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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薄荷荼靡梨花白 完结番外|作者:nvbvc1|分类:综合类型|更新:2025-06-02 20:47:40|下载:薄荷荼靡梨花白 完结番外TXT下载
  了汤中,本想将帐内之人全部解决掉以后逃出去,不想却被突然出现的方逸破坏了。

  许多事情似乎冥冥之中早有注定。

  第二日黎明破晓时分,我便被丫鬟们从蒙眬睡梦中扰醒,梳妆打扮。看着身上颇为隆重的金叶莲凤密绣繁复,我明白我被送上砧板的时刻到了。就像祭祀台上的牺牲总是被装扮得格外鲜艳隆重样。

  将我的周身大岤和哑岤全部点上后,两个侍卫将我押送到艘战船上。船舱内阴沉晦暗,厚实的毡布帘子隔绝了外界,身下起起伏伏的微微晃动和桨破水波的声音让我知道战船正在江面前行。

  船停下的瞬间,帘子轻微动了下,蹿入丝江面上的雾气,潮湿却肃杀,似乎暗藏了无限的杀机。我听见战旗在风中翻飞,偶尔两声佩剑与铠甲的金属碰撞声在诡异的安静中惊心动魄。

  “国舅好兴致看来前日战败连失禹州锡渡两城对西陇影响似乎不甚重大,不知今日前来欲送出哪城呢”有个声音首先打破了沉寂,几分傲然,几分睥睨,颇有先声夺人的气势。虽隔着厚厚的帘帐,我却知出声之人此刻定是微扬着线条优美的下颌,半翕着狭长的凤目居高临下。

  恍如隔世。

  “香泽陛下怕是糊涂了,此番乃吾皇御驾亲征,何来国舅之说”方逸的言辞中怒气隐忍,却没有听到桓珏的任何应答。我有些奇怪。

  “哦如此说来我香泽云相通敌叛国果然是被小人所诬陷,原来西陇陛下只是酷似云相之子,待寡人凯旋归朝后定当将云相官复原职。”肇黎茂四两拨千斤,单单个称谓问题就让对方下不来台。若承认,则必须接受“国舅”这个称呼,显然在气势上就输了截;若否认,则被动替我爹洗除了“通敌叛国”的罪名,亦非方逸所愿。左右为难。

  帘相隔,我仿佛听见方逸气结调整呼吸的声音:“香泽陛下玩笑了。今日我西陇前来乃欲奉上宝,不过,前提是陛下将我禹州锡渡二城完璧归还,让出香泽延津城,并撤水军退让三舍之域。”

  肇黎茂冷笑出声,嘲讽之意迸射:“此宝莫不是西陇的半壁江山”

  “说起此宝,恐是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却寥有几人有缘得见其真面目。”方逸故意停顿了下,似乎在观察肇黎茂的反应,“听闻当年陛下为其夜白头,遍种薄荷香草,至今后位上还摆着个描金薄荷草纹骨灰盒。”

  风声禅定,破日拂晓。

  脑子里“嗡”的声,内心深处有什么东西被猛烈撞击,轰然倒塌的巨大力道摧枯拉朽,将我震得无处藏匿。

  原来,那如墨似瀑的青丝是因我而白。

  原来,方逸称我为“娘娘”并非因为子夏飘雪,而是因为他。

  原来,他为了我竟将个骨灰盒摆放在了那天下女子都仰首企盼的至尊之位。

  原来

  我,何德何能

  对江高处传来阵屏息的凝重之气。

  “陛下”有人惊呼,似是赵之航。

  他怎么了我心下阵慌乱。

  眨眼间,方逸掀了帘子将我擒至船头,当下抽气之声四起。我瞥见身黄金铠甲的桓珏与方逸并身而立,眼睛里满溢的竟是惊艳之色,心里登时闪过几分怪异。

  所有人的视线都停留在了我的身上。有艳羡,有吃惊,有呆滞而其中,最不容忽视的便是那道缱绻痴缠唯恐梦碎的眸光。

  碧绿柔美的樊川江在袅袅娜娜的云洇凉疏中缓缓流淌,静美温婉青芜风摇。阳光的碎金正将氤氲雾气蒸腾散开,江畔有片碧凉的孟宗竹,勒卷翠叶,露曳青霜。

  缠绵病榻的那年,有个人总是将我轻柔地抱在怀里絮絮地说着些往事,许下许多诺言。原以为自己当时听得漫不经心定是过耳便忘,却不想那只字片语却似陈年的茶叶匍匐在了如水的心底,稍晃动便浮了上来。茶色漫开,细长的叶尖在片温热中如花绽放。

