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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锦衣为王|作者:作者不祥|分类:综合类型|更新:2025-06-06 17:42:38|下载:锦衣为王TXT下载
  么事?”

  “关你什么事?”张佳木嘿然一笑,双手一丢,那人“砰”的一声被丢在地上,砸起一堆灰尘来。

  “张校尉,”杨煊先是看呆了,现在见他如此,颇不乐意,道:“我府里下人和这件事有什么干系?”

  “有什么干系?”张佳木哈哈大笑,手指着那人道:“这是个内鬼!”

  第o19章 最大赢家

  “大人,着实冤枉!”那下人叫起撞天屈来,他道:“我在府里已经五六年,向来老实,太爷和老爷都知道的。”

  “是的,他是不错。”杨煊也道:“这人叫英明,虽不是我家老人,但当差几年向来勤谨,也没事非。平时没事也不出府,怎么会是他捣的鬼?”

  不但是他们,门达也不大赞同张佳木所说。府里下人的底细,锦衣卫们早就查的清楚,他略一示意,就有一个校尉上前禀报:“大人,这厮我们查过,京城北面德胜门北关教忠坊的老住户了,身家清白,前几年到杨府做事,老实本份,从不生事。”

  “嗯,”门达点了点头,铁青着脸道:“再看看!”

  张佳木根本不理会杨煊,他盯着那个叫英明的下人,问:“雷击那天,傍晚就下雨,你顶风冒雨的出去,干什么去了?”

  “回大人,”英明一点不惧,挺直了腰板,答道:“小人职司是杂役,遇着该买的东西,就到帐房老秦那儿支银子,再出门买去。”

  他想了想,又道:“那天去买了一锭墨,还有两令纸,再有一些杂物,开销是十一两银子,这些,都有帐!”

  一旁的帐房老秦听到说到他,连忙插嘴:“是的,那天是小人叫他去买东西,回来后报了帐,我看钱物相抵,就记上了,别的可没有了。”

  英明也是跟着冷笑:“府里一天到晚,出入的人总有好些个,大人,你可不能为了销案就胡乱拿小人开刀。”

  他又掉转头去,冲着杨煊拼命碰头,咚咚有声:“老爷,求老爷给小人做主。”

  这厮真是的唱念作打俱佳,张佳木很想颁个小金人给他,他道:“你演的不坏。不过,我帮你把画皮给揭了吧。”

  他略一示意,李瞎子和薛胖子就过来,张佳木道:“这厮除了买杂物,还干了什么,你们说!”

  李瞎子人前露脸,甚是得意,他道:“是!大人交待之后,小人就到杨府来打听。那一天有七个人出门,三个是回家探亲,现在还没回来。还有三人就到胡同口转了一圈,和人说些闲话就回去了,这些小人们都打听明白了。就英明一个,说是出去买东西,出去整一个半时辰,买什么要这么久?小人们就觉得他可疑!”

  薛胖子不甘他一个人出风头,立时就接话道:“觉着可疑,咱们就顺着他买东西的店铺一路又打听着重走了一次,一共用了半个时辰多点时间就回来了……这法子是大人交待的,现在可以问他,这么久时间,他去哪儿了?”

  “是啊。”张佳木微微一笑,问着已经发呆的英明,道:“你去哪儿了?”

  这种法子看起来笨级了,其实就是最简单的案件重现,但当时的刑案老手也想不到这么个办法。张佳木不懂刑侦,只是在了解了那天出入情形之后,觉得英明嫌疑最大,但因为帐目明白,锦衣卫也没有把英明列入嫌疑名单,而他就交待几个无赖一查,英明出入的时间明显不对!

  如此逼问,一般人当然就吃不住劲,但英明脸上神色不变,答道:“我在路上闲逛,不成么?成天在府里,出去玩玩怎么了?”

  “况且,”他又接着道:“这房子是雷击倒了的,请问,小人能捣什么鬼?大人,小人可不是雷公,能用雷劈人。”

  “阴险狡诈之徒,好生可恶!”门达听到此时,也觉得这人最为可疑。他瞪了其余的旗校一眼,意思很明显:这么简单的疏漏你们都查不出来?

