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其政不假,在其位也要有其形象,胡九妹这般在乡里呼风唤雨的角色都用的是传呼机,自己拿着手机不合适,有招摇过市之嫌。
奚经纬提到了那位疯妮子小萱,穆竣犹豫了一下,并没有将呼机号码想要告知她,有些事,过去了就过去了,脑中所有的旖旎画面都必须强制性抹除,不合适就是不合适,快刀斩乱麻不斩日后大家都痛苦。
“妮子,我怕自己忘不掉,你我的性格,注定只能是悲剧,算了吧。”
正式参加工作后的第一个夜晚,穆竣失眠了,屋内的电暖风发出红色的炙热光芒,蜷缩在被子中的他,在漆黑的环境中,缓缓的闭上眼,嘴里念叨着:“五月,五月,炸我们大使馆,能有办法阻止吗?怎么才会合理?老爸有可能示警吗?这不是洪灾,老爸作为驻军预见,怎么办呢?”
元月一日的一梦,他又怎能忘记,只是,这飞机轰炸的重大事件,自己又怎么能够参与其中呢?改变历史,要么在历史之中要么低调于历史之外,强出头的结果只能是在事前被当做疯子事后被当做小白鼠,如今他手中的牌,更多是想利用父亲的身份出,如何寻得一个好的机会,他在考虑。
在穆竣被满足子思绪搅得睡不着觉时,距离他所在位置乡中心远端另一侧的一栋五层楼居民楼的三楼房间内,柔和的灯光下,也有两个人无法安睡,让他们不能安睡的理由,正是穆竣这位高材生的到来。
“怎么就把这么一位天之骄子弄到我们大口乡来了,你说是不是上面……”男人的声音很重,带有一定的地方口音。
“不能吧,我与他接触过几回,就是个普通大学生,现在不是提倡提拔年轻干部吗?你说会不会是下来镀金的。”女人的声音很娇很媚,灯光照在依偎在一起的两人脸上,一女赫然是那位火辣身材的胡主任,一男如果被外面的人看到定会大吃一惊,赫然是这大口乡的土皇帝——乡党委书记刘广,看起来很精神剃着板寸头,身上肌肤却已经早早被酒色掏空松松垮垮,啤酒肚鼓着,鬓间的白发告诉所有人,他已经不再年轻,可听闻胡九妹的话语,不再年轻的身躯却爆发出了年轻的醋劲,一把搂过胡九妹,四目相对:“怎么,看人家小伙子精神帅气,马蚤蹄子春心动了?”
一边说着,似乎想到了什么,身体起了反应,压着胡九妹的头往身下,直至那早已没有了青春的绵软之地,丝毫没有注意到胡九妹眼中的厌恶和恨铁不成钢,既然忌惮猜疑还不赶紧想对策,就知道这个?
“讨厌啦,都没洗。”不管怎样,她不敢让他看到厌恶,因为她的一切都是他给的,只能忍着刺鼻的味道和不甘,摆出一副妖娆的姿态来满足他。
“哈哈,不喜欢吗?”这哈哈之后,是刘广嬉笑间隐藏的淡淡厉色,他,不容一丝一毫的忤逆,哪怕只是心有不愿。
胡九妹扬起头,散发之间掩盖一切,抛出媚眼舌尖微吐,将她所认知的媚态完全摆出,柔声紧贴后含糊道:“人家,当然喜欢。”
……
公路上,飞驰的桑塔纳车内灯光昏暗。
坐在副驾驶上的女孩缓缓睁开眼睛,刚睡醒的疲乏并没有影响她那张透着雍容的脸颊,很大气的一种美,你会不自觉的将她摆放在世家女贵族女的位置上,五官并没有精致精美到妖惑天地,一颦一笑之间,会让你觉得她高高在上,很有女王范儿。
“疯子,几点了。”揉了揉额头,驱除困乏,女孩直起了身子。
“卓萱啊卓萱,都说了不让你开车来,非得自己开车,这下知道累了吧,木头估计早都到岗位了,伯母可说了,不能再让你胡闹,必须带你回去。”被称作疯子的青年叫做马峰,穆竣与这位疯妮子卓萱的同窗好友,也是穆竣在大学时期的室友,关系密切,只不过……
“我知道了,回家,那家伙是故意躲着我,我清楚。”卓萱用手捋了捋略显凌乱的头发,眉宇之间,愁容淡而不散。
马峰将车内的音响点燃,四大天王的音乐飘荡在车中,马峰暗自叹了口气,偷眼看了看身旁的倩影心中暗道。
“曾经无比荣耀的你,是多少人想要接近而又没有勇气接近的对象,被木头采摘后我们都服气,也知道唯有木头才配得上你,也因为木头,我将那本不该升起的念头活活扼杀,可为什么,你们都要那么的骄傲,骄傲到不可改变自己的性格一丝一毫,小萱,你妥协了外在,那又何必在意内在一起妥协呢?非要拼倒头破血流才甘心吗?非要到现在这般,被所有人祝福的一对生生分开才满意吗?你能去放下身段主动找寻木头,为何就不能在性格底色上让上一让呢?难道你不知道他喜欢柔顺听话的女子吗?”
