎很享受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她面上妆容精致美艳,应是极易让人想入非非的吧!

  她低首饮着酸梅汁,右手边已经摆好一张空座榻,只等秋尼霁晓来坐。

  当秋尼霁晓的衣袂映入眼角时,李眠儿重新抬起头来,冲她微微一笑,然后示意她地上的座榻。

  然秋尼霁晓在看到地上的座榻时,略做迟疑,她瞥了眼左首位的周昱昭以及他右手边紧挨着的李眠儿,不由眉头一挑,而后才撩裳坐倒。

  李眠儿是看出她挑眉的含义,于是稍稍偏头觑了眼周昱昭,恰逢他也瞅向自己。二人眼神交错,瞬时便撤开,各自盘起心思。

  而在众人眼中,周昱昭委实艳福不浅,仅身边坐着的这一白一红、一冷一艳二位双娇,就是人间难得一觅的绝色女子。

  但周昱昭本人好像对此不太自在,待秋尼霁晓一落座,他就起身提了酒壶,踱到殿央找人对饮了。

  相反,对面的秋尼尔嘉心情却是大好,他端了杯酒,步履飘逸地走将过来,顿在了他妹妹身前,笑得算得上灿烂了:“霁晓,几日不见,美丽更胜从前阿!”

  秋尼霁晓撒娇道:“皇兄,亏你还知道惦记着小妹我!人家有皇上照应着,哪有不美的道理?”说着时,眼神不自觉地飘向一侧的李眠儿身上。

  “你这话……皇兄不惦记你,还能惦记谁?”秋尼尔嘉又踱近一步。

  “自然有人给你惦记,皇兄就会在小妹面前说些现成话!”秋尼霁晓说着举杯起身,先自饮下一杯。

  秋尼尔嘉亦还以一杯,饮罢接着谑道:“哦?小妹此话怎讲?”

  秋尼霁晓捏住酒壶把柄,替她哥哥的空杯里满上酒,一边酙一边回应:“哼!皇兄莫不是要小妹把话说白咯?”

  闻言,秋尼尔嘉翘嘴一笑。

  见他这副光景,秋尼霁晓低头瞄了瞄兀自怔神的李眠儿,声音有意提上一点,好叫李眠儿听闻:“皇兄惦记的人,小妹岂会不知?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嘛,只是这近在眼前之人晓得不晓得,小妹就不得而知了!”

  听她说到这,秋尼尔嘉偏头瞅向粉颈低垂的李眠儿,将杯中酒又饮而尽。

  然后他从霁晓手中接过酒壶,右脚一挪,挪至李眠儿身前:“穆姑娘,如何不饮酒,果汁喝着有甚意思?”

  闻听动静,李眠儿仰起脸来,对上秋尼尔嘉一张精致胜过她妹妹的脸,较之上一次见面,他的肤色变深了一些,少了两分秀气,多了两分硬气。

  见他身子前躬,给自己空着的杯子里添满了酒,出于礼数,李眠儿站起身子,破天荒地她没有伸手制止他。

  “穆姑娘,孤敬你一杯!”秋尼尔嘉将杯子端至李眠儿手中,同时举起自己的,嘴角噙了一抹不深不浅的笑容。

  在这种场合,按照惯例,不擅饮酒的自己理应委婉地推就一番的,但鬼使神差地,这一次,李眠儿竟伸手接过了秋尼尔嘉递来的酒杯。

  秋尼见李眠儿接过酒杯,嘴边笑意直达眼底,深深看了眼李眠儿,便仰脖将自己的酒饮尽,然后端杯等着。

  李眠儿抬眸觑了下对面飒爽英姿的秋尼,没有应话,却鬼迷心窍地,她右手抬起,以袖掩面,兜手将杯中物悉数倒入喉中。

  秋尼似是知道李眠儿不会饮酒,遂没有想到她会这么爽快地同自己对饮,所以,在看到她亮出空杯来时,心头抵制不住情思翻涌,眼中一片柔和。

  李眠儿对上秋尼明显不太正常的眼神,忙颔下首去,这酒较之以前尝过的酒要烈上许多,一口下肚,热气随即开始上涌,脸颊很快就有发热的感觉。

  这样一来,她这光景在秋尼尔嘉的眼中便是含羞带怯,叫他更移不开眼去。

  正在殿央与此次渡江战立下汗马功劳的刘虎痛饮的周昱昭转眸,将他二人光景纳入眼中,他抿抿唇,收回视线,摇摇杯中残余的小半杯酒,对着面前的刘虎举了举,仰脖干掉。

  正文 第二百八十九回 杨花落尽子规啼(二十二)

  李眠儿见秋尼尔嘉盯住自己愣着不动,当着众人面觉得不大妥,索性弯腰重新坐下,以此无声提醒他。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

  果然,秋尼尔嘉偏偏头,轻笑一声,将酒壶还至他妹妹手中,转身踱回自己的座榻上,只是他的视线从头至尾都没有忘记过李眠儿这里。

  周昱昭敬了一巡酒后,回来的途中瞥见李眠儿一径低头,像是在沉思着什么,坐到原位后,扫了扫对面的秋尼尔嘉,然后扭头又扫了扫李眠儿桌上满满的茶杯,不禁询来:“想什么呢?口中不觉辣么?”

