馈
“好说。”青鳞看了眼旁的寒华:“只可惜站在旁边的是他,要是换了别人,你现在已经不会说话了。”
“叔父怎么会理会我们这些小辈的胡闹”太渊用剑拄着地面,虽然面带微笑,看起来伤得不像表面看来这么轻微。“不过,叔父想必不会让我拿走这东西了青鳞,你果然心思缜密。”
“多谢夸奖。”青鳞冷冷笑。
“你们两个聪明人,就是这种聪明法”旁的寒华开了口:“连是什么都不知道就开始你争我夺了恐怕,是要后悔的。”
两人闻言都是怔。
寒华这么说,是代表了什么意思
然后,青鳞突然发现对面站着的太渊连退了几步,脸色开始变了。
混杂着惊骇的表情,并不是常常能从太渊脸上看到的。
直觉想要回头去看,却怕是太渊的诡计,硬生生地忍住了。
直到双冰冷的手掌从身后环住他的颈项,滑进他的衣襟,他不由得浑身僵,这才知道自己的背后还有第四个人。
“是你啊”乌黑的发丝从他的肩上滑落了下来,个带着几分飘忽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你终于来了还给我”
那“还给我”几个字带着丝凄厉,种剧烈的疼痛从胸口同时传进了他的意识,把青鳞从种恍惚的境地里惊醒了过来。
他用力挣脱出了禁锢着他的手臂,顾不上理会被那只手抠出血洞的胸口,反手挥,整个人乘势往前窜去。
“皇兄”
乍听见太渊嘴里喃喃念着的是这两个字,青鳞前进的身形顿,停在了原地。
“你现在就醒了我以为还有七百年才到时间。”直做着壁上观的寒华,缓缓地说道。
“还不是要多谢我可爱机敏的七弟。”那个有些沙哑的声音回答了寒华:“你说是不是啊太渊”
青鳞和太渊面对面地站着,太渊闪而逝的慌张没有逃过他的眼睛,同时地,他在太渊黑色的眼睛里,隐约地看见了背后的景象
他还是没有回头,却感觉到了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北镇师青鳞”那个声音轻柔地喊着他的名字。
青鳞终于转过了身。
原本七彩斑斓的石柱变成了近乎虚幻的金色光柱。
有个人形从光芒中渐渐显现了出来,在众人的注视下,双脚也终于分离出了光柱,轻轻踏到了地面。
长到不可思议的乌黑头发轻柔地落到了地上,身上那件银鳞织成的战甲在行动间发出种奇异的清脆声音。
青鳞先前刺入石柱的玉剑,刺在他右臂上没有被战甲遮盖的地方,鲜红的血液正在银白色的鳞甲间蜿蜒流转。
那人侧头看了看,用左手握住剑柄,分分地把玉剑拉了出来,丢到了地上。
玉剑离开身体的刹,鲜血喷溅了出来,那人像是丝毫感觉不到疼痛,也不包扎治疗。
滑落到眼前的头发被还沾着青鳞鲜血的指尖拨到了脑后,露出了张高贵傲然的脸。
那脸上的神情孤傲之极像是世间没有东西值得让他平视
“怎么不认识我了”那人连说话的声音也带着种冷嘲:“也对当年你是瞎的,当然不能说认识我的。”
“云苍。”青鳞猛地踏前了步。
这个时候,什么太渊,什么法器,所有的什么什么都已经不在他的眼里。
他墨绿色的眼里只有这个人
这人抿嘴笑,原本应该让轮廓显得柔和的动作在他做来,居然是锐利刺人。
“不对,奇练,要叫奇练才对。”青鳞喃喃地说道,边朝他走去。
“别过去”太渊突然上前两步,横剑在青鳞面前,阻止他朝那人走去。
清冷的寒光反射到了青鳞的眼里,他个激灵,朝太渊看去。
“你最好信我。”太渊笑得牵强,眼中的警告意味更是浓重:“如果你还不想死的话,就别靠近他。”
“他还活着。”青鳞扬起了眉毛,质问着太渊:“难道你早就知道他还活着”
“不,我不知道。”太渊收起笑脸,脸色样阴沉下来:“要是我早知道他肉身未灭,哪里还能让他躲到今天”
“让开”青鳞脸上杀机闪现:“我现在不想和你动手。”
“青鳞,别做蠢事。”太渊的脸色越发难看起来。
“他不是奇练。”冰雪样的声音插进了僵持的局面。
