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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阅读

作品:格调|作者:作者不祥|分类:综合类型|更新:2025-06-02 22:18:56|下载:格调TXT下载
  息息相关。有必要指出,完全不打领带可能表明一个人的阶层极高——比如上层,为的是凌驾于各种批评和指责之上,使得传统意义上的社会尊重法则不再适用。莫罗伊的一项试验令人满意地记录了领带与职责、雇员身份、以及驯服的中产阶级其他特质所具有的关联。他让一些男子参加职业应聘面试,其中只让一部分男子打着领带。他发现:

  “无一例外地,打着领带的先生们得到了工作,而没打领带的则遭到了拒绝。尤其令人意外的一个情境是,一位不打领带的应征者……让主持面试的人感到极不舒服,他索性给了应试者65o美元,叫他立刻出门买一根领带,系好,再回来完成面试。当然这位应试者还是没得到那份工作。”

  莫罗伊的另一项实验表明,领带的确是区分中产阶级和贫民阶层的重要标记。他这次实验瞄准了纽约可怕的公共汽车总站。这地方素来以种种能触动人们想象力极限的恶行、伤害和肆无忌惮的暴力着称。莫罗依将自己装扮成一名中产阶级男士,假装忘了带钱包,正不得不赶回郊区的家。当时正值高峰时间,他试着向人借75美分买张车票。头一个小时他穿着套装但不打领带,后一个小时他穿戴齐整,衬衫领带一应俱全。他叙述道:“头一个小时,我总共借到了7美元23美分;第二个小时,由于领带的关系,我弄到了26美元,其中一位男子甚至还额外给了我买报纸的钱。”

  衣服上的可读标识使人的身分降级,似乎作为报复,这一原则也适用于领带。上层人物的领带回避任何稍稍明显的文字形式,哪怕是极为简单的象征性表达。他们选择条纹,薄软绸变形虫斑点、或者小圆点,以期表明自己等级很高,根本无需操心要通过文字或图画在胸前标明等级。(这也是隐私原则的体现,好像在说:管好你中产阶级小气和让人恶心的事罢,别想从我的领带上嗅出什么秘密。这是典型的贵族式态度。)深色底衬白圆点也许是最为保守的领带图案,不但上层和中上层人士喜欢,就是报刊记者。电视新闻播音员或体育报导员,也对这种图案报一种防御性的激赏,他们顾虑自己被人看低,怕被视为粗陋之辈、酒鬼或者愤世嫉俗之人。供职于大都市里的银行信贷部的人也会选择这种款式,以确保自己的信托声誉让人完全放心。

  沿着条纹、圈形或圆点向下走,低一级的领带图案开始表达明显和确切的文字意义。某些设计专为显示中上阶层的运动品格,多以飞翔的小雉鸡。小游艇,信号旗和六分对角图案为主。(好像在说:“我打猎,还有游艇。我有钱,还爱运动!”)再次一级的是“背景”图案,这类设计专为显示其穿戴者的职业,并加以庆贺。中上阶层成员中不稳定的人(例如外科大夫),中产阶级中渴望脐身中上层的人(例如会计),会选择这类领带。因此,印有墨丘利节杖(美国医学界象征。译者注)的领带就是在声明,“瞧瞧吧!我是个医师!”(注意,没有专为牙医设计的“背景”图案)。小天平:“我是个律师。”如果是乐符:“我的工作与音乐有关”。美元标记或钱袋:“股票经纪人,银行家,获得巨大成功的整形外科医生,或是彩票赢家。”我甚至见过绘有小型军用吉普车图案的领带,却捉摸不透它的含意。因为假如您是我们打过的任何一场战争中的司机,你大概不会忙着去告诉别人吧。其他一些自我祝福的图案包括小鲸鱼、小海豚或小海豹,表明你不但热爱大自然,还花了很多时间保护大自然,因此你是一个不错的人。带有英式(千万不可以是德式、法式。意式。西班牙式、葡萄牙式或白俄式)军团、俱乐部或大学专用色条子的“棱纹平丝绸”领带,可与以上所有的“背景”式领带替换使用。

