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历史
换源:

第115部分阅读

作品:大宋金手指|作者:作者不祥|分类:综合类型|更新:2025-06-03 03:15:20|下载:大宋金手指TXT下载
  温和,但言语却让易卜拉欣走向绝望:“易卜拉欣,你所谓的最好礼物,就是一个要我性命的刺客么?”

  “她……她……她……”

  “拖下去,将他塞进大炮,射向西北方向。”孟希声厌恶地哼了一声。

  “饶我……饶……”

  在易卜拉欣喊出更多的求饶话语之前,先前犯了错误的侍卫将他的嘴堵住,然后将他拖了出去,但就在出门之前,孟希声改变了主意:“算了,砍下他的头便可,尸体扔到海里味鱼,用大炮,没得污了咱们大炮,若是弄坏了大炮,可就是赔本买卖了。”

  侍卫没有笑出来,今天的事情让他们发觉,自己的太平时日似乎过得太久了些。

  “杰肯斯凯,你是这些人的同谋么?”孟希声又扫视了这些面如土色的大食商人一遍,然后盯着杰肯斯凯。

  杰肯斯凯的寒毛立刻竖了起来,他猛然想起自己在大宋听过的传闻:纵横整个世界,让阿拉伯的君主们战栗的草原之狼成吉思汗,他之所以会在宋国的都城里被绞断脖骨,原因就是他杀害了一个宋国的使者。

  他恭恭敬敬地站出,向孟希声行了一礼,不再象初次到宋国被孟希声接待时那般。他垂着头,用尽可能柔和的腔调说道:“敬爱的孟都督,你知道,我个人和我代表的主君,对于大宋和大宋的皇帝都有着无比的尊敬,是大宋和大宋的皇帝把我们从野蛮人的威胁中拯救出来。我对都督大人也有着敬爱和感激,我永远记得在我上次去大宋时都督给予我的帮助。如果我事先知道易卜拉欣的阴谋,毫无疑问,我会向都督检举他,甚至在这之前,我就会让我的保镖将他杀死……”

  无论杰肯斯凯如何辩解,他都小心翼翼地没有提起那个女人死前哈的那个名字。

  与他同行的大食商人都不知道他竟然与孟希声熟识,听得他说出这番话来,心中总算有个盼头,若是他能说动孟希声,再为众人求情,或许可以有条生路。今日之事,牵涉到山中老人阿剌瓦丁,实在是惊人之至,他们便再有十个胆子,也不敢与孟希声谈什么大洋上的利益分配了。

  孟希声盯着杰肯斯凯,好半晌也不言语。杰肯斯凯停了一下,然后强笑道:“孟都督知道,小人是奉大宋天子之命回大食收集书籍的,因为要雇人抄书的缘故,才耽误了这许多年的时间,如今小人的商船上,满满装着两大船的各种典籍,还有几十名精通各国语言的通译,这都是小人尊重大宋皇帝的证明。小人又不是易卜拉欣那种蠢货,怎么会丧心病狂到这个地步?”

  孟希声微微点了一下头,事实上,包括易卜拉欣,他也相信其人与这件刺杀并无太大干系,他最多是被人利用了而已。但是,无论是从他自己出气的角度,还是从目前大局来看,他都不能不将此事归于易卜拉欣。

  这件事之重大,并不仅仅涉及到他孟希声的性命,也涉及到大宋对于大食的态度。那个阿剌瓦丁既是派遣刺客来刺杀他孟希声,那便是挑战大宋对这一片浩瀚海域的权威,他虽然只是一个刺客头目,可在大食、波斯诸国中地位特殊。

  “你们应该庆幸,那个刺客未曾得手,当初打得你们大食、波斯诸国狼狈不堪的铁木真,因为杀害了我的一个同门师弟,激怒了我们大宋天子,铁木真便被绞死在大宋都城临安的广场之上。”孟希声脸上终于没有了笑容:“若是那个刺客得手,那么我们的皇帝,必不吝派兵远征,将你们所有的君王都绞死在大宋的都城!”