“别瞎想了疯子,老娘会征服他的,早晚!”卓萱言之咄咄,马峰却一阵暗叹,就是这强势弱势的主导,你们一辈子都不可能真正在一起。
想是这么想,当他看到卓萱那为情所愁的模样,还是忍不住想要呵护她关心她:“过年,哥几个约好了一起去看木头,聚一下。”
卓萱侧身望向马峰:“好哥们,不愧是好哥们,够意思,待到哀家拿下小穆子,会重赏你的。”
马峰心中暗道:哪里只想做哥们啊!
卓萱望着窗外,心中暗道:“真正彪悍的又岂是我,木头才是呢。”
第五章 机会青睐有准备的人
乡镇一级的政府机关,相对职能分配并没有那么细致,除了正科级的几位领导和副科级领导外,股级干部也不少,剩下的即都是一些普通科员办事员外聘人员。
穆竣是副科级的科员,享受干部的待遇却没有相应的职位,真正在乡镇一级机关做具体工作的,除了为领导干部工作的和管人管事的干事外,实际的工作多数是外聘临时工在做,只不过不让上级知道罢了。
除了一些手握权柄的干部外,大家都会集中在一两个大办公室当中,环境采光都不错,把更多的空间留给“领导”,可当你踏入办公楼时,泾渭分明的各个部门办公室有理有条,实际上本该两三个人的股级小办公室,类如水利、农业、畜牧、妇联、团委、工办、计生办等等办公室,都是领导在用,除非是上级部门检查才会各归各位,否则下面的科员办事员都会遵守这“潜规则”,主动聚在几个大办公室内办公。
再小的干部,只要是管人的,哪怕没有正式级别,也是领导。如穆竣这般挂着级别的普通科员,也只能与大家在一个办公室。
大刘、老项、大李、小侯、周姐、乔姨……
一圈介绍下来,穆竣超乎寻常的记忆将每一个名字每一个称呼每一个职务与当事人对应记忆在脑海中,莫怕阎王莫惹小鬼,面对领导不卑不亢,面对普通科员热情不怕过度,穆竣满脸亲近的笑容,与每一个人亲切的打招呼,同时也引来了民风相对彪悍乡下工作人员们的调侃。
“呦呦呦,状元郎来到我们这穷山僻壤了,大家快呱唧呱唧。”周姐是典型农村妇女形象,话语也粗旷不拘小节,带头鼓掌。
“小周啊,人家小穆是大城市来的,你可别吓到人家,快学学人小侯,丫头脸都红了,这才是女娃嘛?”乔姨四十多岁,黝黑的面庞冒出话来更是丝毫不畏惧男女有别,引得一旁梳着麻花辫的小侯脸色更红,扭捏的叫了一声乔姨垂着头转过身,大家笑的更甚,周姐更是添油加醋:“呦呦,快看看,咱们的小美女害羞了,看看,看看,不是咱们给介绍的对象不行,而是没有介绍一个像小穆这般的学生哥,要不小侯早就相中了,大家说是不是?”
