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香美人谋番外全集
作者:似是故人来
第回
浅碧新嫩,花香果甜,镜子里的容颜娇艳鲜妍,清新莹润,如清晨阳光下枝头新抽的绿叶上明亮洁净的露珠。
阮梨容定定地看着梳妆镜前的烫金帖子,上面泼墨浓重的字清楚地告诉她,建元五年八月初九还没过去。
记忆的前刻自己引火**,浓烟弥漫,四处红光,双十花颜丧身火海之中。
重生了自己回到十五岁那年,到沈家赴宴的前天了。
烫金帖子上的字苍劲雄浑,力足中锋,气势恢宏,阮梨容纤丽的指尖在横连断勾上划过,笔笔于心尖上划下刻骨的恨。
上世的明天,她与外出游学十年回来的沈墨然见钟情,然后是尔侬我侬的甜蜜时光,半年后继母肖氏病逝,她极力促成父亲娶了沈墨然寡居的小姨马氏,与沈墨然的表妹叶薇薇亲热和睦。
后来呢后来她嫁给沈墨然,每日甜腻腻呆在起连娘家都不想回,直到父亲费尽心思避过马氏使了人去报信,那个时候父亲已经连说话都不能了,父亲把传家之宝白檀扇交给她,竭尽全力要告诉她家传白檀扇的秘密,却没能说出来。
父亲有太多的不甘不放心,可是她没有看懂,安葬了父亲后,她把阮家的檀香扇作坊交给沈墨然打理,把白檀扇带到沈家交给沈墨然保管。
如果不是马氏和叶薇薇等不及了,她也许直就做着那个幸福的妇人。
阮梨容攥住烫金帖,将那张明艳的纸张攥成团变形憔悴,那日的她,被沈家人逼迫着要她同意沈墨然娶叶薇薇时,也是这么样的形神俱灭。
不分尊卑,同为正妻。这是沈家要给叶薇薇的名份。
“你以为你不同意就能阻止我嫁给表哥吗”叶薇薇得意的笑着,“我跟表哥的亲事,从小就议定的,表哥娶你,不过是为了你阮家那柄白檀扇”
自己真傻,那些温存绮昵,轻怜蜜爱,原来只是为了她背后的阮家传家之宝白檀扇。
甚至,自己烦恼不已的成亲三年未能怀上孩子事,叶薇薇说,那是沈墨然给她悄悄下了避子药所致。
沈家的嫡长孙,当由她叶薇薇肚子里生出来。
阮家白檀扇上的秘密被沈墨然破解了,沈家的檀香扇取代了阮家檀香扇,独步宁国,她于沈家失去作用,于是,沈墨然娶叶薇薇事提到台面上。
悲愤的火舌呼啦卷来,让人无处可躲,眼睛被熏燎得生疼,前世临死前撕心裂肺的不甘在胸腔里震荡。
胸口要炸开了,痛得阮梨容喘不过气来。
“姑娘,太太差巧嫣来请姑娘。”梅花绉纱落地门帘掀起,贴身丫鬟碧翠轻轻走了进来。
清雅温馨的闺房阴沉阴沉,似黑云低低的压在头顶,阮梨容想起来了,前世这时,她伤心沈丽妍父母双全还有兄长,自己却亲娘早逝没有兄弟姐妹孤苦无依,接到帖子后把碧翠支走,伏在梳妆台前痛哭不已。
“姑娘,要不要让巧嫣回话,姑娘不过去了”碧翠小声问道。
阮梨容定了定神摇头,道:“不,让她回话,我梳洗了就过去。”
肖氏是继室,却不是后来者,她是阮梨容的父亲阮莫儒的贴身丫鬟,据说,当年阮莫儒是要娶她作正室的,拗不过爷娘,才娶了阮梨容的母亲。
因为出身上头的缘故,也或许性情使然,肖氏直喊阮梨容姑娘,在她面前颤颤惊惊,没有般后娘刁难前头正室儿女的作派,甚至是小心翼翼地讨好着她。
阮梨容却直对肖氏没有好脸色,不说喊娘,连姨娘都不喊声的,她认为是阮莫儒与肖氏恩爱才害得她母亲年轻轻便撒手人寰。
阮莫儒没有其他妾室,阮府简简单单只有五六处院落,肖氏当上正室后,仍居住在作妾时居住的西侧院。
不过,阮莫儒直与她处起居的,所以这西侧院,也便成了上房正院。
阮梨容往日含怨,认为肖氏是摆姿态,如今重生了世,心境不同,细思想,心中便带了负疚。
她母亲在她仅五岁时便去世了,父亲与肖氏恩爱,肖氏在府里腰杆子要多硬有多硬,何用摆姿态给自己这个没娘的孩子看
“姑娘,你过来了。”肖氏原来斜靠在软榻上的,抬眼看到阮梨容,急急忙忙站了起来殷勤地问候,只差没向她行礼了。
阮梨容嗯了声,见肖氏眼睛亮喜上眉梢,不由得心口堵。