  这虽然只是虚言恫吓,可是当一个总是带着笑容、甚为温和的人说出这般冷只是虚言恫吓,但如果他真的死去了,那么这种虚言恫吓便会变成现实。

  任何一个大帝国,都不会坐视自己的海外总督被人刺杀,孟希声的“都督”职衔,比起他们所知的任何一个总督都要高贵。

  “带他们下去,他们的货物都罚没三成作为与刺客同行的惩处。”孟希声看了看杰肯斯凯:“这位杰肯斯凯是在为陛下收集书籍,他的惩处便免了。”

  众大食商人松了口气,纷纷向孟希声行礼,他们此次是来与孟希声交涉的,所带的货物原本不算多,加上只没收三成,他们仍然有利可图。

  他们离开之后,孟希声没有忙着追究侍卫们的责任,而是坐在座位之中,烦躁不安地拍打着座椅。

  那个阿剌瓦丁,无论是出于什么目的,派遣出刺客来刺杀他,都必须除去。但是,为了除去一些隐藏在山地之中的刺客,调派大宋军队,莫说天子那边,就是孟希声自己也觉得这是个愚蠢的主意。

  孟希声的遇刺,或许不是这个时代最重要的事情,但对于大食、波斯的回教各派来说,却绝对是一件影响深远的事情。若说此情孟希声只是对大食人的贸易竞争方式不满的话,那么从这一日起,他对整个回教极端教派,都心怀痛恨,他也算是明白,为何天子严令他驱逐南洋与细兰的大食势力了。

  就在孟希声为如何应对阿剌瓦丁伤脑筋的时候,万里之外的大宋都城临安,居民们在菊花的芬芳之中迎来了九九重阳。

  重阳敬老,这是中华自古以来的传统,故此,赵与莒在这一日赐朝中五十五岁以上大臣酒食绢帛,同样在这一日,他同意参知政事葛洪、薛极的致仕请求,允许这二人退休荣养。

  此二人中,葛洪是主动提出致仕的,而薛极则是迫于无奈。这两年来他一直多病卧床,谏臣中已经有人抨击他恋栈不去,葛洪主动提出致仕之后,他不得不也提出来,本来他还是希望天子念在这些年来他颇为天子除去不少异己之下,能够挽留他一步,但让他失望的是,赵与莒很痛快地同意了他的请求。

  自然,这二人去职之后少不得天子在虚衔之上的恩赏,比起此前致仕的宣缯,这二人算得上是退得风风光光了。

  他们离职之后,留下两个参知政事的位置,除此之外,因为薛极揽权,在他任参知政事的期间,始终兼任吏部尚书,所以这个吏部尚书的重要位置也留了下来。这三个职位的变动,与因为华亭民变时朝中空出若干要职一般,吸引了百官的注意力,只不过此时赵与莒已经收复中原,将蒙胡也几乎赶出了长城以南,声望比当初更上层楼,百官虽说蠢蠢欲动,却知道想要得到这个位置并不容易,关键要看天子的意思。

  九月初十,天子在朝会上提出,以户部尚书魏了翁、礼部尚书郑清之为参知政事。对于魏了翁的任命,群臣一致赞同,魏了翁在户部尚书这个位置上已经坐了许久,在他任户部尚书的这几年当中,大宋财政收入连年增长,即使是两次大战也未曾使国库空虚。郑清之的任命便有些争议,无论是资历还是政绩上,郑清之都不算非常突出,但众人也明白,薛极致仕之后,天子肯定要在参政中安排一个亲信,郑清之是潜邸旧人,他若不上,那么便是现在的临安知府余天锡上,余天锡在资历上比郑清之更是不如,倒是这几年在临安任上做得非常出色。

  剩余的便是六部中三部尚书之职:户部、吏部、礼部,这都是极重要的职司,这三部尚书,意味着也有可能进入中枢成为参政,乃至丞相。所以百官目光灼灼,都等着天子的任命。

  炎黄六年九月十二日,天子任命原刑部尚书邹应龙为吏部尚书,以曾在刑部任郎官、三年前转入户部任郎官的范钟为户部尚书。任命在光复中原时立下大功的赵葵为刑部尚书,赵葵的西北长安军区都督军事使职务,由孟珙接任,余玠为其副使。任命原礼部侍郎洪咨夔为礼部尚书,这个任命同样没有什么争议,这几年间洪咨夔数度出使,不辱使命,在礼部职司上也做得兢兢业业。