哄笑声中,小侯红着脸跑出了办公室,穆竣来报道时就远远见了一回,事后又听得对普通乡村来说神乎其神的背景——硕士,名牌大学的硕士,这要是放在古代,那可是十足的状元郎,怎么就来这里了?再见穆竣,英朗俊伟,一下子就把怀春年纪的小丫头情窦撞开,心生爱慕之情,再经大家一番笑逗,焉能不害羞到跑开。
一笑一闹,气氛热络了很多,穆竣这个陌生人的加入,并没有引得大家的抗拒和反感,说来也是,一个乡镇的基层机构,还不会对穆竣的存在产生何种危机感,纵然有也会因为天地之差而自动退避三舍,不求与之相比。
乃至,不少人对穆竣的到来还持着解脱的态度,笔杆子要是没有水平那可就遭罪了,刘书记和张乡长一旦在县里因为笔杆子的文章而心情不爽,回来后这帮人就会遭殃,这下穆竣来了又是负责这方面,大家一下子就松了口气。关键是在场的年轻人多数都是事业编制,自然少了正面交锋的争心,而那些同样行政编制的都已不再年轻或是身居领导岗位,没有了必要的争斗,至于外聘的那些,谁会在意他们想什么。
工作不多,甚至可以说有些清闲,穆竣上班几天后就感觉到了,闲的有些发慌。
年末岁尾,大家的心都不在工作岗位上,脱岗的行径比比皆是,领导也都在往上跑,下面人心涣散也不会太过关注,见怪不怪习以为常,同时穆竣也发现,真的不是没工作可干,而是干工作的人太多;不是想干事的人多,而是本该十个人的工作量分摊到了百人身上,现实没这么吓人也差不多,臃肿的机构机制从上到下,看看有人统计的普通人与官员比例就足以明了。
不过还好,穆竣刚参加工作,热情有的是,每天的劲头也十足,多给大家服务每天早起早到多干一些杂活,一些文案工作也都会主动请缨,措词和方向一些细节方面特殊环境下的特殊文字,这群老人也没有吝啬,也乐得提点他,如此一来不至于让穆竣提前感受到上班报纸茶的“清闲”生活。
工作嘛,当你想要做的时候,总是不会缺乏到无事可做,厚积了这么多年一朝踏入仕途,穆竣雄心壮志,小小大口乡这池塘,不过是辗转踩踏的平台。
他从不否认自己功利,也从不否认自己骨子里那不太多的愤青情绪,当官,做官,自身价值体现的同时也是经受了太多信息灌注后对人生另一个价值的憧憬——做点什么,看到不公不平之事做点什么,努力拥有改变不公不平的能力,管一人,则为一人着想,管十人,则为十人谋福,管百人,则让百人吃饱饭,如此而已,简简单单的人生奋斗目标下的理念。梦境,带来了穆竣命运的转折,梦境,也带给了穆竣远超常人的聪慧大脑记忆力,梦境,也同时带给了穆竣在预知灾难面前的责任感,如果,九八洪灾之时,他拥有更多的权柄和话语权,是否可以多做一些什么呢?
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适应了一段时间后,穆竣在大口乡正式落脚站稳,适应了乡镇一级普通科员的工作强度和环境,得心应手之间逐渐崭露头角。
“你告诉我,你写的这是什么东西,滚蛋!”
