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青年前面,道:“原是下官的事,实不该让公子破费,这张银票,还请公子收回”
锦衣青年还未说话,只手从旁伸出,将武官手中的银票轻飘飘抽走,林楠清清淡淡的声音传来:“他自花他的银子看他的戏,你何须拿这腌臜物来侮辱他?我却是彻头彻尾的俗人个,不怕人侮辱,方才说了,千寻贼,千拿赃,如今人赃俱获,你我亦银货两讫。”
将手中银票随手递到林全手上,越过二人,悠然远去。
留下的众人不由面面相觑,这天下,竟有人能将光天化日之下,强索人钱财的事,做得这般丝毫不见烟火气还真是长了见识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狸狸的打赏,还是第次这么早就有人打赏呢,真感动。
第5章
( 第二日仍是晴天,这里前后都是荒野,路上仍旧泥泞,是以林楠也没有出游的兴致,仍旧画画打发时间。
因为前日不速之客的遭遇,他便没有去外面的大院子,只将东西搬到小院里,画那几棵矮树。
才刚动笔,林全进了院子,他不敢打扰林楠画画,路过时却难免看上眼,顿时大惊,顾不得林楠生气,冲过来道:“我的爷,你怎么还用它做笔筒?”
林楠愣:“什么?”
林全颤着手指着竹筒,道:“这个这个不好生供起来,怎的还拿它做做”
林楠瞥了他眼,道:“笔筒不做笔筒,那做什么?”
林全急道:“祖传的圣物,大爷这么轻忽,祖宗怪罪可怎么办?”
林楠抚额道:“林全你真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林全愣,声音小了下来,呐呐道:“小人原本以为这是前几日大爷雕来玩的,昨儿也以为大爷想戏弄那几个人,才寻了出来糊弄他们,谁知道竟真的就是”
“就是什么啊!”林楠将笔放下,道:“你不会也以为我能掐会算吧?”
林全瞪大了眼:“不是吗?”
林楠无奈道:“林全,你若是歹人,行窃的时候给人发现,听到对方喊了‘有贼’之后,你是会先冲到门口,将那人打晕,再回去翻窗逃跑,还是直接翻窗逃跑?”
林全呐呐道:“当然是直接翻窗逃跑”
林楠耸耸肩道:“这不就是了。”
林全瞪大了眼:“就凭这个?是不是太”
林楠道:“林全你没发现,那小二送的水还好端端放在墙角吗?那房间不大,进门之后览无余,试想下,他将水送进来在墙角放好,都没发现有贼,结果转身走出房间快到门口的时候,倒发现有贼了那贼原来藏在哪儿?他会隐身术不成?分明是店小二送水之后,看见案上的玉佩起了贪恋,他知道自己直接拿走,迟早会找到他头上,便自作聪明到门口装晕也就骗骗那些傻大个罢了。”
“那大爷怎么知道,东西在他脚底下,也许他随手扔进花丛里”
林楠道:“方才我占卜的时候,人人都盯着铜板瞧,他却低着头缩脚——他又不是女人,若不是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缩什么缩?”
林全哦了声,又道:“可是之前的事呢?我知道大爷向来会看天象,可是又怎么知道南边的路能走,北边不能呢?”
林楠叹道:“林全你日日在外头和那些过往客商打交道,这么简单的事怎么还看不出来?这几天虽然大雨,但是冒雨而行的人也不少,你没发现来来去去的都是北上的,南下的个也无麽?可见北边的路被阻,他们过不来。『』大约前面另有落脚的地方,所以那些继续北行的人才没有返回,不然这里早就知道消息了。”
林全恍然大悟,讪讪道:“小人愚钝,若不是大爷明说,小人如何看的出来?”
林楠叹道:“我两辈子加起来也没今儿说的话多,若不是怕林全你在父亲面前乱说通,让父亲以为我捣鼓那些神神叨叨的东西,回头又赏我顿板子,我何苦说这么多?”
林全大声喊冤道:“上次的事,可真不是小的告诉老爷的那事闹得全扬州都知”
“林全!”
林全拍了自己两巴掌,道:“不说了!不说了!对了,那武官今儿派人送了些东西过来,咱们收还是不收?”
“什么东西?”
