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独欢阴沉着脸站在门口,林落白见他打扮的好像要出门的样子,有点惊诧:
“不是今天不出门吗?我早点都给你买好了。”
“不吃了。”
不吃算了,林落白从他眼前绕过去,把东西放在桌上,拿了那件夹克就要出门。
“原来就是他。”声音淡淡的,没有半丝感情。
林落白瞪了他一眼,赌气道:
“是啊,我青梅竹马的少年情人,怎么样?”
他还堵在门口,林落白很不要命地又从他胸前的缝隙挤了出去,蹬蹬蹬地下了楼。
苏莫若果然在广场上,头发被风吹得乱乱的,但背着吉他的样子,很帅。
“
落白,待会我去外滩有个演出,很好玩的,你有时间吗?可以跟我一起去。”苏莫若接过外套,笑问。
“她没时间。”
清冷的声音响在林落白的身后,她回头,赫连独欢正以审视的目光看着苏莫若,眼底一片阴鹜。
第四十章 入画
林落白转首,手被人用力握于掌中,赫连独欢牵着林落白,微笑的目光中透着一丝阴狠:
“落白,待会儿要上医院你忘了?”
“上医院做什么!”林落白有点恼,恨不得立刻甩开他。
懒
苏莫若哦了一声,抿唇浅浅一笑,表情复又换回桀骜的清淡:
“你胃不好,到了医院也顺便查一下。”
说完转身走了,在风里他笑着,似乎已经忘记了自己接下来还有一个节目没演。
车是一大早胡一问给送过来的,赫连独欢将她拉到停车场,打开车门把她塞进去。
“去哪儿?”她问,声音明显的底气不足。
“去医院啊,连他都能为你买药,我难道不能带你去看病么。”
“我没病。”
他抿唇不说话,心里却有底,林落白早上在卫生间干呕的声音他不是没听到,但是粗心的男人怎么会想到,她是怀了他的孩子。
“我不去医院!”这时候去了,怀孕的事岂不被他知道了?她可没想要这个孩子,也不想招惹更多的麻烦。
他继续沉默地开车,可只走了一半,去医院的事便泡汤了,胡一问打来电话,急慌慌地说:
“赫连,太太又犯病了,这次特别严重,跑到公司来,现在正拿着刀四处追着人砍呢!”虫
赫连独欢立刻刹车,挂了电话对林落白说:“你下车吧。”
林落白愣了一下,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赶她下车。
她听到电话里有人在说“太太”两字。
很乖地下了车,她轻轻关上车门,回头的时候,他的车已经开走,只看得见车尾留下的一缕白烟。
林落白笑了,在冷风里站了一会只觉得头晕,于是在路边蹲下,春天的风里来往的情人很多,她抱着自己,眼泪不住不住地往下流。
赫连独欢一回去,两天没有消息,林落白从华天新苑回到学校,在宿舍,过的很平静。
直到不知怎么打听到她学校的苏莫若来到s大,他站在中文系的女生楼下,仰着头对上面大声地喊:
“林落白,林落白!中文系的林落白!”
宿舍楼的窗口纷纷探出看热闹的女生,睡在窗口上铺的小琪看到楼下一个又帅又酷的男生在喊林落白,忙爬下床把林落白揪到窗前:
“快快,有人向你示爱!”
哪是什么示爱啊,林落白嗔她一眼,心里却暖暖的,小琪说:
“能在宿舍楼下喊出女孩名字是需要勇气的,这说明他很喜欢你,你等着吧,下一步就该表白示爱了!落白,这男生哪个学校的啊,看起来好有气质!”
林落白向他招了招手,很惊喜,转身顾不得给小琪说话就跑下了楼。
他今天背的不是吉他,而是画板,苏莫若的眼睛亮亮的,看着林落白就开始浅笑:
“我想给你画幅画,你愿意吗?”