  经身侧之人这么一提醒,李眠儿顿觉嘴里仍麻麻的,遂端起杯盏,啜入两口茶水,中和唇舌间的酒液。

  周昱昭回正头,眼帘微阖,面上微微显现出来的红晕略稍淡了一淡,他伸手抄过桌上的茶杯,抬臂将满杯茶送入腹中,放下杯盏的瞬间,他的视线再次扫向对面仪容潇洒几乎不亚于自己的秋尼尔嘉。

  忽地,他低下头,唇齿间溢出一句低语:“宴后,别急着出殿,待我送你回住处!”

  闻言,一时没有回过神来的李眠儿侧头抬眸,对上周昱昭的侧面轮廓:“嗯?”

  周昱昭转过脸来,对上她的眸光,顿住,没有回应,却是侧倾身子,抻长脖子在李眠儿的额上飞快印了一吻。

  这是什么情况?

  李眠儿讶地瞪大眼睛,掩耳盗铃似的望了望身周,可周昱昭什么人,在这殿内本就是核心,他的一举一动自然都牵动着在坐的每一位,虽然在她看过去时,多数人都佯装没看见,可事实上。刚才那一幕,大家都看在眼中。

  脸上越来越烫,李眠儿将眼中的羞意盖在眼帘下。不晓得一向肃谨的周昱昭何以今日会在大殿里作出此举,实在不像他的为人。连带着把自己也拖下水,真是太过羞人。

  想着,她不由侧脸,恨恨地睨他一眼,谁知人家跟什么事没发生一样,老神在在地隔着过道向对面的秋尼尔嘉举杯邀酒。

  李眠儿没好意思瞟一下对面,只是低垂螓首。微嘟粉唇,暗诽周昱昭害人不浅,又想他之前同自己说了一句什么话?一时也抽不出心思关注身旁秋尼霁晓的反应。

  直到秋尼霁晓左一杯右一杯地朝嘴里灌了不下数十杯酒时,李眠儿这才惊动。她转面,眼看秋尼霁晓又要灌进一杯时,她忙伸手止住:“你今晚喝太多了!”

  秋尼霁晓目光落在自己手臂上几根青葱般的手指上,侧眸:“妹妹,未免管得宽了些!”

  虽依辈份。秋尼霁晓怎好唤自己“妹妹”,可原先她都不愿承认彼此的亲缘关系,如今,她既然做了周昱昭的贵妃,与暂且什么名份没有的自己姐妹相称已经算是十分客气了。

  李眠儿换了一杯茶至她手边。低语道:“今日你我初次来这徽州,食寝之所皆还没有看过,你若喝醉了,叫人瞧见,面上不好看!”

  “哼,喝醉?这点儿酒……”秋尼霁晓勾抹红唇,面上鄙夷。

  “但你……”李眠儿瞧她面上茵红,眼神迷离,分明已有醉意,但自己劝服不动,唯求助另一侧的周昱昭了,于是她扯扯他的袖口,冲她瞥了瞥秋尼霁晓。

  周昱昭顺着她的视线觑向秋尼霁晓,而感受到他的视线,秋尼霁晓亦转过脸来,脸上春情泛滥,眼睛里几要喷出欲火来。

  她这光景在李眠儿看来都自觉有些受不住,何况一个男子,她慌地移开视线,不再理会她抑或周昱昭的反应。

  不过片时后,身后走来两个身形高大的仆妇,一左一右立到秋尼霁晓的身边,伸臂将她托起,然后小心翼翼地将她拉开席。

  秋尼霁晓其实当真也仅是微熏而已,可两仆妇如此行止,这么多人面前,她若挣扎着拒不离席,那也太过难看,只得瞅两眼周昱昭,面有不满地扶着两仆妇从西侧门退出殿内。

  大殿内,众人依旧饮酒畅欢,直到夜深,宴席才散。

  想着周昱昭定还要在殿内多耽搁一会儿,李眠儿唤来侍者,让领着会歇寝之处,不料脚下才移动,胳膊便被身后的周昱昭一把拉住:“等我一会儿!”