  同时,一直空缺的大理寺正卿职务也有了人选,那便是袁韶。

  这一连串的人事任命,使得大宋中枢的年纪下降了一大截,这些任命的官吏中,邹应龙时年五十九岁,范钟六十岁,赵葵四十五岁,洪咨夔五十五岁,而被任命为参知政事的魏了翁五十三岁,郑清之五十五岁。唯有大理寺正卿袁韶年逾七十,不过大理寺这个职务原本就是主管司法审判,年长老成些反倒更好。比起此前两位参政都年过七十,可以说大宋中枢迅速实现了年轻化。

  同时各部职司也有一定的变化,其中最大的便是刑部,自从赵与莒将各州府的提点刑狱剥离出来直属中央大理寺之后,刑部职司便有些模糊不清,此次赵与莒明确划定,刑部管理公共安全与厢军转过来的护军,各地治安、官府哨卫、刑侦抓捕等皆属其职司。赵与莒在一些不太正规的旨意中,甚至直呼刑部为公安部,同时,刑部下属差役护军,又是禁军的预备役,故此由赵葵担任正适合。

  最大的争议在范钟身上,他虽在朝多年,但政绩不显,对于他能够突然冒出来担任户部尚书,很多人都以为,这其实是在为另一个掩盖在这一连串的任命中的人铺路。

  户部侍郎陈子诚,这个任命意味着在工部侍郎萧伯朗之外,又一位来自流求的官员进入大宋文官高层,而且与萧伯郎和知建康府的耶律楚材不同,陈子诚完全是凭借所谓“智学”进入高层,萧伯郎好歹还曾是个秀才,耶律楚材在金国时更是颇有文名。

  不过,这个任命在一连串的任命中实在是不起眼,而且,从乔行简死后天子用陈贵谊接任,而不是将萧伯朗扶持为工部尚书的安排来看,这位陈子诚很有可能是做实事的,以弥补范钟在实干上的能力不足,而不是以其为户部尚书后补——即使是如此,等到他为户部尚书,至少也是二十年后的事情,并不在如今群臣考虑的范围之内。

  自然这也与陈子诚这数年中出版的书籍有关,他写的《流通论》、《货币本源考》、《产业论》和《丝阁夜话》,这几年间几乎成了官员想要获取政绩、商人想要追逐利润的必读书籍。特别是《丝阁夜话》,通过他与胡福郎夜间讨论方式,明确提出对产业的标准化管理与流水线作业,以提高工厂生产效率和管理水平,可谓是商家与官府必备之读物。

  这一连串的官职任免出来,自是有人欢喜有人愁,赵与莒耳边也少不得传来一些风声,诸如天子任用私人无所顾忌之类,他的反应便是装着不知道。反正如今也没有谁敢在他面前提起此事,他得了实惠便行。

  炎黄六年九月十六日,六部主官齐具之后第一次大朝会,看着满朝文武,特别是看到穿着官服位列于其中的陈子诚,赵与莒心生感慨,一时竟然有些发怔了。

  注1:“吾辈是吾主……牺牲”之句,乃是史实,历史上阿剌瓦丁遣人刺杀刚加城统将得手,执带血之刃又入城堡欲杀当时苏丹的宰相,未得手被当地居民用石头砸死,临死前如此高呼,故此可见,一神论极端者有恐怖主义之传统也。

  注2:此文中大食、波斯、天竺等地名,大多情形下都是以地域意义存在,而非国家。

  二九七、败由骄奢成由俭

  让赵与莒发怔的原因很简单,他登基以来已是第八个年头,此前他虽然兢兢业业,但是总是担忧,因为自己的政策,忽然有一日一大群士兵冲入皇宫之中将自己罢黜。为此,他将在朝中无甚根基的崔与之拔为丞相,将近卫军调入临安,用密谍侦察重臣行踪,他小心翼翼不去触动科举与选官制度,设博雅楼学士以避开朝廷百官的激烈反对。