  我们越是下溯等级阶层,领带上的文字也就油然增多,因为这类领带就是供人研读和品评的。这类展示性艺术品之一是深兰色的“祖父领带”,斜角上的白色手绘字是孙儿的名字。想象一下打上这根领带可以激发的谈话吧!另一种则写着“我宁愿去航海”、或“我宁愿去滑雪”等等。这类领带统统可以被视作对个人隐私的有效触及,从而能“激发对话”,是有用的巩固中产阶级地位的工具,与他们的另一个传统——希望邻居心无顾虑地随时造访——有异曲同工之妙。这一类中更低一等的领带常常试图表达出绝顶的机灵,如“感谢主,今天星期五”,或者“噢,见鬼,今天礼拜一”等等,实际上很拙劣。若将上述感叹语变成缩写,再加上游艇信号旗并置于领带上,你就能在博取观众一笑的同时,将自己的等级往上提一点。至于濒临上层贫民边缘的中产阶级底层,我们开始看到用鲜艳的颜色画的大花朵、或者干脆明亮的“艺术”色块出现在领带上。这类讯号不外乎在传递“我是一个开心汉”的信息。莫罗伊在讨论领带时,不忘谆谆告诫“开心汉”们,“无论何时何地,千万忌用紫色。”

  再往下,当我们发现,在领带上提示游艇所有权或开心汉身份未免太荒唐时,我们知道面对的是上层或中层贫民的“流星锤”领带了:毛线或皮革条织就,一枚金属夹(通常是青绿色或银白色)扣在上面,此人多半是居住在“阳光地带”比如新墨西哥州的退休人员。与其他各类领带如出一辙,它们的声明是:“别管看上去怎么样,其实我跟你一样不错。我的'领带'尽管可能出格,倒真的要比你那条传统的好。因为它意味着原始,所以一点也不妄自尊大。它纯洁,而且正直。”流星锤还说,“戴上我的人是自然的孩子,哪怕他有八十岁。”像贫民购置的许多东西一样,这类流星锤领带可能价格不菲,尤其配着稀有金属制作的标有“艺术品”字样的领带夹。道理仍然是,钱虽重要,却不总是等级地位的标准。

  处于流星锤佩戴者之下的是下层贫民。赤贫阶层和看不见的底层。他们从来不打领带,或者即使打,也只有一条。由于打领带的日子屈指可数,所以他们往往对此记忆犹新。对这群人而言,领带是造作甚至骄奢的象征,像故作文雅的滛逸之辈那样系上这么一根玩意儿,只是浪得虚名,这跟在内心想象自己比别人高出一筹没什么两样。一位贫民主妇这样谈到她的配偶:“只要殡仪员同意,我会让我丈夫穿着t恤下葬。”

  今天,帽子比领带更容易说明等级问题,因为少见。自从浅底软毡帽消失以后,中上阶层的男士就只能戴拙劣的类似品了——“俄罗斯”皮毛帽,国会议员派特·莫尼汉喜爱的11bean牌“爱尔兰”花呢帽,或者在顶层人物中流行的软垂边白色钓鱼帽或网帽,尽管它也曾被富兰克林·d·罗斯福喜爱过。如今,只有把帽子当作无足轻重的饰物,才能赋予它等级的意味。严肃地看待戴帽一事,只会使自己的身份降低。这尤其是指那类新奇的帽子,比如八十年代早期东北部的中产阶级和西中部的上层阶级酷爱的棕色或黑色平顶软兔毛帽,他们一度籍此猎取他人的敬意,同时出出风头。还曾在这群人中走俏的新式帽是一种带深兰色帽舌的“希腊渔夫帽”,这种帽于的广告曾登在《纽约人》杂志上。这款帽的用途是为它的主人声明:“我去过希腊,因此我富裕。我富到有钱乘坐奥林匹克航空公司的飞机飞那么远的路程。我还敢于冒险,亲自品尝了异国风味,比如松香味希腊葡萄酒,希腊红鱼子酱色拉等等。”这类头饰的问题在于它与贫民的联系,一旦出现黑皮革质料的款式,就会愈发显得离奇和令人惊诧。实际上,只有六种皮革制品不会损害主人的等级地位,它们是:腰带,鞋,手提包,手套,照相机盒套和拴爱犬的绳子。