青鳞转头去看说话的寒华。
太渊脸上同时闪过愤恨。
“你说什么”青鳞皱起了眉头,心里不知为何开始慌乱。
寒华没有直接回答,倒是转向那人问道:“我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变成奇练的”
“我当然不是奇练,我怎么会是那个没用的家伙”这个高贵美丽的,穿着身银色战甲的男人微仰着头,用轻蔑又傲慢的神情说着:“北镇师青鳞,你可看清楚了,我是共工六子,苍王孤虹。”
青鳞闭上眼睛,只觉得脑海中轰然作响。
只有个声音在他脑海里不住盘旋
孤虹孤虹
孤虹
水族像是有个叫孤虹的你知不知道
啊那是共工的第六个儿子吧
共工的儿子
是啊,大人共工有六个儿子,其中只有老大奇练和这个最小的孤虹是纯血的龙子,所以最得共工的偏爱。
他是什么样子的
这我倒不太清楚了,只是共工族人仗着人多势众,霸占七海,素来傲慢无礼,这孤虹既是共工之子,想来也好不到哪去
休得胡说
是大人,你不是向来讨厌水族,又怎么会问起
派人去回复共工,就说我愿意归降水族。
什么大人这万万不可我们青鳞族血脉高贵,乃是虚无之神的直系子民,断断没有归附共工的道理。
我们青鳞族不善繁衍,又被火族四处剿杀,眼看着就要全族覆灭,归附共工是唯可行的方法。
可是大人之前不是还坚持,哪怕全族覆灭,也不屈膝水族吗
我想通了,既然我们斗不过火族,还不如暂时避过锋芒,总要留得性命才能复仇。也只有共工有这个能力庇护我们,就算屈膝也好过变做火族嘴中的美餐。
没想到这次遇险,竟让大人的想法有如此之大的改变。老臣斗胆问上句不知大人在东海遇上了什么事情和这问到的孤虹
多嘴我已决定,任何人不许质疑
是
从今日起,我九鳍青鳞族归附共工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对了很多年以前,自己被赤皇路追杀,又刺伤了双目,误入东海上的千水之城。
那个挡住赤皇的孩子就叫做孤虹
那时他句话也没说,拼着被赤皇打伤,硬是从救了毫不相识,甚至不是人身的自己
为此,自己甘愿放弃古青鳞族坚守了万年的骄傲,成了共工手下个小小的“北镇师”。
可是不是这样的自己所知道的那个孤虹,根本就不是这个样子的
“你好啊太渊”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带着倦怠和高傲,那听来完全就是傅云苍的声音:“懂得赶尽杀绝,你比我们都要聪明许多。”
“其实说到这个,我最早可是向六皇兄你学来的”太渊咳了声:“六皇兄你当年不是时常亲身教导我,目光必须长远,可能成为威胁的定要尽早除去的吗”
“不错你做得很好”孤虹出乎意料地用赞赏的语气说道:“说到深谋远虑,我自认远及不上你。你只是半龙,所以我直看不起你,可是我现在不得不佩服你能做到这种程度。纵观世上,心计能与你匹敌者,再无人。”
“没想到第次得到六皇兄的肯定,竟然是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太渊脸苦笑:“都怪我低估了你,没想到你在那样重伤之下还能杀了大皇兄然后离开。其实我也知道,以大皇兄和六皇兄你积怨之深,要有机会,第个容不下对方的。”
“实情如何,你我心里自然有数,你会真不知道我有余力反击你至多只是没有料想到我最后杀的会是奇练,而不是北镇师罢了。”孤虹勾起嘴角:“太渊,你也用不着套我的话来挑拨。我虽然不需向你解释,不过既然寒华在场,那么我说说也是无妨,不错,我杀了奇练,只是因为我们虽然讨厌对方,但我知道他救不活了,他更不会高兴自己临死也被你利用。若是互换,他伤势较轻,第个也会动手杀我。”
“苍王果然还是苍王。”太渊这时的苦笑倒是真的:“我只想着当日你定是用了什么禁咒装装样子,绝对会留下后手想法子救治他,毕竟他对你没想到你真的是把他剑刺死了”