  如今他终于走到了这一步,他将陈子诚提拔到户部侍郎的职司上竟然没有谁能当面反对,这不仅仅意味着威权日重,也意味着这些文武百官心中认可至少是不反对他的革新政策。

  这八年来,不,应该说这二十余的来,他始终勤勉如一,当他是个孩童的时候,他没有多少天伦之乐与童趣享用,当他是个少年的时候,他必须隐忍渊默,当他终于即位为天子,他也必须夙兴夜寐。他深知人在骄奢之时容易迷失,故此在如今仍然不忘每日早晚反省告诫自己;他深知自己肩负的使命之重,故此他将几乎全部的时间用于指导科研、教育少年、处理朝政之上,而不是用于床第之欢歌舞宴乐,直到现在他的后宫人数仍然很有限。

  “这不是最终目标,这只是一个开始。”赵与莒默默告诫自己。

  他在穿越之前,便是那种近乎清教徒的理想主义者,愿意为了自己的理念去克制自己的欲望,所以才会去读那么多书籍,才会去最偏远困苦的地方支教。因此,在发觉自己的穿越之后,很短的时间他就认定,自己肩负着带领这个古老智慧顽强坚韧的民族、摆脱她即将面临的悲惨遭遇的使命。为此,他不能让自己的下半身引导自己的大脑,必须放弃一些享受,到目前为止,他做到了这一点。

  “诸卿。”定了定神,赵与莒微微深呼吸了一下,然后向众臣展露出一个笑脸来:“诸卿皆是一时才俊,朕有诸卿辅佐,实是万分欢喜。”

  “葛卿、薛卿功成身退,他日青史之上,自然会留有中兴名臣之誉。”赵与莒又道:“诸卿宜勉之,不让二位专美于前。”

  他说得很短,却切中要害,现在大宋蒸蒸日上,国力强大万邦来朝,众臣却没有产生文恬武嬉的懈怠感,每个人都觉得,自己正参与一次前所未有的历史。儒生身上那种“为万世开太平”的使命感,让满朝文武都是兴奋不已。

  “朕自登极以来,至今已是八年。”赵与莒接着道:“朕虽不才,亦有所思,于此与诸卿共享。”

  大殿中静悄悄的,唯有赵与莒的声音在响,当了八年皇帝,赵与莒的声音带上了久居上位者才有的自信与威严,他目光在群臣身上扫来扫去,群臣都专心致志,无一人敢于敷衍。

  赵与莒顿了顿,然后又道:“‘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朕思治国之道,不外于此。‘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朕思为君之道不外于此。”

  治国处政要刚健有为,为人处事要宽厚仁和,这是赵与莒始终坚持的原则,他见群臣中有人面上露出会心的微笑,心中也是欢喜,又说道:“朕最恨因循苟且之徒,诸卿须慎之戒之,于国事须刚健有为,于百姓须宽厚仁和,勿骄勿躁,与朕同心携力,为万世开太平。”

  这最初一段只不过是赵与莒对官员执政的要求,接下来,才是石破天惊的具体内容,他笑着看向众人,心中盘算他们是否能够接受。不过即使是不接受也关系不大了,因为他在朝堂中的权威,已经无人敢逆。

  “朕与诸君以四年为期……”赵与莒道。

  他的四年之约,其实便是以前与真德秀的赌约翻板,只不过这次不是赌约,而是提出的大宋四年之后的发展目标。比如说在财政收支上,赵与莒明确四年之后大宋的财政应该比现在增长五成,无论财政收入还是财政支出都是如此。

  炎黄六年年初时,大宋的财政统计收入是二亿三千二百一十八万贯有余,财政支出是二亿一千五百六十四万贯有余,已经连续四年财政增长都在百分之十以上,故此,四年后增长五成,也不过是维持这个增长速度罢了,算不得什么太困难的目标。

  工部的目标则要相对更难些,如今大宋有铁路里程一千五百里,赵与莒给其定的四年后的目标是铁路总里程达到八千里,相当于每年都得修上一千五百里的路程。投资不是问题,随着金陵至徐州的铁路开通,两地商贸往来的巨大利润,使得铁路成为所有有些资财的宋人眼中的肥肉。人工也不是问题,这两年来虽然铁路建设速度不算快,但培养了数量多达二十万的有经验的建筑工人——大多数都是被俘的金国士兵,同时还培养了八千余名管理人员、三千余名工程技术人员。材料也不是问题,金陵冶炼厂的前三期工程已经全部完成,十余座大型平炉日夜不停,源源不断地提供铁路所需的铁轨。

