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眼神碰撞了几次,每次,我都忐忑不安,心慌意乱,我觉得我快哭了。她跟老k东拉西扯,拉着拉着,扯着扯着,竟又扯到了诗上。这么一来,老k的兴致来了,老k的兴致一来,我立刻饱了。老k大谈后现代诗歌,眉飞色舞,口水飞溅,我则望着一盘接一盘端上来的菜,还有那碗热气腾腾的麻辣烫,一点食欲没有。不光没食欲,我还有点昏昏欲睡。
她一边躲闪老k密集的唾沫星,一边专心听其瞎扯淡,还不时插几句。小媳妇跟玫瑰一口一口吃菜,一口一口喝水,根本不拿老k的阔论当回事。一阵浓浓的困意袭来,我禁不住想打个哈欠。我瞅瞅老k,其恰巧正朝我笑。无奈,我扎下头,佯装找东西,朝桌下打。扎着头打,打得我很不畅快,感觉像是岔了气,我赶忙灌了点水。她被老k给彻底蒙住了,正如我们都曾经历过的一样。我隔一会儿催她一次,隔一会儿催她一次,她才总算动了动筷子,吃了几口。
我掏出烟,给老k一根,自己也点上。刚抽没几口,我手机响了。看看来电,是姐姐。我心里一阵温暖,姐姐还记挂着我啊。我拍拍她,说出去接个电话。她点点头。我接通,快步往外走。
“在哪呢,这么吵?”姐姐问。
“饭馆。”我笑。
我推门出来。
“现在不吵了吧?”
“好多了。”姐姐语气温柔。
路灯在模糊的夜色中闪耀,大大小小的地摊在街道两侧肆意蔓延,朝气蓬勃。我抽了口烟。
“吃饭了吗?”我问。
“正吃着呢。”
“一个人?”
“想约你一块吃,可你有时间吗?”姐姐逗我。
我笑。
天空一会儿漆黑,一会儿橘红。一只花斑狗摇摇晃晃从旁边走过,摇摇晃晃的狗尾巴上,挂着一簇摇摇晃晃的狗尾巴草。
“跟小姑娘在一起吧?”
“吃醋了吗?”我嘿嘿笑。
“吃了,怎么啦,”姐姐也笑,“愿意,管得着吗,你?”
我边跟姐姐说话,边蹬身旁的小杨树,蹬一下,又蹬一下。
“告她咱俩的事没?”
“咱俩啥事?”我不怀好意地笑。
“说正经的,”姐姐认真道,“说没说啊?”
“没,说这干吗?”
“怎么啦?”我问她。
(bsp;“没什么,随便问问。”
小杨树的小杨树扬的长鸣。
“我会想你的。”她温柔地说。
她呼出的热气喷着我的耳根,暖暖的,有些潮湿。
“这世上,除了我爸妈,就数你对我好了!”她亲吻着我的脸庞。她亲得很仔细,一下一下,一块一块,一块一块,一下一下,跟她以前拖我们那小屋的地板一样,不放过任何一个犄角旮旯。
我的眼泪哗哗啦啦夺眶而出。我紧紧抱住她。
“我爱你。”我的声音颤抖,牙咬的咯吱吱响。
“我想跟你在一起!”我低声呜咽,浑身哆嗦。
她流下眼泪。
窗外,一只麻雀飞过去,又一只麻雀飞过去。
她一边哭,一边忘情地亲吻我。她不说话,只是哭,只是亲吻。她的泪是冰凉的,唇是火热和柔软的。
有个傻瓜爱过你 第五章2
(bsp;她终于还是走了,无论我怎样像条狗一般乞求。望着远去的列车,忧伤宛若波涛汹涌的潮水,将我冲得尸骨无存。
从站里出来,广场上阳光灿烂,我一边走,一边悄然流泪。
我一站地,一站地往回走,一站地,一站地往回走,走到还没一半的时候,我就走不动了。我瘫坐在路边。街上车来车往,车往车来。我的眼里是绝望。我眼泪汪汪,翘首相望,却如何也看不见我刚刚离去的女孩。
一只麻雀飞过去,又一只麻雀飞过去。我爬起来,晃晃悠悠往回走。我一站地,一站地往回走,一站地,一站地往回走。我气喘吁吁,汗流浃背。
带黑色花斑的白蝴蝶,成群结队在街道里飞舞,所过之处,留下一股清淡的茉莉花香味。
走了一阵后,我又走不动了。我靠在树干上,浑身无力,两腿发软。斑驳的阳光洒在我脸上,很温暖。我一根接一根抽烟,一根接一根抽,树下很快便布满了烟蒂。
