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吩咐侍从和车夫先回去,然后将手伸给身侧的妹妹。然而阿黛尔没有看他yi眼,自顾自地欠身从马车里出来。
落日的光芒是血红的,洒落在这yi对兄妹身上,仿佛镀上了yi种凄厉不祥的色泽。风在墓地里低语,西泽尔拉着妹妹的手yi直默不作声地往前走,走过了如林的十字架和墓碑,yi直到墓地的白石甬道快要走完,都没有停下的意图。
“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阿黛尔终于忍不住低声。
“跟我来,阿黛尔。”他却只是漠然回答,抓紧了她的手。“不要怀疑,不要挣扎,就像八岁之前那样,牵着我的手跟我来今天我必然会给你yi个答案。”
在说着这样的话时,他们已经走上了高大的台阶,站到了昼夜之门下。
圣特古斯大教堂还在进行着全面装修。如今也不是祈祷日,没有对外开放,更没有yi个教民。工匠们已经歇息了,巨大的门半开着,宛如yi只深邃神秘的眼睛,静静盯着这两个穿过墓园来到的兄妹。
有风在碑间低吟,仿佛神的叹息。
西泽尔在巨大的拱门下停了yi下脚步,回过身看着阿黛尔,而他的妹妹却正在抬起头,看着门上那yi组栩栩如生地浮雕
“阿黛尔。”西泽尔深深吸了yi口气,凝视着妹妹,“我知道你yi直以来都想知道所有事情,也yi直在追查。所以你才会yi再的来到这里,并且接近拉菲尔他们。是不是”
“是的。”她有些吃惊,他居然是明白她的,“我不想凭空背负这种罪名。”
“为什么不遗忘呢”他叹息,“选择遗忘,或许更轻松。”
“不,”阿黛尔喃喃。“女神说过:人可以遗忘和原谅。但,必须要知道真相。”
“真相呵跟我来吧。”西泽尔看了她许久,笑容忽然变得愉快:“如果你足够勇敢。”
不由她迟疑和反抗,他拉着她,yi步跨过了那道昼夜之门。
阴冷凌乱的气息扑面而来。
已经是黄昏日落,正在进行百年yi度大修的圣特古斯大教堂里空无yi人,玫瑰窗因为要重新镶嵌彩色玻璃而被封起来,百叶窗也关闭了,吊灯在空旷的圣殿里燃烧,光线幽暗。女神像被布匹包裹起来,仿佛yi个巨大的茧,工匠都回去休息了,只有脚手架搭在那里,油漆和颜料摆放得到处都是。
西泽尔拉着妹妹,站在恢宏华丽的圣殿内,唇角露出了yi丝莫测的笑意。
“阿黛尔,闭上眼睛。”他低声道,“跟我来。”
阿黛尔愕然地看着他,忽然觉得莫名的恐惧:“你要做什么”
“闭上眼睛。”西泽尔道,语气不容置疑,“如果你要知道想知道的那些事情。”
她颤抖了yi下,仿佛觉得某种逼人而来的不祥魔力。迟疑了许久,好奇心和探究yi切的冲动毕竟占了上风,她终于还是无声地阖上了眼睛,长长睫毛如同yi对颤抖翅膀的蝴蝶。
西泽尔无声笑了yi下,解下了肩头的绶带,蒙住了她的眼睛。把她冰冷纤细的手握在手心里,yi步步沿着长长的走廊走了过去。
传说圣特古斯大教堂有九百九十九间房间,布局宏大而复杂,甚至连yi生在里面侍奉神的神父和修女都未必能走完整个建筑。然而,西泽尔却驾轻就熟地沿着那昏暗的走道走下去,路过yi间又yi间偏厅,彷佛对这里了如指掌。
那些房间都关着门,厚重的天鹅绒窗帘低垂着,里面黑暗不见底。他们的脚步声响起在空旷的教堂里,yi声,又yi声,激起幽远的回音,仿佛yi步yi步踩踏在虚无之中奇异的是,他们两个人yi起走着,却只有yi个脚步声,仿佛yi个联体婴儿。
阿黛尔仿佛也觉察到了这yi点,呼吸微微有些紊乱,握紧了他的手。
不知从哪里吹来的风在黑暗的廊道里吹拂,发出低低的可怕的声音。黑暗中仿佛有女人的声音在歌唱或者大笑。
“不”不知道听到了什么,她忽然间全身yi颤,脸色大变。
西泽尔立刻伸过手捂住了她的耳朵,抱紧她。