几乎是整个三层楼内的人都听得到的呵斥声响起,机关工作,都免不了小心谨慎低眉顺眼,领导的怒火即是大家难以安稳的源头,这怒火燃烧的声音但凡是乡里的老人都很熟悉。
土皇帝,乡党委刘书记,不同于马德福本乡本土的稳固,刘广算得上是发配边疆,穆竣侧面了解过他的资料,十几年前未尝不是雄心壮志想要做些事情,能够被党和国家摆在一把手位置的人,不谈品性,心底终归是有要做事的念头,否则也不可能达到实职一把手的位置,无奈命运蹉跎之间,站错队的代价让刘广在竞争县委副书记时一败涂地,不仅如此,充当了急先锋的他被彻底冰冻,时至今日新领导念其年岁和一项无过的表现,也没打算提前动他,干完这一届调任闲职终老也就是了。
正因为如此,刘广破罐子破摔强势而起,在上级领导所能承受的红线之下,大口乡内说一不二,新任的张大海乡长年轻,也没打算跟他争一时之长短,先熟悉工作环境,待到他想大展宏图之际,估计刘书记已经到县政协养老了,遂一二把手之间并无直接矛盾,整个大口乡党政领导之间硝烟战火不再。
刘书记一发火,上上下下的人都是不寒而栗,带着些许的谨慎,侧耳听着,没有好奇心的机关是失败的,也不知是何人所言,却是实际情况,党委书记大怒,大家想的不是如何想办法平息,而是想要知道为何怒。
就见宣传干事刘子期一脸菜色的走下来,进得自己办公室关上房门,冷冷的目光在门缝间透出来,扫视着观察着此时此刻有谁在看他的笑话,大家都是老油子,刘子期走下来的时候就已经都回到工作岗位,这位一直跟着刘书记的“秘书”,在乡里可不是一般人,今日听他挨骂,那是直系才会如此,换个人刘书记有没有心思骂你还在两说。
穆竣转着笔,顿了一下垂着头嘴角露出淡淡的浅笑,从自己那张七成新的小办公桌上拿起一叠资料,将其中一份打印出来的资料拿了出来,以看大纲的方式看了看,几分钟之后,电话响起,周姐接的。
“小穆,胡主任让你到刘书记办公室。”
早早晚晚该来的机会,或者说是刘子期的愚蠢提前给了穆竣一个机会。
第六章 性格态度红线
领导说你行,你才能行。你自己表现的很行,领导眼中你不一定行。
领导从一滩污水中发现你这颗明珠,他乐得捞你上来,因为是他发现的。
你在污水中不断的散发着自己的光芒引得领导注意,他不敢也不太想捞你上来,因为他会害怕这是野心。
在大口乡或者说在基层,穆竣不需要藏拙,但一定要懂得低调,领导想起你找到你和你做一些非得让他关注的事想起你记起你,前者显然更加受到领导器重,而后者,能做领导的都是聪明人,会觉得你不够稳重乃至以为你耍小聪明,得不偿失。
刚刚二十三岁,起步比优秀者即快了两到三年,深谙厚积薄发之道的穆竣,这些年一路看着父亲粗旷外表下的细腻睿智走过来的,学得到的学不懂的,都学。
为了这个八成会到来的机会,穆竣也是做了充足准备工作的,对大口乡,对刘广张大海,都做了相对字面资料的工作,应对这样一个机会,绰绰有余。
刘广的办公室在三楼东侧,对面是会议室,采光好面积大,待到穆竣敲门进入之后才发现,刘广办公室内的装修装饰,丝毫不差,在大学期间他是去过全国百大贫困县的,在宁奉市的贫困乡,也要比那些强得多,端云省的底子摆在那里,扶持基金稍稍拐一拐,都足以让甸榆县这样的省内贫困县度过道道关卡。
刘广坐在偌大的办公桌后,板寸头棱角分明,胖胖的脸颊上怒意未曾全消,看到穆竣进来嗯了一声,并没有表现出穆竣刚来报到时的那股子热情,倒是坐在办公桌另一面的胡九妹站起身,招呼穆竣示意他坐到自己旁边的椅子上。
穆竣走了过去,站在椅子旁,看了刘广一眼:“刘书记,我来了。”
刘广抬起头,看到穆竣站在椅子旁而不是顺着胡九妹的意思坐下,心下稍舒服,嗯了一声:“坐吧。”
“不知刘书记有何吩咐?”穆竣主动了一下,一旁的胡九妹在接到刘广眼色之后笑着说道:“小穆啊,你是复旦大学的高材生,刘书记很看重你,今年的年终总结报告,你的担子很重,有没有信心挑起来?”
