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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曾有一个人爱我如生命|作者:舒仪|分类:综合类型|更新:2025-06-05 04:19:58|下载:曾有一个人爱我如生命TXT下载
  你分手。我说你们俩不合适,干干脆脆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嘉遇你算算,自打你们认识,倒霉事消停过吗老辈儿人总说八字相克,不能不信。趁着感情还没到那份儿上,早分了还没那么痛苦。”

  我笑了笑“你不就想说,我是个扫把星吗这弯儿绕得你不累吗”

  “我没这意思。”他有些尴尬,“我是想说,他的确没看错人。他跟我说,挺干净透澈一小姑娘,全心全意在我身上,我要是现在跟她说分手,就是活活儿毁了她。”

  邱伟平时没这么多话,说话也不会这么语无伦次,明显他也喝多了,

  我头枕着自己的手臂吃吃笑起来,笑得无法抑止。

  “哎赵玫你没事儿吧”邱伟心虚地碰碰我。

  我摇摇头,一口气干了半杯啤酒,只觉得一点酸涩从心里慢慢膨胀,最后堵在嗓眼那里。我哽咽起来,被酒呛住,咳得满眼是泪。

  “赵玫”邱伟满脸歉意地看着我。

  我站起来飞快地冲进洗手间,对着洗脸池兜肠刮肚吐了个干净。

  等我终于抬起头,从镜里面看到的,是一个脸色苍白的陌生女人,眼睛下面两抹青痕,眼神呆滞,头发枯涩无光。

  我手撑着台面,浑身簌簌地抖,从国内回来,左右不过一个月的工夫,自己就象老了十年。

  邱伟追过来在外面敲门,“赵玫赵玫”

  我深吸口气,撩起凉水洗把脸,然后开门出去,“我没事。”

  他的酒像是醒了一半,一直道歉“你就当我说的都是放屁,他究竟待你如何,你比我更清楚。”

  “算了,邱哥。”我蘸着酒水在桌上画着圈,犹豫半天才问他,“你是不是还瞒着我一件事”

  “什么”

  “你上回没跟我说完吧,嘉遇为什么要放过那个人”

  他在腾腾烟雾扭过脸,一脸诧异地注视我“你跟嘉遇见面没问过他”

  我干笑一声“你觉得凭他的脾气,会把这种事儿告诉我吗”

  邱伟垂下头,看着眼前的啤酒杯,半天不说话。过一会儿他用力捶一下桌,震得杯里的酒都溅了出来,“为什么呢就因为那人跟他说,要给女儿写封信。那兔崽告诉他孙嘉遇,你也甭觉得自个儿委屈,你爸死了你没见着,可当年为那么点儿钱你硬是逼着我离开国,害得我好好一家妻离散,老婆改嫁,连女儿的姓都给改了,我闺女打从出生长到现在,就不知道她还有我这个亲爸爸。我妈死的时候我也不在身边,她是叫着我名字咽气儿的,这笔账咱俩怎么算”

  我的牙齿在手指头上咬出几个鲜明的牙印儿,声音直哆嗦“就为这个”

  “啊,那人还说了,你见了我闺女说一声,七年前我扔下她是迫不得已,今天扔下她还是迫不得已,跟她说她爸爸一直惦记她,以后逢着清明七月阴,让她给我烧点儿纸。”邱伟仰头笑起来,“这么着孙嘉遇他就心软了,你说说,这人是不是脑有毛病啊”

  “是有毛病。”我忍着满眶的眼泪赞成,“他就是一傻逼,特大号的傻逼,没人比他更傻逼的”

  “没错儿。”邱伟扬手叫过酒保,又上了两扎啤酒,端起杯大着舌头对我说“来,干杯一醉解千愁哇”

  快打烊的时候老钱赶过来,一坐下就迫不及待地问“你们见到小孙有没有问问他,关于生意他是怎么想的原来的关系应该都还能接着利用吧”

  邱伟心情不好,再加上酒意,话就说得特别难听“老钱你是不是太心急了放心,他要是死了肯定交给你。再等等,就快了”