自从女友站在拉萨的蓝天下和他说拜拜,说要和那个法国人到巴黎美术学院去进修,说要成为中国第二个潘良玉的时候,他就已经灰灭了画画的心。
几个月,搁置的油彩干涸了,画板和那厚厚一沓写生时所画的墨脱风情也落满了灰尘。
直到林落白的出现,他觉得这样的女子,必定是要入画的。
他们找了一个公园,林落白坐在草地上,一边同他聊天一边被他入画,茵茵碧草,白衣婉约,苏莫若目光专注地在画板上涂抹着,不时会抬头看看她,目光从最初的矜持羞涩慢慢转为浓烈的炽热。
“画好了。”他停笔,收起油彩盒子,抬手轻抹了一把额上沁出的细汗。
“是吗,我看看,一定很丑。”林落白从地上站起来,一脸清澈的欢喜。
“天生就美的东西,怎么画也丑不了。”他望着她低眉时姣好的侧脸,一时失神。
林落白细细看着苏莫若笔下的自己,那么美,美得出尘、忧伤。
主调是白色和绿色,深浅浓淡不一的碧绿草青蔓延出一片绿汪汪的忧伤,白衣的女子乌发泻肩,侧脸忧郁,眼神迷惘,她在等着什么,她在为谁忧伤?
画的右下角三个字飞舞飘逸,签的是画的名字:《莫若你》。
莫若你……
林落白念出口,似明白什么似的,双颊渐渐升起红晕,缓缓抬眸迎上他微笑明亮的眸。
“回……回去吧。”林落白不敢招惹他,觉得自己招惹不起,也不配。
她连画都没拿就要走,苏莫若一把拉住她的手腕:
“落白,我……”
林落白尴尬地推开他的手,笑说:
“这画送我吧,等你以后成名了,这东西就升值了。”
苏莫若放开手,弯了弯嘴角,把画取下来递给她:
“喜欢的话,我那还有好多,都是在西藏画的,改天送你吧。”
“都送我?”林落白吃惊地看着苏莫若,笑道:
“你这是怎么了,我觉得你要好好画下去的话,将来一定能出成就,比如你在西藏的画,就可以办个主题画展,一来可以展示你的才华,二来也能让更多人领略到西藏的美,墨脱的美……你考虑过这个计划吗?”
苏莫若白净的脸上沾了一点油彩,林落白抬手将它擦掉,笑说:
“办个画展吧,你难道没这个愿望吗。”
苏莫若站在那没敢动,任她的手指蝉翼般拂过自己的脸,心里滑过痒痒的热流。
“曾经有。但现在……呵。”他轻轻垂下头,收好画具,不再说话。
林落白隐约感觉到他的黯淡,试探的问:
“是不是……资金的问题。”
苏莫若背好画板,潇洒地笑笑:“走吧落白,那些都过去了,也许除了你,我不会再画任何了。”
第四十一章 放肆
苏莫若,至少他曾经有梦。
而林落白觉得,自己的梦,已经在越来越沉沦的生活中渐渐迷失了方向,她看不到未来的自己,会变成什么样,会站在哪里,在三十岁四十岁或者白发双鬓的年纪,身旁又会站着谁。懒
林落白抽了一个周末给苏莫若打电话,说想去看看他的西藏油画。
在他临时租住的小屋里,她一张张翻看着他的画,欷殻А14尽8卸17骼帷k幌氲秸馐郎匣褂腥绱舜烤豢湛醯郊拍扪牡牡胤剑漳舯氏碌姆缇叭缟睦短斐抛虐自疲赡敬硐褚坏温湓谘┥礁咴持械难劾幔兜耐该鳎兜挠巧恕?br/>
除了苏州的昆曲,她在苏莫若的油画西藏里,找到了心灵的共鸣。
她摇着他的手臂:
“办个画展吧,我可以帮你。”
是的,她是如此的喜欢以至于快到了狂热的痴迷,她忘记了每天还要上课,忘记了那个人在中途把她从车上扔下来,甚至忘记了肚中还有一个小生命。
她联系到s大艺术系的一位教授,请他帮忙画展的事情,选场地,找媒体,做宣传,在赫连独欢消失的一段空隙时间中,她觉得自己在做一件有意义的事。
苏莫若微笑地看着她,很欣慰,也很感激。虫
办一个属于自己的油画展,是他和女友的夙愿,可如今她远赴巴黎,而自己,却在另一个女孩的鼓励下,重拾画笔,重拾梦想。
画展选定在上海美术馆举行,自己出资,请了专业策展人,宣传费用、展厅租金、人、物花销,算下来总共要十几万,苏莫若问林落白,你哪里来这么多钱?