“姑娘,你来看看,明日要到沈家赴宴吧,衣裳定做来不及了,我让清远商号送了这些过来,你看看有合意的吗”
满桌面的珠花首饰,鹅黄嫩粉杭绸蜀缎扎成的绢花,点翠梅花簪子,吊雀垂珠钗琳琅满目,精丽奇巧。
“姑娘,有没有喜欢的”肖氏的目光随着阮梨容的目光移动,有些渴切地看着她。
她的目光热烈得过份,阮梨容感到不自在,被继母这样讨好着,上世她感到压抑,有时也想对肖氏笑脸相对,却总觉得那样就对不起自己死去的母亲了,又有些不忍发火,于是大多时候,是拿起东西番抨击,说得无是处。
“都好漂亮,要这几样吧。”
“好,好。”肖氏眉开眼笑,忙不迭把阮梨容点的那几样东西拿出来装进匣子里,吩咐碧翠拿出去给清远商号的人计价。
选好首饰也没什么事了,阮梨容想离开,看肖氏搓着手,依依不舍看着自己,心头暗叹,她也有几分明白,肖氏自己没有儿女,把她当亲生女儿,自己因着心结,连吃饭都在自己的扶疏院吃,不肯跟肖氏和父亲起吃,肖氏又没要求她请安问候,她又明言不许肖氏去扶疏院,同个府里住着,肖氏要见自己面,还得不时找借口。
阮梨容视线看向肖氏的肚子,肖氏腰身浑圆,肚子微微鼓起。其实此时,肖氏已有喜了。
上辈子肖氏肚子越来越大,请了大夫来,第个大夫断出喜脉,阮莫儒和肖氏大喜之余不敢相信,又请了其他大夫,后面来的大夫却断言是恶症不是喜脉,肖氏不停服药要治恶症,从此直卧病在床,半年后病逝。
阮梨容死死地掐着手,叶薇薇为了让她死心,兜出了很多内幕,那些大夫其实是被沈家收买了,那个时候,沈家已开始布网。
要娶她为媳得到白檀扇,当然不能让肖氏生下儿女。
阮家祖训,制扇手艺传子不传女,传婿不传媳。
谁娶了她,谁就能得到阮家绝技,得到阮家的传家宝物白檀扇。
如果肖氏生的是女儿,她就不是阮家独女,白檀扇归哪个女婿,就难说了。
若生的儿子,不肖说,她的夫郎是得不到的。
要不要救肖氏和肖氏肚里的孩子,在她念之间。
面色是平静的,脑子里却已千回百转,许久后,阮梨容开口道:“你肚子大得有些不正常,请个大夫来把脉看看。”
“好,好。”肖氏高兴得伸了手想拉阮梨容,却又不敢,来来回回伸出缩回。
阮梨容不忍再看肖氏小心翼翼的行止,目光飘向房间四处,这留意,喉头酸涩起来。
阮家大富之家,肖氏房中的布置却甚至是简洁清淡,椅搭靠背俱是藏青深蓝等稳重的颜色,料子也是普通的府绸,与阮梨容屋里应嫩黄粉紫等鲜亮颜色大是不同,亦且阮梨容使用的都是最好的,不说衣裳,连褥子床面都是云锦蜀锦等名贵布料制作的,那落地幔子更是整幅的蛟蛸丝织成的软绸制成,轻薄如烟。
家事是肖氏在打理,个亲娘不在的孩子,能得她如此厚待,还有什么好计较的
阮梨容轻咬了下嘴唇,低声喊道:“娘,你以后叫我梨容吧。”
第二回
出了西侧院,阮梨容长舒出口气,喊肖氏声娘,其实也没那么难。
“姑娘,太太刚才都哭了。”回到扶疏院,碧翠小声道,眼里有不解:“姑娘,你怎么不讨厌太太了”
讨厌跟人面兽心的沈家人相比,肖氏有什么好讨厌的
阮梨容在刚才那刻已决定,保住肖氏的孩子。
重生了世,不再是无知的闺阁小姐,很多事,前世叶薇薇没说的,她稍作联想,也便想通过来。
改变自己的命运,只需不被沈墨然迷惑,要改变阮家的衰败,却必须让阮家有继承人。
阮家每三年出把檀香扇,谁得到阮家扇,谁就得到好运,只是千金难买阮家扇,阮家扇不拘买或送,只给有缘人。
前朝时,阮家的把名清影的檀香扇,为姑山石姓富翁购得,他得到清影十天后,先皇微服出巡路过石家,因缘巧合见到他的女儿,大为倾慕,当时就临幸了他的女儿,带进宫封为嫔,石嫔直得宠,后来封了妃做了皇后,当今皇上就是石富翁的外孙。
还有位贫困潦倒的秀才,贫病交加找亲友求助不得,走到阮家檀香扇作坊时饿晕过去,恰那日是出扇之日,阮莫儒道那秀才是新扇融金的主人,不收文银子把融金送给了那秀才,秀才次年参加科考高中,鱼跃龙门,步步高升,如今已是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