  李眠儿听此,只好重新端端坐下,待周昱昭送完南秋将士再行动了。

  小半个时辰后,殿内除了大周的近臣武将,南秋那边的人都走光了,周昱昭重回自己座位,对李眠儿道声:“走吧!”

  原以为他会径直带自己回寝处,没成想,周昱昭却领着自己来到城楼顶上。

  月圆之夜,清风送爽,于城楼顶赏月倒也不赖。李眠儿如是想。

  二人才立定,周昱昭便启口道:“你平日不饮酒的!”

  “嗯?”李眠儿不解。

  “为何今日饮得那般爽快?”周昱昭接着道。

  原来是为着自己与秋尼尔嘉对饮之事,不过对此,李眠儿自己也有些纳闷,可那会儿她确实是想饮了那杯酒,想用酒曲让心头麻木。

  “你今日也饮了不少?”李眠儿仰望着月空,不答反问。

  周昱昭转过脸,看着她精致的面容,点头轻应:“是!”

  “他同你说了些什么?”周昱昭怔怔盯着李眠儿微仰的侧部面庞。

  闻言,李眠儿收回下巴,转过脸,对上周昱昭的目光:“秋尼?”

  周昱昭点点头。

  “他能说什么?不过是找他妹妹闲聊时,顺带敬我一杯酒罢!”李眠儿这才明白过来周昱昭一连几句话的目的所在,暗地里整理心绪,小心应付起来。

  “是么?”周昱昭欺近。

  “那你以为他会与我说什么?”李眠儿抬眸,望进周昱昭一双深不见的漆潭,幽幽而问。

  周昱昭薄唇微抿,没有回答,伸臂将身前之人拥入怀中,叹了一口气后,仰颈望天,喃喃道:“我只是不愿相信,他会那么轻易地放弃从我手中将你争取走的大好机会!”

  听此,李眠儿心头震动,目光闪了又闪,然后闭上眼睛,静静地安慰道:“早在广西时,他已知晓我的性子,经我一劝,他自也明白何必为了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误了南秋的国事!”

  “眠儿——”周昱昭将她拉出自己的怀抱,沉沉地唤道。

  他身上本有的味道裹着酒香,直扑李眠儿的鼻腔,催人欲醉。

  “嗯?”李眠儿抬眉应道。

  “从今日起,我便要把你天天带在身边!”周昱昭目光深幽,脸上有着微不可见的痛楚。

  是怕丢了自己么?李眠儿暗忖,发现他面上神情,忙心疼地答应下:“好!”

  而这也正是她最近一直所期盼的!

  为了转移周昱昭的情绪,李眠儿绕开话题:“徽州可有什么特别的景致?”

  听她这么问,周昱昭知她用意,遂收敛伤神,走到城墙壁边,远眺月光下很远处那隐隐约约、一重又一叠的山脉:“徽州的景致太多,只是都在距此比较远的县域内,你若有心,倒是有一个地方我今天才听说,或许你会感兴趣!”

  “什么地方?”李眠儿亦来了兴致。

  “嗯,那地方不一定有何惊艳之处,但那里的人……”周昱昭话没有说完,就被李眠儿打断。

  “那里有什么人?”

  “你以前可曾听闻过管琴、冷箫二位乐仙?”周昱昭转过身来,脸上颇为神秘的样子。

  “管琴?冷箫?”李眠儿大吃一惊,“他们是徽州人?”

  “怎么?你当真听过?”周昱昭也不由讶异。

  “嗯!”李眠儿点点头,“不止听过,还曾有过一面之缘!”

  “哦?”周昱昭这下惊讶更甚,“他们艺成之后,一向隐居,极少在外头露面的!你在何处见过他们?”

  “宫里!”李眠儿声音渐低,“前年北寒出使大梁时,皇后亲自请的他二人!”

  正是他二人的出场,皇后随之才将自己引出场,呈给拓拔意相看,进而闹出后来的那些诸多烦恼事。

  瞅着李眠儿情绪低落,周昱昭心下已经了然,遂出言把她的情绪拉高:“明日我即带你去会会他们如何?”

  “可以么?”果然,李眠儿变得十分激动,“他们就在这附近?”

  周昱昭轻笑着点点头:“嗯!你去拜访管琴的同时,正好我也想去会会冷箫!”

  “会会他?冷箫也是会造船的么?”李眠儿眼神微微一弯,故意调侃。

  闻言,周昱昭伸手捏住她的鼻子:“他会不会告船我还真不知道,不过他极会吹箫我是晓得的!”