“你就是太聪明了,有时候想得太多未必是件好事。”
“皇兄所言不无道理”太渊看了眼身边闭目而站的青鳞:“青鳞,你可不要怪我当天做了点手脚,要知道,你若是真的化龙,对我来说,绝不是什么好事情,我只是不想自己有朝日死在你的手上罢了”
“太渊,我听得不是十分明白。”青鳞睁开眼睛,平和地开了口:“麻烦你解释下可好”
“你需要怎样的解释”太渊叹息:“就像你听到的那样,他的确不是白王奇练,而是我的第六皇兄,苍王孤虹。”
“不不可能这不可能”青鳞手揪住了太渊的前襟:“那个人呢那个人又是谁”
“你是问被无妄火焚毁的那具身体”太渊微微笑:“那当然是我的大皇兄,白王奇练。”
“什么什么太渊,你居然你居然”青鳞的手开始发抖。
“其实也不能怪我,明明是你直把我两位皇兄混淆不清。”太渊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虽然那时你直看不见东西,可我两位皇兄截然不同,不管容貌,个性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我六皇兄明明为人骄傲,性子不是很好,你却厢情愿地认定他为人和善。而我大皇兄直以来待人有礼,从不说刻薄伤人的话,你又对我说他为人恶毒可恨,我有阵都差点被你搞糊涂了。”
“你直在误导我”
“我开始大惑不解,但后来慢慢就想通了。你之前定受过我六皇兄的恩惠虽然这可能性不大但是偏巧你看不见,或者其他又有什么缘故,你把孤虹当作了和善的孤虹。然后,你遇到了这个真正的,不怎么和善的孤虹,又偏偏有那么碰巧,阴错阳差之下,你把他当成了可恨的奇练。”太渊有条有理地分析给他听:“这也只能怪你城府太深,把什么都放在心里,又自视太高,不屑和其他水族来往。既然都没人知道你对我两位皇兄的看法,又怎么会提醒你这切完全是场天大的误会呢”
“不论怎样,你明明就知道我要的是谁而你却却把另个给了我”青鳞眼中几乎喷出了火来:“太渊,我果然比不上你,就算再怎么小心,却还是被你玩弄于股掌之中”
“你误会了,青鳞我开始也想按照约定把我六皇兄交给你的,可是你也看到他有多么难缠了。后来我想,你既然是要那个温和体贴的孤虹,指的就是我的大皇兄吧如此来,大家得偿所望,不是很好
“好什么好什么”青鳞近乎歇斯底里地质问着他:“你当年居然对我做出那样的事来”
“什么事啊”太渊看起来不是那么好心地问:“你指的可是那件事吗”
“我问你我当时吃下的那是那是”青鳞连声音都开始发颤。
“那是我的。”
青鳞松开了紧抓着太渊前襟的手,转过了身,双墨绿色的眼睛里充满了难以说清的东西。
“北镇师青鳞。”穿着银白战甲的苍王孤虹手按住了自己的前胸:“你万年前吃下的半颗龙心,那是我的。”
“不不会绝对不是”青鳞连退了几步,副受到了惊吓的模样。
“不是吗”孤虹往前踏了步,冷笑着问:“要不是你吃了我的心,你又怎么能看得见要不是你吃了我的心,我又怎么会落到这布田地北镇师,你还记不记得,当年我对你说过什么”
北镇师你今日挖去了我半的心脏,他日我要你用整颗心来偿还给我
已经过去了万三千年
当年,在千水之城里交织着阴谋与欲望的那场战争,改变了切。
青鳞抬起了自己的手,他看着自己的手,仿佛还能回忆起,曾经有半颗带着余温的心脏躺在那里的感觉。
九鳍青鳞,若食神龙之心,食之化龙
青鳞族虽然是古老遗族,但是没有能力抵抗天地间日益强大的神族,所以终有日会走向灭亡,但只要能得到和神龙并驾齐驱的力量,那么所有的切就能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生为青鳞是不可选择,但自己的命运当由自己决定。