  礼部的计划是提高识字率,目前礼部尚未有涵盖全国的识字率数据出来,但对两浙路与临安府,则有一份详细的数据,成年男子识字率达到了让群臣吃惊的百分之二十七,这与这几年来赵与莒不遗余力开办各种夜校有关,几乎所有在工厂里做工的成年男子都知道,自己若是想升职、加薪,识字便是一个重要的加分标准。除去识字率之外,还有一项重要的内容是算数,算数率比起识字率低,为百分之二十。赵与莒要求四年之后,两浙与临安府的训字率要达到百分之四十、算数率达到百分之三十五。在他心中,对于这两个数据还是有些不以为然,这所谓的识字只是以认得五百个常用字为标准,算数只要能做十万以内的加减为标准,实在是有些低。

  兵部则是继续裁汰不合格的禁军,经过这几年的努力,大宋目前常备兵力是一百八十万,赵与莒明确提出,要将这个数字减少到一百二十万——这一百二十万中,有二十万是装备精良的火器部队,一百万是会使用火器但同时又是冷兵器的精兵。实现这个目的之后,大宋除去拱卫临安的中央军区人数达二十万外,其余各军区人数都是十万左右,驻扎在利于粮食补给运送之处,负责镇守边疆。

  户部除去对财政收支要负责外,还有一项职能,便是完成大宋自赵与莒即位以来的第一次人口普查。从目前掌握的并不精确的数据来看,整个大宋,原先不包括金国统治区和淮北京东在内有户一千七百八十三万四千余户,包括淮北、京东和自金国收复的领土人口,则有户二千二百六十八万四千余户,折算是具体的人口数是一亿四千四百三十三万六千余人。这其中相当一部分是赵与莒登基之后大力推广基本医疗卫生和安全生育而新诞生的婴儿。赵与莒希望能在四年之后,将人口总数提高到一亿七千万以上,八年之后超过两亿——二十年之后超过四亿。

  要保持这种高数的人口增长,几样东西是不可缺少的:充足的粮食、一定程度上的医疗水平和妇幼保健知识,还有对人口增长的补贴。赵与莒将裁汰弱兵所节约下来的钱钞,尽数用于人口增长补贴之上,还从日渐增长的国库收入中给予支持,按照他的计算,每年用于人口补贴的钱钞数量不下五百万贯,而且这个数字还在继续增长之中。

  自从赵与莒改革朝会制度以来,还从未出现过这么长的朝会,一连串的计划、目标,从他的口中念出来,六部主官是已经知道的,并且也认可这一份计划。这次朝会足足开了三个半小时,直到正午十二时,百官才略带疲惫地散朝。

  陈子诚要离开皇宫时,却被内侍唤住,他知道天子要留自己下来另有吩咐,便随着内侍入了大内。到了博雅楼,发觉除了他之外,三位宰辅、户部尚书范钟也都在。他恭敬地向其余几位上官行了礼,他为人谦恭,又不象耶律楚材、陈昭夏那般锋芒毕露,倒是很得这些上官的好评,觉得他是个好打交道的人物。

  “就请诸位在此,朕略备家宴款待诸位。”赵与莒也有些疲惫,嗓音更是显得有几分沙哑,不过他精神头儿还是挺好。在众人相互寒喧几句之后,他笑着道:“御厨已经在做准备了,在上菜之前,众卿且说说对今日朕宣布的方略还有什么要补充的么?”

  “臣想确认一件事情。”魏了翁皱着眉,抢着说话道:“朝会时人多口杂,臣不曾问出,原本想请见奏对的,恰好陛下将臣留了下来。”

  “陛下是不是已经决定要征伐蒙元?”顿了顿后,魏了翁又问道。

  在赵与莒给工部的计划之中,规划的铁路要直通燕京,而现在燕京还掌握在蒙元手中。在长达万里的铁路修建计划里,这只是其中不受注意的一条,但魏了翁和有心人都意识到,天子在两年多之后,又准备用兵了。

  “是。”赵与莒给了魏了翁肯定地回答。

  出乎他意料,魏了翁得到这个回答之后便默然安坐,眉头虽然皱在一起,却没有劝谏的意思。赵与莒与崔与之对望了一眼,都觉得有些诧异,崔与之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未去说服魏了翁。

  “魏卿不是要劝谏朕么?”赵与莒好奇地问道。

  “收复燕云,乃太祖太宗遗愿,臣如何敢劝谏?”魏了翁摇头道:“况且我大宋自立国以来,边衅未曾断绝,大多源于燕云之失,辽人南下,金人南下,蒙元南下,莫不与此有关。陛下北伐乃顺天应命之举,功在当代利在千秋,臣如何会劝谏?”

