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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臣要作死|作者:作者不祥|分类:综合类型|更新:2025-06-02 09:38:50|下载:臣要作死TXT下载
  他的办事效率,没有这么快啊,那究竟是因为什么啊?这太离奇了。”

  “你自己嘀嘀咕咕说什么呢 ?”

  “没什么……对了,施大人,我有点事儿去找一下阮糖,你先坐会儿。”沐小木说罢就站起身。

  “你这孩子,怎么说风就是雨,这么火急火燎的做什么。”施亦不甘寂寞,在后面直嚷嚷,奈何话音刚落,沐小木已经没影了。

  ……

  诏狱

  大中午的诏狱里依旧黑暗,只有油灯才能留住些许光亮,潮湿霉气充斥着长长的甬道。地面上随处可见黑色的斑点,仿佛还能看出它们鲜活的模样。

  厚实的大门被缓缓推开,仿佛推开尘封已久的黑暗,原始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

  几人皮靴镶着铁块,走起路来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不多时,为首的那个便出现在了微弱的烛光下。

  身材高大,面目英俊,那个笑容仿佛带着几分讽刺。

  牢笼里的人也是新囚,他盘腿坐在地上,一身白衣,干干净净,他抬起头,看着来人,蓦然笑了,道:“湛老弟,你也进来了。”

  “你都进来了,我能不进来么?”湛然蹲下来,与他平视,道,“我们功亏一篑,究竟是谁泄露的风声?”

  随仁不说话,只是沉默的望着密不透风的墙壁,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那人已经疯了,我竟还想跟一个疯子做交易,真是愚蠢至极。”

  作者有话要说:真哒快要结束啦~谢谢小伙伴们的一路支持,看我哭肿的眼睛 (+﹏+),这绝壁是感动的~没有乃们的支持我肯定写不到现在~~么么哒,来过的姑娘们都在我心里,我其实一直想点名感谢,可是怕粗心的漏了哪个,叫小伙伴伤心~~

  我一直都记得的,爱你们~

  第93章

  烛火在幽深的甬道中跳跃,随仁盘腿坐着,一束极小的光线打进来,却没有照在他的身上。

  “你说的疯子,究竟是谁啊?”湛然蹲在地上,丝毫没有不耐烦,一双眸子却在暗处豁然起了光。

  “事到如今,还来调戏我,有意义么?”随仁闷笑出声,那笑容却布满了苦涩,“我竟想不到,你这家伙,竟疯到这个程度。”

  “你是在怀疑我?”湛然语气却平平淡淡,不见惊讶。

  “不是你还能有谁?”随仁满目悲凉,“我以为自己了解你,结果到头来还是没看透,不妨你来说说,究竟为何要这样做?”

  “我就说诳不了你,果然还是被你看穿了。”湛然笑嘻嘻的坐在了随仁对面,又对身后的人道,“你们且退下,我有些话想单独同随大人说说。”

  那几人应了一声,便齐刷刷的退到了远处。

  “这些年来,我与你打交道的次数最多,对你也算的上了解,我知道你对什么都不在乎,可绝对放不下这身骄傲和……性命,与我合作这么双赢的事情,你没道理放弃,这才是我对你深信不疑的地方,可你为何会做出这种选择?”随仁至今没能接受这个现实。

  “我高兴。”湛然看着随仁,认真的道,似是怕他不信,又重复了一遍,“我真的高兴。”

  “你一定是疯了。”随仁目光转浓,恶狠狠的道。

  “许多太医替我诊过,都这么说。”湛然不以为意。

  “你究竟想要什么?”随仁不由恼怒,“我倒了,你也不得善终,现在阮糖那小子已经动不得了,没了我,你同他斗只是死路一条。”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湛然笑道,“即便我今日不去揭发你,阮糖那小子也不过稍微费点功夫,你一样跑不了的。”

  “别说浑话,若是你好好跟我合作,他根本就查不到有用的东西。”随仁气愤不已。

  “比起跟你合作,我更想你待在这里。”湛然轻描淡写的道,完全不把随仁的恼怒放在眼里。

  “不用担心,你也快来了。”随仁讥讽道。

  “说不定就被你说中了呢。”湛然竟然没有反驳他,反而轻易的就承认了。

  “你从来不会做这种把自己逼上绝路的事儿,我想不明白。”