  那时,他对我说:“云儿,可还记得大婚那日我为你划开婚船前桨撑开第篙的情形你猜那时我在想什么那时我想,这船桨怎生得这般沉重,竟要赛过兵器库里的上古玄铁了。”仿佛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许稚气,他浅笑摇头替我整理了下血迹斑斑的袖口,个柔软的吻落在我的发顶心:“待你病好之后,我便陪你去那延津城外的樊川江泛舟看竹可好那里有天下最美的碧水最清的竹叶最嫩的鲜笋。那时,再让我为你摇橹,可好”

  他说:“此生,只为云儿摇橹荡舟。”

  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

  此刻,隔着衣带水的樊川江,我看见城墙上个身形略微不稳地晃动,如雪白发在晨风中飞扬纠结,如纷繁凌乱的心绪,长长的凤目似沉于心底的那片茶叶,苦涩,却甘之如饴。在那里,我读到了“痴狂”二字。

  “薄荷皇后名满天下,难道算不得宝”方逸脸上掠过丝阴谋得逞的笑意,似乎狸猫的反应正中他的下怀,“陛下以为方某适才的提议如何”

  如风过耳,丝缕不留,狸猫却仿佛根本没有听见他的话,眸光久久缠绕在我的身上,轻柔如烟幽深似夜,坚定执著地透过我的眼睛望进了灵魂的最深处。

  瞬间,却似千年轮回。

  薄唇轻启,逸出声如嗟如叹湮没在朦胧升腾的雾气中,晕散而去:

  “云儿”

  淡如清水轻如透羽的两个字,而我却听见了。

  他身形晃,赵之航脸色随之变:“陛下望陛下三思而后行”言语之中焦躁急忿,只见他侧着身子半挡在狸猫面前,右手竟失礼地握住了狸猫的右臂,手上青筋暴突,虎口处流下丝鲜红。

  我大惊,原来,狸猫竟欲使轻功飞离城楼,赵之航定是拼尽九分内力才生生将他拽住。我心中片混乱,血液在体内急速奔流,拼了全身气力想要出声制止狸猫,却冲不破被点的哑岤,只能心急火燎地望着他,如滚油烫灼。

  慢慢地,他似乎读懂了我无声的言语,眼神在我的注目中渐渐清明。赵之航仿佛大大松了口气,放开狸猫的手臂转身看向方逸,冷光迸射:“堂堂西陇皇室亲征,竟用柳弱女子为质,赵某以为不齿”

  第73节:第三十章 依依故国樊川恨2

  方逸笑道:“兵不厌诈”

  赵之航冷哼:“世人皆知我香泽皇后已然登仙三年有余,不知方国师从何处寻来这冒名替身之人吾皇英明,岂容你等佞之人惑乱心智”

  方逸将目光转向狸猫:“薄荷皇后品貌无双,举手投足间,凉香当风,若需验证,呈上证物亦非难事。”光影闪,把利刃已搁置在我颈侧的皮肤上,“莫非需要少许皇后的发肤为证”

  话音未落,狸猫眼中已然飞沙走石,风暴骤起,猩红烈焰蔓延四野,朵嗜血之气如冰凌尖花咄咄绽放嘴角:“众将听令”

  “是”

  “传朕旨意,闭禹州锡渡二城城门”

  方逸闻言,志得意满地放下了抵着我的青龙刀:“果然,还是香泽陛下英明。自古,江山美人不能两全。”

  我不可置信

  “陛下陛下陛下三思啊怎可为女子弃家国天下于不顾将士们血汗所攻之城池怎可轻意让出”赵之航痛心疾首。

  狸猫抬手,长剑指天,金色的铠甲反射着朝阳的辉煌,却映出片山雨欲来的杀戮寂暗,锐利的凤目刀片般狭长,霜寒薄唇冷酷无情地吐出四个字:“闭门屠城”

  “是”片将士单膝跪地,抱拳伏在他的身下,整齐划的声音惊天动地。

  方逸,不,此刻,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震慑住了。原以为狸猫命令闭城是答应了方逸的条件,将禹州锡渡二城归还西陇,岂料,他竟是要屠城。

  西陇国,以我个人的性命要挟肇黎茂。

  肇黎茂,以两城百姓数以万计的性命要挟西陇。

  我心底冷笑,方逸啊方逸,肇黎茂何许人他岂会由着别人占尽上风,个傲视群雄的帝王最擅长的便是在危急时刻扭转乾坤。他果然没有让天下人失望,亦未让我失望。

  “慢”方逸急了。

  狸猫站在城头俯视方逸:“将朕的皇后完璧归赵否则,血溅二城”

  形势完全逆转,在这场博弈中,西陇瞬间被颠覆在了下风。若方逸不将我交予香泽,则狸猫必定屠城,届时,西陇皇室要担当的就是弃百姓于水火之中的骂名。民心,乃国之根本,若动摇则覆水难收。方逸便是再狠戾也不能因为个女子罔顾数万百姓的性命。