“不要睁开眼去看。最好也不要去听。”他在她耳边道,仿佛知道通灵的妹妹会在这里感受到什么,“这里虽然是神圣的教堂,但是死过的人却比战场上还多。但那些有罪的鬼魂被神的力量束缚着,无法作恶那些东西是无法伤害到我们的。”
阿黛尔全身微微颤抖,用力咬着嘴唇,脸上露出越来越恐惧的神色。
“不要怕,”西泽尔握紧她冰冷的手,“阿黛尔,跟我来很快就到了。”
他握紧妹妹的手。领着她继续往下走。
转了很多个弯,这里已经不知道是圣特古斯大教堂的哪个角落。周围越来越黑,气息也越来越阴冷,仿佛已经多年不曾有人来过。然而西泽尔走在这条黑暗的长廊上,脚步却是镇定熟练的,甚至也不需要点灯仿佛这条路他已经走过千百次。
然而yi路走去,他手心的那只手却颤抖得越来越厉害。
“你你在领我去哪里”阿黛尔终于忍不住低声。“这c这条路”
“很熟悉,是么”黑暗里,西泽尔的脸上露出了微笑,柔声,“你想起什么来了,阿黛尔”
“我我”她颤栗着,忽然间挣脱了他的手,踉跄的往前走去。
她的眼睛还被蒙着,却在黑暗里越走越快,最后仿佛被yi只无形的手推动着。疯狂地奔跑起来,脸色苍白而恐惧。
是的,是的
这条路是如此的熟悉,就像是在梦里走过千百遍这里的每yi处转弯,每yi个台阶。她都无比熟悉,仿佛出生之前便已经来过。
可是这种熟悉的感觉,却是如此阴冷而恐怖。
西泽尔只是站在那里,看着妹妹在黑暗里踉跄奔跑,奔向廊道尽头的那yi扇门,眼里露出隐秘的期许。仿佛是看着宿命的终点。
她推开了门,门里有光,门后还有门。
然而阿黛尔甚至不需要牵引或者示意,就准确的走过去。绕开桌子和神龛,走向供奉着女神的神龛,转动那座纯金小像上女神握着玫瑰的手。
yi扇暗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了。
神龛背后藏着yi间古旧的密室。那个房间是古老的歌特式的,装饰华丽,却空空荡荡,只在正中放着yi张金色地椅子,头顶的yi盏吊灯似乎长年不灭,发出昏暗的光。
她怔在门口,全身发抖,不知道被怎样的回忆之潮忽然灭顶。
此刻她的哥哥从身后走过来,低声:“进来吧。阿黛尔。”
她怔怔的被他牵着,随着他走去就如十几年前做的yi模yi样。
“坐吧。”他牵着她来到那把椅子旁,温柔地让她坐下。
她仿佛失去力气yi样跌坐在椅内,脸色苍白,全身不停的颤栗着是的,有声音这里到处都是声音那些冤魂在呼啸,在呐喊,围绕着密室的四周,仿佛怒潮yi样涌入耳中
“想起来了么”西泽尔俯下身给她解开蒙眼的绶带,在她耳边轻声,“这个密室是父亲会见重要人物的地方很多年前,我们曾经来过这里很多很多次”
“不”在他触碰到她眼睛上的布时,阿黛尔忽然失声惊呼起来,“不要”
西泽尔停住了手,微笑的看她:“为什么不要”
“不要解开”她颤栗的喃喃,身子如风中落叶,“解开了就会”
“就会看到死人是不是”西泽尔补完了她的话,温柔的笑,“不,不是这样的,阿黛尔你看到的是活人,只是他们正在死去罢了在你的视线里死去。”
他毫不停留的解开了她眼睛上的布,然而她却固执的紧闭着眼睛,全身发抖。
“不要害怕,阿黛尔,”他叹息着喃喃,将嘴唇印在妹妹的眼睑上,“已经过去了白骨已经在地底腐烂,那些亡灵被束缚在教堂里,如今已经无法伤害到我们。”
她全身僵硬的坐在那里。不知道有什么样记忆正在脑中急速苏醒,令她的脸色死去yi样苍白,在西泽尔的怀抱里不停颤栗。
那些脸那些濒临死亡的脸。苍白的人头,追逐着她的鬼魂
是的,在眼睛里还只有黑暗的童年,她曾被哥哥牵引着,无数次走过这yi条廊道,来到这个密室。她坐在椅子里,静静等待着猎物的出现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唯yi看到的,便是yi张张濒临死亡的恐惧的脸
那是她仅有的童年记忆,遥远而神秘,已经和梦境合而为yi。
“是我杀了他们”许久,她喃喃低声。
“是的。”西泽尔微笑,“他们在你的视线里死去。”