  “那卿向朕确认是为了……”赵与莒道。

  “臣是确定之后好与范尚书商议,安排好钱粮运送之事。”魏了翁道:“三军未动粮草先行,不可因此之故误了陛下大计。”

  赵与莒点了点头,看着内侍开始布菜,便招呼众臣入席。因为只是一桌便席,故此并不是设在燕喜殿,每个大臣身前的小几上,很快就摆上了四道菜一盆汤,赵与莒自己也不例外。

  菜很简单,三素一荦,汤是玉米炖排骨,以天子和大臣来说,是非常简朴的了。崔与之看到这个想起一件事情,微微笑着道:“陛下,臣家中少个厨子,听闻陛下御厨中颇有些人抱怨,说是自陛下登极以来他们没做过几次象样的菜肴,如今手艺都在退减,陛下既是如此小气,倒不如打发两个给臣——反正臣薪俸有多,又不打算为子孙积存什么。”

  听他说得有趣,众人都是面带微笑,崔与之喜欢向天子讨要东西,这事情满朝皆知,有谏官还以此攻讦过他,不过被赵与莒维护下来。但象现在这样讨要御厨,那还是有些荒唐,赵与莒放下筷子,笑道:“好,朕便打发两位御厨去卿那儿,这两位都善做滋补药膳的。”

  崔与之原先是委婉地劝谏,要赵与莒当花钱时便花钱,勿要过于节俭,免得失去皇家的体面,结果赵与莒却是顺水推舟真赐了两名御厨给他,他也不拒绝,笑着谢了恩。

  “各处官仓中粮食够么,范卿,你在户部任郎官时便主管粮食,你心中最有数吧。”

  吃完之后,赵与莒向范钟问道。

  范钟明白,赵与莒不是问这太平日子粮食是否够吃,而是在问若与蒙元打起来粮食是否够吃。他心中微微盘算了会儿,然后道:“徐州连着两年粮食丰收,臣为便于救济中原,自三年前便将粮食调往徐州仓储,故此仅徐州存粮,足供五十万大军三年之需。”

  说起这个的时候,范钟也隐隐有些骄傲,他原本在刑部当差,平调到户部后因为年纪较长的缘故,很多人以为他学不得户部的新式算数和记帐方法,他却花了三个月时间便将这一切都精通,而且在劝农与粮食储运上,颇有一些得意之处。

  “若是加上安抚百姓流民呢?”赵与莒又问道。

  包括崔与之在内,所有人又愣了一下,因为赵与莒在这句话中,又透露出一个消息。

  注1:一千七百八十三万四千户的数据,依据嘉定十六年一千四百一十万户推算得出,此数据又是来自于网上《南宋人口的发展过程》一文。金国在章宗太和二年(西元12o7)有户八百四十一万三千(《金史·地理志》),但金末的战乱使得人口锐减,到了蒙元太宗八年(西元1236)仅余一百一十万余户,蒙胡屠杀之数,不少于三千万。在本书之中,宋与蒙胡共同灭金,蒙胡肆虐的范围受到了控制,战后救济重建及时,因此算减了三百万户人口——饶是如此,战争之残一千一百万户二千四百万口,那就有可能是指这一千一百万户中有两千四百万男丁。

  二九八、励兵秣马剑指北

  自从灭金之战后,蒙胡为了便于防守,将他们控制的河北路所有居民无论汉族或是其余,尽数北迁至辽东,故此,若皇帝此次动兵的目的只是将蒙胡赶出长城以南,那么就不存在什么安抚百姓流民的问题。

  可现在赵与莒提出这个问题,这就意味着赵与莒此次北伐的目的,是彻底打垮蒙元了。

  魏了翁扬了扬眉,似乎想要劝谏,但到嘴的话又缩了回去。他这表现被赵与莒看在眼中,不禁微微一笑:“魏卿有何话说?”