  香泽国的个将士手持虎符沿着城楼的台阶路向下快跑,前去传令。方逸眼看计划被破坏,忿恨之色毕现,几十年的稳重形象朝尽毁。

  突然,他再次举刀向我,孤注掷:“香泽陛下以为是方某手中刀快呢,还是陛下屠城来得快”

  狸猫眸色变,眼中戾气渐盛,正欲开口。

  阵清水气息流淌而过。

  “铛”伴随着个清脆的声响,青龙刀应声而落,同落地的,是枚三寸长的尖钉。

  “方国师怕是老糊涂了,我雪域国的右腰皇后与那香泽国有何干系”来人慵懒地整了整衣襟,伸手揽过我,低头魅惑笑,流苏紫瀑滑过颈侧触到我的脸颊,阵冰冷。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子夏飘雪那妖孽。紫发流云,晶目闪扫过众人,妖寒四溢。只眼就将干人等似巫术般定住。

  “雪域陛下莫要玩笑”被妖孽用暗器打开青龙刀的方逸满眼震惊。

  “嗯朕亲手文上的皇后能有假”瞬之间,煞气横生,四周众人瞬间屏息,方逸面上都有丝惧意闪过。

  子夏飘雪嗜血好杀戮众人皆知,其无所不用的残忍手段更是闻者色变谈者心惊,他变脸当下便让人不由自主地联想到死亡。船尾的个小兵哆嗦了下,没忍住,打了个寒噤。

  子夏飘雪却突然脸色转,挑起嘴角绽出笑,光华流转:“美人,大家都不信朕,不如你亲口告诉他们嗯”冰冷的指尖蜻蜓点水般挥过,我顿时浑身麻,竟是岤道已解。

  他俯身在我耳畔,梦魇般的妖气划过耳廓,我侧过身避开他的碰触,冷眼看他。子夏飘雪云袖动,右手在宽大的袖摆下牢牢地擒住了我的手,情人私喁般吐出两个字:“紫苑。”

  我浑身僵,他满意地笑了笑,左手轻抬捉住我鬓边缕被风吹散的发丝,“温柔”地替我掖在耳后,紫晶目里却传递着旁人难以觉察的威胁。

  言下之意,若我胆敢不承认是他的皇后,他便要对付紫苑。而我此刻若在众人面前肯定了他的话,无疑便将狸猫推到了个尴尬的境地 国之后为他国所夺,帝王家的尊严何在香泽国的颜面何存朝之内必将沦为天下悠悠众口中的笑柄。

  子夏这妖孽果然阴狠毒辣睚眦必报。当年,肇黎茂破他十万精兵,令其败北而归,破了他无往不利的战绩,他断然记恨在心,如今,他不但联合西陇攻打香泽,还欲借我敏感的身份羞辱肇黎茂番。

  但是,我岂能让他如愿

  我抬头,隔江望向城墙高处的狸猫,他亦凝视着我,在我看向他的那瞬,凤目中原本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突然烟消云散。我对他微微笑,他亦回我笑,浓浓的眸光里倾诉着无声的言语,似乎在安抚我。我突然明白适才他眼中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是什么,那是种强烈的不安,不是为了他作为个帝王的名声,而是为了我的命悬线,为了我的心底深处的那阵风。

  他对着我微笑,只有剑柄上因紧握而渐渐泛白的指节泄漏了渐炽的戾气。

  子夏飘雪在袖下攥着我手腕的力道几乎要将我粉碎。

  “是”或“不是”,二者选其,不论选哪个都是死局。

  但是,难道子夏飘雪给了我两个选项我就必须择其吗为什么不能有第三种答案

  此解便是:答非所问。

  我突然侧脸,凌厉地看向方逸身边始终未发言的西陇国君:“你是何人”

  那人被我突如其来的问话所击,时脸上方寸大乱,后退了步,半边脸孔竟隐在了方逸身后。方逸面上亦是惊,却义正词严:“大胆此话何意吾皇万岁岂可由他国内妃以你我直呼”

  子夏飘雪显然没有料到我会这样反应,趁他时失神之际我挣开了他的钳制转身面向身后百余艘战船上的近万西陇将士,斩钉截铁地宣布:“此人断非西陇国君乃是假冒之人”众人先是阵错愕,继而便面露少许疑色。狸猫眼中也闪过少许意外,其实若是留意些不难发现此桓珏有异,但是他的注意力根本就不在这上面,故也未曾发现。