  “你自以为了解我,其实从来不知道我想要什么。”湛然收起了往常的面孔,正经道,“你若是知道我想要什么,说不定早就赢了。”

  “你……”

  “你也不用太难过,这不怪你,毕竟……”湛然笑的肆无忌惮,“想要什么,我也是才明白。”

  “说了这么多都是废话。”随仁真想掐死他。

  “那我说句实在的,你想不想知道我都告了你什么?”湛然话锋一转,勾起嘴角。

  随仁脸色一白,往日高大的身躯仿佛要颓然倒塌,他沙哑的道。

  “以你的秉性,大抵是不会给我留活路了。”

  “不亏是随大人,果真还是了解我的。”湛然赞扬道,“边军将领秘密进城,结交近侍啊,妙不妙?”

  边军同近侍大臣结交,目的左看右看都只有一条,那就是谋反,随仁一听,眼睛里的光瞬间就熄了。

  “还真是个明白人啊。”湛然落井下石,道,“随大人,你若是投胎,便祈祷下辈子不要遇见我吧。”

  “湛老弟……”随仁垂着头,忽然笑了起来,“小心乐极生悲,我就在这里等你,兴许你会来陪我呢。”

  湛然完全不受影响,从容的站起了身子,道:“说不定还真叫你说中了,那你可坚持住,好好在这儿等我。”

  “你这个疯子。”随仁手掌握着铁杆,大声喊道。

  “承蒙夸赞,我这就告辞了。”湛然笑眯眯的转了一个身,很快便消失在了诏狱之中。

  ……

  “不是你?”沐小木瞠目结舌。

  “哪有那么快?我今早儿才叫林贤去查,这会儿林贤都还没回来呢。”阮糖解释道。

  “那是谁啊?”沐小木习惯性的想不明白。

  “皇上叫我过去,同我商量了此事,告发随仁的是湛然。”阮糖说出来的时候也觉得不可思议。

  “湛大人?”沐小木更加不能理解了,“他不是和随仁联手了么?这究竟是为何?”

  “同随仁联手是湛然目前最好的选择,也是唯一的选择,甚至连随仁也是这样想的,因此对他毫不设防,我也想不明白,他玩儿这一手究竟是想怎样,无论从哪个角度看,他都是在将自己推向深渊。”阮糖也想不明白他的思路。

  “是否他那日发现了我?”沐小木想起那一晚,有些纠结。

  “从他那晚遇见我们的表现来看,应该是看破了你的身份。”阮糖目光转了过来,落在了沐小木身上。

  “因为看破了我的身份,怕我泄露消息,所以才自己主动去告发?”

  “不排除这个可能,不过他也可以采取不同的方式,比如支会随仁,改变计划,隐藏踪迹之类,断然没有必要直接将随仁卖掉,毕竟这么做,等于也断了他自己的后路。”

  沐小木想起那晚湛然没来由的热情,不由更加困惑,他不是一直冷冰冰的叫自己滚么?为何又那样反复无常,没认出来这样做她还可以理解,如果认出来了……

  “你算的上了解他,有什么看法?”阮糖侧过脸来,打断她的胡思乱想。

  “若说了解,你都比我多。”沐小木叹了一口气,“自从上回他同我生气,已过去了许久,他那样的人,亲近你的时候也让你瞧不懂,更何况疏远你。”

  阮糖默不作声的听着。

  沐小木便又道:“我本就稀里糊涂,看的不透彻,他愿意亲近我,我便心生欢喜,他讨厌我,疏远我,我也只能远离,他那样的人,无法强求。他狠下心来,你连近他的身,同他说一句话都不成,我又如何了解他?”

  “时远时近,时热时冷,时亲时疏,一时欢喜一时心凉,我已然分不清他藏着几分真几分怒,他愿意同我说话,我一颗心便喜滋滋的提上去,他发脾气叫我滚,我一颗心便半分余地也不留的掉下来,我也禁不得这样折腾,猜了这般久,也猜累了。”

  “是我不好,不该问。”阮糖看她情绪低落下来,心里也颇为不痛快,便道,“无论如何,随仁入狱也是桩喜事,不若约了林贤、施亦和苏默一起庆祝庆祝?”