三年才出把扇,且十有七八是送不是卖,阮家仍是家底殷实厚重,在整个宁国中虽是沧海粟,在香檀县,却是首屈指。
香檀县背靠香檀山,是宁国有名的檀香扇生产地,家家户户皆制作檀香扇,然能与阮家较长短的,也只有个沈家。
沈家与阮家截然不同。
阮家胜在质,三年把,或卖或送,送的分文不取,卖的把最少卖五万两银子,最高的是三年前当今皇帝买的,二十万两银子把。
沈家胜在量,宁国人手上的檀香扇,有半出自沈家。
沈家不甘心当香檀县百年老二了,只要得到阮家的白檀扇,沈家就量和质都有了。
阮梨容拿起银钳子,把香炉里的香饼翻转,哒地下敲碎。
她要让沈家,连香檀县的老二都当不了。
要让沈家当不了香檀县的老二,可不是易事。论家底,沈家远在阮家之上,差的,只是阮家响亮的名声。
阮梨容辗转翻侧思想了夜,迷迷糊糊刚入睡,碧翠就来喊她起床了。
“姑娘,辰时了。”
穿上缃色轻烟罗衫,系袭碧草色纨缎裙子,俗不可耐的颜色搭配,阮梨容却自信,自己能穿出与众不同的淡雅味道。
檀香美人,她知道,香檀县的人背后对她的称呼是檀香美人,因着她的家世,也因她的容貌。
这香檀县,能与她相提并论的,除了沈墨然的妹妹沈丽妍,就只有聂家的聂梅贞。
聂家不是商户人家,聂梅贞的爹是香檀县父母官县太爷。
想起聂家,不期然就想起聂梅贞的哥哥聂远臻,阮梨容微微失神。
今天,她在沈家会见到的,除了沈墨然,还有聂远臻。
沈墨然是外出求学,聂远臻则是外出拜师学武。
前世,聂远臻在沈家见到她后,不久就托人来求亲,父亲问她意见,她口拒绝了。
也许,这世,如果聂家再来提亲,自己可以答应。阮梨容默想着,又摇了摇头,聂远臻是不错,可是她不喜欢他。
也不是非得嫁给聂远臻才能摆脱沈默然,阮梨容想到人。
阮家还有人可以求助,当年贫病交加饿晕在她家檀香扇作坊门前的穷秀才,如今的当朝丞相夏知霖。
夏知霖那年病得快要死了,是阮莫儒救了他回家,延医买药得以活下来,又得阮莫儒赠了他阮家扇,得到好运,方能科举高中。
他没有忘记阮莫儒救命赠扇之情,这些年对阮家多有眷顾,关心得最多的,还是阮梨容,每年都从京城捎来不少女孩子玩的吃的用的穿的。
“我上辈子真傻,为什么要引火**”阮梨容自言自语道,那时满腹激愤,恨自己与仇人恩爱,恨自己间接害死父亲和继母,恨沈墨然欺骗自己,只想着狠狠折磨自己,焚烧了自己让沈家声名扫地。
其实,她大可上京城,找夏知霖,求他帮着出面,将沈家治进泥地里。
现在回想,自己死了,还成全了沈墨然跟叶薇薇。
可是,若没有引火**,何来今日的从头来过阮梨容微微笑,拿了柄檀香扇子缓步出门。
温柔铿锵的香檀县富裕安闲,背靠香檀山,水从城中穿过,逶迤绮丽,河岸绿柳绕垂,街道两侧茶馆染坊戏台书院和檀香扇铺子交错着,热闹非常 。
小县城没有大州郡城里的规矩,女孩子们经常到自家商铺里帮忙,或是三五成群闲看购物,阮梨容也不坐轿子,踏着清冷的石板路信步前行。
看着沈家乌黑的檀香木门匾,阮梨容深吸了口气,抬脚走了进去。
沈府是香檀城最奢华的,亭台楼阁假山流水佳树名花,极尽精巧雅致之能事,风光十分优美。
前世,她是在沈家花园入口处那棵千年银杏树下,见到离家游学十年归来的沈墨然。
踏进雕花拱门时,阮梨容下意识地抬头望去,相同的情景再现。
头黑发用根藏青色锦带随意系在头顶,白色深衣,外罩暗青色湘绸长袍,挺拔修长的身材,清冷的面庞上微露汗意,袍裾迎风微微扬起,带出几分轻狂不羁。
似乎是注意到阮梨容的视线,沈墨然身形动了动,双黑白分明的眼眸带着问询之意看向阮梨容。
细看着,沈墨然五官其实不算漂亮,只是那眸子于漫不经心中透出冰雪似的清透,让在家中倍感忧郁的阮梨容前世看到它时,莫名便安定轻松起来。
算计得真好,不知在这里等多久了,还能保持额头的汗水,阮梨容展颜笑,两汪笼着清水的眼睛笑成弯月。
“你是阮家梨容”沈墨然站直身体,大踏步走了过来。