“大毛的料子,还有东北的老参,都是极难得的东西。”
林楠道:“收,怎的不收。”
林全道:“以小人看,那些东西价值怕还在千两银子之上他这次可亏大了,那块玉佩了不得也就值个几百两银子,就为了那劳什子,他仅在大爷身上就花了两千多两,只怕在隔壁花的更多,毕竟人家给帮他掏了千两银子,又逼了大爷您出手。”
林楠不说话,微微摇头,挥手让他退下。
这林全,看起来很精明,在外面也很能唬得住人,其实不是个机灵的。
那人能做到五品武官,出手又这般阔绰,岂会为了区区价值百十两银子的东西,拿自己的前程开玩笑?可见那东西有着远胜于它本身的其他价值。
这些话,林楠自然不会对任何人说,他的麻烦还嫌不多麽?
林全虽然不聪明,却也不自作聪明,他知道林楠的主意比自己正,是以不管林楠的吩咐看起来有多离谱,总是丝不苟的完成,而且嘴巴极严,除了林楠和林如海,谁也撬不开他的嘴,这也是林楠喜欢用他的原因。
后两日,武官和锦衣男子都派人送了帖子过来相请,林楠直到此刻,才知道那武官姓周名光宇,锦衣男子却叫李三。
林楠让林全推了那武官的邀约,李三的帖子则直接拿去烧掉。
又过了几日,道路终于疏通了,林楠又多住了日,等周光宇和李三都走了,才收拾了东西,上路缓行。
又七八日,便到了长安。
他原是坐船来的,只因路上晕船晕的厉害,才不得已改走了陆路,不想又遇上大雨,前前后后耽搁了十多天,那边水路过来的下人带着行李早到了,得了信儿早就等在城门外迎接。
“我的小爷,怎的现在才到?”管家林成骑着马跟在车旁,道:“小的们等的头发都白了,姑娘更是日日遣了人来问,听雪雁说,爷您再不到,姑娘的眼泪都要哭干了!”
林楠道:“我可不是你的小爷,我是你家大爷。让你办的事呢?”
林成道:“小人已经看了几处宅子,都是不错的,就等着大爷您拿主意了。”
林楠嗯了声,道:“你见到了妹妹没有,气色怎么样?”
林成道:“姑娘千金之躯,哪里会见小人,只见到了雪雁。”
林楠微微皱眉,淡淡道:“他家的规矩倒严。”再不说话。
不多时便到了贾府,先见了贾赦贾政两个舅舅,这才去了后院见贾母和黛玉。
还未和林黛玉说上话,便被贾母把搂在怀里,阵心肝肉的乱哭,完了又拉着手,问了又问,夸了又夸,这种阵仗,林楠前世今生都是第次遇到,不知道是该反抱回去安慰,还是当真“可怜见”的在她怀里哭把。
黛玉原还抹着泪,这会儿见了林楠难得的尴尬模样,扑哧声破涕而笑。
好容易见了圈的人,这才有机会打量这个天上掉下来的妹妹。红楼梦他自然是知道的,也看过点,只是当时完全看不懂,是以看了十多回便放下了,只知道里面的人都没什么好下场。
现在,既是记忆中也是书中的人物,俏生生站在他面前,双盈盈美目含着泪看着他,满满的信任和依赖,原本模糊了的记忆瞬间回归,心中便是软。不管是身体也罢,灵魂也罢,这个可人 ...
(疼的女孩,都是他的妹妹,是他血肉相连的亲人。
“高了。”林楠含笑道:“也瘦了,可是又不曾好好吃饭?”
林黛玉脸色红,嗔道:“哥哥你又胡说,我几曾不好好吃饭来着?”
林楠自不会和她争执,道:“是我错了,只是现下已经除了服,你怎的还穿的这般素净?小姑娘家家的,还是要穿的鲜亮些才有朝气。”
林黛玉嗯了声,并不说话。
林楠又道:“上次父亲因你要寄住亲戚家,怕从人带多了不便,便只让你带了个丫头并个嬷嬷过来。现如今父亲令我在京里买宅子,我便将你惯用的丫头婆子都带了来,还有你最爱的厨娘只等搬了新宅,便还让她们来侍候你。”
贾母闻言不悦道:“这说的是什么话?搬什么搬?你现在才几岁,哪有不在家住着,倒在外面自立门户的?我倒要去问问你父亲,这是什么道理?”
林楠听出贾母语意真诚,知道这个外祖母对自己倒是真心疼爱,含笑道:“老太太误会了,父亲并不是要和老太太外道,只是孙儿日后要长住京中求学,父亲也有意卸任以后在京谋个职位,是以先让孙儿先在京中备好宅子,省的届时慌张。孙儿年幼,很多地方还要仰仗老太太和舅舅们呢。”
贾母颜色稍霁,道:“这倒也罢了,只是你父亲日不到京,你便日在这里住着,再也不许提搬去外面的话,否则便是不认我这个外祖母!”