  “嗯。”沐小木轻轻点了点头,脑海中却满是那人高傲的神情,她一想起他的时候,便觉得心口既难过又空虚,翻来覆去的总是伤心。

  “好了,不要想了。”阮糖的手掌落在她的脑袋上,轻轻的揉乱了她的头发。

  ……

  随仁的案子审的很快,他似乎并未挣扎,很快便认了,自此,朝堂又迎来了一波大清洗,重要职位上调动频繁,一时之间人人自危,气氛也变得微妙起来。

  暮色四合的时候,沐小木等到了施亦,这家伙腿脚不利索,却是第一个到的。

  “阿木。”施亦瞧着比上午又快了几分。

  “就知道你最快。”沐小木急忙扶住他,笑道。

  “那当然,我最疼你了,你一喊我不就来了么。”施亦顺势搭着她的肩膀。

  两人相互压着,打打闹闹的往前走,却没注意眼前,撞上了迎面走来的人。

  “对不起对不起。”沐小木看着对面的中年妇女和一个小孩,急忙去捡撞掉在地上的包袱,连连道歉。

  “没事没事,倒是没伤着两位公子吧?”妇女接过包袱,满脸忧色。

  “没有没有,是我们给您添麻烦了,您这是要去哪里啊?”沐小木瞧见她带着个孩子,一副神色匆匆的模样,又已近夜幕,总觉得有些不妥。

  “我们啊,要离开这里了。”妇女神色悲伤,语调缓慢的道。

  “为何?”沐小木与施亦对看一眼,都有些疑惑。

  “这个城,我们已经待不下去了。”妇女说着眼圈一红,“我夫君前些日子由于顶撞了衙役被当街打死,我四处伸冤无门,已经活不下去了。”

  “您别太伤心了,把详情告诉我,兴许我可以帮到你。”沐小木看着面黄肌瘦的孩子,心里不由得一酸。

  “没用了,一切都太迟了,这些年,这个城早就没有家的样子了,像我这样的,不知有多少,66续续已经迁徙走了不少。”妇女擦了一把眼泪,“这里看着平静祥和,实际上却已经完全毁掉了。”

  “如今新帝登基,一切都还有希望。”沐小木忍不住劝道。

  “我听闻新皇上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孩子?”妇女倒是知道的不少,又道,“真正横行的官老爷不换,仍旧是毫无希望的。”

  沐小木与施亦一起沉默了,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妇女擦了擦眼泪,牵着自己小孩的手,道:“我要走了,两位公子也尽快离开吧。”

  沐小木摸出锭银子,强迫她收下,她道了谢,牵着自己的孩子,缓慢的消失在了远处。

  沐小木与施亦立在原地,眼里是暮色弥漫的宏伟皇城,看上去宽阔坚固,芯子却在这些年的腐、败糜烂中分崩瓦解。

  城中四散的百姓,徒留了逆来顺受的皮囊,而思想与灵魂却在强权霸道之下消失殆尽。他们惶惶不安,担惊受怕,新帝即位并没有带来重生,也没有拉回百姓的信任,这座城仍旧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朽下去。

  仿佛一切都迟了。

  第94章

  沐小木与施亦的心思都有些沉重,最为欢脱的二人居然也沉默的走了一路。

  眼看着到了未央居,那闪闪发光的金字招牌却仿佛纸糊的一样,不过是个表象。

  “走吧,在里面等他们。”沐小木扶着施亦往里走,两人神情都颇为萎顿。

  “怎么了这是?”林贤的声音穿过了人、流,清晰的响在二人耳边。

  沐小木回头看去,林贤正从未央居的正门走过来,而陪在他身侧的则是多日不见的苏默。

  “没什么。”沐小木知道说起来不过是徒增伤感,遂勉强笑笑,扯开了话题,“我们去那边坐吧。”

  林贤见连快死的时候也喜笑颜开的施亦都闷闷不乐,便也没有多问,小二跑来说隔间里都满员了,几人也不欲老板为难,便坐在了大厅里。

  不多会儿,阮糖也来了。

  “你约了人,还最晚来,该不该罚?”林贤不等他落座,便数落开了。

  “还不是随仁入狱一事儿,近日来确实忙的不可开交,人呢,各怀鬼胎,都在算计争斗,妄图从我这里捞些好处,实在被缠的有些紧。”阮糖拿过茶碗,就给自己灌茶。

  沐小木眼瞧着他一口干了,又摸过茶壶给他续,阮糖冲她笑笑,又端起茶杯,一口喝下去。

  “你怎么了?”突然的声音令众人都有些诧异。

  沐小木扭头看过去,愕然发现说话的人是苏默,他正皱着眉头看施亦,而施亦一副蔫蔫的样子,真是百年难遇的场景。

  “没事没事。”施亦愣了一下,忽然心情就好点了,他直直的看着苏默,道,“你肯理我了?”