“嗯。”阮梨容低笑,想着,接下来,他会说什么
“檀香美人,果然名不虚传。”沈墨然在阮梨容面前站定,黑白分明的眸子里闪烁出的璀璨星光看得阮梨容愣。
“我是沈墨然。”沈墨然唇角微翘,露出了丝若隐若现的笑容,这抹笑容使本来紧绷的五官瞬间褪去冰霜,仿佛春日里刚融化的溪流纯澈得令人心旷神怡。
低沉清醇的嗓音,俊美阳刚的面容,像檀香木样厚实的气息。阮梨容狠狠地握紧拳头,不停地告诫自己,这人不怀好意,这人接近你只为了你阮家的白檀扇,这个人日后会要娶叶薇薇为正妻将你置于死地。
指甲掐进皮肉,疼痛蔓延到心里,针尖刺下似的疼痛,很细,看不到伤口,却如蛆噬骨
阮梨容再抬头时,从容平静,颔首致意,沈墨然欲要再语时,阮梨容纤丽婀娜的身影已转身走远,留下缕恬淡的余韵。
第三回
沈母马氏娘家也是大富之家,颇有手腕,治得沈父沈千山个妾室都没纳,这也是香檀县人茶余饭后的谈资。阮梨容上辈子当了沈家三年媳妇,体会比外人更深。
想起上辈子在沈家当媳妇的三年生活,阮梨容脚步凝滞。
“娘,梨容在家里自由惯了,孩儿不想拘着她。”新婚后,沈墨然说她受不得拘束,他们直独居院,虽是没有分家,吃穿用度却自个儿私下打点没有渗合大家子里。
那时,她满心喜悦,觉得沈墨然体贴细心,此时思来,原来是要把她和沈家隔开,不让她融入沈家的生活。
小两口在沈家逼迫她同意沈墨然娶叶薇薇之前,却真真是甜蜜幸福的。
浓如醇酒的感情在他们的墨香居张狂地酝酿,视线交接的瞥,指尖轻微的碰触,也可以让人失控,生活如盛开的鲜花,华贵冶艳,秀丽芬芳,它美到了极致,然后,在那天,化为利箭,直直地刺入她没有设防的心。
“梨容,怎么这时候才来呢”声热情的招呼,沈丽妍过来亲密揽住了她。
阮梨容身体僵,前世逼死她的人里面,就有沈丽妍。沈丽妍喜欢聂远臻,但是聂远臻却喜欢她,聂远臻在她嫁进沈家三年后直至自绝前,还没有成亲。
把反感厌恶压下,阮梨容微笑道:“梅贞来了吗”
“来了,今儿还有旁的客人,我姨夫故去了,姨妈携了表妹来我家散心。”沈丽妍拉了阮梨容来到个红衣女孩面前,“梨容,这是我表妹叶薇薇,平日里最是淘气。薇薇,这是梨容。”
叶薇薇穿了石榴红敞胸轻罗衫,胭脂红素罗裙,高腰系着的碧色垂流苏缎带将乳峰高高挤起,洁白柔滑的山峰露了大半出来,只眼便能觉得摸上去是无以伦比的美妙,挺翘的美臀更是充满诱惑张扬。
自己上辈子真是瞎眼了,这么个张扬妖媚的女人,居然会觉得她天真可爱。
“梨容姐姐,总听我表姐夸你,真是美得我见了也眼红眼热”叶薇薇挽住阮梨容另边手臂,亲昵地靠到阮梨容身上。
“要说眼热,我更眼热你呢”阮梨容微笑着应付,不动声色地抽出自己的手臂,朝迎过来的聂梅贞招手,“梅贞,过来多久了”
“来的有好半晌了,每次聚会,你都是来得最迟的。”聂梅贞温婉地浅笑,眉头微蹙。她有先天弱症,不能跑不能跳,说话轻声细气,脾气温软。
“谁叫梨容是咱们香檀第美人呢美人嘛架子当然要大些。”沈丽妍笑道,摇了摇阮梨容的手臂,“对不对梨容”
“胡说什么。”阮梨容嗔笑着摇头,今日是有心事来得迟了,以往到得迟,却是肖氏每次都在她要出府的路上假意偶遇,见了她就迎上来说几句话,因而迟了。
“我哥他们在芙池那边烤兔肉什么的,咱们也野宴,自个儿做了吃,好不好材料我都准备好了。”
“好啊”大家齐声叫好,阮梨容也跟着点头,微笑里带着不易觉察的讥嘲。沈家为了让她和沈墨然有交集,可谓煞费苦心,先是入园处的偶遇,继而,等会儿,沈丽妍会把她们几人做的食物,各捡了半送给那边的的男人,然后沈墨然在众多的食物里,独独喜欢她做的梨花糕。
两边聚会后来合做处,男人们吃这边做的糕点汤水,她们吃男人们烤的肉,春意盎然,低眉抬眼间,凝眸瞥擦出火花四溅。
芙池依然清粼,波光摇荡,池岸边开满灿烂如云霞的各色鲜花。对岸人声喧哗,沈墨然带着青年子弟们在那边烧柴火烤野鸡野兔肉,临波照水的青年个个俊美不凡。