  老钱被噎得直咽唾沫,闭上嘴不再说话。

  身后有喝多的人大声撒着酒疯,和着酒味烟气和人体的臭味,我觉得身边的一切都令人厌倦,站起来不发一言离开。

  几天后我终于在七公里市场找了份看摊的活儿。店老板是个精明的温州人,话说得客气,可使唤起人来一点儿都不客气。我的工作时间是从上午十点到下午点,没有节假日,每天在店里死死盯八个小时,上个厕所都要一溜儿小跑。

  一个月的工钱是一百二十美金,只够我勉强支付房租水电和一日三餐。

  时令已至仲夏,集装箱顶无遮无拦,每到下午吸收了半天的热量,店里便热得象蒸笼,让人喘不过气。

  我不仅要看店,隔三差五还要按照老板的指示盘点存货,他又经常不在店里,我只能一个人把货箱搬来搬去。曾经精心保养的手指很快变得粗糙不堪,经常出现莫名其妙的伤口,指甲缝全部开裂。

  我也就是拿创可贴胡乱裹一裹, 并不怎么在乎。比起心里的难过和煎熬,这都不算什么。

  午饭便买市场里的盒饭胡乱对付一顿。那对卖盒饭的夫妻,我也认得,妻就是曾帮我们做过家务的四川阿姨。第一次看到我,她的嘴几乎张成一个o型。

  后来她唠唠叨叨地说“真是做孽啊,水灵灵的女娃儿,爹妈手心的宝贝,送这儿遭罪。”然后为我在菜里多添几块肉。

  我只是笑,感激她的好意。但那些油腻的荤腥,我一点儿都吃不下。这些肉最终都便宜了隔壁店里那只硕大的狼狗。

  邱伟还在为孙嘉遇奔忙,把自己的生意都荒废了。第一次庭审,是半个月后,八月八日,一个吉祥的数字。

  安德烈得知我在七公里市场打工,只要没有出警任务,他就会专门从城里开车过来,一直等我关了店下班,再送我回家。

  我不想总这么麻烦他,提过几次,他只当做没听见,我就只好随他去了。

  但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他从来不提自己经手的案。我知道他对自己的警察工作有一种出乎寻常的热爱,脑里从未起过渎职的念头,也就不去难为他。可如今我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所以两个人之间常常无话可说,时不时的会冷场。

  这天他送我到公寓楼下,我照例说声谢谢,开门下车。

  他却叫住我“玫。”

  我转头“什么事”

  他远远地望着我,碧蓝的眼睛里充满无数复杂的内容“玫,你才二十二,以后的日还很长”

  我咧开嘴笑笑,然后摆摆手,转身进了电梯。

  电梯里空无一人,我对着光可鉴人的内壁,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脸上纵横交错全是泪水。二十二,很年轻吗为什么我觉得心脏已经沧桑得象过完半生

  事情发生前没有一点预兆,我还记得那是个薄阴凉爽的夏日,上门的顾客特别多,我一直忙到下午两点,才有时间吃午饭。

  刚端起已经凉透的盒饭扒拉两口,就听见隔壁店那只来自德国的纯种黑贝愤怒的狂吠。

  我慌得撂下饭盒出去查看,以为又碰上税警的突击检查。因为这只名叫“牛肉”的黑贝没别的好处,只有一点,只要远远看到穿制服的人,就会大声示警,提醒市场里的人小心。

  没想到在门外跟狗纠缠不清的,竟是一身警服的安德烈。我急忙呼喝“牛肉”松嘴,它悻悻地放开安德烈的裤腿,转了几圈还是不肯罢休,围着他呜呜低吠。

  我笑着问安德烈“你怎么这会儿就过来了”

  方才一番挣扎,把安德烈弄得狼狈不堪,连帽都歪在一边,但他丝毫没有顾上整理仪容,冲过来拉起我就走“跟我来。”

  “干嘛干嘛”我甩开他的手,“我还得看店呢,你干什么”

  “见鬼”一向斯的安德烈居然骂出声,固执地拖着我往市场外走。

  手腕顿时奇痛入骨,望着身后越来越远的店门,我烦躁地挣扎“你想干什么存心砸我饭碗吗快放手”

  他站住,转身面对着我,脑门上密密麻麻一层汗珠。

  “安德烈”我十分诧异。

  他并没有立刻说什么,脸扭到一边,站了好半天才吐出几个字“孙出事了。”