  “妖女你是何居心莫要以为凭你妖言惑众之辞便可动摇我西陇军心陛下九五真龙之尊,岂由得你信口诬蔑”仿佛被我刺中了要害,方逸时恼羞成怒竟口不择言当众唤我“妖女”。

  当时,方逸将我擒出船舱那人看向我的那刻,我便知他绝非桓珏。朝夕相对十余年,他望着我的眼神由最初的疼惜宠爱慢慢转变为落寞忧伤,再到后来的爱恋情深与容貌无关,与身份无关。云家之人素来以姿容出众而著称,他自小生活在云家的环境中,“惊艳”这样浅薄的眼神绝对不会属于他本人。方逸擅长易容之术,想找个身形与桓珏相仿之人再将其容貌改至九分相似实在是件太容易的事情了。

  “方逸应是我问你是何居心才是若此人是西陇陛下本人,两国国君率兵交战,西陇陛下尚且未出言,你个国师如此多话是否有越俎代庖擅作主张之嫌”我转身向他,咄咄逼近,“又或者此人根本不是西陇陛下,乃是你方逸万里选的傀儡替身方逸,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让人假扮国之君,意欲何为做出此等瞒天过海的勾当,国师莫不是亦对这天下秀美江山动了心可叹西陇忠心卫国的将士竟还蒙在鼓里,不知自己正在为个狼子野心之人抛头颅洒热血西陇陛下现今人在何处”

  身后,西陇将士皆因我的言语震惊万分,有人疑虑,有人惊恐,有人愤慨,时哗然。

  方逸额上青筋暴突:“妖女若不是因为你这妖女吾皇又岂会顽疾缠绕,久病难愈我恨不能将你抽筋剜骨换回陛下的龙体康健”

  “放肆”艘小船在密密的战船中分开条水道,船首站着的竟是脸容苍白无甚血色的桓珏“是谁准许你对容儿出言相辱的”

  第74节:第三十章 依依故国樊川恨3

  衣带当风,脚尖轻触水面,投下几轮还未来得及扩散的涟漪,桓珏飞身跃上了战船,立在我的身边。眉如远山,眼若秋水,水墨渲染般将眸光倾泻而出。

  我瞪着方逸,目不斜视。

  那假冒之人早已虚汗涟涟,此刻更是腿脚软,双膝跪倒,以头触地,“皇上饶命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小人假扮皇上罪该万死”言罢,那人怯怯地瞅了眼方逸,“是是国师逼小人的小人迫不得已万望圣上明察”

  “圣上您需静养三月,怎可轻易下榻,陛下的龙体康安事关我西陇兴衰,陛下怎可恣意为之”方逸撩起长袍下摆,个下跪,言辞恳切,面上着急担忧之色尽现,又有几分震怒,看似并非作假。而桓珏似乎对那假扮之人并不甚惊奇的样子,难道他早已知晓,或者竟是他与方逸早便商定好的

  但是,他究竟得了什么重病竟然需要在床上静养三个月连两国交战都不能亲自参与而需要用个替身代替缘何那曾经面若冠玉的脸庞如今竟苍白得近乎透明身形较之月之前在雪域皇宫中所见又单薄了些。

  丝酸涩疼痛在我的心底悠悠泛起,却被我强制压下。

  相忘于江湖,我终究无法做到,即使他已有妻有女,即使他已高居庙堂,即使他再也不是当年纯净如水的小白。

  害怕自己再次耽溺于其中,我避开眼睛不看他,心中不停提醒自己他是如何置云家于水火之中的。

  “寡人的身体不劳国师惦记。心疾可治,心病无药,静养又有何益国师若真为寡人着想,为何屡次三番欺瞒于朕为何让人窃了朕的画卷私自派人行动你明知朕”阵猛烈的咳嗽伴随着方逸的惊呼:“陛下陛下”

  我猛然看向桓珏,却见他推开上前搀扶的方逸,将适才捂口的绢帕拢兜入袖中,眼睛对上我温柔释然笑:“容儿,你终于肯看我了”我眼尖地瞥见丝触目惊心的猩红被他收入帕中,心中痛。

  子夏飘雪突然抚掌笑,似乎饶有兴致的样子:“今天的戏颇有几番意趣,原来是唱的是真假双龙计。”他把将我揽过,“如今真伪已辨,朕与皇后也就不扰两国陛下兵戎相见的兴致了,这便告辞了。”

  “慢”桓珏抽剑送风气呵成,剑如游龙走蛇瞬间直指子夏飘雪。子夏飘雪将我推开,灵巧地个侧身避开剑气,两指闪电般夹住剑锋将其弹开:“妹夫这是何意”

  桓珏脸色铁青,怒气如惊涛拍岸汹涌澎湃,我从未见他震怒如此:“原来,出尔反尔便是你雪域国国之尊的处世之道难道雪域陛下忘了与朕立下的协定”