刘子期被骂,刘广发脾气,早就在预示着这份该在乡镇党委书记会议上呈现给县委书记的报告,第一关刘广这里就没过去,以刘广的脾气和大口乡在县里的位置,刘子期不挨骂就怪了。
“领导吩咐,保证完成任务,我把草写的数据部分完成,关键方向上的把关,还要刘书记把关修改。”一句当仁不让的话语,叫穆竣说的冠冕堂皇滴水不露,仅仅是一句没怎么暗藏机锋的顺水马屁,就把刘广拍的很是舒服,这在更高层面是秘书的基本素质,你做的都是领导需要的,还必须是在领导的把舵下完成的,这里面的逻辑关系你如果“弄不懂”,那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你不适合在官场行走,纵走,也会难以为继。
能力是怎么来的,在你还是小虾米的时候,不是做出来的,而是领导看出来的,领导提拔起来的。
刘广露出了笑容,带有烟渍的黄牙露了出来,眯着眼睛说道:“年轻人不错,谦虚又敢于承担责任,不过要对自己有信心,我相信小穆你能够完成这个任务。”
来自刘广的赞誉让一旁的胡九妹心有不爽:对我爱搭不惜理,怎么,看到领导反倒会拍马屁了。
想到这,善妒的女人心冒了出来,胡九妹做了一回相当酸的醋:“刘书记,看小穆这般信心满满,想来是胸有腹稿了,不如先听听,也好现场指导一下,免得小穆跟小刘一样,走了弯路。”
这也就是穆竣,换个人当时就抓瞎,临危受命不说,总结性的报告都需要对全年乡里的一切政令实施颇为了解,以穆竣这般正式报到月余,工作不过十几天的新丁来做这个工作本就需要大量的查阅资料和文件,胡九妹这番话,等于让他当众出个小丑,没别的目的,就是看不惯他面对自己时那股子清高。
刘广沉吟了一声,故意拉长了语调,穆竣状作思考过后应声回答:“刘书记,咱们乡的优势在于深入的学习了中央文件,深化了文件中提及的农村改革,长期贯彻执行中央精神,坚持持续化的深入改革,并取得了坚实有效的成果。《关于农业和农村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红头文件整个端云省都在深入学习深化改革,我们大口乡,在这方面无疑是拥有优势的。”
点睛之笔,胡九妹眼露迷惘之色,刘广却是眼睛一亮,他当然明白穆竣这番话的潜台词和闪光点在何处,在经济发展搭台gdp唱戏的今时今日,大口乡实乃县内的垫底角色,而甸榆县又是宁奉市的垫底县,可想而知大口乡参加县里的会议刘广很那抬起头,张大海好一些,年中上任,今年的经济毫无起色的大棒自然而然还是要落在刘广的头上,之前刘子期的总结报告将乡里仅有的几个闪光点汇总,本以为做的足够好,谁知刘广哪里要的是这些,对比兄弟乡镇,大口乡那点萤火之光难登大雅之堂,根本就上不去场面反而徒增笑柄。
穆竣的切入点好,那份红头文件刘广有印象,既然是国家搭起的戏台子,我大口乡小小的唱上一唱,过关不再是终极目的,闹个独树一帜相应国家号召,毕竟上面还是有大领导大首长是在稳舵,不希望经济发展过快而影响了国民基本生活,到了市县乡一级不存在跟风站队之说,不管你跟着那股风,都是有成绩有作为的表现。
“嗯,不错不错。”越想越觉得有滋味,刘广脱口而出。
“还请刘书记给定定调子,这个方向行不行?”穆竣顺势给了对方一个小的台阶,也将这总结报告的核心内容拱手奉上。
“嗯,好,小穆,这个题目不错,你先弄出来看看。”刘广很平静的给了一个模棱两可之间的回答,表现出来既有不贪你思路的意思,又可以随意回旋。
“好的,刘书记。”
穆竣一副没懂的模样领命离开,顺应官场规矩是行业规则,即便你是超大家族世家子弟,也不能太过逾越,除非你只是混官谋官而非做官,而做到今日这般也是穆竣的底限了,太过卑躬屈膝也不是他的性格,换做一般溜须拍马之辈,此时此刻顺杆爬阿谀奉承几句或是干脆再明言一些将所有功劳都归于刘广,留下的印象会更好,只是那不是穆竣,踏入仕途,是理想是目标是方向是追求,如果是以抹灭性格和脾性为代价,他绝不会干。
不卑不亢,有理有据,推尊敬长,如此而已。