  我瞪着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他低头看着自己脚尖,小心地说“孙昨天晚上被人打伤了,现在人在医院里。”

  这回听明白了,我不由自主握紧拳头,咬着牙问他“那你还磨蹭什么带我去”

  在医院的病房门口,看守的警察不许我进去。安德烈把他的同事拉到一边,低声商量了很久。

  那人看看我,终于松口,不情愿地说“两分钟,马上出来。”

  安德烈赶紧道谢,一边带我进去 ,一边还忙着替同事解释“孙还未脱离危险期,不适宜见人。”

  对他的话我几乎充耳不闻,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几乎是扑到病床前,然后我的脑嗡一声响,眼前一片漆黑。

  孙嘉遇躺在那儿,头上裹着厚厚的纱布,暗红色的血迹依旧在透过绷带往外沁透。

  他身上如何我看不到,因为严严实实盖着被单。乱七八糟的管和电线从被单下面伸出来,各种颜色的液体正通过那些透明的管流进他的身体。

  他的左手却被铐在头顶的床架上。

  “伤得很严重。”安德烈脸色阴沉,声音里有无以言表的沮丧,“当时有其他嫌犯受到刺激癫痫发作,值班的警察才赶过去,否则他就被人当场打死了。”

  我的脑里象飞进一群黄蜂,一直嗡嗡响个不停,眼前除了他的脸,只剩下一片空白。

  “嘉遇。”我单腿跪在床前,低声叫着他的名字。

  他的眼皮微微颤动了一下。

  我知道他听得到我说话。我贴近他“你能过去的,多少坎儿你都过来了。”

  他铐在床栏上的手略动一动,我连忙伸手紧紧握住。

  安德烈在一旁催促“时间到了,我们走吧。”

  我只当没听见,凑在他耳边说“嘉遇,不管付什么代价,我都要让你出去。”

  他身轻轻一抖,手指蓦然收紧,猛地睁开眼睛,口型是一个清楚的“不”,但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我摇头,忍了多时的眼泪飞溅而出“不,不,我不想再听你的话。”

  他的目光凝结在我的脸上,象关了电源的电视机屏幕渐渐黑了下去,眼的焦点消失了。

  “嘉遇”

  他的头歪到一边。

  床头的仪器开始发出尖利的告警声,护士按着对讲器大叫“医生医生”

  安德烈把接近疯狂的我拖出监护室,我无法反抗他铁箍一样的双臂,只能拼命踢他的小腿,“他都这样了,为什么还要铐着他你们有没有良心”

  他忍着疼用力按住我“玫,你冷静”

  我眼睁睁看着他们把他推进手术室,两扇大门在我眼前无情地关上。

  时间仿佛被凝固了一样,许久纹丝不动。

  我呆呆坐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右眼下的肌肉不受控制地跳动。安德烈走过来挨着我坐下,手放在我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

  我想对他笑笑,却连嘴角都提不起来。四周乱遭遭的,耳朵里灌满了各种声音,金属器械的碰撞,医生护士偶尔的谈话,仪器的嘀嘀声

  那些声音忽远忽近,我不能理解它们的意思,也懒得去一一辨识。

  不知过了多久,手术室内忽然传来某种仪器拉直了的尖叫,我听到炸了窝一样的嘈杂声,接着一个男人的声音大声喊着“一,二,三”然后是连续不断的砰砰声。

  砰,砰,砰

  一声接一声,如同重锤砸在我的心脏上。

  “上帝”安德烈手的纸杯落地,咕噜噜滚出去很远,咖啡液泼在地板上,就象干涸的血迹。

  “那是什么”我茫然地问。

  “电击,他们在做电击。”

  他的话一个字一个字进入我的耳朵,却象雨点打在油布伞上,蓬蓬响着四处迸溅,我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下午四点的时候,手术室的门终于打开。两个便衣警察过去和医生说话。我也想上前,却被安德烈紧紧拽住。

  远远地透过人群,我只能看到孙嘉遇的脸,在透明的氧气面罩下,颜色惨白得不像真人。

  “安德烈,请你放开我,我可以控制自己。”我试图维持平静。

  安德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