早上吃饭时,她一边吃饭,一边掉眼泪,我问她怎么了,她不说。我抱住她,她哭得更凶了。我不知道她是为谁而哭,为我,还是为她自己,我也没机会再去弄明白了。她买的是十点多的车票,到站时间是下午四点,也就是说,几个小时之后,她就将回到学校,然后与那个孙子在同一个教室里上课,在同一个食堂吃饭,在同一个操场上跑步,天天相见,还不时四目相对,他娘的,我真想宰了那孙子。
我一根接一根抽烟,一根接一根抽,很快就抽光了。我到路边超市又买了一包。我又一根接一跟抽,一根接一跟抽,一根接一跟抽,边抽边流泪。
有个傻瓜爱过你 第五章3
我关掉手机,拉上窗帘,“咕咚,咕咚”灌了汽水,埋头倒在床上。一个白天过去,一个黑夜过去,一个黑夜过去,一个白天过去,一个白天过去,一个黑夜过去,一个黑夜过去,一个白天过去,我不想睁开眼。
我一次次被饿醒,又一次次在饥饿的昏昏沉沉中,昏昏沉沉睡去。我迷恋睡梦,迷恋那黑暗的世界,迷恋那里安静的气息,那才是我的归宿,在那里我不再哭泣,不再龌龊,不再像条狗一样活着,不再连麻雀、苍蝇、乌鸦都不如,而是个笑容灿烂,骄傲的孩子。
老k跟蝈蝈破门而入时,我已奄奄一息。老k背上我就往医院跑,阳光重又照在了我脸上,我流下眼泪。老k跟蝈蝈也哭了。蝈蝈一边哭,一边使劲托着我。他顾不上擦流出来的鼻涕,以至那两串东西挂在那里,东摇西晃。我又陷入沉沉的睡梦之中。我梦见自己跟着一群带黑色花斑的白蝴蝶奔跑,跑啊跑,跑啊跑,路两边是碧绿的湖水,路是浮在湖面上的。湖中隐隐约约露出大鱼的脊背,阴暗而幽深。我跟着蝴蝶跑啊跑,跑啊跑,似乎永远不会停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我觉到有只小手在抚摸我的脸,小手很温柔。我想抓住它,却抬不起胳膊,我一点力气都没有。我努力睁开眼。
玫瑰正眼泪汪汪望着我。她见我醒来,异常兴奋。
她跑出去。不一会儿,老k、蝈蝈、小q、老k的小媳妇,还有另外几个朋友,呼啦一下,全涌了进来。
老k一屁股坐到我身边。
他拍拍我的脸,嘿嘿笑了笑。
“能听见咱说话呗?”老k问。
我勉强张张嘴。
“能。”我有气无力。
玫瑰拿了个刀削苹果,她已擦去眼泪,眼圈红红的。
“你搞啥呢,”老k又拍我的脸,拍得我有点疼,“把我跟蝈蝈吓坏了,以为你小子死了呢,妈的,一摸,还有气!”
“就是,”蝈蝈笑道,“吓得我差点尿裤子,小腿肚子转了筋,现在还疼呢!”
“以后可不能这样了,谁离谁活不了啊,干吗非一棵树上吊死,天底下好姑娘有的是,就看你懂不懂珍惜了!”蝈蝈边教导我,边瞥玫瑰。
众人心领神会,纷纷附和。
“老k,医生说棍啥时候能出院?”小q问道。
“忘问了!”老k一拍大腿。
“我去问问。”小q转身出去。
玫瑰把削好的苹果递给我。我咬着牙接过来,却还是抓不住,一松手,苹果掉到地上。玫瑰捡起来,洗干净。她削下一块来,想喂我。我不好意思,执意要自己来。刚拿过来,又掉到地上。
蝈蝈扭过头去,不忍看。
老k急了。
“你他妈装什么?菖啊,”老k眼含泪水,“喂你怎么啦!”
“玫瑰,给他,让他自个儿吃。”老k朝玫瑰喊。
护士端着药品进来,说你们这怎么这么多人,不行不行,赶快出去。
“都走,别管他,丫不是牛?菖吗?”老k怒气冲冲。
我扭过脸,不看他。
护士一边给我换药,一边嘟囔。
“这么吵,多影响病人休息啊,幸亏临床那病人昨个刚出院,否则被你们这么一折腾,血压非上去不可!”
换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