  苏默一顿,又不说话了。

  施亦自讨没趣,无奈的摇摇头,不过烦闷的心情倒是消散了很多,又活泼起来。

  沐小木悄悄看他一眼,却隐隐瞧见他藏的颇深的忧愁。

  “无论怎么说,这都是一个起色。”阮糖不知道看出了什么,蓦然开口,道,“总比曾经要好的多。”

  沐小木想了想,也觉得对,便稍稍放松了心情。

  大厅却在突然间发生了变故,一人惨叫着从楼梯上滚了下来,由于太过突兀,周围的人都吓了一跳。

  沐小木这边也是惊了一惊,她探头过去看,只见那人痛苦的捂着身子不断的扭动,而从服饰上看来,应当是未央居的店小二。

  “你没事吧?”众人纷纷望着那人,却当真没一人敢去扶,沐小木便跑过去,将他扶了起来。

  那人眼里满是惊惧,身子缩成一团。

  “为何要多事呢?沐大人。”二楼的楼梯口转出了一个人,居高临下的望着沐小木。

  “宜嗔……”沐小木瞳孔一缩。

  “他挡了我家大人的道,活该如此。”宜嗔理所当然的道。

  沐小木一时情绪复杂,竟不知道说什么反驳他。

  而宜嗔也没有继续同她啰嗦的意思,他往旁边一让,身后的男人便懒洋洋的出现在了沐小木的视线之中。

  “见过湛大人。”沐小木低眉顺目。

  湛然没有看她,亦没有说话,他从楼梯上走下来,经过沐小木身边的时候也未打算停留。眼看就要过去了,摔下楼梯那人却一把抓住了湛然的靴子,一边哭一边道:“小的知错,大人恕罪。”

  湛然眼睛往下一压,就要踢开他,沐小木赶紧拦在他身前,道:“大人恕罪。”

  湛然冷哼一声,只是抽出自己的脚,阴沉着一张脸离开了。

  沐小木的心却一片冰凉,此刻的湛然,令她隐隐感到不安,仿佛有什么悄然发生了改变,而她已然无力阻止。

  ……

  未央居那事儿,由阮糖出面平息了,而在这之后,沐小木的不安就成了真,湛然仿佛一夕之间回到了过去,并且比过去更加肆无忌惮,完全将他的坏脾气发挥的淋漓尽致。不久之后,他的名声便响彻在了大街小巷上,以前他深居简出,折磨的都是朝中大臣,如今他张扬跋扈,折磨的都是普罗大众。皇城里的日子更加难过,而湛然的赫赫威名也足以令三岁的小孩停止哭声。

  阮糖亦多次上书皇帝,不知湛然使了什么手段,皇帝竟丝毫没有制止他的意思,一副由着他去的样子。连阮糖都毫无办法,朝中大臣不由觉得,风向似乎又要变了。

  而湛然的声势,一时之间又恢复到了巅峰时期。

  前些日子的颓势一扫而空,前来拜访的大臣络绎不绝,湛然素来会享受,讲排场,贪污受贿本来就是他的拿手强项,很快,大门院子全都焕然一新,显然是重新修整过。

  沐小木委实有些难过,她不知道湛然为何会变成这个样子,甚至愈演愈烈,但以她对他的了解,他并不是喜欢这样的人,他虽以折磨人为乐,却不爱这么大张旗鼓的暴行。

  这些日子,她无论去哪里,都能听见湛然的名字,这个人已经同她认识的完全不同,他暴戾、蛮横、毫无人性。沐小木很想同大家说不是的,他不是这样的,可是事实摆在眼前,容不得她辩驳。