只要食下龙心就可以
可是这食下的龙心,让自己得见光明的龙心,让自己的力量足以和太渊抗衡的龙心竟是他的
“云苍”青鳞的手紧握成拳,收到了自己的胸口,感觉到心脏阵阵地刺痛着:“怪不得,两百年前你会说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如果上天觉得还不够,那么命运还是命运,你亏欠我的,准备好并归还吧
两百年前,傅云苍离开之前,说了这样的话。
那就是说,在两百年前,他就知道了自己和他还有这样的层纠葛。
对面的孤虹听见他这么说,神情有瞬的怔忡。
两百年前那不是
孤虹猛甩头,长长的黑发在身后金色光柱的辉映下泛起眩目的光晕。
“我不管什么两百年前不两百年前,总之,北镇师青鳞,你如果够聪明,就自己把心奉上,要是让我动手的话,恐怕你留不下全尸。”
“请等下,六皇兄。”抢在青鳞前面说话的是太渊,他脸狐疑地看着孤虹问:“六皇兄你不认得他了”
“北镇师我怎么会不记得,化成灰我也认得他。”孤虹眉毛挑,带着噬血的狠历:“太渊,你急什么我是不会忘了你的,下个就轮到你了。”
“我是说,皇兄你最后只是在千水之城被破那日见过他”
“我直觉得他很讨厌,可没想到,他居然会有胆和你勾结,解开了北方界阵,让火族大军直杀到千水之城,让我们措手不及,全族覆灭。”孤虹的目光扫过青鳞愕然的神情,缓缓说道:“也许你有你自己的理由,太渊又太擅长利用他人的弱点,这都是他的阴谋。可是,你吃了我的半心,不论其他,只这点,你就罪无可恕”
“果然忘了啊”太渊看着愣住的青鳞,摇了摇头:“青鳞,他都忘了,你说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啊”
青鳞单手捂住了自己的额头,脑海里完全就是片混乱。
孤虹想了想,足尖点,轻盈地落在到了青鳞的面前。
“青鳞看你的样子,好像真的有什么隐情。我不想听这个老是胡说八道的太渊告诉我,不如你来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可好”
青鳞怔然地放下了手,看着眼前这个像是散发着光芒般不可直视的人。
孤虹的右手拨开了他脸上覆着的黑纱,动作是那么轻柔,脸上还带着微笑,宛如正面对着自己最心爱的情人。
“你伤得很重啊”孤虹轻蹙起了形状优美的眉尖:“是谁能把你伤成这个样子的”
温热的指尖流连在青鳞被火焚毁的半边面貌上,嘴里发出了叹息的声音。
似乎是知觉麻木的关系,青鳞隔了好会才猛地惊醒了过来,退了步,用手捂住了那半边面容,心里盘旋着种说不出的滋味。
孤虹脸上的微笑突然间消失,垂放在身边的左手先是招攻向太渊,逼得他往后闪避,转眼又如闪电般刺向了青鳞。
青鳞自然地用手去挡,可电光火石的刹那,他看见了孤虹脸上那种怨恨的神情,心里颤,不知不觉停下了阻挡的动作。
罢了罢了我欠了这个人的实在太多太多若是并还了,也好
想到这里,他放下了手掌,任着自己暴露在孤虹的攻击之下。
第六章
孤虹依旧带着鲜血的指尖碰到了青鳞的胸前,探进了血肉之躯,几乎能够感觉到心脏的跳动了
偏偏却是再也刺不进去寸
孤虹讶然抬眉,对上了青鳞瞬也没有移动的目光。
他原来有双墨绿色的眼睛,深邃美丽
这种目光为什么要用这种目光就像是就像是
左手的掌心突然阵剧痛,孤虹右掌扬起,把青鳞震飞了出去。
青鳞撞在旁的巨石之上,发出了声闷哼,缓缓地滑坐到了地上。
孤虹在收掌时眼扫过自己的左手手心,脸上未动声色,可嘴角还是不易察觉地微微动。
然后目光移到了青鳞的身上,正巧看到他右手打开,滑落到了身侧。
那鲜血之中看似熟悉的图案,孤虹禁不住心中跳,急忙就要过去看个究竟。