阮梨容还是选择做梨花糕,白皙纤巧的手指拈起片片鲜嫩的花瓣,淡雅如雪层层迭放。
温软的清香传来时,沈丽妍夸张的大声道:“色香味俱全,漂亮好看又好吃。”
还没吃就先说好吃,自己上辈子还喜滋滋的,得意非常。
“这么好看,光咱们吃太浪费了,我拿几个去给我哥他们那边吃。”
“好啊。”阮梨容轻笑,这梨花糕,她不放糖也没搁盐,她倒要看看,等会儿沈墨然怎么夸她做的好吃。
拈起片梨花糕咬了口后,沈墨然看向对岸,清冽的眸子露出不易觉察的笑意。
爹娘让他使美男计引诱阮梨容,他原来不以为然不屑为之的,此时,他改变主意了。
碧水眼波转,青山黛眉锁,佳人澄澈如水灵韵秀美,盈盈悠悠翩然娇纯,更难得的是手艺清绝。
手里的梨花糕,加点儿咸或是加点儿甜,便是放在京城里,也是极致的美味,可她却偏偏不给这糕点味道,是为什么
隔着泓粼粼清波,柳绿花香中,对岸的女子广袖轻展,裙裾飘飞,轻舞出梨花雨的袅袅清梦。
“好美。”聂远臻顺着沈墨然的视线看去,情不自禁发出声赞叹。
他没有特指赞的哪个,不知为何,沈墨然就是知道,他说的是阮梨容。
岂只是美,秀致温婉的外表只是打开的朦胧飘渺的水墨画卷,惊奇和瑰丽隐藏在厚重的书册里,没有静静地阅读品味发现不了。
沈墨然把手里的梨花糕塞进口中,含混地说道:“咱们到对面去吧。”
“这好不好”聂远臻迟疑道。
“这有什么。”沈墨然淡笑,小城没有大州府的规矩,其实就是京城里,仕族世家的适龄女孩,也不时借着名目与青年子弟们来往。
听说能到对面与女孩子们厮混,众青年子弟喜出望外,沈墨然话音刚落,呼啦声,七八个公子哥抬起烤肉铁架和工具急不可耐走了。
“这么急”聂远臻摇头不已。
“怎么你不想过去”
怎么可能不想聂远臻弯腰,拿起石案上的白瓷盘,里面还有块梨花糕。
“我今天来就是想寻机和阮姑娘说话的。”聂远臻眉头有些沉重。
“你爹恐怕不会给你娶个商户人家女儿的。”沈墨然不动声色地要过来他手里官窑脱胎白瓷盘,把最后片梨花糕拈起吃掉。
“你想哪里去了,这种话不能胡说,没的扰了阮姑娘清誉。”聂远臻摇头,道:“今年是阮家扇的出扇之年,梅贞到了出阁的年龄了,身体却直没有好转。”
“你想和阮梨容谈谈,通过她跟阮莫儒要今年的阮家扇”
“嗯,希望购得阮家的檀香扇,给梅贞带来好运,她能健健康康活着。”
沈墨然哦了声不再接言,在心中默默摇头,阮梨容与聂梅贞是闺中好友,聂德和还是香檀县太爷,阮家扇真能给聂梅贞带去好运使她病体康复,不用聂远臻相求,阮梨容自会求阮莫儒把檀香扇卖给聂家。
阮莫儒不可能把檀香扇卖给聂家的,除非除非阮莫儒有治好聂梅贞病体的良方。
沈墨然唇角噙笑,糼年不懂,阮家扇传得玄乎其玄,他跟香檀城和宁国上下的人样,对阮家扇膜拜如神祗,这些年走南串北,见得多识得广,心中已隐隐猜到并有七八分肯定。
神秘莫测的阮家传家之宝白檀扇,其实只是把普通的檀香扇。
第四回
阮家扇为何三年才出把,并不是阮家公开的那般,需由传家宝白檀扇在众多檀香木料里挑出福料方能开工,而是,阮家家主要在这三年里,在众多求购买家中择定下次阮家扇的买家,然后,密密地妥妥当当地替买家铺路,促成买家想要达到的目的。
这些,是沈墨然的猜测推断,尚没有得到证据。他这些年在外行走,暗暗调查了最近二十四年阮家扇的八位买主得出了这个结论。
这个结论使他万分震惊,他连父亲沈千山也不敢告诉。
盛名之下必招祸端,阮家扇如此出名,宁国中对阮家扇好奇和不怀好意之人不少,为何阮家能近百年平安无事
沈墨然相信,宁国中识破阮家白檀扇秘密的,定大有人在,却没有人说出怀疑,那是因为,那些得到阮家扇的人,无不成了阮家的靠山。
远的不说,当今圣上的生母石太后,商户之女,却能得到先帝的宠爱,凭的就是所谓的吉祥物阮家扇落在石家。
还有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本朝丞相夏知霖,更不肖说得,根本就是阮莫儒把他推上丞相职的。