  一众锦衣旗校当然觉得丢脸的很,于是有几人上前,对着英明客客气气的道:“你还是说了吧,不然,有你受的。”

  “这……”锦衣卫的手段,京师吃奶的孩子都知道一些。英明就算是再硬挺,这会也是有点脸发白。

  不过,他还是咬着不松嘴:“小人不服,天雷击人,和小人有什么关系!”

  “放屁!”张佳木终于爆发了,这王八蛋,不给他点颜色瞧瞧,真当大爷是傻子?锦衣卫没想到的事,他早就想到了。

  什么狗屁天雷击人,这冬天打雷能打到人原本就少,能把一幢还算坚固的房子震成那样,更加就是胡说八道。

  如果说之前张佳木心里还只是有点疑惑,到了杨府一看,心里就彻底明白了。

  房屋不是被雷击中然后烧毁的,压根就是被火药给炸的。整个房顶都飞了,四周的墙壁也被震裂了,不仅是被火药给炸了,用量还不少。

  自从大明成祖建神机营后,明朝对火药火铳的运用已经极为先进了,可以说,在当时的明朝火器运用水准不仅没有落后于世界,相反,是全面领先的。

  在北京城里,有专门储藏和制造火药的火器局,民间因为禁用火铳,所以火药用的很少,就是逢年过节放点烟花爆竹什么的,这一点倒是和后世一样。

  这件案子,就是英明这厮干的。他干的也算漂亮,趁着下雨天打雷的当口,用火药炸飞了一间房,还炸死了几个人,此事一出,风言风雨的,杨煊辩无可辩,眼看就要丢官罢职了。

  就算是锦衣卫,想到用火药炸房子的,恐怕也是寥寥无几。

  这就是一个认知问题,搁现代人脑子很容易想到的事情,在古人脑子里却压根没有概念,毕竟当时火器的运用还只是启蒙阶段,用火药炸房子,更是前所未有的事。

  张佳木骂完之后,将一张纸往英明鼻子前一伸,喝道:“这是什么?”

  英明这下无话可说了!

  这是张佳木刚刚从房子里搜刮到的一点火药残渣,下雨天,又是雷击过的房子,根本无人探查究竟,很容易的就让他找到了火药的残留。

  不过,有一点他倒是奇怪,造成这么大的损伤,火药用量当然很大,当时民间根本搞不到这么多火药,英明这厮的火药是从哪儿搞来的?

  他冷笑道:“好狗东西,用火药炸了房,死了这么多人,你倒是没事人一样?”

  杨府上下已经哗然,府中上下,还真没有人疑到这看着忠厚老实的下人身上。而且,也没有人想到是火药炸的房。

  原本只是请这位大人来查清杨煊无有不义情形,或是逮个替罪羊什么的,没想到,这位大人看着年轻,从从容容的,就把这泼天大案给破了!

  “青天啊!”

  突如其来的,杨老太爷已经涕泪交流,老头儿扑到张佳木脚下,连连叩头:“青天,大人真是包公再世,断案如神,断案如神啊!”

  “青天再世,青天再世啊!”

  “包公怕是不如,是狄公!”

  底下一伙人嚷嚷的张佳木头都大了,他也很得意,今天可又是大大的露了一回脸。现在不要说是门达了,连在场的锦衣卫旗校们,尽管是老手,但都是对他露出佩服之至的表情。等门达把经过报上去,不要说李春、哈铭、袁百户他们,就是王骥老爷子,还有一群国家重臣,甚至是皇上,都可能知道他这个小小锦衣旗校的大名,今天这场辛苦,很值!

  尽自得意,但案子还有疑点,他急着要问下去。

  不过,英明已经不让他问下去了。

  众目睽睽之下,英明从容起身,向着张佳木挑了一个大拇指,露出一脸笑来。这么大罪又被查了出来,这厮居然还如此从容,一时间,众人都是看的呆了。

  “门大人,给你看看这个。”

  英明居然大摇大摆的走到门达面前,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铁牌,丢给门达。

  “混帐东西!”

  门达看完之后,脸色沉的能拧下水来,他把铁牌又丢给英明,喝道:“滚蛋,叫你上官到我家来,给我一个交待!”

  “是喽,”英明笑嘻嘻的行了个礼,答道:“您老放心,准定不叫您老为难就是。”

  说完,就这么摇头晃脑的走了。

  “佳木,”看着英明走了,门达沉着脸道:“你差使办的漂亮极了,我会和伯爷说你的功劳。但是这件事,我们不必管了!”