林楠知道不光是贾母,便是贾政也绝不会许他在外面去住,只得点头应了。反正只要宅子买好了,借了照应的名头,他爱在哪边住还不是由得他?
正要开口,外面阵喧闹传来,个清朗尤带几分稚气的声音伴着急匆匆脚步传进来:“可是林家大哥哥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在这里先声明下,本文是同人,借着红楼的壳子讲自己的故事而已,经不起考据的。事件的发展可能和亲们心目中红楼的时间年龄什么对不上,请勿深究。
红楼的年龄原就是乱的,本文的年龄是这样设定的:因为原文中薛宝钗进贾府过的第个生日是十五岁,以她为轴心,薛宝钗十五,贾宝玉比他小两岁,十三,林黛玉比贾宝玉小半岁,十二或十三,林楠比林黛玉大两岁,不到十五岁,比薛宝钗稍小两个月。
他和薛宝钗他们前后脚进贾府。
第6章
( 林楠听便知道是贾家那衔玉的哥儿贾宝玉到了,看了林黛玉眼,只见她下意识抬头望向门外,不由微微皱眉。
他没怎么看红楼,却也知道贾宝玉和林黛玉是所谓的“官配”,他记得单琪不止次在他耳边骂过贾宝玉是“渣”,只是不知道他是怎么个渣法。
但对面来的少年眸光清澈,面若春花,倒是表人才,只是看人时带着股子痴意儿。
林楠含笑起身道:“这便是宝玉吧?我在扬州便听父亲提起过,说是贾家的凤凰儿呢。”
却听贾宝玉愣愣来了句:“林家哥哥可也有玉?”
林楠隐隐觉得这句话有些熟悉,向黛玉望去,却见她低着头不说话,含笑摇头道:“若说旁的玉,多的是了,若是胎里带来的,想必宝玉是独份的。”
宝玉闻言,把将项上的宝玉摘了下来,怒道:“什么罕物,还说‘通灵’不‘通灵’呢!竟连人的高低都不择!可见不是什么好东西!”举手便摔,顿时惊了屋子的人,上前去抱得抱,哄的哄,哭天抹泪,好不热闹。
林楠看着这场闹剧,有些哭笑不得,等到好容易消停了,这才道:“宝玉自己有玉,便只愿喜欢欣赏的人个个都有,这原是宝玉豁达良善。但是所谓各人有各人的缘法,你看着哪个好的,便觉得他合该有玉,这却错了。那玉,想必便是宝玉你独有的缘法,旁人无玉,并不是不如你,只是缘法各自不同罢了。”
他这番话里绵里藏针,你只当有玉的便是最好的,恨这玉不懂得择人,却不知你当他是宝,别人却未必稀罕。旁人都不因自己无玉而觉得不如你,你反倒因为自己有玉而旁人没有而愤愤不平,虽是片赤诚,却也未免好笑。
林楠向不爱与人做这口舌之争,说出这番话来,是隐隐记起来当初林黛玉进贾府的时候,似乎有过摔玉这场闹剧的,未免觉得贾宝玉有些不通人情世故,林黛玉小小年纪,千里投亲,进门的第天他便闹个天翻地覆,让林黛玉如何能够安心?
想也知道不知暗地里流了多少眼泪。
贾母和在座的王熙凤都是人精,怎会听不出他话中的意思,心中暗惊之下,只含笑称是,只有贾宝玉听了,发了阵呆之后,恍然大悟似的,更是对林楠引为知己。『』
说话间,下人已经摆好了饭,王熙凤笑着引人入座,大家片和气,浑然将摔玉的闹剧抛到了脑后。
席上自然是龙肝凤髓,极尽奢华,不愧是钟鸣鼎食之家。
因有男客在,三春及李纨均未出现,只贾母王夫人王熙凤和宝玉,再加上林楠黛玉二人。
用罢饭,用香茶漱了口,丫头又捧了喝的茶上来,林楠摇头拒绝,却见黛玉却接过了欲饮,皱眉将她手中的茶取走,放到边,责道:“怎的才到了外祖家几年,连大夫再三的叮嘱都忘了?饭后及空腹饮茶,最伤脾胃,你年幼体弱,更要注意。虽然是入乡随俗,却也不能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况这里又不是外人家,是嫡嫡亲的亲人,难道还会为杯茶生你的气吗?何以和外祖母都这般外道?且你又不是在这里住日两日的,时间长了,身子如何受的住?”