  子夏飘雪紫眸渐浓,却笑得益发妖艳:“朕倒是记得,怕不是西陇陛下自己贵人多忘事了朕记得妹夫当时可是允诺御驾亲征,如今这真假双龙算是怎么回事”

  “你”桓珏欲再次举剑,却突然个趔趄,像是受着极大的疼痛折磨,嘴角溢出丝鲜血。

  我伸手便要去搀他,却被子夏飘雪大力拽回。

  “陛下”方逸下扶住桓珏,眼中惊恸。桓珏微闭上双目,长长的睫毛投下片青色的阴影,呼吸起伏,有些急促,似乎在调整气息,片刻后慢慢顺缓了下来,再次睁开双眼时,杀机迸射:“子夏飘雪你以为有恃无恐便可孤身入我西陇军营来去自如。既你不守诺言,今日便是你的忌日”

  “哈哈哈”子夏飘雪却无丝毫惧色,仰头笑得目中无人跋扈张狂,“你以为天下还有什么人能拦得住我你以为你亦练了那莲藤神功便可与我匹敌笑话莫说你如今病体缠身,便是你筋骨强健也未必是我的对手”

  “起阵”桓珏声令下,数十个白衣人影瞬间从他适才所乘之船中飞蹿而出,组成个诡异的阵型,为首之人长袖如剑似蛇凌厉地攻向子夏飘雪。子夏飘雪脸色变抽剑反攻,时间短兵相接刀光剑影。子夏飘雪每变换个招数,那白衣阵型便随之发生相应的改变,子夏飘雪以当十却不见丝毫弱势。那阵仗之中每变换次阵型便更替个主攻之人,交替轮流,亦不见处于下风。

  片刻之间已过了数十招,子夏飘雪突然合掌将那长剑分为两柄,左右齐攻,原来他手上的那柄剑竟是由两把剑合在起的鸳鸯剑。显然,他的这招并不在桓珏排练此阵的预料之中,那白衣首刺虽然仍旧频频地格洗劈砍撩提抽带崩点,却慢慢地有些吃力。

  见状,桓珏个飞身加入阵中,方逸拦也拦不住,有些气急败坏地干瞪眼。

  那阵型以桓珏为中心组成个扇形圆弧风卷残云般袭向子夏飘雪。

  而此刻,西陇战船上的些将士突然开始面容抽搐,不少人手脚瘫软陆续倒下,却并无致命症状。延津城头亦有香泽将士晕倒。

  所有人都因这系列突如其来的变故没有注意到渐渐阴沉的天色早已浓云密布,而清晨还温婉如飘带的樊川江此刻已然开始隐隐波动,似有巨兽潜伏其中随时都有可能翻江倒海。

  而我,正焦急地全神关注于那场令人眼花缭乱的拼斗中,桓珏和子夏的对话更是让我云山雾罩不明所以,亦没有注意到方逸正面目狰狞地向我步步逼近。待我忽觉耳侧有冰凉锐利破空而来时,方逸的手刀已然离我只有寸余。我大惊,向后步退避开。

  “妖女切皆因你而起今日我便除了你替天行道”方逸再次举掌向我劈来,我连连后退避让。

  “陛下”赵之航惊呼出声,“快护驾”

  个身影跃下城头涉江而来,来不及出手挡开方逸的攻势,便直接将温热的银白色身躯挡在了我的面前,在我还未来得及看清的瞬间便接下了方逸使尽全身气力所出的致命掌,身形跌,直直向翻滚的江水中坠去。

  雨水夹着雷霆万钧之势劈打而来,耳边风声呼啸而过,巨浪翻卷近在咫尺。待我反应过来时,我已伸手握住了他的手心,跃出船头,与他同坠入了樊川江暗流变幻的滔滔江水中。

  是年六月初三,香泽西陇延津城外樊川战传为奇谈。时,已逝三年之薄荷云氏重现世间,举世皆惊,以为不祥之兆。两军尚未开战,便有将士无数折倒,后查证乃中奇门之毒“化骨散”,疑为隐世多年之五毒教重现江湖所为。香泽皇与薄荷云氏同坠江中,恰逢樊川江十年怒“龙翻身”,江底激流无数变幻莫测,恐凶多吉少。香泽皇生死未卜,香泽国时群龙无首,赵之航与云水昕齐力助安亲王肇兰茂为摄政之王代理朝政,玉静王派蠢蠢欲动,时间朝野暗流动荡;雪域妖王重伤而归;西陇皇归朝后重病缠榻,国师方逸被罢官免职投入狱中。雪域西陇两国夜交恶,三国皆受重挫。史称:“樊川诡变”。