  心中那强压下去的思念与疼痛折磨的她几欲发狂,走在路上也心不在焉,忽而嘈杂声传来,紧接着便是一股大力涌来,便将她推向旁侧。

  “瞎了眼是不是?湛大人的轿子也敢拦?”恶狠狠的大汉用刀背拍了拍她的脸,满眼都是怒气。

  沐小木被推了一把,晕头转向,不由自主就往轿前跨了一步。

  大刀“铿然”出鞘,一道寒光闪过,便要朝沐小木切下来。

  “住手。”一旁的宜嗔喊道,那大汉便愤愤的收了刀,朝沐小木瞪了一眼。

  轿子“咯吱”一声停了下来,宜嗔掀开轿帘,近日风头最劲的湛大人便跨了出来,他一出现,周围的百姓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许多便已经扭头走了,似是不敢停留。

  “你是活腻了?”湛然走到沐小木跟前,凉薄的道。

  “下官鲁莽。”沐小木惊魂甫定,机械的道。

  “你鲁莽不是一天两天了。”湛然掀起眼皮,道,“怎么教都教不会,真让人心累。”

  “对不起。”沐小木站在他面前,却被他遮了大部分的光,她低下头,忽然很难过,便低声跟他道歉。

  “别来烦我,滚吧。”湛然不耐烦的摆摆手,讥讽的笑道,“你不会还以为,靠这样能得到我的欢喜吧。”

  “我没有……”

  “别太天真了。”湛然毫不留情的道。

  沐小木心里一阵凉过一阵,在这段关系里,她始终是那个懵懂的接受,却又懵懂的被抛弃的人,她觉得定是自己不对,才令湛然生气,可是他却连一个机会都没有给过她。这种事她本就不太明白,只觉得若是喜欢一个人,便该是满心欢喜,可是如今他靠近这个人,却只有心酸与伤心。而湛然呢,面对她的时候,也是抑郁烦躁,并不开心,那么,他应当是不喜欢自己了,恨透了自己吧?

  “大人……”沐小木捏紧了手指,拼命的抑制自己的情绪,道,“我做错了,我跟你道歉,可你不要拿自己开玩笑,何苦要跟全城百姓为难,何苦要跟……自己为难?做这些你并不开心的事情,抹黑了自己的名声。”

  “还真会自以为事。”湛然冷笑道,“谁说我做这些事不开心的?”

  沐小木仿佛没有听见他说话,径自跪在他身前,将脑袋低下去,道:“我为我做错的事情跟大人道歉,大人要我做什么都可以,不求大人原谅,只求大人不要再这样下去了,给全城的百姓和大人自己,留下一点儿希望。不要因为我的过错,而毁了自己。”

  “真是……够了。”湛然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是不是时至今日,你仍旧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我要做什么,想做什么,都是我的自由,与旁人无关,就凭你,也妄图影响我?”

  沐小木低头垂目,笔直的跪在他身前,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湛然冷笑的望了她片刻,扬长而去。

  自此以后,湛大人的威名更盛从前。他夜夜笙歌,横行跋扈,皇帝都不管,别人更加不敢管。眼前铺展开的这座巍峨古城,在一片恐慌之中摇摇欲坠。

  沐小木一连几日都失魂落魄,这日,又不知不觉便晃到了湛府门口,上回这里的场景在她看来已如隔世。那么多日子匆忙流逝,却最终走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

  湛然本就肆意妄为,不受拘束,如今完全放开,力量与破坏力更是惊人。京城众人闻湛色变,原本那份不安在数日来被无限放大。

  如今的湛府守卫森严,再也不是自己可以进去的了,沐小木知道会被拒之门外,干脆没有上前尝试,她藏在一旁的暗处,静静的等着,她不知道为何要等,也不知道等到了要如何做,就是一根筋的,想在这里等上一等。