贾母闻言道:“正是这个理!和外祖母有什么不能说的,林丫头你也太谨慎了些!自己的身子比什么都重要。”又吩咐下人下次饭后单给黛玉备白水即可。
黛玉忙起身告了罪,又谢过。心中却暖暖的片,她从进贾府那日起,身边便没了亲人,是以处处谨小慎微,生怕让人小瞧了去,此刻林楠虽是在斥责她,但是字句都是在为她撑腰,想到从此之后,自己在这府里,再不是孤苦无依之人,再不需处处看人眼色行事,往日里那些伤春悲秋的自怨自艾,顿时便去了大半,整个人都开朗活泼了些。
当下林楠便在贾家住了下来,贾母早半个月便派人帮他收拾了院子,他带的人多,院子虽不小,却也不过能刚刚住下。
林楠也不甚在意,他这次是带着年礼起来的,船的东西先借了个空屋堆着,每日忙着收拾派送,林家的亲戚好友,林如海的上司同僚,哪处都怠慢不得,有的只需林成林全出马便成,有些却要他亲自上门拜见。
贾宝玉原因林楠容貌气度不凡,对他的到来喜不自胜,只愿与他同进同出同寝同食才好,谁知看了几日,见他整日忙着这些迎来送往蝇营狗苟之事,不由暗叹好好的个人,竟然成了这样个俗物。但及至林楠面前,见他的气度风华,却又觉得这分明就是神仙中人,时叹息时痴傻,心中矛盾之极。
林楠忙了十多日才将将忙完,又收拾了阵,带了人抬了几个箱子回房。
刚进院子便听到黛玉的声音凉凉的道:“还是单送我人的,还是别的姑娘们都有呢?”
另有个妇人的声音道:“各位都有了,这两枝是姑娘的了。”
林楠听出这是王夫人的陪房周瑞家的声音,不由微微皱眉,什么叫“这两支是姑娘的了”?既是主子面前得脸的奴才,竟连话都不会说吗?
只听房中黛玉冷笑道:“我就知道,别人不挑剩下的也不给我。”
周瑞家的听了,声儿不言语,竟连赔笑解释声也无,却听宝玉的声音道:“周姐姐,你作什么到那边去了?”
周瑞家的因说:“太太在那里,因回话去了,姨太太就顺便叫我带来了。”
宝玉道:“宝姐姐在家作什么呢?怎么这几日也不过这边来?”
周瑞家的道:“身上不大好呢!”
林楠在外面再听不下去,这宝玉是傻的不成,林黛玉给人这般怠慢,他就硬看不出来,倒和人寒暄起来,这算是哪门子的“官配”?难怪单琪总说他“渣”。
连下人都是这般作态,林黛玉这几年在贾府的日子可想而知。掀了帘子进门,看见宝玉手中把玩的两支绢花,心中了然,对低着头咬着唇解九连环的林黛玉斥道:“来京里过了几年,你倒越发出息了,为了几个花儿朵儿的,就跟人生起闲气来!”
林黛玉顿时眼圈红,看了林楠眼,欲言又止。
宝玉见状,忙道:“是我的不是,妹妹别生气,敢明儿我去想法给你淘换几只,定比这个还要好看。”
林黛玉咬着唇,眼泪都差点掉下来,难道她生这些闲气,就为了几个花儿朵儿的吗?难道在宝玉眼里,她的眼皮子就这么浅,就为了这么几个宫花,就
林楠却不理她,令人抬了箱子进门,道:“这几日乱糟糟的,东西也没收拾出来,从扬州给你带的东西还不知道在哪个角落里放着,等回头找到了,叫你辈子都使不完,稀罕这些玩意儿做什子?别看这里是京城,但论起衣裳首饰胭脂水粉,全天下加起来也比不过个扬州。”
让人开了箱子,露出里面的林林总总,道:“上了路才想起来忘了给你预备打赏下人的东西,便在路上随便买了些,正要给你送过 ...
(去呢你先用着,完了我再去给你买。”
林黛玉会意,唤了紫鹃来,取了匹料子拿给周瑞家的,周瑞家的讪讪接了。
林楠唤道:“盈袖!”