  第75节:第三十二章 近山遥水皆有情1

  第三十二章 近山遥水皆有情

  水,到处都是水,天地之间切都已消失,只剩下惊涛骇浪,铺天盖地席卷而来,无孔不入地侵袭着我的身体。旋涡中我被动地随波逐流,无助地挣扎着,长长的水荇舒展着柔软的枝条,水妖般攀上我的手脚,牢牢地将我困于其中,片白茫茫的水光中找不到任何支撑之物地起起伏伏。

  支撑之物我张合着空空荡荡的左手,心中片茫然若失,仿佛被生生剜去了样很重要的东西,那是什么我阵焦躁,依稀觉得那连通心脏的左手中本应握着个支点,此刻却空空如也,去哪里了到底去哪里了我拼命地想看清,却除了片漆黑仍是漆黑,黑暗魔魇般步步紧逼,欲将我吞噬。我慌乱地奔跑,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跑,只是着急地想要寻找什么。但是,我要找什么呢迷乱将我团团围住,我拼命地摇着头,找什么到底要找什么

  突然,无边的暗沉之中丝银白带着月华般的光彩划过,流出点点闪烁的碎银亮光,点亮了我心中的明灯。

  人我要找个人

  “狸猫狸猫”我握紧左手,突兀地睁开双眼,刺目的光亮瞬间涨满双目,我本能地伸手去挡,却发现根本无法动弹。

  个女子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带着浓重的口音,似乎重复了好几遍同句话,而我却分辨不清她到底在说什么。茫然地再次睁开眼,只见个皮肤微褐带着健康光泽的少女正在我脸上方急切地盯着我看,见我睁眼,两只大大的眼睛弯,亲切甜美的笑脸让人觉得瞬间便可卸下所有的防备。

  “这是什么地方”我有着瞬间的迷惘,却在看见身边空空荡荡的床时阵紧张,“狸猫呢你看见狸猫了吗”慌乱让我有些语无伦次,“就是和我在起的那个人,他在哪里”我急切地询问她,沙哑的声音让我自己都吓了跳。

  那少女挠挠头,又“咿咿呀呀”地重复了遍适才的话,听语调依稀应是句问话,遗憾的是我依然无法听懂。她看我脸茫然的样子,无奈地咬了咬嘴唇,指了指我的手,我顺着她的目光,看见自己的双手被布条束缚在床边,我皱眉。她又咿咿呀呀地唤了我句,见我抬头看她,她指了指我,然后开始手舞足蹈地比画着,像是要表达痛苦的挣扎,然后,她又指了指我的手,做了个绳子打结的动作,最后,她指了指自己又做了个解开绳子的动作。她停下来后,用大大的眼睛望着我颔了下首,满是询问之意。

  我想她是说我在昏迷的时候会不停挣扎翻滚,她怕我掉下床去或者伤害自己,便用宽布条将我的手脚固定,而她那句问话应是询问要不要帮我解开束缚。

  我点了点头。

  她仿佛因为我明白了她的意思很是欢快,眼睛又弯弯地笑了,手脚麻利地替我解开了布条。我活动了下手腕坐了起来,环顾了下,却没有发现除我们两个人以外的任何人。而看这个小姑娘仿佛很是单纯,大大的眼睛里没有丝杂质。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我相信她对我定是没有恶意。

  她用竹筒倒了杯水递到我面前。

  虽然此刻我口干舌燥,但是最为急迫的是想要知道狸猫在哪里。我接过她的水杯放在边,她有些不解。

  我用左手拉过她的手握住,用右手指了指杯子里的水,又做了个游泳划水的动作,然后指了指她的头发,又指了指床上白颜色的粗布被,最后,焦急询问地看向她。希望她能明白我要问的是和我同落水的银发之人现在何处。

  她皱着眉想了半天似乎不大明白,我指了指她脖子上那硕大的银项圈,之后又指了指白色的枕头几乎屋内所有的白色东西都被我指了个遍后,她还是脸迷惘。我突然心中阵恐慌,难道她发现我的时候没有看到狸猫我激动地站起身就要往外走,那小姑娘却伸手拉住我指了指我赤裸的双脚,又指了指她为我放在床下的草鞋,我摇摇头,心里只剩下个念头,找到狸猫即使不知道他此刻身在何处,是生是我晃了晃头,坚定地否认掉另外个可能性他会好好的我相信他定会好好的他直是无所不能的他不会有事的

  我不顾切地往外冲,头撞上了个坚硬的东西。我抬头看竟是个壮实高大的小伙子,和那小姑娘样偏黑的健康肤色,头上裹着暗红色的头巾,身着直襟短花边衫,领袖襟处镶有五彩花朵,我撞上的便是他的胸膛。他似乎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撞上了他,只是本能地抓住了我的双臂,对上我的双眼后,立刻放开了我的手臂,颇有些尴尬局促的样子。