  从天明等到天黑,湛然都没有回来过,她不由有些失望,但仍旧固执的等了下去,直到天黑起风,弯月半悬他也没有回来。

  一连几天俱是如此。

  这一夜,沐小木终究又是没能等到他。看着一如往常的月亮,沐小木不由得苦笑万分,这些日子以来她心力交瘁,阮糖也善解人意的并未问什么。

  沐小木望了望紧闭的湛府大门,终于还是决定回头走,许是心灰意冷,今日走的比往常早了些,不过也由于夜深,早已万籁俱静,路上并无一个人影。

  沐小木一个人默默的往回走,片刻后,便立在了自己的宅子前,这几天,她每次回来都不由自主的来看看,明明什么都看不到,却宛如着了魔一般。

  门前的老槐茂密异常,粗壮的枝干有黝黑沧桑之感,沐小木驻足凝神,却怔在了当场,视线再也移不开。

  槐树那茂密的枝叶下方,懒懒的靠着一个人,他脚边搁了几个空酒坛子,满身酒气,却保持了优雅的模样,颀长的身子斜斜倚在树干上,醉意醺然的望着沐小木。

  “居然在这里碰见你……”他丢掉手中的酒坛子,带着几分不满笑起来,“还真是晦气。”

  第95章

  “湛大人……”沐小木脸色一僵。

  湛然醉醺醺的靠在树干上,没有出声,只是安静的望着她,月光透过枝桠落下来,萧瑟的铺满了他的肩膀。

  沐小木略一迟疑,便朝他走去,走的愈近,那酒气便愈烈,不多会儿,人便驻足在他身前。

  “湛大人,你怎么在这里?”沐小木等了他那么久,如今真遇到了,却不知道说什么好,千言万语,最终挑出了这么一句。

  “走错了。”湛然轻声道,摇摇晃晃的直起身来,缓慢的往外走,只是略有些不稳。

  沐小木见他一副将倒不倒的样子,终是跑上前,扶住了他,他微微一愣,却没有甩开她。

  “大人,我担心你。”沐小木不信湛然毫无缘由的变成这样,无论他怎么陌生与疏离,她始终觉得他有些不愿意与人说的难处。

  他清醒的时候也不见得听人说话,更别说半醉的时候,沐小木无论说什么,他都一副不理不睬的模样。

  “大人,你有什么难处,对我说说行么?”沐小木站在他身侧,月光清冷,照亮了他的侧脸,那熟悉的轮廓看上去有几分冷硬,长长的睫毛垂下来,遮住了他的眼睛,也盖住了他所有的情绪,沐小木试图寻找些什么,却见他薄唇一抿,微微转过目光,将她甩了开去。

  “我要回去了。”他推开她,自顾自的往前走去,不知是真的醉了还是什么,他忽然道,“往后没了我,可要长点心,莫叫……旁人为你操心。”

  他这话没头没脑,沐小木却觉得异常的心酸,眼泪忽然就落下来,她拼命从后面追上去,刚要触碰到他的身子,周围却忽然窜出几个侍卫,上前扶住了湛然。

  “沐大人请回吧,我们会保护好湛大人。”为首的那个侍从道。

  “我还是……”

  “沐大人请回吧。”侍从冷冰冰的拒绝道。

  沐小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湛然离去,连送一下的理由都没有。她站在原地,看见他微微别过头来,仿佛是在跟她告别。

  又是一夜无眠。

  接下来的日子不过就是噩梦般的循环,百姓煎熬,朝堂混乱,乱世频现,一切都岌岌可危。就在整个王朝摇摇欲坠之际,一个爆炸性的消息横空出世,令整个国家都了。

  湛然入狱了。

  这则消息被贴在了大街小巷的公告牌上,每个人看完后都露出了如释重负的样子,湛然与随仁的消息被一并公示而出,老百姓拍手称快,连放了三天炮仗。

  沐小木茫茫然走上街的时候,只看见如同过年般的喜庆。街上人声鼎沸,往日的惶恐不安全都化为如今的欢快与欣慰。

  “小公子,小公子。”耳边是一道热情的声音。

  沐小木满脑子都是懵的,迷迷糊糊的转过去,就见一个卖菜的大妈抽出两根黄瓜,道:“小公子,送给你的,拿回去吃吧。”

  “不用了,大妈……”沐小木推辞道。

  “不用客气,今儿个高兴。大j、臣湛然被抓了,真是大快人心。”大妈喜笑颜开,硬是要塞给她。

  沐小木脸色一白,整个人都僵住了,大妈没有察觉到她的异常,继续兴高采烈的道:“往后的日子终于有盼头了。”