“且慢”太渊突然剑斩来,逼得孤虹退了退:“六皇兄,你可知道这最近的三百年来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孤虹盯着他看,直看到他觉得莫名心烦。
“你是用这种态度和我说话的吗或者这是在提醒我,还是要和你先来清算清算”孤虹缓缓向前走了步,战甲上的护鳞发出动听的声响,太渊心里却是寒:“太渊,我真是好奇,你在这万年里难道都不会做恶梦吗你可曾梦见奇练我记得你自幼和他亲近,你都忍心害死了他。他可曾到你的梦里来,问你讨个说法”
“六皇兄,大皇兄是你杀的。”太渊眯起了眼睛,手里抓紧了剑柄。
“我知道你怨恨父皇,也怨恨我,其他人就更不在话下了。我不说别人,只说两个人。是奇练那家伙,不说他和你亲近,单说后来要不是他冒死帮着为你求情,父皇又怎么会饶过你的死罪”孤虹笑了笑,竟是和太渊平时刻意为之的狡猾有几分相似:“至于第二个么,你还记得火族中的赤皇炽翼吗”
听到这个名字,太渊的脸色自然而然就变了。
“记得的,对不对”孤虹脸色冷:“我觉得这人着实讨厌之极,他向来自以为了不起,喜欢为人制造麻烦,做事从没有章法可循。可是他对你倒是好得出奇。要不是他救了你,你早就化成了灰了。”
“在战场上要不是皇兄你助了我臂之力,又怎么会有机会让他救我”太渊语气轻松,但脸色已经非常难看。
“不,我说的可不是那次”孤虹又踏前步,笑着说:“你并不知道吧那次你被绑在不周山上受万雷之刑,救你的那个并不是可爱的红绡公主啊”
“你说什么”
“就是在说你听到的事情。当年,那个冒着危险从不周山顶把你救回来的,是赤皇炽翼。”孤虹扬起眉毛:“我还清楚地记得,他为了护住你,被天雷击伤,折损了万年的修行。明明伤得很重,还是撑着把你送回了千水之城。他明明知道父皇最恨人和他顶嘴,却还硬是要求父皇放过没有做错的太渊。后来就被父皇打了掌,吐得满地是血,差点命都搭上了,这才保住了你的小命。可你怎么回报他的就算猜也猜得到,火族后来也真的灭在你的手里了吧你说,如果他知道你后来会那么对他,会不会后悔拼了命救你这不知感恩的家伙呢”
“你胡说”太渊的声调有些高亢起来。
“我会胡说,总有不会胡说的人吧”孤虹手伸,指向寒华:“你问寒华,看我说的是不是实情。”
太渊掉头去看寒华。
“的确如他所说。”寒华微微颔首:“赤皇为了救你,曾经折损了几乎近半的修为,所以后来我才能轻易把他引进诛神阵里。说他最终是为你而死,也是应该。”
“你”太渊直觉就想反驳,但心里清楚,孤虹或许为了目的,会玩些手段。但寒华不同,他绝对不屑说谎,嘴边这胡说两个字也就自然说不出口了。
眼睛眨,千百种心思绕过心间。
但太渊毕竟不是青鳞,就算乍听闻这件让他心绪混乱的事情,也总留了几分心思去分析眼前的局面。
他刹那后就做出了决定。
他出剑
剑尖直取孤虹。
“哼”孤虹手腕转,手上出现了把通体银白的长剑,迎着太渊的来势横架过去。
“当”的声,两道身影错身而过,两道寒光也是遇即分。
“太渊,这么着急做什么”孤虹收剑回立,脸上带着鄙夷的冷笑:“还是你以为你当年差点成功,现在也能随手杀了我了”
“不敢”太渊的手摸过自己手中雪亮的长剑:“其实我直认为,若是由六皇兄执掌水族,这世间现下就会是另种局面了。比起父皇的刚愎自用,大皇兄的心慈手软,六皇兄虽然高傲自满了些,但懂得顺应情势,也听得进他人劝谏,更适合当个帝王。所以,你是挡在我面前的第个障碍。”
“听起来,不像是在忏悔。”孤虹扬起嘴角:“可这样才像是你该说的话,老是装成唯唯诺诺的滥好人,你都不觉得难受吗”
“在水族之中,只有六皇兄你懂得我的心意。”太渊长剑平胸举起:“所以,我绝不怪你三番两次要除去我,换了是我,兴许手段还要彻底些的。”