阿黛尔失声:“为什么”
“你不明白么这都是父亲和母亲的杰作。”西泽尔低声耳语,眼底却带着莫测的笑意:“正如外面yi直谣传的你真的是魔鬼的孩子,阿黛尔。”
魔鬼的孩子
她怔住,如遇雷击。所有可怕的记忆都在今日仿佛都得到了印证。
“听着,阿黛尔。我们的父亲和母亲都是魔鬼。”西泽尔在她耳边轻声开口,声音轻而冷,“你被生出来时,所具有的不仅仅是可以看到冥界的能力,还有另yi种更可怕的力量你有着美杜莎注:edusa,西方神话里的蛇发女妖,传说任何被她注视过的人都会立即变成石头的眼睛,阿黛尔。”
“美杜莎的眼睛”她茫然地重复,忽然想起苏娅嬷嬷临终时的话。
“是的,”西泽尔的声音仿佛是诅咒。
“除了我,凡是看到你眼睛的人都会死去”
阿黛尔脱口惊呼,不可思议的抱住了头,只觉的头痛欲裂。
是的是的都想起来了童年时的黑暗,那些出现在记忆里的yi张张濒死的脸,扭曲而恐惧的表情那些人在她的视线里逐渐死去,在临死地时候紧紧盯着她的眼睛,仿佛看到了地狱之门徐徐打开
“从诞生yi睁开眼开始,你就杀死了身边所有的侍女。”西泽尔叹息,“为了掩饰你的这种魔力,父亲他对外宣称你天生失明。用布蒙住了你的眼睛。”
她开始颤栗,无法抗拒这样的诅咒般的描述。
“但是,父亲他也利用了你这种可怕的才能。在这间密室里。藉由你的力量,他为自己除去了无数的政敌那些政客被约到此处,然后在看到你的眼睛时猝及不妨的死去,死状和心肌梗塞毫无区别。”
西泽尔冷笑:“最后,他如愿以偿的当上了教皇。”
阿黛尔怔怔听着,身子剧烈的颤抖着,脸色苍白却无言反驳。
是的,这yi切,的确和她残存的记忆碎片完全吻合
“可是母亲她”她喃喃。
“她是yi个魔鬼般可怕的女人。有人说她是个东陆女巫,这或许是真的”西泽尔冷笑起来,用冷酷的言辞评论着自己的母亲,“她用巫术帮助父亲登上了王位后,有yi天却忽然发了疯,居然返回来要杀死自己的两个孩子,她要把我们送回地狱里去”
阿黛尔全身颤栗,无法说话,想起了那可怕的yi夜。
“不过,她没能如愿。只来得及在侍卫到来前将手伸入柜子,刺向你的眼睛,封印了你的能力。”西泽尔低声,回溯到了当年最恐惧的那yi段记忆,“但是或许因为太仓卒,那个封印的力量有限。后来当你遇到生死危机,出于极度的恐惧,那种可怖的诅咒力量还是会被释放出来比如在高黎王宫里那yi次。”
她渐渐明白了那几次噩梦般的遭遇的究竟,用手捂住了脸。
原来如此那些人,那些高黎王宫里的贵族,那些结婚前夜刺杀她的刺客,原来都是被她杀死的那数以百计的人,原来都是死于自己的手下
“我们对父亲来说还有用,为了隐瞒真相,所有侍女都被处死,剩下的莉卡也被送入了疯人院。”西泽尔冷笑,“在母亲被烧死后,天见可怜,你居然奇迹般的重新获得了光明只是再也记不起童年时的种种。”
西泽尔叹息,抚摩着她出神的脸:“所以,可怜的阿黛尔,对你而言,那个所谓的童年的记忆里,就永远充斥了黑暗和死亡因为在那漫长的八年里你唯yi见过的人,除了我,便只有那些在你视线里死亡的脸。”
她身子不停的发抖,觉得耳畔的声音恍如魔鬼的耳语,如此真实却如此残酷。
“阿黛尔,你是否明白我们的宿命是连在yi起的从yi开始就是。”
“我们都是魔鬼的孩子。”
阿黛尔忽然间捂住耳朵,失声尖叫起来,声音响彻了密室。
西泽尔没有再说下去,只是站在妹妹的身后。从椅子后伸出双臂,将她静静围绕,宛如十几年前做过的无数次yi样。他紧紧抱着她,仿佛抱着多年前那个因为看到死人而崩溃的孩子,直到她的声音渐渐低下来。
“现在,”寂静的黑暗里。他对她低语:“你还想逃么”
阿黛尔紧闭着眼睛,身子微微颤栗,压抑的哽咽在喉间挣扎,泪水终于失去了控制,接二连三的落下,滴落在西泽尔的手背上,炽热。
“还有yi件事,你yi定也不知道。”西泽尔在她耳畔冷笑,“我那与生俱来的病那种被称为神之诅咒的先天性疾病,其实并不是癫痫”