个低微的商户女儿,个落魄的濒死秀才,因得到阮家扇而飞黄腾达母仪天下,敢说阮家扇只是普通檀香扇的人,就等着宁国的皇帝和丞相把他们抄家灭族吧。
阮家扇传子不传女,传婿不传媳的家训,不是重男轻女,而是,要操纵所谓传家宝背后的玄机,深闺长大的女子,如何有那魄力和和行事便利
沈千山不愿沈家当香檀城的百年老二,又忌惮着阮家的靠山,不敢与阮家为敌,于是,想出了个得到阮家传家宝的法子让沈墨然娶阮梨容。
沈墨然沉稳地抬步朝对岸走去,心中暗暗嘲笑自己的父亲,沈家明明家财是阮家的千百倍,为何是香檀百年老二翻不了身,还不是因为自己的父亲和祖宗,把阮家白檀扇看得神乎其神,先自胆怯不敢与阮家争锋。
他心中已有了使沈家飞跃上个台阶的计划,只靠着五彩缤纷的泡沫存活的阮家扇,他看不上眼。
“哥,你们过来啦”聂梅贞与沈丽妍向聂远臻和沈墨然迎过去,阮梨容低垂着头拈捡梨花瓣,对朝自己注目的眼光视若不见。
“梨容,过来嘛。”沈丽妍回身拖起阮梨容,“梨容,我哥和梅贞的哥哥聂大哥。”
“阮姑娘。”聂远臻有些结巴,他穿着套藏蓝色掐绣海浪的武士束身锦袍,身材魁梧伟岸,面部轮廓刚棱冷硬。这么温和的声音,与他外表甚不相配。
阮梨容想到他县太爷公子之外的身份皇帝的暗卫风影,武功排名宁国第八的高手,本该威姿赫赫霸气强悍的人,却如此腼腆,不觉莞尔。
聂远臻面部干净细腻的棕色肌肤漾起可疑的暗红,阮梨容猛然省起,自己笑得忒孟浪了,时又羞又惭,薄面热得通红,连颈脖都漾开层粉嫩的红色,偏肌肤又是冰雪般清透白皙,更显得鲜润撩人,不说聂远臻,连沈墨然也看呆了。
“梨容,快来尝尝我哥他们烤的肉。”沈丽妍夸张地叫着,美丽的脸庞上带着灿若云霞的笑容。
阮梨容心念动,突然有了主意。
自己虽然不喜欢聂远臻,可不妨逗弄下,让沈丽妍吃了桶子醋,却还得装着从容明媚。而且,骑马就得换装,顺便捉弄下叶薇薇,若能让叶薇薇丢尽脸后,就这么嫁给沈墨然,沈家就没空来算计自己,自己就能腾出手来专心思想怎么使沈家衰败。
接了沈丽妍递过来的烤肉,阮梨容不吃,波光粼粼荡漾着泓碧水的眸子看着聂远臻,浅笑着问道:“聂公子习武之人,会不会骑射骑马好玩吗”
“会骑。”聂远臻脸更红了,搓了搓手,有些无处放的样子,偏着头不敢正眼看阮梨容,道:“你是不是想骑马,我回家去牵了马过来,带你出城去骑圈。”
“会落人口舌的。”沈墨然有些漠淡的接口。
“牵来这里,大家起骑,丽妍,你觉得怎么样”阮梨容轻笑,正眼也不瞧沈墨然。
“好呀”沈丽妍拍手,开始见聂远臻对着阮梨容脸憨样,心中醋了半桶,听得阮梨容是要聂远臻在沈家花园里教她们骑马,又欢喜起来。
“我这就回家牵马过来。”聂远臻咧嘴笑了笑,抬眼看了阮梨容眼,又极快地把视线转开,口中道:“骑马不能穿长裙。”
“我有好几套劲装,衣裳不愁,你去牵马来就是。”沈丽妍抢着道,看着聂远臻的杏眼含情脉脉媚若春花。
聂梅贞有弱症,走路都快不得,自然不能骑马,沈丽妍朝叶薇薇招手:“薇薇,你陪梅贞。”
“不,表姐,我也要学骑马。”叶薇薇嘟嘴扭身体,派天真烂漫。
这么看着,她是多么率直可爱的小姑娘,阮梨容暗暗佩服,她和聂梅贞沈丽妍都是十五岁,叶薇薇比她们小了岁,心机却比她们还深沉。
聂梅贞婉然笑,细声道:“你们都去,我自个玩。”
阮梨容和叶薇薇身高差不多,沈丽妍则高挑健美,比她们高了不少。阮梨容接过她递过来的骑马劲装,皱眉道:“上衫束进腰带里大些不要紧,只这裤子”
“裁掉截加圈花边吧。”叶薇薇道。
“甚好。”阮梨容比起拇指。
沈丽妍拿了十几块流光溢彩的缎绸出来。阮梨容假作无意,在叶薇薇却手前,挑了块玫瑰红流彩妆缎。
叶薇薇偏爱红色,不出阮梨容所料,她在余下的嫩黄粉紫的布里面挑来翻去,好半晌方拿了块碧雾撒花烟罗。
比了比,剪子拿起咔嚓下,针线飞挑,阮梨容很快做好,在叶薇薇看不到的地方,她把裤子的裆部的缝线挑半留半,这样,裤子初初穿上去时,还是好好的,只要微扯动,就会哧声大开。