  过去,当沙皇尼古拉大帝和英王乔治五世还戴游艇帽时,帽舌还没像今天这样立即指示出贫民身份。今天,帽舌不光与希腊渔夫有关,还与工人、士兵、汽车司机、警察、铁路职员和棒球手有联系。因此,贫民阶层本能地对带沿帽有好感,这也是带沿帽之所以在他们中如此流行的原因,以至于我们把这种帽于称作了“贫民帽”。这种“棒球帽”用红、兰、黄等颜色的塑料网状物制成,后部镂空,下沿横钉一条可以调整宽窄的带子:“一个尺码,适用全体(贫民)”。不论贫民帽的标准风格如何,重要的一点是:必须丑陋。贫民男人戴上它的效果,与他们的妻子穿上紫色化纤类紧身裤的效果旗鼓相当。像所有的其他衣物一样,贫民帽也有一定意指。当它碰上的人受过昂贵的教育,坚持尊贵的人类理想形象应该在意大利圣马可露天广场或希腊帕特农神庙里的人物上展现,或者相信理想的男性头型是米开朗基罗的《大卫像》或西斯廷教堂壁画上的亚当。它就会说:“我比你一点不差。”后部的小带于是重要的贫民阶层特征,因为它降低了买主的身份,这些人如今干的事从前是卖主的义务——帽商们曾经不得不大量贮存各类尺寸的帽子以供选择。当代生活中其他这类特别吸引贫民的产品,如喷气式飞机或超级市场,也有此特点。为了卖主的便利所作的一切,被说成是为了买主的便利。为使贫民帽的丑陋更加夺目,人们有时会将帽于反转过来扣在头上,可调节的帽带抢眼地横跨过额头,仿佛帽主人为这种“一个尺码,适用全体”的小玩意儿深感骄做,不由自主地要展示这一“技术”和自己对此技术的“掌握”。里根总统过去曾在一次演出中戴过一顶贫民帽,当时他正矗立在皮奥里亚一辆拖拉机的顶上,看上去非常自然。任何人如果还对贫民帽的等级含意难于判断,浏览一下中上阶层的11bean男帽商品目录便会释然。这个品牌提供的头部用品几乎应有尽有,但恰恰和塑料贫民帽划清界线,尽管出于市场考虑还是提供了一款,却是鹿皮制的。仅次于t恤,贫民帽是展示语言的最佳场地,从粗鲁的“上你”到温和的“卡罗莱纳工具和工程公司”,“鲍德温过滤器”,或“帕克牌蜡肠”。汤姆·卡菲的贫民冰琪淋摊贩,会头戴前方写着“卡菲”几个大字的贫民帽。

  人们也许会认为,贫民帽是各类男子帽饰中的最低点。错了。贫民帽离深渊底层还差一两步。一种是贫民帽的改版,帽沿上添了一副可折叠的太阳镜镜片。比这个滑稽透顶的把戏更显低劣的则是桑伯雷拉帽。这种帽子依靠一条箍带上的若干小支撑物直立在人的脑袋上,并能像雨伞一样一开一合。这“雨伞”约二十英寸宽,“伞骨”上的v形三角布通常呈红色或白色。这真是彻头彻尾的“现代派”。这主意恐怕只有二十世纪末期的人才想得出来。

  说到这里,不得不谈谈崇古之风和最高阶层的趣味了。我们已经明白,羊毛和木材一类有机材料要比尼龙和塑料之类人造物等级高。这就是中产阶级为什么会选择“殖民风格”或“科德角”房屋的原因,同理,在美国人眼中,英国和欧洲仍是有等级的,遗产和“老钱”也因此成为重要的等级准则。因此,“看不见的顶层”和上层会让他们的仆人穿上古老的制服,或者保留某些遗风——如女仆系白围裙或男管家身着条纹背心。这种作法意在暗示,这个家庭的财富来源久远,这个家庭的后裔还保留着很久以前的生活习惯。