她吃惊地睁开眼睛,却因为被抱着而无法回头看他的表情。
西泽尔贴着她的脸颊,在她耳边低声:“对,那是毒药几乎是从我yi生下来开始,父亲就对我下了毒他要控制我,令我永远俯首帖耳听命于他。你明白了么”
yi阵颤栗从脊背流过。她下意识地握住他的手,颤声:“哥哥”
“不过,现在没事了,阿黛尔。”他轻轻微笑,拍着她的后背,“你明白我为什么yi直致力于药学研究了么自从明白真相后。我yi直试图解开那种传说中无法可解的诅咒之毒我失败了很多次。每次发作时都生不如死。但到了现在,我基本上已经能控制住那种毒了。”
“”她深深吸了yi口气,双手冰冷。
原来,她并不曾真的了解西泽尔,尽管他是她在这个世上最亲的人。
西泽尔在黑暗里笑了笑:“阿黛尔,我们是无法真正融入到这个世界去的,因为我们是异端c是怪胎c是魔物,不被理解也不被这个世界接受从很小时候开始,我就知道我们并没有母亲也没有父亲”
他的声音渐渐难以控制的提高起来,终于强迫自己停下来,沉默。
“你是善良纯真的孩子,阿黛尔。你yi直不相信那些传言。”西泽尔阖起了眼睛,叹息,“但是,对我而言,从很小的时候开始,我就知道我们并不是苏萨尔c普林尼那样的普通人我相信我们是魔鬼的孩子,并且以此为准则去做事。
“但是,无论如何,我却不愿我亲爱的妹妹背负和我yi样的重担。”西泽尔低声苦笑:“太沉重太荒谬了听起来简直就像yi场噩梦,不是么”
“”她握紧了扶手,哽咽不语。
她在他的话语里颤栗,记忆的洪流席卷而来,将她冲得不辨方向。
“明白了么,阿黛尔对父母而言,我们不过是yi对傀儡,yi件工具。”西泽尔冷笑起来,“我本来以为自己可以忍受下去但是,当你被父亲送给那个老头时,我就知道yi切都不可能了。我是绝不可能这样芶活下去的”
他冷冷看着穹顶,眼里掠过yi丝光:“如果不想被他们操纵,就必须挣脱。”
“挣脱”她喃喃。
“是。”西泽尔冷笑起来,“挣脱这yi切,拥有全新的生活。”
她抬起布满泪痕地脸怔怔的看着西泽尔,仿佛第yi次认识他yi样。
“是的。不用忍受太久了,阿黛尔。再给我三年时间,你就可以获得你想要的那种生活那种爱,自由,安宁和洁净。”他低声,声音温柔,“等我完成了计划,到时候将没有什么可以再把我们分开,所有阻碍我们的人都不会存在。”
阿黛尔手指颤抖了yi下。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不由自主倒退了yi步。
“不可能。”她绝望地喊,“这是不可能的你是我的哥哥,西泽尔”
“为什么不可能”西泽尔冷冷道,眼里燃烧着幽暗的火,“为什么我们不能和尼罗河上的那对兄妹yi样注:指古埃及。埃及王室实行兄妹通婚制,以保证血统的纯正和王权的集中。国王和皇后世代为兄妹,分掌上下埃及。听着,阿黛尔,我们要永远在yi起。站在世界的颠峰,分享这个世上最好的yi切。”
“不。这不可能。”她用yi种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他,全身发抖,“你疯了。”
是的是的,他终于捅破了那yi层纸,直接地说出了她心底最隐秘的想法:永远不要分离,永远不要有任何人介入他们之间。永远相守在yi起,无论是活着还是死亡那几乎是从诞生以来就埋在他们心底的想法。
将他们捆绑在yi起的,不仅是血缘的羁绊,不仅是爱和依恋,还有与生俱来的孤独和恐惧。他们是怪物,是异端,在世上唯有彼此,如果yi旦分离就会生不如死。
但那种长久地相守,却又分明是绝不可能的。
因为他们身上的血是相同的。
那种念头是有罪的,肮脏的,甚至连想yi想都是神所不能容许的
多么可笑啊她梦寐以求的那种生活:那种“爱,自由,安宁和洁净”的生活,其实根本不可能存在因为她的爱是有罪而肮脏的,她的私心和妄想是不可能被允许的如果上天真的实现了她的妄想。那么,那种生活也是不洁和令她不安的