想像着等会儿叶薇薇白嫩嫩的臀部在大庭广众之下露出,阮梨容心中升起报复的快意,这么着声誉受毁了,沈墨然,你还能不娶你表妹么
快意之后,脑子里不期然地出现了沈墨然拥叶薇薇入怀的情景,阮梨容魔怔住了。
那热热的麻酥酥的温度,坚实有弹性的身体,那因情动而清冷不再的俊美性感的嘴唇,那浓如醇酒的眼波,诱人的胸前妃色凸点,还有饥渴的吞咽声,以后,曾经沈墨然在她面前流露出的所有的切,是不是会在叶薇薇面前显现
“还是你做的好看,梨容姐姐,我真佩服你。”叶薇薇饱满的身体蹭过来,阮梨容微微笑,道:“我觉得你改得好呢,这么拢拢,像灯笼罩子,怪好看。”
“那咱们换换吧。”叶薇薇迫不及待递过手里的裤子,她看着阮梨容打花边的那圈玫瑰红眼馋着。
“好啊”
拿着衣裳转进屏风后换衣裳时,阮梨容极仔细地检查,生怕叶薇薇跟自己来相同的招。
哪处都好好的,阮梨容放下心,轻快地换上,外面,叶薇薇盯着屏风,嘴角露出抹阴冷的笑容,从针线篮里捡了根略粗的银针,用帕子包好收入怀中。
第五回
马儿牵过来了,膘肥身健,鬃毛整齐,四蹄有力,阮梨容赞叹地看着,眼角却不由自主地瞄向沈墨然。
女人们换装,男人也免不了。沈墨然换了月白劲装,系着天青色敷金彩绣披风,脚蹬黑色长靴,腰间束着雪青色玉带,俊朗的五官,英挺坚实而有弹性的身体,英气逼人,青春勃发。
阮梨容抚摸马儿鬃毛的手掐紧。
“小心。”声低呼,只有力的大手把她往边极快地拉开。“鬃毛不能抓,马儿吃疼要刨蹄子踢人的。”
阮梨容有些赧颜,低声向聂远臻道谢。
“刚学马不能分神,很容易出事。”聂远臻的声音也放低了,这会儿自若了许多,面上不再通红。
阮梨容却脸红了,为自己对仇人的情不自禁羞愤。时间思绪流转,又想起前世缠绵悱侧的恩爱,不觉柔肠百转,清韵如雪的脸上悲意莫名。
“我不是责怪你,只是怕你不注意有危险。”聂远臻见阮梨容长睫眨动着盈盈水光,以为是自己言重了,抬手想给阮梨容拭泪,又觉得孟浪了,手足无措言语结巴了。
两人靠得很近,喁喁细语,人娇小,人高大,沈丽妍脸上的笑容挂不住了,沈墨然面色有些沉黯,若有所思看着,余下众人好奇的目光闪闪烁烁,叶薇薇悄悄靠近马儿,帕子遮掩下,细小的银针穿进马唇上的缰绳。
做好了这切,叶薇薇往后退,活泼泼拍手笑道:“梨容姐姐,咱们几个谁先骑”
“你先吧,你最小,我们自然得让着你。”阮梨容回神,将悲凉的思绪抑止住。
“好啊那我先来了。”叶薇薇走到马侧,捉着缰绳,抬脚假意要蹬进马镫。
“这在咱们家,梨容是客,你怎么能抢着呢”沈丽妍把抓住她,两人的戏配合得天衣无缝,事先虽没约定,然叶薇薇刚才的举动,她注意到了。
阮梨容心中闷火在燃烧,正想离开众人独自舔伤口,也不推辞,前世沈墨然陪着,她学过骑马,骑术不错,聂远臻伸手想托她上马,阮梨容摆了摆手,握住缰绳,左脚高抬踩住马镫,轻巧地借力跃身上马,利落干净,风姿优美。
只这个姿势,聂远臻放了心,后退几步让开。
拉起缰绳,马儿朝前迈步,阮梨容方才失神,这会儿居高临下扫了众人眼,心里又平静了下来,也不让马儿疾奔,想着走几步就回去,给叶薇薇上马,让她出丑。
才刚这样想着,忽见那马甩头不已,似乎很不自在。
有问题阮梨容拉起缰绳,只这下,那马忽然眼睛血红发了狂,撒开蹄子狂奔。
怎么回事阮梨容拉紧强绳,招来马儿更疯狂的奔跑。沈家花园虽大,可林木盆栽,路径也不是笔直的,马匹撞倒无数花盆,朝树木繁茂高大的树林疯奔过去。
变故只是眨眼间,众人吓呆了,眼看着,马儿要撞上大树了,阮梨容和那马瞬息间就要丧命了。
沈墨然狂奔过去,聂远臻在他之后腾身跃起,半空中拧腰转,几个起落,凌厉准确地落在阮梨容背后坐上马背,接过缰绳收紧,口中大声呼喝:“吁”
强劲的腕力把那缰绳勒得铁索样,那马长嘶声,前蹄腾空不住乱踢。
“马缰越拉得紧马儿越疯”阮梨容大声道,嗓音虽有些打颤,却清晰无比。