“不是我手下留情,只能说你运气实在不错,或者说,你比我所能想象的要厉害上太多,毕竟这世上最难的就是这忍字。”孤虹也举起了手中的剑:“父皇夺你心中所爱,杀了你的母亲,换了别人就算不以死相拼,恐怕也奋而抗争。也难为你能隐忍多年不发,慢慢设下陷井,离间他身边每个人,他到最后死在你的手上,真的是点也不冤枉。”
“他那样的人,哪里配做我的父亲”太渊面带不屑地说道:“就是因为我心中恨他入骨,所以才要慢慢地,慢慢地让他众叛亲离,让他自食恶果。就像我的母后,我要他连死了也不明不白,糊里糊涂。至于那些侮辱了我的,嘲笑了我的,轻视了我的,更是不在话下。”
“这么多年以来,我第次听见你说真心话。”孤虹笑了声:“太渊,我突然有点欣赏你了。你也许虚伪狡诈,心狠手辣,可你真正出色的就是这种永不放弃的执着和坚忍。”
“六皇兄。”太渊朝他行了个礼:“你的君王之心,也向来令我敬重。可是”
孤虹双眉突然抬,剑刺了过去。
甚至连旁始终没有参与这场混乱的寒华也急速飞来,衣袖卷起漫天寒气,朝太渊攻去。
“实在抱歉你们对我来说,还是最大的阻碍。”太渊在身前划起道剑气,阻挡了两人的攻势,足尖踏地,整个人闪电般朝后退去。
“寒华”孤虹见状,也不追赶过去,反倒朝寒华急喊。
话音刚落,太渊已经到了原先孤虹藏身的金色光柱之前,伸手往里抓去。
寒华闻言脚下顿,有丝不解地看着出声喊他的孤虹,不明白为什么他神情这么古怪。
比刚才剧烈百倍的光线顺着太渊的动作从光柱上道道往外散发出来。
“收”太渊咬破自己的指尖,朝光芒的中心撒出鲜血。
寒华不再犹豫,手里多了把晶莹似冰的长剑,连人带剑化为道白影,直往太渊投去。
“别过去”孤虹蹙起眉心,急忙喊道:“那是”
话还没有说完,太渊已经收回的手中发出种奇特的光芒,把寒华笼罩其中。
寒华只觉得阵晕眩的感觉从脑海深处袭来,不由得晃身体,停在了原地。
他有些昏沉地抬起眼睛,眼前全是难以说清颜色的光芒,四周是纷乱复杂的影像。
只听见有人在耳边说了句:“寒华,我说了,上穷碧落下黄泉”
眼前闪过清雅高洁的身影
那是
“无”口鲜血从寒华的嘴里喷出,他整个人直挺挺往后倒去。
没有料想到那东西会对寒华有这么严重的影响,孤虹怔了怔。
但他还是乘着那光芒被寒华吐出的鲜血逼退了些,顺势把身边的巨石块块拦腰斩断,朝太渊飞撞过去。
接二连三的巨石撞来,太渊只能侧身闪躲,手翻,光芒立刻隐去。
孤虹等的就是这刻,他把将躺在地上的寒华拎了起来,往后急退,边退边不停地砍断身边的石柱阻挡太渊。
“师父”这个时候,从护阵入口的方向传来陌生的喊声。
孤虹转过身子,看见个眼睛睁得大大的男孩正瞪着他和手上拎着的寒华,看起来像是想要冲过来抢人的样子。
“龙气”孤虹双眉敛,想了想,把手里的寒华抛了过去:“接住”
那男孩忙不迭地伸手要接,却没想到寒华的重量远超出他的想象,下子把他压倒在了地上。
“蠢材”孤虹不满地瞪了这个不知哪里蹦出来的傻瓜眼:“还不快走”
男孩哼哼哈哈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要是换了平时他绝对要揍这个看就知道绝不天真善良的家伙顿,可他明白现在情况紧急,居然连嘴也不回地背了人就跑。
看那男孩从怀里拿出了张金色的符纸燃化,两人随即消失无踪,孤虹又是怔。
神遁返,那种书写的方式,不是
容不得他细想,看见太渊已经越过石堆追来,长剑反手挥出,分毫不差地刺进了洞中央金色的光柱。
柱子立刻失了光彩,块块崩裂开来。时,地动山摇,接着,整块整块的岩石从上方掉落下来,下子把太渊压在了下面。
趁着这个时候,孤虹飞掠到了块巨石旁。
“北镇师,跟我走。”他用不容拒绝的语气朝已然清醒过来的青鳞说道。
青鳞没有立刻答他,只是用墨绿色的眼睛饱含着复杂的神情凝望着他。
“你”阵心压制太渊的巨石开始松动,孤虹舒了口气,尽量用和缓的语气说:“太渊好像容不下你,你也不想落在太渊手里吧”