或许,她要逃离的并不是翡冷翠的禁锢,而正是这种绝望和黑暗吧
“我本来不想让你知道这yi切,阿黛尔,除非我已经达成了目标。”西泽尔语气森冷:“但是。从东陆回来之后你就变了你在试图挣脱我,误解我,这超出了我可以容忍的极限。”
“所以你今天带我来这儿”阿黛尔绝望的看着他。
“是的。”西泽尔微微冷笑。“我不得不提早让你明白这yi切。”
“”她无法说出话来,捂住了脸,蜷缩在那张红椅上,低声,“这不可能。你是我的哥哥我们身上的血是yi样的这是神不能允许”
“这个世上没有神,阿黛尔。我要选择自己的生活方式,yi切障碍都必须被清除。”在黑暗里,西泽尔低声冷笑,“不要担心什么道德伦理,那种人世的法则根本微不足道魔鬼的孩子如果不和魔鬼的孩子在yi起,还能去哪里呢”
她听到了他的话锋里的傲然和绝决,心里猛然抽紧。
她颤抖着,用微弱地声音道:“你想怎么样呢,哥哥必须清除障碍你你难道连父亲和哥哥们都想除掉么”
西泽尔没有否认,冷冷:“难道你希望我们再度分开么”
阿黛尔却缓缓点头,脸色苍白如死:“是与其要犯下这样神不能饶恕的大罪,我宁可第三次被嫁出去我宁可离开,永不回来。”
“嫁给谁”西泽尔冷笑起来,眼神忽然变得尖锐,“费迪南伯爵”
他讥讽的看着自己的妹妹,从怀里拿出金表看了看,薄薄的唇角忽然露出了yi丝冷笑:“好了,时间也快到了抱歉,阿黛尔,容我暂时告退yi下。”
她愕然的看着他,不明白他忽然间又想做什么。
“亲爱的妹妹,请你在这里单独呆片刻,”西泽尔却往密室外走去,在门口忽然停下来,回头对着她微微笑了笑,“如果你想知道所有yi切真相,就务必管住自己无论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不要轻易发出声音。”
阿黛尔看着他,在最熟悉的眸子里却看到了最陌生的表情。
yi种不祥的冷意从她脊背升起。
正文 二十c应许之地
门关上后,密室内陷入了yi片可怕的寂静。
然而,在阿黛尔的耳膜里,却充斥着各种各样诡异恐怖的声音她闭起眼睛不敢去看,然而那些鬼魂的声音和咒骂却还是波涛yi样的传入了耳中。
“魔鬼的孩子魔鬼的孩子”
“看哪她又回来了又坐在了这张椅子上”
“为什么不下地狱去罪孽深重的家伙”
她崩溃般的抱起头,拼命摇头,想把那些声音驱逐出脑海。然而,就在这个刹那,yi个声音却传入了她的耳膜就在yi墙之隔,熟悉得令她大吃yi惊。这这不是虚幻的冥界声音,而是实实在在的人声
“殿下,”那个不知何时出现的人开口,“您交代的事情已经做完了。”
阿黛尔忽然间颤抖费迪南伯爵这这竟是伯爵的声音
他为什么会忽然出现在这里
“我已经等了你很久,”她听到西泽尔回答,带着yi丝冷笑,“你终于来了,雷。”
她蓦然yi惊,几乎要脱口惊呼出来。西泽尔在说什么
他他居然叫伯爵雷
隔壁的声音还在不停传来。她用手捂住嘴,全身颤抖。
“哦,太阳不落山我不习惯出门我也不明白殿下为什么喜欢把接头的地点放在教堂,这里离决斗场太近,容易被人看出破绽。”费迪南伯爵的声音优雅yi如平日,然而语调却令人不寒而栗,“不过,英格拉姆勋爵的尸体已经漂浮在台伯河上了,相信殿下日落时也不曾在决斗场上等到他吧”
“不错,”西泽尔微笑。“你处理得还是那么利落,雷。”
“呵,幸亏提前除去了那个家伙。”费迪南伯爵道,“昨晚在临死前,那个家伙发疯yi样的说了yi大通胡话那些话只要有yi句被那些贵族们听到,非引起新的流言蜚语不可。”
“是么”西泽尔淡淡,“其实在他把白手套扔到我脸上时,便已经说了很多胡话了比如我们是魔鬼的孩子,不伦的兄妹之类的。”
“不止那些,勋爵知道的似乎比您想象的还要多。殿下”费迪南伯爵道,语气复杂。“比如魇蛇,东方女巫还有美杜莎的眼睛和阿瑞斯的剑。”
“”西泽尔忽然沉默。
“他怎么可能知道那么多”许久,他冰冷的开口,杀气隐隐,“谁泄露的”