  范伯伦所谓有闲阶层“对古风的崇敬”随处可见:中上阶层大多喜欢歌剧和古典芭蕾舞;喜欢将自己的后代送往男女分校的预科寄宿中学,因为那儿与男女混校相比更稀有,所以也更有古风;常去欧洲或中东观赏古迹;学习“人文科学”而非电子工程,因为人文科学涉及过去,能熏陶出挽歌式的情感。甚至学习法律也有一种诱人的古韵:那些带拉丁词尾的英语,那些渊源久远的“案例”。有等级的人们从不筹划未来,筹划未来是交通运输工程师、计划人员和发明家一类粗俗庸人的“专利”。说到老练的电视观众对黑白旧片的热爱,英国批评家彼得·康拉德是这样评论的:“所有那些已经衰朽的、遗弃的、消亡的风格样式,就是我们需要的。”由于上层等级把对古风的忠诚视作自己这个等级的准则(如对老式服装的钟爱,就标志着他们的尚古情感)。至于那些较低的等级,除了迫不及待地冲向新鲜事物,还能有什么别的打算?不光是闪闪发亮的外套,还有相机,电器、立体声音响。花样翻新的手表、电器化厨房、电子游戏等等,不一而足。

  不过,正如拉塞尔·林斯在《品味制造者》中提到的,尽管存在大公司为博得贫民欢心树立的现代性正面,还有·上等商业阶层隐藏在正面风景背后的怀古风情。“如果您愿意拜访纽约的雷佛屋,”他写道,

  “你会发现,姿态优雅地座落于公园大道一座玻璃盒子里的,就是雷佛兄弟公司的办公室。您会发现,管理人员的地位越高,他们周围的陈设就越古旧。为公众服务的前台是大胆的现代风格,职员和部门经理的办公室依照实用的方式设计,等走进上层管理者的办公室,你会发现那儿有早期美国风味的壁炉和技形吊灯……如果你愿意来j·瓦尔特·汤普森公司的行政管理人员餐厅……你会发现自己在一间科德角式风格的房子里,屋里装饰着温莎坐椅和小块地毯,窗户有木质边框。”

  诚如每一位推销员的经验,如果您在卖什么东西,卖古旧货对你的社会地位比较有利,比如原汁酒或未杀菌的奶酪,没加防腐剂的面包,文艺复兴时期的艺术品,或者珍稀书籍。卖旧货的确能平衡什么都卖带来的等级耻辱,甚至经营原质海绵也要比卖人造海绵在等级上更可取。这样一来,我们就可以欣赏有机的和古老的物品是如何融为有格调的事物了。

  部分由于英国曾经有过鼎盛时期,“英国崇拜”是上层品味中必不可少的要素,举凡服装、文学、典故、举止作派、仪式庆典等等。当然我们也注意到,现今崇英阶层生活格调的种种反讽意味。在英国称雄世界的十九世纪,势利之徒模仿英国时尚当属自然之举。势利之辈如今依然这么做,却并非由于英国的强大,而是其衰弱腐朽。拥有和陈列英国物品会显示一个人的尚古之情,上层和中上阶层的品味也因此得到确立。于是会有格子呢裙,雪特兰毛衣,哈里斯花呢外套,伯百丽风衣,“军团”式领带。中产阶级以上的普通美国男性一般认为,“衣着得体”意味着,你应该尽可能让自己看上去像五十年前老电影中描绘的英国绅土。最高阶层中的年轻一代总要学习骑术,正因为那套最好的社交装备以及附属饰件是从英国进r=的。最高阶层的食物亦与英式风格相似:淡而无味,松软粘糊。口味淡而且少变化。中上阶层的周日晚餐菜谱也是一份英式翻版:烤肉,西红柿和两样蔬菜。身居圣詹姆斯宫的美国大使仍会感觉有必要强调他的上层地位,哪怕他是沃尔特·安宁伯格本人(美国着名富翁和艺术收藏家,曾出任美国驻英国大使。-译者注)。这跟到斯里兰卡或者委内瑞拉当大使可不一样。

  深深铭刻在美国意识中的一种崇古,尤可见于美国大学建筑设计中哥特式风格的盛行:高等教育机构越是占雅得地道,就越让人追忆起它们的两位英同先驱(指英国的牛津和剑桥大学。-译者注)。因此,加州格兰代尔的一家低等函授文凭作坊,为了吸引贫民阶层的美元,竞会为自己取名叫肯辛顿大学(指英国皇家的肯辛顿宫,位于伦敦海德公园一侧。一译者注)。只有当你从贫民和中产阶级各州向美国东北移动,直到接近中上阶层时,你才会感到扑面而来的“英格兰母亲”的浓郁气息,那气味仿佛发自昂贵的旧皮革滚边。杰那斯液化物和焦油肥皂。你这才意识到,中上阶级确实相信,牛津和剑桥同哈佛和那鲁相比,不仅更古老,而且更好,当然更不用说密歇很大学了。研究一番中上阶级,你会发现他们相信史瓦皮斯苏打水要比白石苏打水更好,尽管他们一向以冷落广告为荣。餐桌上,你不但会听到人们时不时地提及皇室,还必须洗耳恭听有关查尔斯王子,戴安娜王妃,玛格丽特公主,安公主,安德鲁亲王,以及威廉小王子的热烈的长篇大论。