望着关闭的办公室门,穆竣嘴角撇了撇,这两人的关系果真不一般,能在刘广暴怒之际还停留在他办公室,这两人是真的将别人都当做瞎子,还是真的已经无视其他人存在。
至于胡九妹的从中作梗,则根本未曾被他看在眼中,一个连基本规则都不懂的女人,所能使用的无非是天性使然的优势,除此之外她还剩下什么呢?龙腾九天,又岂是区区草蜢可阻拦。
第七章 如此“怀璧其罪”
穆竣接手这一次的汇报总结文字工作,没有人表现出任何的惊诧和意料之外,原本就是意料中事,如此高学历的人才到了大口乡,不让其发挥其高学历高文化的本领,就不是单单屈才这么简单的,会让上级领导觉得大口乡内的领导目光短浅,如此蠢事无人会做。
手头有了整个大口乡现下重中之重的工作,办公室内一下子就静了下来,不管是脱岗还是如何,聊天打屁的情况消失了,除了留下一个随时帮助穆竣调取资料的人外,工作时间或是百~万\小!说看报不发出声音,或是到别的办公室去打屁,以此足以见得此时此刻刘广在大口乡的“威慑力”。
至于刘子期,仅仅是在办公室门前两次走过停顿脚步,冷眼旁观坐在靠近门位置的穆竣(一般新员工的待遇),第一次目露屑夷之色,第二次则略带怨恨,想来是从某个渠道得知刘书记对这位小穆的报告中心内容十分感兴趣。
曾经形容高考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有些偏颇,在这个国度中真正的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是仕途之路,暂且不谈更高级别,只论省部级,多少干部一辈子都只能仰望,连触摸边缘的资格都没有;多少天之骄子人中龙凤被拒之门外倒在奋斗的道路上。刘子期不过是这千军万马中微不足道的一员,这条路上成功的必然代价即是成为别人嫉妒恨的目标,乃至会在特定时刻遭遇到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的敌对攻击,原因只有一个,路只有那么宽,你在走,势必会挡住后面的人,也势必会让后面的人心中不安,最终转换为仇视、狠、敌对态度。
疯妮子卓萱那位搞政治研究党史研究的爷爷,别看在仕途之上早早折翼,多年来握有的理论知识堪称国内的顶峰之辈,他曾经告诉过穆竣,你如果没有一定的容人以及容忍之量,想要成为杰出的官员都无可能,更不要说成为杰出的政治家。
对此,穆竣在一点点接触社会融入社会的过程中深有感触,也愈发的感知到其中滋味,与刘子期除了一两声招呼外全无交集,他那般眼神来的没有道理吗?皆因穆竣二字代表着高学历人才,而高学历人才很有可能威胁到他的地位。
三天时间,穆竣故意拖了拖,同时也为了趁此机会拿着“尚方宝剑”更加详细的接触到一些乡里的机密资料,获得更多实实在在的数据记录在脑子中,对整个大口乡有了一定的细致了解之后,才将整理好留下一些适用于领导发挥官方语言空子的报告,送到刘广的办公室。
其实这份报告很简单,无非是淡化经济建设的缺漏之处,将国家号召的实打实政策在大口乡已有基础上稍稍放大,抓住中心典型,淡化主要弊端,将邀功的姿态抹杀掉,尽可能的平铺直叙,放大之处也显得有理有据,整个报告沉稳有余,正适合大口乡这般在县委县政府领导眼中并不太受到待见的乡镇,不会抢了一些经济发展快速的乡镇风头,又不会被批评,毕竟甸榆县内不止大口乡一个经济落后乡镇,有了这份报告和其中夹杂的实打实数据,大口乡中规中矩度过,弄好了落一个口头表扬也不无可能。
刘广一见欣喜,本想压着情绪也没有压住,展露出笑脸表扬了穆竣几句,待到下午离开之时,还故意到了穆竣所在办公室,负着手站在门口,在大家都小心谨慎毕恭毕敬的应对下,当着众人的面,夸赞了穆竣两句,虽是不咸不淡的夸赞,却也让穆竣成了乡党委乡政府当中的新晋红人,看得出来刘书记是真的很满意,才会专门来夸赞一番。
一些好事之人嚷着让穆竣请客,直言其前途无量,现在不多宰几顿,以后该没有机会了。