  门达说罢,扬声喝令,就这么带队走了。

  只留下杨府众人面面相觑,委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天大的事,就这么虎头蛇尾的完了?

  张佳木心中疑问很多,不过,好在有一件事可以确定了:今天的事,只有他可能是最大赢家!

  第o2o章 变故突起

  一路上门达阴着脸,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见他如此,所有的锦衣卫们都不敢吭声,老老实实的跟在门达身后。

  等回到自己家中客厅里,门达“砰”的一声摔了一个花瓶,骂道:“真不是东西,气死老子了!”

  到这会儿,大伙早就明白了。

  一个向来有面子的小旗上前,轻声道:“是不是东厂的人?”

  门达瞪眼道:“不是他们还有谁?英明这厮,看样子是几年前就安插到了杨府,一直没用。前一阵杨老爷上了折子,东厂的人就给他一个厉害,嘿,用火药假做雷击,这一手可真够狠的。”

  说到这,门达脸色和缓,用极为激赏的目光看着张佳木,他道:“这件事,是那群没卵子的人干的鸟事,但佳木你办事可真漂亮。你放心吧,你的功劳不小,该给你的赏赐绝不会少。”

  他顿了一顿,仿佛在思索着什么,半响过后,才道:“升你做总旗,似乎有点快。但你接连立功,似乎也没有什么。”

  张佳木大喜过望,几乎有欢呼雀跃之感。但他定了定神,稳住了心气,很沉稳的答道:“些许微劳,当不得大人这么夸赞。”

  “当得,”门达现在对张佳木真的是欣赏极了。他想了想,道:“让你当总旗,我可做不了主,只能向上头力荐,所以这是个空头人情。”

  一边说,门达一边起身站起来,在自己房里看了半天,终于找了一柄镶嵌着绿松石和红宝石的绣春刀来,抽开一看,寒光四射,不用说,这是一柄难得的宝刀。

  门达似乎也有点不舍,但还是交到了张佳木的手里,笑着说道:“赏人银子是常有的事,但赠人宝刀,这在我也是头一回。大郎,你拿去!”

  “这……”张佳木真踌躇了,门达对这柄刀的喜爱是很明显的,他不确定门达是真要送,还是做做样子:“似乎太过贵重了,卑职不敢当此厚赐。”

  “当得。”门达把刀塞给张佳木,笑道:“佩上我看看。”

  这样的神态举止,是真的把张佳木当成心腹,并且有种长辈对子侄的感觉。不仅张佳木本人,四周伺候的旗校们都用羡慕之极的眼神看着他,这小子,运气真是太好了。

  门达并不理会别人,只是笑咪咪的看着张佳木换刀,等他换完,他上下端详了几眼,点头道:“不坏,名马宝刀,英雄所爱。可惜,我只有宝刀,没有好马,哈哈。”

  他开玩笑,大伙儿也便随着一起笑。看张佳木时,果然都觉得不错。

  长身玉立,身高体健,剑眉星木,气度谦和温润,这样的人穿着一身浆洗的干干净净的飞鱼服,再佩上一柄华丽漂亮的宝刀,果然是一表人才。

  门达大为满意,笑了一阵。不过,脸很快就阴了下来,他道:“今天的事,一会我就去见指挥和伯爷,上禀上去,咱们就不必管了。还有,杨府的事,出去不准乱说,都听到没有?”

  “是,听到了!”

  众人都是暴诺答应,大伙儿不傻,牵扯到东厂和内廷的事躲还躲不及,怎么会去招惹!

  张佳木也是连忙答应下来,但他心里有疑问,虽知多事,但不问心里太难受了,他道:“大人,那个英明就算是东厂番子,但这件事是皇上交办的,就这么叫他走了,皇上那头就这么好交待,况且,还有那么多大臣看着,皇上就算不喜欢杨大人上的奏折,似乎也不能叫番子去杨大人家炸房子吧?”

  他有话没敢说出来:要是真这样,这皇上也太下作了吧?