  不光中上阶层,中产阶级的崇英情结也不可小视。例如,我曾与一位朋友有过一次书信往来。这位“发展商”或建筑承包商在为他的一条街苦苦构思街名时,来信恳求我帮助(当时我住在骑士街)。他请我按字母顺序列出一份有等级的——也即英式——街名,以便招徐那些中等地位以上的买主。我深感此事有关他的顾客的自尊乃至精神健康,立即回覆了一份名单,开头是这样的:

  阿尔伯马尔

  伯克利

  卡文迪许

  德文郡

  伊克塞特

  范莎乌,等等。

  他要做的无非是在后面添加这类词尾,比如:

  大街

  短街

  环形路

  小径

  小道(如“公园小径”)

  园林街

  这样,他的买主就会免遭居住在麦克吉利卡提大街或伯恩斯但林荫大道或瓜泊街一类街道上承受的耻辱了。当我的名单——从1sndsdone,ontpe1ier,osborne到priory ——快接近尾声时,我不得不在“”词条中写下了“d-r”(温莎,英国王室着名城堡,由温莎公爵得名。译者注)。今天,也许某个可怜的家伙正在困惑不解地想:他在温莎街221号住了这么多年,又没住在俗气的西大街,成功为什么还是迟迟不肯降临呢?一些可怕的新崛起的地方(像休士顿),总是很快在自己周围营造出大片郊区,然后标上令人震惊的英国地名,比如以下这些名字(它们当真是休士顿的地名):

  诺丁汉橡树庄园

  阿富顿橡树庄园

  茵弗内斯森林别墅

  舍伍德森林别墅

  布列斯庄园

  麦利迪斯庄园

  甚至还有一处“三叶草庄园”,不但没什么英格兰风味,连等级地位也令人生疑。所幸休士顿离波士顿很有一段距离,恐怕谁也不会亲自去探个究竟。(三叶草为爱尔兰国花。波士顿是美国爱尔兰移民最集中的城市。一译者注)这倒是让人想起了那位可怜的赫尔曼·塔罗尔医生。他那中上阶层的女友为了掩饰他的庸俗,在他的客厅里撒满英国杂志,结果害得他一命呜呼。

  只要是英国的,就一定有档次——这种感觉促使一些人更名换姓,只为听起来带有英国味。没有人会愿意把波什尼兹改成加伯利尼,但人人都乐意不叫霍洛维茨,改称霍依。如果你经营的是平淡无味的小面团,把它们叫做英国松饼吧,您的买卖一定会蒸蒸日上的!

  第四篇 住房

  在·小奥登的一首诗里,他写道,“人们不仅会在城市诊所里见到患病者,而且也能在私人车道尽头的乡间住宅里找到他们。”我相信,奥登指的这些人不可能是贫民,甚至都不是中产阶级。善于捕捉阶级信号的人知道:倘若这个人有车道,在显示社会地位方面,这条车道的重要性与车道尽头的住宅大体相当。

  如果根本找不到某先生的车道,就请大胆推测:这家的主人一定属于看不见的顶层。只有从上层阶级开始,车道才变成了可见的,从而可供研究之用,一般而言,社会等级越高的人家,车道也就越长。另外,长而曲折的车道远比长而直的气派。究其原因,范伯伦观察的结果是:婉蜒的车道占地更多,却没什么实用价值。他注意到,按照“不实用准则”,最有档次的车道是在“平坦的地面上拐来拐去的车道”。倘使地面高低不平,迂回绕行便添了实用价值,故而仍然不能体现主人社会地位的高贵。弯曲车道的功用仅仅是为了炫耀和卖弄。既便是相对朴实的中上层阶级的车道,径直通向车库的也不如婉蜒曲折的有气派。