盈袖忙上前道:“奴婢在。”
林楠道:“我记得路上有个武官送了长白山的老参和几件大毛料子,不知道塞在哪个箱子了,薛家表姐不是身体不适吗?会儿找出来,让紫鹃送些给薛家姨太太和表姐。”
又对紫鹃道:“你去回姨太太和表姐声,便说送的绢花姑娘很喜欢,难为他们想着。再问问表姐是什么病 ,现吃什么药。说论理姑娘该亲自来的,只是今儿天晚了,异日再亲自来看。”
紫鹃忙应了,和盈袖起翻找。
周瑞家的告退出去。
林楠这才对黛玉道:“我整日忙的转身的功夫都没有,你倒有空和下人们生气,那些个拿钱就打发了的东西,也值得你放在心上?明儿我令人将父亲送给府里各位主子们的年礼抬到你的院子,舅舅们的也就罢了,外祖母还有舅母及府上姐妹兄弟的礼,就由你来安排吧!”
黛玉忙道:“哥哥,我不成的”
“有什么成不成的?”林楠道:“你比我先到这里几年,如今不能帮我,反倒让我处处替你打点不成?盈袖,这些事你是做惯了的,以后你就跟着姑娘。”
见林楠语气坚决,黛玉只得低头应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7章
( 因外事停当,其余的事又交到了黛玉手中,林楠第二天便留在房中歇息。『』
他虽然性格随遇而安,但实则最是好静,这些日子里里外外的应对,委实让他厌倦烦闷,难得清闲下来,便哪里都不愿去,而宝玉昨儿在东府结识了秦可卿的弟弟秦钟,正是新鲜的时候,每日在东府流连,倒让他得了清静。
只每日百万\小!说写字,或者黛玉过来陪着说说话,日子过的甚是惬意。
黛玉则更是舒心,她之前在府里年幼无依,两个丫鬟中,雪雁是个大意的,紫鹃虽聪明灵慧,却是贾府的丫头,又向来与人和气,怎会与贾府这些捧高踩低的下人争闲斗气?而黛玉自己若是时忍不得说几句,便又多了尖酸刻薄的名声,委实让人心酸。
但此刻有林楠在便自截然不同,丫头婆子不敢怠慢,自己说话做事亦有了底气,倒将往日的那些小性儿去了八分。她原就聪慧过人,又有盈袖帮衬和林楠的指点,将派送年礼的事办得滴水不漏,倒让林楠高看眼,越发着意将各种事交给她处理。
这般过了几日,便有丫头给林楠传话,说贾政唤他去见。林楠知道自己好日子怕是到头了,换了衣服过去。
到了贾政的书房,便见贾宝玉正站着恭敬回话,贾政黑着脸训斥,见林楠进来,脸色稍缓,让他坐下,问了几句课业的事。
贾政和贾敏兄妹感情甚好,和林如海更是至交,是以对林楠极为亲厚,此刻见他功课娴熟,又人情练达,心中甚是欣慰。只是转眼又看见宝玉,两厢比之下,更是不满,对贾宝玉冷笑道:“你如果再提‘上学’两个字,连我也羞死了。依我的话,你竟顽你的去是正理。仔细站脏了我这地,靠脏了我的门!”
挥挥手将他遣了出去,又对林楠道:“你父亲令你上京求学,可有什么安排没有?”
林楠答道:“因前些日子业师请辞回乡,父亲说扬州繁华太盛,恐被人带坏,便干脆不另寻名师,而让侄儿来京求学。父亲说,他现在官拜三品,我正好过了国子学的门槛,令我去国子监就读。听说那里的先生学问操行都是极好地,且吃住都在学校,既涨了学问,又可以交些志同道合的朋友,更没有机会出去学坏,是举数得之事。”
贾政点头,心中暗叹了声。
国子监总国子太学广文四门律书算凡七学,其中国子学只有三品以上及国公子孙从二品以上曾孙才可以入学。家里请的先生再好,也是落第之人,但是能在国子监教学的,却是正儿八经的朝廷命官,其中差异可想而知。国子学贾宝玉也是有资格去念的,只是里面规矩甚严,不仅课业紧张,稍有不逊则非打即骂,他虽有心,可是老太太如何舍得宝玉受这样的罪?
因道:“我原想着让你和宝玉在处念书,既然如海兄早有安排,那便罢了。只是现在已然入冬,你要入学只怕也要等到来年开春,这中间也有两个月的空挡,却不能耽搁了学业。『』正好前日宝玉的先生也请了假回乡过年,今儿宝玉来同我说,要去族中的义学读书,你可愿同去?”