“我继父是做大生意的,你不知道吧。”林落白笑着骗他,苏莫若却信了:
“等这些画卖出去,我会尽快把钱还给你。”
作品有近百幅,如若借此画展名声鹊起的话,每幅画的价钱不下五六千,要能全部卖出去,很快就能收回一大笔钱。
林落白替他算了算账,笑着说:“是啊,是啊,等你一炮走红了,我就是你的大恩人,我借你的钱是要带息偿还的。”
一番筹备之后,苏莫若个人油画展在上海美术馆轰轰烈烈地开幕了,林落白发动了舍友们去捧场,舍友们又各自发动了不少亲戚朋友,所以主题画展《西藏?莫若你的眼》在第一天就取得了不错的效果,第二天的时候,苏莫若已经初步受到关注,媒体和上海美术界的一些人士开始把目光投向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画家。
西藏的元素和苏莫若深厚极富灵气的画功让这次画展在业内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半月之后,苏莫若接到一家公司的电话,说希望重金对他进行包装,并欲购下西藏风情油画的印刷复制版权。
林落白欣喜不已,画展结束之后,苏莫若请她到上海有名的小资酒吧蝙蝠酒吧玩儿,“不饮不过冈”的传统让林落白几杯冷酒下去就晕了头,站在疯狂尖叫的红男绿女中,她觉得自己步入了另一个世界,涉足了另一种生活。
虚幻,放肆,堕落,酣畅淋漓,她没有穿白衣,一件黑色蝙蝠衫衬得她如暗夜妖娆的天使,她在学着别人喝酒尖叫的过程中笑出了眼泪:原来林落白的身体里,藏着一只魔鬼。
这么多年了,是谁把他释放了出来?
苏莫若看她醉了,半拖半抱地将她带出酒吧,夜风小寒,她蹲在路边难受地吐,泪水哗哗地流下来,苏莫若愧疚地抱住她:
“对不起,我不该带你来这种地方。”
林落白摇摇头,眼泪使劲地往下掉:
“很快乐,从来没有这么快乐过。莫若,你送我回去吧。”
并排坐在出租车里的时候,她睡着了,头靠在苏莫若的肩上,桃花一样的醉容让苏莫若忍不住想吻她。
下车,他小心翼翼地把她抱出来,在s大的校门口,林落白扶住树干仍旧哭个不停,他不知道这个女子究竟有什么伤心事,亦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才能安慰她。
“落白落白,我扶你回去好不好,别哭,别哭。”
他伸出手替她擦着,她却伸手将他抱住,眼泪很快沾湿了苏莫若衬衣的肩膀,听见她似在不停的喊一个人的名字。
女孩身上的芬芳混着酒气,也喝了不少酒的苏莫若抱着她心里有莫名的悸动,她粉红的脸,柔软的身子,让他的身体禁不住亢奋起来。
“落白。“嗓音变得涩滞,她满脸泪痕地抬起头,刚吐出两个字,就被苏莫若的吻吞噬了去。
“赫连。”她在心里喊,是不是你?
这么多天了,你不来看我一眼,说的话,原来都是谎言。
什么爱和喜欢,什么离婚娶我,都是鬼话。
赫连独欢,原来一切只是欺骗。
我不该沉迷,不该相信。
迷迷糊糊中林落白被一个温情而激动的吻纠缠的心慌不已,怎么不是他的味道,怎么不是他的拥抱,这秀雅的脸上不是他如剑的眉毛,她蓦然推开他,陡然跌在地上。
苏莫若猛被抽空了怀抱,如梦初醒,伸手虚在空气中,眉目仓皇:
“落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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