  “他……”沐小木想辩解几句,却在大妈的殷勤眼光下无所适从,她找不到合适的措辞。既然这件事带给了这位大妈希望,自己又何必去说些什么令人不快的东西。

  “那谢谢大妈了。”沐小木无奈之下,只好接受两根黄瓜,而一路上所见所闻都令她惊奇,仿佛随着湛然与随仁的入狱,这个古城又焕发了新机,百姓们又重新有了希望。

  沐小木走到未央居的时候,居然碰见了前些日子同施亦一道碰见的那位中年妇女和她的孩子,他们从朝阳铺筑的大道上,缓慢的走了回来。

  “小公子,这么巧,居然又碰见你了。”那位中年妇女旅途劳累,满面风沙,却没有掩盖住眼中的喜色。

  “您这是……”

  “听闻大贪官湛然入狱了,我们便回来了,去的时候靠一双脚,本就没走多远,回来的时候还有幸被一同得到消息赶回来的同乡用驴车稍了。没想到圣上虽小,却是个明是非的。”大妈擦了把泪,“我夫君的仇,我还是要回来给她报的,一切都还有希望。”

  “嗯。”沐小木听到湛然的名字,心里一痛,但面对大妈的殷切盼望,仍旧点了一下头。

  辞别了那位妇女,沐小木不知不觉走到子午桥头,上回站在这里看的时候,一片死气,压抑愁苦没有未来,可如今所有的罪恶与不安都随着湛然的入狱被镇压了,这座城一夜之间焕发了新颜。由于当今陛下杀伐果决、勇武圣明,迎来了一片赞叹与歌颂之声,萎靡颓废之气尽扫,而朝堂由阮糖作为筛选,也提拔了一批年轻有为的热血新臣。

  沐小木立在桥头上,忽然很想哭,她擦了擦眼睛,眼泪却根本止不住的往下落。

  曾几何时,她也幻想过如此场景,可是奢望终究是奢望,大家不得不向现实妥协,她远离故乡,说是报仇,可仇恨于自己并非那般重要,她最想看到的,不过是……希望,活下去的希望。

  家乡一夕被屠,伸冤无门,朝中锦衣玉食的官老爷眼皮一抬,那纸血染的诉状便燃了香炉,近百人的生死化作青烟,消弭了踪迹。

  皇城不过是放大的村落,这里的百姓同她的家人一般渺小,生生死死,从来不受自己控制。她三番五次冲撞湛然,不过是想告诉心如死灰的他们,一切都是有希望的,也是想告诉自己,努力就会有回报。

  她不想眼前的繁华化为虚无,不想一朝倾塌,流离失所,但她终究是个弱者,没有通天的本事,可今时今日,她竟然看到了。

  眼前的一切都蒙上了薄雾,她不知是该高兴还是难过,高兴终于看到了这一天,而难过什么呢?难过那人一身潇洒,却落了这么个下场么?还是难过,就此与他分离?

  沐小木脚步停下来,眼前的大门遮挡了她的视线,诏狱两个字剥落了他满身尊荣,也强调了他连死都注定轰轰烈烈。

  沐小木身子一阵一阵的发凉,她无法想象那个人被锁在那般狭小的地方,他素来爱干净,人也骄傲,这样的方式不亚于剔了他满身骨。

  沐小木不知道他是否还会叫她滚,是否不想让她看见他狼狈的模样,但她却等不得,如今他困在那个狭小的地方,确实避无可避,也无法将她推开了。

  沐小木跨前一步,一人却忽然横在了身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阮糖?”沐小木抬起头,略带疑惑。

  “我本不想来。”阮糖笔直的站在她身前,表情里满是藏不住的哀伤,“可我不得不来。”

  ……

  铁索挪动的声音十分规律,来人走的甚慢,似是还不能习惯这满身枷锁。

  “我就说你会来。”随仁眼看着他一步一步走过来,顿时开心了。

  “我当时就说你猜中了。”湛然不以为然的斜了他一眼,低头走进了牢房里,门外的士兵没有为难他,甚至有些恭敬,见他进去,便将门落了锁。

  “坐牢都是邻居。”随仁见这家伙来陪他,顿时有种大仇得报的快、感,道,“咱们还真是缘分。”

  “我是看你可怜,特意来陪你的。”湛然懒洋洋的靠在石壁上。

  “别嘴硬了。”随仁可不信他,只道,“玩脱了吧?”