林楠虽没什么兴趣,却也只能道谢称是,他总不能说自己更喜欢个人百万\小!说,亦或者说要另请个师傅来教吧?当下贾政便派人准备了束脩礼物,着人送去给族学的先生贾代儒,言明此事。
林楠出了书房,就看见贾宝玉正杵在院子里听里面的谈话,见林楠出来,大喜道:“林表哥也要去族学念书吗?这可太好了!读书这种事,总要有二知己为伴,时常探讨才能有所进益林表哥,我介绍人和你认识,明儿也是和我们同上学的,亦是人品出众,非同俗流,林表哥你定会喜欢。”
林楠无奈,任由他扯着去了贾母的院子,那里果然有人等着。和贾宝玉般的年纪,生的眉清目秀,粉面朱唇,身材俊俏,举止风流,形容倒似更胜宝玉筹。只是腼腆温柔,未语面先红,怯怯羞羞有女儿之风。林楠向来不喜这样娇柔的男子,便只淡淡招呼声。
秦钟见了林楠,先有些自惭形秽,后又见他虽衣冠不见奢华,但骄婢侈童,仆从如云,派头竟丝毫不比宝玉差,且神色淡淡的不爱理人,便断了亲近之心,只和宝玉交好。
偏只有宝玉看不出二人关系冷淡,只觉得有此二人相伴学业,再无他求,在秦钟面前越发的温柔小意,不尽缠绵,对林楠亦体贴备至,嘘寒问暖,说不出的快活。
第二日早,澹月和锦书便收拾了笔墨纸砚,手炉脚炉并大毛衣服茶水点心等等,交给带着四个小厮侯在二门的林全带着,和宝玉及宝玉带的人,再加上秦钟,行人浩浩荡荡便开始上学。
贾代儒乃是当代老儒,学问自是不错的,只是前来附学的却龙蛇混杂,各种事层出不穷。那心只想多寻几个契弟的薛蟠且不论,便是贾宝玉和秦钟两个,也和学中出了名风流妩媚的小学子香怜玉爱勾搭上,四人整日的八目勾留,话语缠绵,还只当自己做的隐蔽,却不知早已人尽皆知。
其余人等也是不堪者居多。
林楠呆了几日便不耐烦,令人塞了贾代儒的孙子贾瑞些好处,让他帮忙掩饰,只隔三差五来点个卯应付差事,自去城外郊区的处小湖中垂钓。
钓鱼原是前世殷桐的最爱,还曾硬拉着他不远千里去海边垂钓。那时林楠是无可无不可,但到了这个世界,林楠却似乎喜欢上了那种静谧的等待,还有鱼儿上钩时小小的惊喜和刺激。
他钓鱼时同画画般,不喜人在旁服侍,是以将林全几个赶去旁的茶棚里坐着,那里既暖和又能喝茶打发时间,而且能看见他钓鱼的地方,有事招呼的时候,也能听见。
身后有轻巧的脚步声靠近,林楠不以为意,这里靠近官道,来来往往的人不少,常有有闲情逸致之人,过来看看他的战果,闲话家常或者交换心得,倒颇得闲趣。
脚步声在身侧停下,他含笑侧目看去,正要说话,身边绿影闪,个娇小的人影噗通声落入水中,紧接着,尖利的呼救声响起。
林楠水性不佳,但幸好那女子落水的地方离岸近得很,忙扔了鱼竿,靠近了伸手去拉。
少女在水中胡乱扑腾着,时起时伏,林楠堪堪要抓住她时,手上忽然痛,轻呼声缩手,便看见手上多了三道深深的血痕,正向外冒着血珠儿。
不由微微皱眉,他知道人在溺水时,会下意识的抓住些东西,但是抓和挠是全然不同的
身后脚步声呼喊声传来,少女救命声不绝,这里靠近官道,路上的行人和茶棚中的客人不少,闻声都跑了过来,林楠下意识觉得不对劲,起身刚要退开,双腿被人从身后抱了个结实。个青衣汉子跪在地上,死死抱着他,口中大叫:“救命啊,杀人了!来人啊!救命啊!”
林楠如何不知道上了人的套子,略挣下,发现此人力气比自己大的多,索性也不做无谓的挣扎,垂下袖子,掩住手背上的伤口,又对最先冲上来的林 ...
(全打了个手势,林全脚步微顿之下,便有好几个路人越过他,抢先冲到林楠他们身侧。
顿时场面阵混乱。
“发生什么事了?”
“杀人了?”
“有了落水了,快救人!”
“”
眼看人越聚越多,青衣汉子放声大哭:“公子爷,求求你,放过我妹妹吧!她还小啊!求求你,求求你”
林全此刻才带人冲了进来,将青衣汉子拉开,护在林楠身侧,那汉子格外顺服的被推到边,趴在地上连连叩头,哭的惨绝人寰:“公子爷,求求你,放过我妹妹吧!我情愿做牛做马报答您老天啊!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爹,娘,儿子对不起你们啊!儿子没有保护好妹妹!娘啊!”