问题是出在马缰上,匹无法操纵缰绳的马是无法制住的。
“松开马镫。”聂远臻大喝,手抱起阮梨容,手按到马背上借力,说时迟那时快,马头砰地声撞上大树时,聂远臻抱着阮梨容已上了半空,身形在半空中借着上升的冲劲转了半个圈后落到地面上,下盘沉稳,后退步都没有。
“阮梨容,你怎么样”两人刚落定,沈墨然奔了过来,把聂远臻怀中的人拉开,面色有些青白。
阮梨容没有理他,眼光看向树林,那里,被那马撞上的大树摇晃着,满头鲜血的马儿在地上刨了几下蹄后,高大的马身歪倒下去。
自己只是要让叶薇薇出丑,而她们,却是直接要她的命
聂远臻朝抽搐的马走过去,蹲下去抬起马头检查。
沈墨然深深地看了阮梨容眼走过去。“马儿怎么会突然发狂”
“因为这个”根带血的银针,聂远臻举起银针,凌厉的目光射向蜂拥过来的人群中的叶薇薇。那是若出鞘宝剑般的锋芒,尖锐耀目,刺透了叶薇薇的眼睛,刺进了她刚刚才欣喜万分的心脏。
“你看着我做什么这可是你家的马。”叶薇薇后退。
“我过来时,是骑马奔驰过来的。”聂远臻没有回答叶薇薇,他看向沈墨然,字字道:“刚才马儿发疯狂奔,我没有立即追过来勒马,是因为”
他停下不说话了,目光落在沈丽妍脸上,厚实的嘴唇紧抿。
“沈墨然,那个时候,你妹妹的眼光投向你表妹,流露出的,是抹原来如此的了然。”
这个时候,聂远臻不再是那个红着脸的憨实汉子,而是把出鞘的宝剑,铮亮的剑身闪着漫天寒芒。
“阮姑娘,你看这事”沈墨然避过聂远臻,清冷的眸子看向阮梨容。
阮梨容暗笑,聂远臻说的,虽说只是推断,可依他的身手,要逼出口供不难,叶薇薇行事之初,算计得太简单了,忘了聂远臻在场,更忘了,他同时还是县太爷的公子,这桩案子,若是递上公堂,叶薇薇的名声就毁了,沈家的声誉也会受损。
沈墨然真狠准,不跟聂远臻争辩,拿她这个苦主当突破口保他表妹。
她若是紧咬住叶薇薇不松口,聂远臻想必会究到底。
只是,沈家必要竭力保叶薇薇,这事顶多算个杀人未遂,除了让叶薇薇恶名外传,并未能下子治了叶薇薇,也伤不了沈家分毫。
治不了叶薇薇,从此后又与沈家成敌对双方,要谋算沈家诸多不便。
“这事太扫兴了,我方才吓得要死,聂公子还损失了匹马,我觉得”阮梨容略停顿,嫣然笑,眉拢弯月,“沈公子,你是不是得补偿我们”
“这个自然。”沈墨然微笑,笑意却达不到眼底,转头间,那抹漠淡的笑意消失,面上露出冰冽的表情,“薇薇,向阮姑娘陪罪。”
“表哥,不关我的事。”叶薇薇委屈不已,眼里泪珠翻滚,要掉不掉,煞是可怜。
“不关你事吗”沈墨然往后退了步,朝聂远臻比了个手势,“远臻,此事就有劳你查察明白,沈家决不包庇纵容。”
阮梨容料不到沈墨然竟会做这样的决定。
想不通理不清,阮梨容也不轻言,静静站着。
“跟我走。”聂远臻真个要扯叶薇薇上衙门,也不用手推,双手朝腰带上按去,再松开时,啪地声,手里多了柄软剑,挥动间如白练,似寒星,剑尖直指叶薇薇咽喉。
“表哥救我。”叶薇薇捂着胸口,泪水像珍珠滑落。
“聂大哥。”沈丽妍低呼,周围响起七嘴八舌的人声,“远臻,阮姑娘也没事,何必较真呢。”
阮梨容瞬间顿悟,沈墨然不过是摆姿态,他越是冷漠无情,众人越会觉得叶薇薇弱小可怜。
没必要再僵持下去,有时,退让是为了确保以后的立于不败,但是,她也不能开口替叶薇薇求情,那样,就辜负了聂远臻片好意,与当众打他脸无异。
阮梨容心思转了转,朝前行进步,做出要和叶薇薇说话的样子,到叶薇薇跟前时,突地按住额头,闭着眼无力地倒了下去,不偏不倚歪到叶薇薇身上。
砰地落地的声音,裂帛声惊叫声同时响起。
自己被扶住了,那么,倒地的,是叶薇薇吧阮梨容睁眼看去,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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