  “臣……在想,陛下此次北伐,意欲直捣黄龙,是不是嫌仓促了些?”

  赵与莒摇头道:“朕想过许多次,还让军事参赞署拿出过不下十余份战况推理,都以为如今已经准备成熟。而且,朕派到蒙胡中的细作也传来消息,蒙胡士气已竭,财力已尽,如今正是北伐良机。”

  “拖雷正在寻人开矿,此人甚是英武,若是再拖延下去,没准倒给他学着我们大宋恢复一些国力。”赵与莒又道:“赵善湘不在,朕就替他向你们说了,如今朕手中有火枪手六万,龙骑兵六千,足以横扫蒙胡了。”

  火枪手的装备与训练都需要时间,故此时隔两年之后,赵与莒还只是装备出了六万火枪手,他不能把全部的资源都用于军备之上。即使是这样,他已经给了蒙元足够大的压力,让拖雷不得不把自己王国的每一滴汗水和血液,都用在无休止的军备竞赛之中,从而也让他所谓的“仁政”完全变了味。

  “陛下只是对蒙元用兵,若是察合台、窝阔台也合兵来攻,当如何处置?”魏了翁又问道:“陛下会不会攻入草原?”

  “朕在耽罗、北海岛准备了四万匹以上的骏马,用于攻击蒙元尚可,深入草原大漠,等朕手中有三万人的龙骑兵之后再说吧。”赵与莒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摆出了自己的难处。

  所谓龙骑兵,便是火枪骑兵,将火枪兵的强大杀伤力与骑兵的机动性结合于一处,是赵与莒用来在攻击战中对付蒙胡骑兵的一样利器,但龙骑兵的训练与装备比起火枪手更难。如今大宋龙骑兵装备的火枪,并不是武穆零三,而是更适合于骑兵使用的“去病零四型”,同时还配有被称为转轮枪的手铳。

  魏了翁又点了点头,表示支持天子的看法。他心中最初也在犹豫,从他的立场来看,“苟能制侵凌岂在多杀伤”,若是能恢复旧地,收复燕云,那么就足够了,但跟着赵与莒这么久,连真德秀那般顽固之人都改变了,何况常年在赵与莒身边的魏了翁,他也考虑到北方草原上有大宋发展所需要的毛皮,考虑到想要为后世子孙免除祸患,必须清除草原上的一切敌对力量。

  在这一点上,魏了翁与赵与莒是一致的:草原上只允许为大宋的织机提供毛的绵羊存在,而不允许会跑到大宋的篱笆里捣蛋的狼游荡。

  赵与莒的这次赐宴,实际上是一次小范围内的动员会,与此次军事行动相关的部门,特别是要筹备粮草的户部,必须提前动起来。现在已经过了中秋,凛冬将至,战事应该是安排在来年春暖花开之后,提前小半年进行准备,到时候才不至于手忙脚乱。

  陈子诚离开皇宫之后,直接去了户部,调阅粮食宗卷。天子留下的都是朝中重臣,唯独他一个侍郎,用意是什么他心中自知。在户部忙到了晚上八点,几个被他抓着的小吏一个个面如土色,他这才伸了个懒腰站起。

  “今日有劳诸位了,我在群英会做东,请诸位一聚如何?”他笑着道。

  那几个小吏相互交换眼色之后纷纷推辞,陈子诚知道他们一来有些欺自己年轻,二来也是试探,又劝道:“诸位不必客气,本官宴请诸位,尚有事相商,诸位千万要给这个面子。”

  话说到这番,那些小吏也不好再推辞,当下打发人回家报信的、收拾东西的都忙碌起来,陈子诚唤了一人出去叫车,片刻之后,当他们出得户部之门时,门前已经有三辆马车候着了。

  群英会这些年来已经成为临安最大的酒楼,整整半条街都是它的铺面,无论是文人马蚤客高官显贵还是豪商巨贾,都喜欢来这里。这不仅仅体现了身份,同时也因为名流集聚,所以也是一些消息交换的场所。