落水的绿衣少女此刻已经被人七手八脚的拉了上来,上岸便湿淋淋扑进青衣汉子怀里,什么话也不说,捂着脸,哭的梨花带雨,楚楚堪怜。
四周议论声阵大过阵,无非是富家公子调戏少女不成,还要害人性命之类的话。
边是抱着起哭成团的可怜兄妹,边是众多手下簇拥下锦衣华服神色冷淡的富家公子,谁是谁非似乎目了然。
周围声讨声越来越大,甚至有人开始破口大骂。
林楠皱眉,冷喝声:“住口!”
他的声音清冷中带着威压,那些平民何曾见过这种威势,立时静,不敢再说话。
林楠淡淡道:“你们想要讹多少银子?”
那青衣汉子愣之后,悲鸣声,哭天抢地道:“天啊,这世界上还有没有天理啊!我们都是清清白白的良民,可不能这么糟践人啊!老天爷,你开开眼啊”
绿衣少女亦悲号声,爬起来向湖中冲去,被人拦住之后放声大哭,副不堪受辱不愿偷生的模样。
林楠微微皱眉,原来不是为了讹钱吗?若不是为了讹人,那就是有人指使了,只是那背后之人目的何在?调戏民女不成推人下水,这点罪名,别说是他,便是稍稍有钱些的人家,也不会放在心上,将这么点帽子扣在他身上有意思吗?
若换了他以前的性子,遇见这样的闹剧,只怕径直带了人转身就走,但此刻却觉得被人这般围着指指点点,给人用厌恶的眼光看着,谴责的话语骂着,有些难以忍受。
冷冷道:“住口!”
那兄妹二人微微滞之后,哭的更加大声。
林楠淡淡道:“堵了他的嘴,扔进水里去。”
林全应了声,挥手,便有两人上前去拖那汉子,汉子极力挣扎:“救命啊,放开我,这世上还有没有王法了!天子脚下,竟敢当众行凶!”
林全冷冷道:“没听见我家公子让你闭嘴麽?你自己作死,还喊什么冤?再给你次机会,是好生闭嘴听我们家公子说话,还是先下水走遭再说?”
汉子悲愤道:“好,好,我听你说!我就不信了,这世上,黑的还能变成白的不成!”
林楠淡淡道:“你知道黑的变不成白的就好!”
不再理他,对周围人道:“我知道各位乡老恐是听惯了富家子弟欺压百姓之语,然则穷人中也出猾贼寇,富人中也不乏怜贫惜弱之人,日常修桥铺路赈灾施粥的也不在少数。若是当真为善的个个穷苦,为恶的人人富贵,这老天才真的瞎了他的眼!”
此言出,周围人有点头称是的,也有说他花言巧辩的,嗡嗡之声不绝。
林楠道:“我说此语非为自辩,只是不愿大家心中先存了成见。只望各位能心平气和听我几句话,让此二人各答我问。若是答得出,无论赔钱还是见官,亦或者是赔礼道歉,愿悉听尊便。若他们答不出或不肯回答,也请各位做个见证,非是我仗势欺人,实则是有人故意讹诈。”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点点的打赏!
好肥的章吧!表扬我吧!
第8章
( 当下有人道:“你若是问他们姓甚名谁,家住何处,以图日后报复,叫人如何敢回答?”
林楠淡淡笑,道:“你放心,我对这些没什么兴趣。”
挥手令林全退开旁,走到那对兄妹身前,淡淡道:“我问你,如今天寒地冻,湖水冰凉,方才你妹妹落水,为何你不思救人,反而只顾抱住我,拖到众人前来?”
青衣汉子悲愤道:“分明是你见我妹妹美貌,图谋不轨,我妹妹宁死不从,你便推她下水不说,还将她的头按在水里方才你蹲在湖边的模样,看见的人也不是个两个,若不是我将你拖住,我妹妹早就被你淹死在湖里了!”
不等其他人有所反应,林全忽然哈哈大笑道:“图谋你妹子的美貌?你不要笑死我了!我们家公子何等人物,会看上这么个丑八怪?我看你家妹子图谋我家公子美貌还差不多”
林楠怒道:“林全!”
林全讪讪闭嘴。
他的话虽未说完,却得到了周围大部分的人认同。这少女虽然生的清秀可人,但是和林楠站在处,虽还算不上是丑八怪,却也光彩全无,突然便觉得那汉子所言林楠垂涎少女美貌之事,有些不大可能。这样风采的少年,天下哪个少女不渴望他的垂青?想要什么样的美人不可得,还需用这种下作的手段?