  不光是车道的样式,车道的路面材料也是一个不可忽视的因素。中产阶级的车道中,用色调暗淡的砾石铺就的那种给人的印象最深。浅褐色最佳,白色稍逊一畴,因为后者违背了要避免醒目和鲜明对比的原则。沥青路面等而下之,因为太经济实用。砾石优于沥青并非由于前者是自然材料,而是由于石于必须经常更换,这样化费就多,还会添许多麻烦,带来诸多不便。经常花掉本可以不花的钱,无可置疑的是社会地位的象征。

  因为注重隐私是最高阶层的标志,凡高于六英尺的围墙就标明了主人的等级,而矮墙和可以透视的篱笆。或者根本没有围墙的住宅,则宣告了主人的中产阶级身份。如果某座住宅的宏伟壮丽是众所周知的,且从公路上也看不到,那么你有可能会在庄园入口的地方发现一座大门,否则入口处就没必要设门,因为那么做过于炫耀。

  其实,通过门牌号码也可以捕捉到人们的虚荣和喜爱炫耀。一种方式是用大写数字而不用阿拉伯数字来书写门牌号码,如“二百五号”,仿佛那儿是个文具店似的。(西方文具店的门牌号码通常用大写数字。-译者注)。同理,“2佰零伍号”则更令人倒胃口。还有一种办法是将姓氏写在宅院正面某处或者信箱上,如“约翰逊宅”,好像尊府是某个机构或官邸。方式之三是在宅院正面雕刻上宅名:“温楼府”,似乎要让人联想到温莎城堡似的。在这方面你尽可以挖空心思,特别是当你属于中上层阶级,而巨还对英国式品味情有独钟。但是别忘了,给住宅命名的作法在英国的贫民阶层中也很流行,对于他们来说,想借此传达的只是这样的信息:敝宅非政府提供之公共注房,实力房主所拥有,并由住房人支付大部分购房款之私房。

  现在,我们来看看车库。中上层人士和中产阶级有那么一个时期,曾经为车房感到不知所措,所以将它和其他不体面的棚屋、畜厩之类的附属建筑物一起隐藏在屋后。时过境迁,如今车库已经成了主人身份的标志,它们座落在屋子旁边的空地上,供路人尽情欣赏。车房最好宽敞得能使两三辆车并排停放。如果外面墙上还装着篮板和篮筐,说明家里至少有一个正在上学的孩子,而且颇有闲暇锻炼身体。越是容易从街上看到的年房,它的造价也就越高,车库门也就越富匠心,因而更加引人瞩目和艳羡。很少看见容得下三辆车以上的车房,并非这样的车库不存在,而是因为它们都属于名门望族,因此和他们看不见的宅第一样变得隐蔽无踪了。走近任何一所住宅,你都会被扑面而来的等级信号淹没。当然这不会吓着态度认真的研究者,所似让我们来依次考察每个方面吧。

  首先是草坪,它是英格兰特色的重要组成部分,因而也是亲英派的标志。草坪过分整洁通常是社会焦虑症的征兆,暗示我们正走近一户中产阶级的住宅。如果草地上根本见不着马唐草(一种生长迅速、破坏草坪的野草。-译者注),我们可以断定主人一定花费了不少时间修剪,唯恐杂草丛生的草坪降低了自己的社会等级。布鲁克斯注意到,草坪已经变成厂一处“经典的观察人们炫耀攀比的竞技场,同时也暴露出伴随而来的主人的焦虑。”对某人家的草坪视而不见,在中产阶级社区中会招致可怕的报复。“虽然表现得并不明显,”威廉姆·h·沃尔特说道,“但是那种眼神,冰冷的表情和变味的打招呼都是令人震惊的,已经让不少人精神崩溃了。”

  如果要在草地上饲养动物(只有上流社会才会干这种事),最根本的原则是:它们万万不可以是绵羊、母牛、山羊之类可为餐桌派上用场的动物,范勃伦认为那样做带有“节俭”的暗示。要养就养那些更为昂贵、更富于吸引力的动物,比如麋鹿或四不象之类。这些动物“无论实际上还是潜质上都不能使人想到粗俗的谋利性,”囚而才是快乐的。这正是“无用”原则的根本体现。