初来乍到的穆竣不缺人情往来的本领,复旦大学的学生会会长,大一进学生会,大二担任事业部部长,大三担任会长,其实践于社会的能力并不缺乏,尤其是担任事业部部长的一年时间,拉赞助跑公司,适当的人情往来熟悉的很,正式报到后熟悉了一两天之后就与所有同事在乡里的一家老菜坊内聚了餐,增进了感情,面对这样的玩笑,对工资并不太在意的他,自然点头应允。
“这还没升官呢,就着急请客了啊。”刘子期面对着邀请,嘲讽了一句,没理会这碴。
胡九妹到是不请自来,也给这小聚会增添了几抹领导意味,虽说大家心底里都不大看得起她,无奈权大势大人为大,表面上对其尊崇有加,吃饭时请到上席,敬酒也都是遵从顺序,幸得胡九妹性格开朗,面子上的人缘也都不错,一顿饭吃的没有任何尴尬之处,酒也都没少喝,玩开了的一群人在大刘大李的张罗下又杀奔歌厅,穆竣本以为有家有孩子的周姐和乔姨等会拒绝,但还是低估了乡下一些公职人员相对优渥休闲的生活状态,随便给家里打个电话,都是同事又都是乡里乡亲,自然不会有人担忧。
大学时期的酒精训练起到了作用,喝了足有半斤多的穆竣洗了把脸清醒许多,与众人在嘈杂的音乐声和并不太优美的歌声中继续玩乐。
到了歌厅,这一群人的身份开始显露出了作用,不少别的包厢客人都主动过来敬酒,送酒送饮料送果盘,热闹非凡,足足半个多小时才算是消停下来,一群主宰一方诸侯身边的近臣,别说是大口乡内的生意人买卖人,小单位的领导都要巴结一二,穆竣也才知道大家并不是要继续宰他,而是很清楚的知道,饭店内包厢内可以不被打扰,到了这里,被打扰的“代价”是可以不需要买单,不说排队给买单也差不多。
权力的作用,无处不在。
“来,小穆,跳支舞。”
包厢内的灯光暗下不少,优雅的舞曲响起,在场之人对蹦迪的兴趣远不如交际舞。
胡九妹喝多了,穆竣皱着眉头用手撑住他不断靠过来的身躯。
“小穆……”声音低低,胡九妹将头凑到了穆竣的耳边,带着酒气和淡淡香水味道的气息涌了过来。
“胡主任,你喝多了,我扶……”
“叫我胡姐。”
“呃……”穆竣犹豫着,犹豫的原因是不想得罪这么一个枕边风,尤其是现下,如果说还有,那便是想要知道她要做什么?
“嗯,别跟张大海、马德福他们走……走的太近……”突来的言语让穆竣呆愣住,他垂下头看着状似喝多的胡九妹,就见对方也扬起头,眼中带着一抹狡黠的精芒,搂着穆竣腰部的手,缓缓向下滑去,头贴在他的肩膀上喃语:“我会,帮你的。”
大爷的,老子也有被人当作小白脸看中的一天!
灯光亮起,胡九妹的举动未曾延续,穆竣表情无喜无悲,内心却在狂骂,衣袖下的拳头紧握,或许,自己不适合这条路,要是按照在大学时的性格,早就拳头砸上去了,虽然自己从不打女人。
曲终人散,十点多,大家主动散场,乡镇街道只剩下寥寥几盏路灯,出得歌厅门,女士都有顺路相送者,唯有胡九妹和那位梳着麻花辫的小侯,穆竣主动走到小侯的身前:“我送你回去?”
“啊?嗯……”先是一惊,随后本就有些酒红的脸颊更显羞红,低声应道,引得周遭人继续习惯性的拿这对年轻人开玩笑。
胡九妹眯了眯眼睛,摆摆手先走开,拐过弯从随身的包包内拿出关机的手机,开机,传了穆竣一遍,十分钟后,眼神逐渐阴冷阴霾,喃语一句:“不识抬举。”转身走向那栋平日里不会有人居住的住宅楼三楼。
街道灯光昏暗,寂静无声,零星一些还在开启的店铺不是饭店就是歌厅,夹杂着一两个发廊按摩店,里面是做什么的大家一清二楚,穆竣不是没有地方回传呼,而是他猜到了拨打传呼之人,都说放得开的乡镇妇女猛如虎,诚不欺人,这胡九妹的胆子也太大了,得罪就得罪吧,跳梁小丑之辈。
夜风徐徐,一路将小侯送到家,该有的风度穆竣未失,路上主动将外套披在她的身上,可也仅限于此,小侯害羞没有开口,他也便顺势不开口,不是没那个心思,而是没感觉,说的更浅显点,口味还在云端,把话说透说白,这小侯无论是表现出来的性格还是外在的东西,都还入不得穆竣的眼睛,关键还是性格,乖巧乖顺不等于懦弱。
漫步在空无人际的街道,冷风飕飕冲袭着身体,穆竣的烟瘾不大,一缕迅速被风打散的烟雾从口中喷出,目光迷离。
怀璧其罪!