林楠瞪了林全眼,对汉子道:“既然你说我方才蹲在那里,是在将你妹妹按进水中,还请你去演示下,我是怎么个按法!请。”
汉子迟疑的看了他眼,林全喝道:“连做下都不敢,还敢说你不是在污蔑我们家公子?!”
汉子冷哼道:“做便做!”
到了阶下蹲好,这才发现他原本认为极简单的事,做起来似乎没那么容易。
因林楠日日在此钓鱼,林全怕他不甚跌进水中,特地找人在岸边用青石板修了台阶,最下层宽有尺多,没入水下方半寸。那汉子总不能说林楠是想将他妹妹按在半寸深的水中淹死,而当他站在高处水面近尺的台阶上,将手伸向两尺远的水面上时,发现这实在是个高难度的动作
汉子手按在地上支撑住身体,踮起脚尖撅起屁股,艰难的将另只手伸向水面,眼看便要够上了,还不及高兴,臀上股大力传来,“哎呀”叫了声便冲进了水中,噗通声溅起了好大的水花。
“救!我不”汉子拼命挣扎:“救咕嘟!”
林全收回脚,冷笑道:“你自己蠢,便当天下人都和你样蠢麽?我家公子是傻的不成,若真要欺负人,放着我们干吃饭,自己撅着屁股干这种勾当?”
林楠怒骂声:“林全你给我闭嘴!”
林全讪讪闭嘴。
看到这种情况,围观的人已然信了大半,那汉子只将手伸到水面都那般困难,何况要按住个拼命挣扎的人?何况林楠不过是个未长成的少年?
林全说的话虽不中听,却也在理,林楠又不是傻子,他放着这么多下人不用,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的去欺负人?
“救咕嘟”汉子在水中挣扎的越来越微弱,许久才能挣扎出半个头来,林全却派人守在岸边不许人救,位老人看不过眼,上前道:“这位公子,便是他特意讹人,也还是先将人救起来再说吧!否则若是弄出人命来,大家脸上需不好看。”
林楠淡淡道:“几句话的功夫,淹不死他。敢问这位老者,你是如何知道此处有人落水的?”
那人道:“自然是听到这位姑娘大声喊救命,才前来查看的。”
林楠浅浅笑,林全会意,对水中的汉子大声道:“想要活命的,喊声救命来听听,只要你喊声,我立刻拉你上来。”
他的话那汉子自然是听到的,拼死挣出水面:“救咕嘟”才不过吐出微弱的半声,便喝了大口水,沉入水中,只剩只手在外无力的扑腾。
林楠淡淡道:“你们可看见了,这才是溺水之人的样子。”
对绿衣少女道:“冬天衣服厚重,入水便其重如石,这位姑娘下水许久,却依然能大声呼救,声音响亮流畅,可见水性极强。那么敢问姑娘,既有这般好水性,既然是因为我按住你的头才不能上岸,你兄长缠住我许久时,你为何还要留在水中,做出垂死挣扎的模样来给谁看?”
绿衣少女焦灼的望着水中挣扎的汉子,抿着嘴不说话。
林楠挥手令守在湖边的人退下,负手背对湖面,淡淡道:“你兄长在水下挣扎,命在旦夕,你若是不想让他死,不妨去救他上来。否则,这等讹诈勒索之人,死便死了,想必也不会有人来寻我抵命。”
绿衣少女狠狠瞪了林楠眼,翻身跳进水中,果然不到片刻便在水下找到青衣汉子,将艰难他托出水面。
周围的人看的目瞪口呆,他们来得时候,分明看见这少女在水中拼命挣扎,仿佛下刻便会沉入水中丧命,谁想她竟这般好水性想起之前这二人那般恳切凄惨模样,不由大怒,看着少女在水中艰难的将青衣汉子向岸上拖,竟没有人上去相助。
还是林全知道林楠不过为了证实给旁人看那少女是会水的,并不敢真的弄出人命,令人将二人拖了上来,道:“公子,怎么处置他们?”
林楠淡淡道:“带回府去。此人方才污了我的衣服,若日落之前有人拿万两银子来赔了我损失也就罢了,否则,便拿着父亲的帖子去府衙,审出他们的祖宗八代!收拾东西,回府!”
径直向茶棚走去,林全抢在他前面牵了坐骑过来,林楠接过缰绳,刚要上马,却见茶棚中孤零零坐着桌客人,为首之人容貌俊雅,气度沉凝,身黑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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