  湛然低眸凝视灰色的石砖,忽而笑了起来,那笑声由低转高,愈笑愈开心。

  “是啊,玩脱了。”他笑了许久,倒像是真的开心一般,“人生总有些事儿出乎意料,难以控制,真正脱缰了,倒叫人爽快。”

  “我才不想和你这种疯子一起死。”随仁怒道。

  “那也行啊。”湛然指了指墙壁,无所谓的道,“你现在就一头撞死,不就跟我错开了么?”

  “你怎么不撞死?”随仁真是气的脑袋疼。

  “因为我想跟你一起死啊。”湛然眨眨眼,没什么诚意的道。

  “你!”随仁气得铁链直抖,却也不能隔着个围栏去掐他,痛苦的不能自已。

  湛然奢侈了大半辈子,入的牢来,竟然也丝毫不见难受,随遇而安的吓人。

  ……

  “阮糖,这是何意?”沐小木不解的道。

  “今晨我去面圣,圣上把一切都告诉我了。”阮糖苦笑的道,“我实在不想告诉你,可是没法子,我终究见不得你后悔。”

  “究竟是什么事?”沐小木觉得今日的阮糖十分古怪,宛若藏着巨大的痛苦与无奈,好像即将失去什么重要的东西一般,她不由的走进他,道,“你没事吧?”

  “没事。”阮糖定定的看着她,勉强笑了笑,道,“小木,我……”

  “你究竟怎么了?”沐小木越发不安,阮糖甚少这样,连他也这么迟疑与难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来同你说说,关于湛然的事儿吧。”阮糖放轻了声音,也成功打断了沐小木的发问。

  沐小木隐约感觉到什么,便停下来,静静等他开口。

  “你有没有想过,湛然近日闹的天怒人怨,皇帝为何不管?”

  “这……”沐小木虽迟疑,但仍旧道,“他素来本事,是不是又用了什么手段?”

  “你这么猜也无可厚非。”阮糖道,“事实上,他也确实用了一点儿手段。”

  “是什么?”

  “他将自己的认罪的供书交到了皇帝手中,只要皇帝愿意,随时都可以要他的脑袋。”阮糖摊开手,苦笑道。

  “他为何要这么做?即便这样得到暂时的平安,又有何用?”沐小木十分不解。

  “小木,我问你,你觉得在此之前,这个国家怎样?”阮糖看她略有为难,便道,“实话实说便是了。”

  “气数将尽。”沐小木顿了一下,终是说了出来,那妇人临走之时的眼泪浮现心头,她不得不承认,即便换了新帝,即便抓了随仁,这个国家的人心却早已经死去了,没有了对家的爱与信任。这硕大古城,不过是一片废墟。

  “可是如今呢?”

  “如今?”沐小木愕然,忽而想起今早一路上的场景,阮糖这般一提醒,她才有些明白,“难道说……”

  “他这些日子以来,惹得天怒人怨,都是刻意为之。”阮糖证实了她的猜想。

  沐小木难掩震惊,直愣愣的看着阮糖。

  “我并不想这么说。”阮糖停了停,道,“可不得不说,他是为了熹王朝,为了这王朝末期的最后一点儿希望。”

  “由于先帝的昏聩,盛世王朝早已风烛残年,千疮百孔,腐、败强权比比皆是,牵一发而动全身,无法根治。如今新帝即位,人心却散了,每个人都是恐惧与怨恨,这个国家已经毁了。”

  “湛然做的,不过是将矛盾激化,令人们释放内心最浓烈的恨意与惧意,将矛头指在他一人身上。他不再是一个简单的贪官污吏,他代表熹王朝的黑暗面,如果他死了,便代表着这个国家获得了新生,而老百姓便也从惴惴不安的情绪中走了出来,这个国家便依旧可以持续,并且,借由湛然与随仁倒台的事情,朝堂可以大清洗,肃清腐、败根源,只要注入新鲜的血液,不多时,政局便可以稳定下来。”

  “他将性命交给皇帝,只为了换些时间去做这件事么?”沐小木闷声道。

  “新帝是个宅心仁厚的人,有他在,一切便有希望。”阮糖停了下来,看着身前的沐小木,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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