才,貌。
有人的地方,便有无数种可成为敌对关系的必然因素。
可笑,委实可笑。
第八章 不跟也罢
“小穆啊,下午跟我到县里开会。”
几天后,穆竣接到了刘广亲自拨打的电话,从话筒中能够清楚的听出刘广的好心情。
“把你上一次的报告内容整理成为硬性的指标数据,有问题吗?县委马书记明天早上要看,能赶得出来吗?”
穆竣故意顿了顿,状似思考盘算,五秒左右后开口说道:“没有问题,刘书记。”
“好!”
这几天,穆竣都没有看到胡九妹,听说她已经去了宁奉市采购,过年了,县里会发下来一些年货,但多数的还需要乡里自行解决,如此肥缺怎么跑得了胡九妹的手掌心,每每有人提及此事,都是酸气冲天的羡慕嫉妒,更有甚者暗中念叨:“谁叫咱不是大胸大屁股狐狸精,也没有那股子狐媚呢?”
至于小侯,依旧是唯唯诺诺的模样,见到穆竣就低着头,整日里别人安排什么做什么,闲暇时间就拿着一本言情小说再看,满足于现状却幻想着不该幻想的东西,典型受言情小说毒害的女孩,以为那里面没有姿色没有才情的呆瓜女,都能够碰到天上掉下来的白马王子。
大刘懒,老项好赌,大李好喝,一圈下来穆竣发现,这办公室内还顶数彪悍性格的周姐和老于世故的乔姨是真正干事的人,人不可貌相这句话真乃至理名言。
最初几日的印象与此刻的印象来了一个大调个,一个月的时间,穆竣也逐渐适应了现在的工作,能有机会跟着刘广到县里去见识见识,有些兴奋。
这是穆竣第二次到甸榆县,第一次走马观花的到县委组织部报到,两次到大口乡又都不需要进入县城,大口乡在甸榆县通往宁奉市的必经要道之上。
说不上有什么感觉,不好不坏,给人的印象不深,既有穷困潦倒贫困县的那种萧瑟,也有发展较好富裕县的热闹景象,总之是什么都有,什么都不足,你看过一遍之后难以留下记忆的印象,可能再看几个县,就会彻底将甸榆县是什么样子忘在脑后。
一路上与刘广的谈话不少,几乎都是围绕那份报告,稍显私人的话语一句都没有,到了招待所后,刘广嘱咐穆竣要把材料准备充分后人就不见了踪影,晚饭还是他自己到外面小饭馆解决的。
招待所很静,除了服务员之外几乎没什么人,年根底下的会议多,招待所白天人很多,可一到了晚上就都会各自关紧房门,与领导的关系如何拉近,那绝不是单纯靠工作做得好就可以的,这种机会没有一个会错过的,哪怕大领导请不到,晚上与领导身边人或是各个县局的主要人物聚一聚,都受益匪浅。
房间的窗子外都封住了,想来是冬季寒风肆虐影响屋内的温度,忙了一下午,穆竣钻在资料当中,烟没少抽,茶没少喝,屋内的通风不好,烟雾缭绕有些呛人,穆竣把门打开通气,反正走廊内很肃静,零星的脚步声也不会影响到他。
保持精神高度集中的工作状态,时间过得很快,要不是脚步声临近打断了穆竣的思路,他还沉浸在完善那份报告的状态中。
望着身边穿着黑色中山装的中年男子,穆竣脑中记忆碎片冒了出来,马上就找到了与这中年男子对应的照片和附带资料,真实梦境附带的脑域开发让他拥有着远超其他人的记忆力。
杨平,男,四十六岁,甸榆县县委书记,由宁奉市文化局局长的位置空降甸榆县,也算是坐了几年的“冷板凳”才重新获得机会。
秃顶,黑红色的面庞,壮实的身材,略有啤酒肚。
穆竣选择回到父亲的家乡端云省,也不是无端放矢,省委组织部干部三处的处长郭开
换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