“孤虹”青鳞低下了头,喃喃地念着他的名字:“你是孤虹”
孤虹心中动,表情跟着有些茫然起来。
“怎么会是这样的”青鳞的嘴里细细碎碎地传来自嘲的笑声:“我竟被愚弄了这么久,这么久的时间”
“青鳞,到底你和我有什么纠葛,等先离开这里再说。”孤虹甩了甩头,朝靠坐在地上的青鳞伸出了手:“太渊取去了蚀心镜,现在又正是蚀心镜力量最强的时刻,我暂时胜不过他。可如果你是想要我死的话,不走也行。”
青鳞闻言果然浑身震,像是突然从某个恶梦里清醒了过来样。
“我们走”他咳去喉中的淤血,迅速抓住孤虹伸出的手,站了起来。
孤虹被他护着往外跑去,护着在云中飞行了起来。
战功显赫,威震四海的苍王孤虹,何时需要别人挡在身前,小心翼翼地呵护了
可他惊讶于自己并没有太过排斥这种带着冒犯的举动,只是觉得相互交握着的掌心里涌来炽热,然后慢慢涌上了眼眶。
这性格冷僻诡谲的北镇师,怎么会用这种毫不防备的方式,和自己这么接近他难道并不知道,自己随时会取回被他费尽心机拿走的那半颗龙心
刚才,自己不过试探着说了句,你要我死,不走也行他立刻就
还有,最重要的
他的手上为什么会有苍龙印
这切,该如何解释
你又会怎么向我解释呢青鳞
青鳞醒过来的时候,有好会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
他躺在块长满了青苔的石头上面,眼睛里所能看到的颜色都是绿。
阳光透过那些深深浅浅的绿色和轻薄的雾霭,柔和地洒落在自己身上,偶尔还能听见远处传来虫鸟鸣叫的声音。
这个时候,躺在这个地方,仿佛什么都离得很远很远,让他时无法回想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醒来。
然后,他闻到了水的气味。
就算他早已脱离原形,但天性里亲近水源的欲望还是难以泯灭的。
下子,从迷茫的状态里回到了现实,他猛然想起了自己怎么会在这个地方。
在天空中飞行太快,最后还是引发了伤势
云苍
太急着翻身坐起,立刻扯动了胸前的伤口,让他吃痛地皱紧了眉头。
低头看,意外地发现自己胸前的伤口被好好地包扎了起来。
用来包扎的银白色布料看来很是眼熟。
他微微愕,然后脸怅然若失地站了起来。
耳边传来轻微的水声,他循着水声慢慢走了过去。
银白色的盔甲被凌乱地丢落在绿色的水潭旁,在阳光照射下,细密的鳞甲散发出美丽的七彩光华。
青鳞还没弄明白这是什么情况的时候,破水声响起。
长长的黑发在空中甩出片水珠,溅得青鳞满身满脸。
长发被细长的手指揽到边颈侧,在水面上宛如片漂浮的黑纱,无数的水珠从雪白修长却绝不瘦弱的身体上滑落,无声无息地落回了水中。
慢慢地转过身,水光荡漾里,显然正在沐浴的孤虹站在及腰的水中和岸上的青鳞对视。
“不许这样看着我。”孤虹微仰着头,字字地说着。
青鳞有些慌乱地转过了身,但就算闭上了眼睛,眼前依旧是身后的孤虹被水光映衬到令人屏息的模样。
青鳞族不善繁衍最终灭亡,是因为九鳍青鳞本就是欲望浅淡的种族。
可要列出没有破绽的阵势,最最基本的,就是要学会把自身的欲望控制在最浅薄的状态之下,以求得列阵者本身和阵势的融合。
也正是因为这样,只有青鳞族才能把远古传承下来的各种阵势精妙处发挥得最为淋漓尽致。
可是浅薄并不代表没有,虽然他直以为自己没有
真是没有的话,那些瞬间充满整个脑海的绮丽臆想就不会让自己的心这样剧烈地跳动。
就算他再美丽也和自己同样是男性的身体,何况,就算称不上肌肉纠结,至少那也是个成熟男性的身体。
自己也曾经有过为数不少的女人,怎样妩媚妖娆,善解风情的没有可是再怎么挑引逗弄,最后总是觉得索然无味。
天知道不过是看了眼
身后传来水声,让青鳞度想要远远离开,偏偏脚上像是被钉了钉子,步也挪不开去,像是想要和他离得近上几步也好。