“可能是因为他是拉菲尔的密友,无意从拉菲尔的画稿里明白了yi些不该知道的东西”费迪南伯爵道。声音平静,“要知道美茜琳赛夫人昔年yi度和拉菲尔来往甚密,那座昼夜之门里就藏了许多隐喻。”
“呵,”西泽尔冷笑起来了,“凡人不该窥知神意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
“那是。”费迪南伯爵不动声色地回答。
“你从来不曾令我失望,雷。”西泽尔停顿了片刻,微笑起来,“从东陆到翡冷翠,每yi次的任务你都完成得完美无缺。”
“我不过是yi个杀手。”费迪南伯爵道,“完成交付的任务是理所应当的。”
“很好,雷,如今你已经完成了我交代给你的所有任务那么,我也会很快的兑现自己的诺言,让你重回卡斯提亚,继承王位。”西泽尔微笑,“听说你的叔父承蒙神的召唤,如今已经没有几天可以活了。”
“那要感谢殿下,”费迪南伯爵微笑,“博尔吉亚家的毒药非常有效,这次也不例外。”
阿黛尔全身颤抖,渐渐无法支持,瘫在了椅子里用力捂住嘴巴。
是的她怎么没有想到呢如果是为了寻求权力和王位,比向她求婚更快更有效的方法,就是直接和当权的西泽尔皇子交易
她为什么没有想到呢那么多与她或真或假有过暧昧的男人都浮尸台伯河上,而费迪南伯爵之所以还敢如此大胆如此肆无忌惮,只是因为他确定不会有人来向他下手,只因为他自己就是那个隐藏在暗中的凶手
多么愚蠢多么愚蠢啊
她居然把他当作了救命的稻草c逃离翡冷翠的方舟
“多谢殿下的许诺,我相信殿下是说到做到的人。”然而就在此刻,费迪南伯爵的yi句话冲入了她恍惚的神智中,话锋yi转,“但是,请容许我带着您的妹妹yi起回卡斯提亚。”
阿黛尔怔怔的坐在椅子上,握紧了扶手。
什么那个人居然还是大胆地提出了这个请求
隔壁,西泽尔彷佛也是意外地沉默了片刻,笑起来了:“你以为我会答应么雷”
“殿下当然不会。”雷也在笑,“凡是和公主有染的男人都难逃yi死更何况是试图把公主第三次带走的男人”
“既然你明白,为何还要冒这样的险呢”
“因为教皇已经答应了。”
雷的声音优雅,说出的话却宛如骤然刺出的刀。
“”门外的西泽尔和门内的阿黛尔都倒抽了yi口冷气,震惊地沉默。
“不可能不可能”西泽尔失语了片刻,不可思议的冲口,“父亲会答应你你不过是yi个没有王位的流亡者父亲怎么可能把阿黛尔”
雷微笑:“要知道我秘密为教皇服务已经十年了,他对我慷慨也是理所应当的。”
“什么”西泽尔冲口而出,忽然间明白过来,再度沉默。
隔着墙壁,他的同胞妹妹甚至能感应到这yi瞬间他的震惊和愤怒。原来,即便是西泽尔,也有谋划不周或者想不到的时候是的,他怎么没想到呢如果想要寻求权力和王位,最快捷最直接的方法并不是寻求当权皇子的支持,而是直接去求助于教王本人
“你,为我父亲服务”许久,西泽尔低声开口,yi字yi句。
“是的。”雷回答,“从十年前替琳赛夫人秘密行刑开始,我yi直为教皇服务。”
长长的沉默,空气仿佛凝结。
十年前这个人,居然是参与过当年处死女巫行动的教皇心腹
“你出卖了我么雷”西泽尔喃喃,“父亲派你来监视我,是不是”
“很抱歉。我的确是yi位双面间谍,游走于利益之间,分别为你和你父亲服务。”雷声音依旧优雅,顿了顿,低声微笑:“但是殿下请放心,我会对公主好的。她实在令人心疼。”
“呵。别妄想了”西泽尔终于忍不住冷笑,“我不会让你带走阿黛尔的,雷。”
“可是你无法阻止。公主已经答允了我,教皇也很高兴看到我的求婚。”雷微笑着反驳,“你们这对兄妹在翡冷翠闹得实在不像话到处都有流言蜚语,说公主越来越放荡无忌。而殿下您为她滥杀无辜,教廷的声誉面临前所未有的挑战。所以,如果能让我把公主带去卡斯提亚,对教皇而言也是yi件好事。”
西泽尔冷笑不语。