  屋内的姑娘追了过来指着我的脚叽叽喳喳地对着这小伙儿说了通,似乎是要表达她拉不住我的意思。又挨个指了遍我刚才指过的白色的东西,那小伙子恍然大悟地拍脑袋,唧唧咕咕地回了那小姑娘句话。

  那小姑娘似乎明白了什么,开心地双手平合放在脸侧,闭上双眼,对我做了个睡觉的动作,之后便欢快地拉着我往外跑,也不管身后那小伙子对我们喊了句什么。

  沿着长长的回廊奔跑着,我这才发现这栋楼构造十分奇特,似乎是个很大的圆环状。那小姑娘拉着我从圆圈回廊的这头奔向那头,踩着木制的楼梯下了楼后进了个较为幽暗的房间。突然改变光线,我时还有些不适应,等我适应了屋内的幽暗后,我看见她掀起的棉布帐帘下赫然躺着个人。

  银发流光,眉飞入鬓,紧闭的双目眼尾狭长微挑似墨勾勒,挺傲的鼻梁下是薄得几乎没有血色的双唇。我小心翼翼地靠了上去,贴近他的面颊,在感到那起伏有致的温热呼吸掠过脸侧时,我温暖得几乎想要落泪。

  是他他还活着还活着

  我闭上眼睛仰起头,几乎停止跳动的心脏又重新注入了血液,想哭,想笑,想叫,想要欢呼,想要雀跃

  从来没有什么时候能让我的心如此刻般充盈了满满的虔诚之感,对上苍,对万物,对所有的切充满了感激之情。

  他不顾切涉江而来为我接下方逸掌的那刻,我只觉得山崩地裂,天地之间颜色尽褪;而他下坠的瞬间,我听见了自己的心脏失重滑落的碎裂之声。

  我贴近他的脸颊,抚着他满头的银发,泪入枕畔,悄然无声:“你为什么总是这么固执”

  那小姑娘见我落泪似乎手足无措,满头的银饰在她急躁的动作中摇摇摆摆哗啦作响。突然,她指了指肇黎茂对我说了“桃喀”两个字,便轻轻撑起狸猫的头,将我的手放到他的后脑勺处。在那里,我触到了个巴掌大小的肿块,似乎敷了些药草,有些黏腻,带着青草的苦涩气味。

  在五毒教待的那几年让我对于草药从原来的窍不通到如今的靠气味便可分辨个大概,从药草味判断,他们给狸猫敷的应是红花桂叶和香茅,都有很好的活血化瘀作用。

  那小姑娘将狸猫放平后,指了指自己的后脑勺,指了指桌上水壶里的水,做了个睡觉的动作。

  她是说狸猫自水中被救起后,因为后脑的那个肿块便直昏迷不醒吗

  我心里有些急,那个肿块肯定是当时方逸狠戾的掌所致,肿成这样,如果是颅内出血,我不敢想象心情瞬间由适才失而复得的云端坠落地面。

  “新,新噢轨呀,摸泗,摸泗”小姑娘捋了捋自己的下巴,又将手搭在狸猫手腕上做了个把脉的动作,之后朝我竖起大拇指,笑咪咪地重复了遍:“摸泗,摸泗”

  我明白她大概是说已经请了郎中来给狸猫瞧过,大夫诊断狸猫应无大碍,我的心又宽下稍许,但他刻不醒来我仍是刻不放心。

  门被推开,进来个中年男子,看见我似乎很是意外的样子。小姑娘开心地迎了上去,拉着他的手便叫:“阿爸。”这个词我总算听懂了,古今中外爸爸妈妈的叫法果真大同小异。

  小姑娘兴高采烈地对她父亲说了通话,看她父亲将眼睛看向我,我便知她定是对她父亲说我的事情。那男子认真地凝视了我眼,我握着狸猫的手突然升起丝警觉,长期的动荡不安让我有些像只惊弓之鸟,稍微风吹草动,心中便会警铃大作。

  我往后退了退,将脸半隐在棉布帐帘后。

  那男子认真审视完我后,似乎发现了我的不安,露出个爽朗的笑容,摆摆手:“里买歇。”

  小姑娘更是热情地拉起我的手,将我带至房间角张简单的四角方桌前,接过她父亲手里的篮子,揭开盖子后,清淡的米粥香味四溢。

  里面浅褐色的粗瓷碗里盛满了浓稠的米汤,小姑娘伸手便去端,却似乎被烫了下,下缩回手来。她父亲笑着拍了拍她的头,对她的急进毛躁宠爱地摇了摇头,便伸手替她端起了那碗米汤。我看见他厚实的手掌上布满了粗粗的老茧,温暖而宽大,让我突然想起了爹爹。