  在气候寒冷的地区,到厂草坪被大雪覆盖的时候,令中产阶级头疼的难题就来了。草坪再也个能用做炫耀展示之用了。怎么办呢?他们就用圣诞灯饰来补偿这种损失。石棉板作的驯鹿在门旁蹦跳,滑稽的圣诞老人正在钻进烟囱。虔诚的人家还会在草。地上摆放画在胶合板上的那稣诞生图。似乎没有人全面地研究过中产阶级为什么喜爱举办“街区圣诞大灯展”(约翰·布鲁克斯语),是不是想在贫民心目中改善形象?好像也没有人详实地调查过灯展与“草坪”之间的关系。沃尔特为了撰写他的《组织起来的人》(195o)研究过一个郊区,他报告说,假日里,此地灯火辉煌,每年有十万人(当然大部分是贫民阶层)驱车前来观看,令人叹为观止。

  但是,假如看到草坪上炫耀的是永久性展品时,我们就是在等级阶梯上走近贫民阶层了。他们之中的中上层,常常在院子摆着一个令人目眩的白色大瓮,还有戳在窗前的“大树”,它们约有十五个生铁铸造漆成绿色的树枝,枝头吊着放花盆的铁圈。有些人家的展品不仅供人欣赏,还供人参拜,比如在院子里立着圣母玛利亚雕像。你只要把某些老式的带脚浴盆竖起来,就可以在盆底看到这样的浮雕像。地位稍低的人家展示的是塑料做的守护神,火烈鸟和迪斯尼动物,还有蓝色或紫色的篮球大小闪闪发光的球状物,安置在饰有凹槽的水泥浇铸的底座上。下层贫民将废弃的木制轮胎漆成白色,里边种上鲜花。(汽车轮胎要稍微高档一些)。这一阶层最穷的人家花坛四周是用坏了的灯泡,或者废弃的啤酒瓶。生锈的超市小推车停放在前院,安静地等候哪天再派上用场。

  你若是认为,种什么花者;不会损害房主的社会地位,你就大错特错了。属于中上层阶级的人家种杜鹃花、卷丹、孤挺花、耧斗菜、铁线莲、还有玫瑰(鲜红色除外)。如果想知道哪种花属于粗俗的人,就请留心周日早晨电视上雷克斯·亨伯德或罗伯特·舒勒主持的宗教节目,他们偏爱的品种主要是大竺葵(红色的不如粉色的)、一品红、还有菊花。甚至无需留意布道的质量,你立刻就会知道,它们是中上层贫民阶级的花卉。贫民还种植福禄考、百日菊、一串红、唐富蒲属植物,如秋海棠、大丽花、倒挂金钟和矮牵牛。中上层贫民阶级人士有时会尝试着在房前草坪上的独轮车或小划船中种鲜红色的花卉,期望借此减少其粗俗性,但鲜有成功者。

  广告是一种确定花卉所体现的社会语言的好方法。米特福德在她研究殡葬业的《美国殡葬风俗》一书中提请人们注意,一则刊登在该行业杂志上的广告,为花商和用香料保存尸体的商人源远流长的结合大唱赞歌。广告中一位年轻的寡妇正在接受赠花,图片的标题为:忧伤渐远,温柔重现。敏锐的读者一眼就看出她手中拿的是菊花。

  但是我们走近的究竟是属于咽什阶层的住宅?新房子常会因为大普通,太划一、太丑陋而难以确定房主的身份。拉塞尔·林斯的观点极具讽刺但并不偏颇。他说:

  “现今的住宅,无论造价如何昂贵,都像是盒子,或一系列连在一起的盒子。有时房子上有陡峭的尖顶,上面盖着白色檐板,这种样式被美其名日为科德角式。长度大于宽度,又有倾斜屋顶的房子称为牧场式平房。如果房子是方形的,称为邦家6平房;如果是两层的盒子,就算是”殖民式“。两个盒子并排而建,一边略高于另一边的是错层式(既有错层式科德角小屋,也有错层式牧场平房)。

  这些都是中上层阶级和中产阶级的住房,上层阶级的住房距离街道更远一些。但是如果建造于过去的二十五年中,则基本上没有多大区别。另一方面,要想发现贫民的住房模式就要费些周折了,因为房子较小,车道(当然是直而短铺着沥青)上塞满了小汽艇,拖车和活动房屋式旅游车,房前屋后又有一两辆正在锈烂的汽车。建筑材料如果是混凝土板,就会给人更真实可靠更像是贫民住宅的感觉。假如除掉车道和后院的车辆,而在前院添上一座井房,一所贫民住房就顿时变成了中产阶级住宅。井房是新英格兰建筑风格的组成部分,它是中产阶级崇古建筑方式中的一种。