“何况,公主迟早是要再度出嫁的,她不可能永远属于您,殿下。”雷意味深长的开口,“而嫁给我,总比嫁给其他人强因为我明白她的过去,也懂得她的痛苦。”
“闭嘴吧。”西泽尔终于忍不住冷笑,讥诮,“不要用所谓的爱情来粉饰你的阴谋,雷。我不是傻瓜,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用心雷,你和我父亲是同谋者。你们拆开我和阿黛尔。为的是胁迫我,是不是”
“”这yi次轮到了雷沉默。
西泽尔的声音锋利冰冷,“这几年来父亲已经开始警惕我了,他站在苏萨尔和普林尼那yi边如果我没猜错,他们已经着手想要除掉我了吧最后的交锋还没开始,所以他要作为心腹的你替他牢牢的控制住阿黛尔”
“殿下。”雷轻声叹息,“你果然远比教皇想象的可怕。”
西泽尔冷笑:“雷,如今才明白站错队已经晚了。”
“殿下难道yi点也不怕么”雷笑了起来,声音轻微而森冷,几乎可以听到银刀在他手指间旋转的声音,“要知道教皇他有可能下了密令给我,让我找yi个合适的时机除去这个开始不受控制的儿子比如现在这样的场合”
门后的阿黛尔吃了yi惊,不由自主地从椅上直起了身子。
“不可能。”然而门外的西泽尔却在冷笑,并不以独自面对这样可怕的杀手为意,“在我的军权没有削除之前,无论是哥哥还是父亲,都不敢那么快对我下手否则明天清晨南十字军团见不到统帅,就会发生哗变。”
yi边说着,他手里的象牙柄手枪却已经打开了保险,手指轻轻搭上扳机。
雷沉默下去,最终轻笑了yi声:“殿下,你真的令我非常佩服。”
“可是你却让我失望。”西泽尔冷冷回答,“雷,我很信任你,甚至把最珍视的妹妹托付给你但我要你守护阿黛尔,却并不是意味着允许你监守自盗。”
雷不以为意地微笑:“面对着翡冷翠玫瑰,谁不会动心呢”
“雷帝欧斯德费迪南伯爵”西泽尔忽然提高了声音,彷佛在说给谁听,“你以为你们的这些阴谋可以得逞么阿黛尔,现在你来亲口告诉他:你是不是愿意嫁到卡斯提亚去,成为这个阴谋者和野心家的妻子”
那扇秘密的门猝及不妨的被推开,微弱的灯光照入了神龛后的密室。
在费迪南伯爵脱口的惊呼声里,暗门开了。昏暗的灯光下,阿黛尔蜷缩在空荡荡房间正中的椅子上,仿佛要逃开什么似地拼命往后靠去。然而避无可避,她只能抬起脸,凝望着门口出现的两个男子,露出yi个绝望的微笑。
“雷”她轻声恍惚地对他道,“你好。”
费迪南伯爵站在那里,怔怔看着那个蜷缩在椅子上的少女,仿佛有yi把无形的银刀瞬间刺中了他的心脏。那个刹那他的脸色甚至比吸血鬼还要苍白,倒退了yi步,那把小小的银刀落地,铮然直插地面。
yi同落在冰冷地面上的,还有yi支刚削完了尖刺的血红玫瑰。
三人沉默地相对。
沉默里,空空的圣特古斯大教堂寂静如死,只有不知何来的风盘旋在廊道和室内,仿佛黑暗里幽灵的窃窃笑语。
那yi瞬的相对长得仿佛yi个世纪。
遥遥的只听到钟楼上钟声敲响,连绵不断的回荡在翡冷翠上空,宛如滚滚春雷,将所有人的心神重新惊醒。
“殿下,”许久,仿佛不能再承受少女那样空洞的眼神。费迪南伯爵灼伤般地转开了视线,喃喃,“你真残忍。”
“不,”西泽尔走过去,揽住了妹妹的肩膀,俯身亲吻她纯金的长发,“我只是想让阿黛尔知道,在这个世上。没有人比我更爱她。”
阿黛尔仿佛怕冷似地蜷缩着,不停微微颤栗,宛如婴儿yi样地茫然看着这两个人。直到哥哥的手臂回过来,稳定而牢固地将她围绕,她才发出了yi声叹息,将身子紧紧地靠了上去,仿佛yi个回到了母亲芓宫里的婴儿。
“你是魔鬼的孩子,阿黛尔。”西泽尔低声耳语:“除了我,没有人会真的爱你。”
阿黛尔公主的第三次婚约在没有正式成立的时候便夭折了。
在公主yi年的守丧期还没有满的时候,教皇圣格里高利二世便私下许诺。试图将女儿第三次许配给雷帝欧斯费迪南伯爵而后者即将继承卡斯提亚公国下yi任大公的位置,年轻英俊,是社交界著名的倜傥公子,无数贵族少女的梦中情人。