也不知过了多久,才传来穿戴衣物的响动。
听见背后孤虹低声的咒骂,青鳞才再次转过身来。
当他看见大名鼎鼎的苍王孤虹正和身上的样式繁复的外衣缠斗成了团,不由得愣住了。
“你看什么”孤虹有些恼怒的说道:“这该死的林子,连点术法都不能使用。”
青鳞这才意识到他为什么要在水中沐浴,而不是使用法术把自己弄干净了。
孤虹恨恨地把那件讨厌的外衣丢到了地上,反手抓过自己碍事的头发,另只手拿起腰间装饰的匕首。
意识到他要做什么的青鳞个箭步冲了过来,伸手把握住了刀刃。
红色的鲜血滴滴答答地落到了地上。
“你做什么”孤虹轻蹙起了眉头。
“不要割断,好吗”
“为什么”孤虹问他:“这很碍事。”
“我来帮你。”青鳞的目光滑过他长及地上的迤逦黑发:“别割断了,好吗”
孤虹看着他,慢慢地松开了匕首。
青鳞把匕首放回地上,撕下衣角包扎了手上的伤口,拿起地上的外衣帮他穿好,小心地把长发从衣领里拿了出来,帮他扣好扣子,系上腰带,甚至弯腰帮他穿好了靴子。
用只手做这些事并不是十分方便,但他脸上的表情竟像是乐在其中。
“不过万年竟让你变了这么多”孤虹看着他,目光从惊讶变成了疑惑。
虽然昔日和北镇师接触并不是很多,但多少知道这个人的性格。常听说有得罪他的,没多少时日就会非死既伤。自己向来讨厌这种只知依仗他人势力,不知进退的家伙,又加上常被赤皇以这人的所作所为借故嘲笑,因此心里着实怨恨。那时直不明白父皇为什么那么看重这个阴沉沉的瞎子,直到后来
虽然他好像素来喜怒无常,性格乖僻,可也没听说过他奇怪到喜欢帮人穿衣穿鞋的啊
“也许吧时间总会改变些事情的。”青鳞站了起来,看着面前英挺高傲的水族苍王。“为什么是因为你终于决定要把我忘了”
“如果你是在说我忘了些事。”孤虹有些疑惑地看着他没有表情的脸:“我不否认,有很大的可能。”
“什么叫有很大的可能”青鳞想了想,然后面露惊讶:“难道你是用蚀心镜”
“正如你所想的那样。”孤虹打断了他:“你也知道我的这个身体当年伤得很重,要是不想办法恢复,又怎么能是太渊或者你的对手”
“可用逆时阵那很危险,不小心魂魄就会”青鳞不无忧虑地说:“那实在是太冒险了”
“那我该怎么办我是纯血龙族,虽然不会因为失心而死,可少了半心,等于少了半的法力。何况我不像奇练那样擅长治疗之术,要是不冒这个险,根本活不了太长的时间。”孤虹冷哼了声:“那面蚀心镜有侵蚀时间的效力,只要我能够控制好它,就能借此治疗,将自己受伤的躯壳恢复未受伤前的状态。但蚀心镜吞噬时间,对魂魄损伤最重,我才不得不把自己的魂魄投往下界黄泉,转世成人。”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青鳞垂下了眼帘。
“你既然已经知道了你想要知道的,那么现在轮到我了。”孤虹坐到潭边的石上:“我想,你应该有很多事要告诉我。”
“说”青鳞苦笑了下,这让他被火焚伤的脸看来格外可怕:“时之间,你让我从何说起呢”
“那就先说说,为什么在你的手上,会有我的苍龙印呢”
第七章
“苍龙印”青鳞抬起了自己的右手,舒展开的手心上是深深的刻痕。
“那是我不常使用的方式”孤虹的目光里闪过了丝不解:“我不记得当年对你使用过,那 就是说在我转世为人的这三百年里,你和我定曾在某时某地相识,然后有了不般的牵扯。”
“不错,我们的确曾在某时某地相识,然后有了不般的牵扯┅┅”
“说啊怎么不说了”孤虹见他只是沉默,不免有些不满:“我知道你骗人的本事不下于太渊,不过,我劝你最好不要试图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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