  陈子诚的收入甚高,这是公开的秘密,不仅仅因为朝廷优待大臣,他身为户部侍郎有丰厚的薪俸,也是因为他在流求时没少投资,他的收入甚至可能数倍于丞相崔与之。但是赵与莒早就教过他们韬光养晦之道,故此陈子诚并未将这群小吏引至花费最多的群英会翠雨楼,而是选择了陶然楼,在群英会所有楼宇中,这里面的消费算是中上,与他们的身份正相称。

  “陈侍郎年轻有为,来日前途不可限量,不可限量!”起初的时候,这些小吏还有些拘束,但三巡酒一落肚,气氛便热烈起来,这些小吏大多年纪也是三十出头不到四十,还未曾在繁琐的公务之中消磨了志气,不少人对陈子诚表示羡慕,同时也是结好。

  “不过是官家错爱,若是没有诸位老哥前辈相助,我能有什么作为?”陈子诚起身诚恳地道:“小弟再敬诸位兄长一杯。”

  “我们这户部职司之重,在六部之中当数一数二了……”众人齐饮之后,又一个小吏颇有几分得意地开了个话茬,众人正待接话,突然听得外头一阵喧闹之声。

  酒楼里喧闹原是难免,不过这群小吏中有个姓薛的生性好事,告了一声罪便外出看热闹,片刻之后,外头的喧闹更响,陈子诚微微凝眉,虽然霍重城已经离开了群英会,但群英会背后的靠山是赵与莒,这几乎是公开的秘密,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来这里生事?

  他正想之间,那姓薛的小吏青着脸回来,还未言语便先端起酒来饮了一杯。众人都盯着他,他环视周围,然后苦笑道:“却是宗室在生事。”

  众小吏都是面露怒色,一个素来刚正的哼了一声,起身便要出去,薛姓小吏摆手阻止他道:“临安府已经有人来了,那宗室也太不睁眼了些,这群英会可是他闹事之所?”

  果然,片刻之后,外头的吵嚷之声渐歇,数分钟之后便安静下来。

  又饮了一圈酒之后,那薛姓小吏摇头叹道:“近来宗室实是有些不象话,视《宗室座右铭》、《善恶宝诫》、《六箴》如无物,实是让人……”

  他说到这里便自知失言,看了陈子诚一眼后笑道:“不去提这些琐事,诸位同僚,今日乃是侍郎老爷第一次宴请咱们,且一起敬他一杯!”

  陈子诚知道众人有所顾忌,他毕竟是天子近臣,当下只作不知,举起酒杯便向众人示意。

  对于他们来说,在群英会酒楼中遇着宗室闹事只是一件扫兴的事情罢了,但对于赵与莒来说,这却是一件甚为麻烦的事情。

  有宋以来,对于宗室一方面“赋以重禄”,以显赫的爵位和优渥的俸禄让他们过着优哉游哉的生活,另一方面则又“止奉朝请”,不给予任何实权,对于宗室哪怕是远房宗室出仕,都有颇多限制,故此到现在为止,也只有赵汝愚一人为相。当今天子宽厚,用赵善湘为兵部尚书,也没少为谏官攻讦,时值今日,犹有人上书,以赵善湘宗室不得掌兵部。

  但是随着人口滋长,宗室的数量日渐增多,那些出了五服的远宗宗亲,便只有自谋生路,就象赵与莒未曾入嗣沂王之前一般。大多数宗室还算守法本分,特别是临安左近,天子脚下,他们不敢妄为,但也有部分倚仗自己天家血脉欺男霸女为非作歹者。

  只不过象最近这样,在临安接二连三地出现宗室闹事的情形还是少见。赵与莒第一时间便得到了消息,他原本想将大宗正召来,但转念一想,还是请了崔与之进宫。

  但去请崔与之的使者却是独自回来,赵与莒甚是奇怪,问道:“崔卿为何不来?”

  “丞相说天色已晚他要安睡,故此不肯入宫。”

  那使者也是一脸古怪神情,天子急诏,丞相却大摇大摆地说自己要安睡,这般胆大,莫非是欺天子过于宽仁?

  “你是如何传朕口谕的?”赵与莒知道崔与之不是那种跋扈得不知进退的人,他这般做,总有他的道理,故此又问道。

  那内侍将自己如何传口谕、崔与之先是恭敬地相迎听得口谕之后又如何巧言讳饰不肯入宫之事说了一遍,赵与莒皱眉沉思许久,心中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