这本来是yi门看上去非常相配的婚姻。然而教皇在太阳宫召见女儿,私下征询她的意见时,却遭到了出乎意料的激烈反抗yi直以来温顺听话的阿黛尔公主没有回答父亲,只是直接扬起了手,抽出剑割破了自己的手腕
那个深陷在高椅内的老人看着她,眼神冷亮。
她脸色苍白的提起染满血的裙裾,行了yi个屈膝礼:“父亲,我已经想好了:我再也不愿意嫁人明年三月,等守丧期yi满,我就进圣特古斯大教堂当修女去”
“请您成全我。”
“否则,就让马车载着我的尸体去异国和亲吧”
阿黛尔公主发愿要成为修女的事情。在yi周之内震惊了整个翡冷翠。
虽然还有几个月才守丧期满,但是圣特古斯大教堂的修女院里已经为她腾出了房间。在那期间,公主独自居住在镜宫的最高yi层里,曾经连接举办过盛大舞会的宫殿如今门庭冷落,再也没有车水马龙c宾客云集的景象
这yi切让翡冷翠的从贵族到平民都议论纷纷,觉得不可思议。
有人说公主是在过了多年的放荡生活之后,幡然悔悟,成为了女神忠实的仆人;有人说公主是因为几次出嫁都害死了丈夫,觉得罪孽深重,干脆舍身成了修女;而另外也有人说,是因为教皇非常不满女儿的荒唐,为了保持教廷的颜面,所以秘密下令强迫她出家。
没有人知道她的处境,除了每晚造访高楼的风。
夕照下的翡冷翠庄严而美丽,这座圣城被镀上了yi层金边,散发出神谕般的光辉。
圣特古斯大教堂里传出布道和赞美诗的声音,神父的声音在召唤着迷途的羔羊,钟声回荡在苍茫的天宇。yi群群灰白色的鸽子在天宇里飞翔,仿佛被yi根无形的绳索系着,不停地绕着尖顶的教堂,yi圈又yi圈,从yi次次的回到终点,永无休止,永无解脱。
她独自坐在玫瑰,窗前,怔怔地看着身外的yi切,泪水渐渐盈满了眼睛。
“女神啊,祈求您赐与我平静安宁”她握紧了胸前的纯金神像,喃喃。
“愚蠢。你以为逃到修道院里,就能得到解脱了么”
忽然间,yi个声音响起在日暮的窗外。
那个声音是如此的熟悉,令她止不住的打了个冷颤,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yi步,伸出手压在了嘴唇上,阻止了那yi声逃逸出的惊呼。
yi个穿着夜礼服的男子悄无声息地落在了窗台上,正在静静凝视着她。
那是yi个英俊的贵族公子,倜傥洒脱,衣着华美,修长的手指上戴着象征皇室徽章的黄金戒指,本该是舞会沙龙上的宠儿,此刻却成了不告而入秘访者。夕阳映在他苍白的肌肤上,焕发出冰雪yi样的光泽,然而他的眼睛却亮如黑暗里的鹰隼。
阿黛尔看着他,眼里掠过复杂的神色,转过了头去。
“不要走。公主,”他察觉了她的意图,连忙道,“我只是来和你告别。”
她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看他。
“三天前,我的叔父终于病逝了,教皇以渎神的名义剥夺了他儿子的继承权,在太阳宫替我加冕。”费迪南伯爵微笑。“你看,这只终日在黑暗里飞舞的苍蝇,终于达成了他的梦想。”
阿黛尔沉默许久,只是低微地说了yi声:“恭喜。”
“不和我告别么公主”他叹息,“或许这是我们yi生中最后yi次见面。”
她迟疑了yi下,终于转过头来看着他,眼里满含着泪水那yi瞬,他从窗台上跃入了室内,伸出手臂将她拥入怀里。
“不,伯爵。”她阻止了他,只是将手递给了他,手心里托着那只褪下来的求婚戒指。
费迪南伯爵全身yi震,无言地握起那只纤细洁白的手,轻轻凑到了唇边她的手和他的唇yi样冰冷,毫无温度,仿佛怕冷似地在微微颤抖。
“原谅我。”他吻了吻她的手背,低声喃喃。
“我当然原谅你。”阿黛尔无法控制眼中的泪水,声音却平静,“女神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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