  新英格兰的建筑风格还会在前门两侧各悬挂一只灯宠,看上去像黄铜或黑铁皮做的老式车灯;高高的白色门柱上挂着类似的一盏灯来照亮门前的小径。屋顶上安装着可折除的圆型风向标,以及雕刻在前门上黑色镀金的带有殖民风格的雄鹰。门可能是铝制的,但漆成类似本质的颜色,颇有手工雕就的效果。似乎没有哪座房子吝啬到没有雕鹰的地步,虽然这一形象早已失去了告诉人们这里是“早期美洲住民”的含义。我的一位属中上层人士的朋友注意到,一些相当寒酸的小房子上竟有大量这样的雕鹰,他认为它们清晰地表明该地为海员居住区。中产阶级偏爱其它古旧式样的东西,有的模仿十九世纪带有温暖舒适色彩而又能够体现高尚品质的美式农舍,有的效仿“都铎式”建筑风格,大胆采用木质结构,力求坚实、完美和值得信赖。

  考虑到现今住宅结构的划一性,房主必须依赖门厅正面的镶嵌以及装饰(如鹰等),来体现他想展示的社会地位。在二十世纪五十年代,安装在层顶的电视天线,还有显眼的空调机,体现的就是这种社会功能。但是那样的时代过去了,现在二者传递的完全是不利于房主的信息了。门厅和门廊尤如人的口舌,传递的更是毫不含糊的阶级信息。无论主人的地位高低,家居的正面力求赢得尊敬,因而成为最可悲的艺术品:直截了当地呼唤尊严,渴望受到他人的关注。

  中产阶级的方式之一是通过绝对的对称,以获得“新古典主义”的效果。他们采用一种众所周知的作法:把帘子拉到两边恰好对称的位置,露出牧场式平房绘有图画的门玻璃。门厅中央摆放着一张小桌,台灯就摆在桌于的正中。显而易见,灯罩上的塑料包装纸还丝毫未动。相似的对称效果(表明其天生整洁)可通过如下方式获得:门厅里安放两张金属质地装有管状扶手的椅子,组成了一个“会话小组”,任车来车往,喧嚣嘈杂,它们都充耳不闻,崴然不动。

  渴望尊严的中产阶级,经常用壁柱来增加建筑物的份量,强调其重要性。他们住房的模式之一是将这些柱子漆成白色的,通常为四根,有两层楼高,支持凌驾于“南方大厦”之上极轻的小屋顶。这种欺骗式的支柱,是中产阶级住宅的通病。在社会等级较低的住房中,我们可以看到两根巨大的方形砖柱,支撑一个轻巧的门廊屋顶的现象,或者用大鹅卵石和砂浆掺在一起做的过份粗壮的门柱,或者用生铁铸成的门柱,假装支撑着只有三十磅重的百叶窗以防掉落在地上。

  离我家不远有一幢中产阶级的住宅,房主人为了表现自尊几乎到了自大的地步。实际上那是一所朴素的平房:石棉屋板覆盖着的二层灰色方盒于。倾斜的屋顶也无出奇之处,看上去很像军队的营房,就其结构而言毫无引人注目之处。但是房主人却为了自我夸耀而煞费苦心,在正面建造了假砖墙,门口两侧是白色雕有垂直凹槽的爱奥尼亚式参天巨形圆柱,而实际上它们毫无用处。(曲线优于直线的原则也适用于圆柱。这位先生深得其真髓:方形柱最次,圆形柱优之,圆而饰有凹槽者最佳)。与他的良苦用心相悻的是,面朝我们的红砖墙与大量典型的“殖民式风格”的白色装饰形成了过于鲜明的对比——白色的窗台、白色的百叶窗、白色的天蓬等等。这所房子摆出的架式,简直是在吁请观察者在任何情况下都只看其正面,千万不要去注意它真实的侧面和背面。它生动地例证了范勃伦关于他那个时代公寓楼房的精僻论点:“我们城市中上流阶级的公寓楼房,展示的毫无用处的各式正面,给建筑业带来无尽的痛苦……这些建筑上从未被'?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