  “全天下人都知道他会吹箫的好么?”李眠儿睨他一眼。

  周昱昭弯唇轻笑,再次搂她入怀,二人相拥着直到月挂中天才回到城楼内临时给李眠儿铺设的住处。

  “我就住在你的东隔壁,有事叫我!西边住的是……秋尼霁晓!”提到秋尼霁晓的名字时,周昱昭不受控制地降了降音量。

  李眠儿略过他的尴尬,点点头,其实无需他告知。刚才路过西边房间时,仅从门缝里透出来的香气,她已猜知那是秋尼霁晓的住处了。

  周昱昭走后,李眠儿盯着西墙壁发了一会儿呆,但想到次日就能拜见管琴和冷箫二位乐师,她又抑制不住兴奋,便将其他恼人的事全部抛在脑后,只等第二天天亮后的行程。

  正文 第二百九十回 杨花落尽子规啼(二十三)

  睡下后,不知睡了多长时间,李眠儿模糊中被一阵压抑的低语声吵醒,若是平时,她一定不愿理会,只管继续蒙头睡去,可这一回她却不能闭回眼睛,而是默默地躺在床上,不自觉地竖耳聆听。凤舞请记住本站的网址:。

  因为无需她如何细辨,其中一人的声音不是别个,却是秋尼霁晓的,她此时正在周昱昭的门前。

  秋尼霁晓的声音时断时续,显然她在同另一人说话,但那人的声音无法听闻,李眠儿从此判断出另一人除了周昱昭没有其他人的可能。

  李眠儿睡意全无,睁大眼睛,怔怔地盯着帐顶。

  片时后,门前有脚步声从东向西经过,步覆凌乱,秋尼霁晓多久没有见着周昱昭了,她怎会乐意放过这样难得的一晚呢?

  幸好,她还顾忌着颜面……

  李眠儿本以为,周昱昭在将秋尼霁晓推搡回她的房间后,会径自回他自个儿的房间,不想他中途竟直接拐进自己这间屋来,而门上的插销对于来讲,根本就是形同虚设。

  下意识地悄悄朝夏被里缩了缩,李眠儿暗想:这个不会跑到自己的床上来吧?

  不过,她的担心倒是多余了,周昱昭轻手轻脚合上门后,往屋内的高椅中一坐,然后便没了动静。

  这间屋子只是一个单间,没有套间,也没有间壁,卧房和客厅算连一块,一张大床之外,再就是茶几和高椅。

  李眠儿见周昱昭歇在椅中,遂放下心来,顷时睡意再次袭来,很快她就比先前睡得还要沉实。

  黑暗中,周昱昭睁开精亮的眼睛,扭头看着白色纱帐中依稀可见的身形轮廓,还有鼻间间或嗅到的清冷之香。以及帐中人慢慢舒缓下来的呼吸,不由勾勾嘴角,重新阖回眼帘。闭目而眠。

  次日一早,李眠儿醒来时。第一时间扭头探看屋内的情形,以确认周昱昭其人是否还在。

  昨晚睡得晚,她这一觉醒来,已是辰末,周昱昭自然不会还在了。

  李眠儿揭帐而出,简单就着屋角摆好的脸盆清洗一下手和脸,在梳理头发时。周昱昭推门而入。

  “醒了?”周昱昭走到床头,那里立着一张梳妆桌,李眠儿正坐在镜前梳发。

  起得这么晚,偏这人又不晓得叫醒自己。李眠儿颇为羞恼,想着今日还要去拜客,不得不出言询问:“这会儿去,是不是有些晚了?”

  周昱昭瞧她脸色红润,粉唇微嘟。轻轻一笑:“不晚,他二人就住在十几里外的牛头山上,我们驱车也就一个时辰的路程。”

  闻言,李眠儿缓过羞意,手上动作加快。随意编了个发便起身,准备出发。

  可周昱昭兀自站着,半点没有动身的意思。

  “不走么?”李眠儿疑道。

  “你这个样子,我怎么放心带你出门?这里到处是荒山野岭!”周昱昭上下将她打量,眼光里不乏热意。

  李眠儿后退一步,眉头蹙起:“是要乔妆么?”

  “嗯!”周昱昭点点头,然后伸手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包裹,“呶,这是你许久之前向我讨要的东西!”

  接过小包裹,李眠儿满心疑惑地将其打开,一看竟是一张做得惟妙惟肖的人皮面具,五官和肌理是一张年轻姑娘的脸,但生得却是平庸得不能再平庸。

  有了这个,平日行动起来要方便多了,大热天的,总戴个帷帽委实难为人。

  李眠儿欣喜地跑回镜前,就着镜面一点一点将面具就要往脸上戴……

  “等等!”周昱昭出言制止,跟上来,又伸手递过一个小药瓶,“脸上先涂一层这个,否则,人皮面具很难再从脸上撕下来!”

  李眠儿面上一惊,幸好自己手上动作没那么快,她拔掉瓶盖,放在鼻尖儿闻了闻,味道有一点,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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