  虽然爹爹的手修长莹润,只在握笔处结了个薄薄的茧,但是他也喜欢在我调皮吵闹时这样拍着我的头,宠爱地摇头微笑,他总是说:“容儿呀”似乎很是无可奈何而又乐在其中的样子。那时,幸福是这样简单而唾手可得。

  撒娇,是女子特有的权利。而我,却对于这种滋味有种久远的陌生之感。更多时候,我更希望自己能够刀枪不入铜墙铁壁,以使自己能在这个纷繁复杂的环境中立足,亦不让身边的人受伤害。却往往事与愿违,似乎我身边的人总是因我频频受创,而我却无能为力。

  第76节:第三十二章 近山遥水皆有情2

  樊川江上的幕犹在眼前,狸猫深痛的目光痴狂的付出毅然屠城的冷冽;桓珏惨淡的面容虚弱的身体与子夏间玄机深深的对话;子夏令人费解的孤身入营之举;方逸对我的憎入骨髓。

  或许,方逸还有那些朝臣说的不假,我确实是个祸害。

  那男子从篮子底取出片绿油油的肥厚叶片走到床前,朝我招了招手,示意我过去。

  我上前就见他执起叶片插入碗中,再取出时已粘满了粘稠的米汤,之后,他俯身将叶片插入狸猫紧闭的嘴唇里,片刻后取出,将叶片再次蘸入米汤里,然后再放入狸猫的嘴里。

  我惊讶,他们竟然使用如此繁琐的方法耐心地给昏迷中无法进食的伤者喂食,无言的感动涌上心头。我时情急不知如何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边连声说着“谢谢”,边连连鞠躬。那男子似乎明白了我的意思,对我露出个宽慰的笑容,朝我摆了摆手。

  我赶忙要接过他手中的碗和叶子,继续给狸猫的喂食工作,他却摇摇头,笑着对小姑娘吩咐了句什么。那小姑娘拉过我的手将我按坐在桌边,又从篮子里取出碗米汤,将勺子塞入我手中示意我要我先吃饭。

  我接过勺子,热腾腾的米汤将我的眼睛熏出层氤氲的水雾,米汤入嘴即化,留下甜甜的米香萦绕齿间。有久违的家的味道。

  顾不得烫,我三下两下将米汤喝完后,连忙接过狸猫的那碗米汤,示意我来继续,那男子也不再推托,笑着将碗和叶片都交到了我的手上。

  叶又叶,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才将那普通人五分钟便可以喝完的小半碗米汤尽数喂入狸猫的嘴里。我用拇指替他轻轻拭了拭嘴角,再次站起来的时候,只觉得腰背阵酸疼。想到自己昏迷的时候他们或许也是这样给我喂食的,便觉得很是过意不去,自己才做了次腰便酸成这样,难为他们同时照顾我和狸猫两个人。

  我回头朝那对父女感激笑,却愕然看见木门洞开,外面挤了群大大小小衣着鲜艳的孩童正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好奇地盯着我看。似乎没有想到我会回头,小鹿样吓了跳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有几个孩子比较大胆,似乎想要挤进门来。

  那父亲却朝他们摆了摆手,指指狸猫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那小姑娘却按捺不住了,也不管我愿意不愿意,拽着我便出了门,群孩子立刻叽叽喳喳地将我们团团围住,那父亲颇无可奈何地跟出门来,轻轻掩上房门。

  “阿山三仔包鼓八米”小姑娘挨个将那些孩子指了个遍,似乎在给我介绍他们的名字,然后,她指了指自己,“巧娜。”最后,她又指了指正从楼梯上下来适才见过的那个小伙子,说:“巧星。”

  原来这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叫“巧娜”,那个叫“巧星”的小伙子和她长得有七分相像,又貌似同姓,应该是她哥哥。

  巧娜最后将手指停在我身上,笑眯眯地歪着头看着我,我笑了笑,将自己的真实姓名告诉了她,“安薇。”

  仿佛知道我的名字很让她高兴,她开心地拍了拍手对着那群孩子重复了两遍:“安薇,安薇。”我忽觉衣摆有些向下坠,低头看,是个两三岁的小男孩睁着麋鹿般的大眼望着我,攥着我的衣角试图引起我的注意。我弯腰蹲了下来,他伸出小小的手试探般摸了摸我的右脸,我也摸了摸他的脸。他见我摸他脸突然开心地“咯咯”笑。其余的孩子也都凑了上来争先恐后地摸我的脸,连巧娜也上来摸我的脸,我时被他们的热情有些吓到。后来我才知道,在这个族群里“触颊礼”是表示友好的意思。

  而此时,适才楼上还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