  门达闻言,先是叹了口气,接着才道:“到底你还年轻,经的事不多。这里头的事太多,真是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啊。”

  “总之,”他接着说道:“皇上可以敷衍,东厂可是越来越难得罪了。这件事情,皇上未必知道,但厂公和司礼监是肯定知道的。咱们要是不放英明走,捅下了大篓子,公公们恼了,可比皇上恼了要吓人多了!”

  说到这,一旁有个小旗倒是先恼了:“大人,要我说我们锦衣卫干吗怕东厂!这些年,公公们越发欺到头上了,再退下去,我们锦衣卫成什么了!”

  要说起来,锦衣卫这些年威风确实大不如以前。洪武年间宦官根本没有势力,锦衣卫这个特务组织一家独大。

  后来成祖年间虽然组建了东厂,但皇帝信任的是指挥使纪纲,锦衣卫的威风比洪武年间只强不差。

  就是正统年间,因为锦衣卫掌卫指挥使马顺是司礼监太监王振的干儿子,所以卫权仍然大过厂权,东厂就跟着锦衣卫屁股后头混吧。

  现在可不成了,太监权力越来越大,东厂到底是内臣,可以直接在内廷里向皇帝报告情况,无形之中就亲近方便了许多,锦衣卫有什么事,还得用正式的奏疏,远近之分,昭然若揭。

  特别是现在太监又有兵权,御马监下管的四卫就不必说了,两三万人的禁军精锐都直接在太监管辖之下,而曹吉祥、刘永诚这样的大太监还在十团营里提督监军,此消彼长,这几年来,锦衣卫受东厂的气委实是不小。

  这些事,上头的人当然心知肚明,锦衣卫内部对东厂渐渐嚣张也很不满意。但势不如人,只能暗中隐忍罢了。

  指挥使们都没法子,门达一个小小百户有什么可扑腾的?

  他瞪大了眼,盯着那个小旗,道:“好的很,你真有志气,实话和你说,你去把东厂给烧了,上头一定很高兴。”

  “呃,”小旗打了个哆嗦:“卑职可不敢。”

  “不敢就甭在我这废话!”门达一顿脚,喝道:“事都完了,还赖在我这干吗?滚滚滚,快离了我这!”

  百户大人心情不好,众小旗校尉立刻跪辞,作鸟兽散。

  张佳木也拜辞,门达对他当然客气许多,在座椅上呵了呵腰,笑了一笑,才道:“你去吧,我一会就写说贴向上头说明今天的事,放心,不会埋没了你。”

  有这么一句话就行了,张佳木板着脸退出来,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碰了大钉子。其实,心里愉快极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出了门达府邸大门,一眼看到李瞎子和薛胖子两人正鬼头鬼脑的猫在街角,他上前就是一脚,笑骂道:“两个混帐,等我发赏是吧?放心,少不了你们的。”

  “大人,小人在你心里怎么就这么没成色,”李瞎子挨了一脚,脸上笑的春光灿烂:“小人们的前程都在大人手里,赏不赏的,大人看着办就是了,小人们还敢争不成?”

  “这话说的是了。”张佳木甚是嘉许:“我用你们的日子多的是了,好好巴结差事,有你们发财的时候!”

  正训戒这两个青皮,街角又跑过来一个,看到张佳木就道:“大人,坏了事了。”

  张佳木神色一凛,喝道:“慢着点说,什么事?”

  “大人,任爷刚刚叫人给逮了去!”

  “什么?”张佳木大吃一惊,任怨好歹也是锦衣卫的缇骑,谁敢抓他?

  第o21章 拼命!

  事情很简单,那个叫曹翼的无赖三言两语就说清楚了。

  前些天,任怨和张佳木商量着买两匹好马,张佳木没空,他就把这事放在了心上。今天一大早晨,任怨先点了卯,这个月他又得了个闲差,没什么事,所以点卯之后任怨就溜了号去买马。

  马市在德胜门外,任怨是军户世家,挑马的眼光很好。而且,运气颇佳。他在马市里可巧遇到两匹上等马,马主用关系从口外弄了不少好马来,就剩下两匹,都是三四岁口的青壮马,高大雄壮,每匹都有五百斤左右,在蒙古马里是难得的神驹了。

  任怨好说歹说,以他锦衣卫的身份,再加上马主不想再耽搁,于是八两银子一匹买了下来。这价格算是很赚了,要是搁几十年后白银大量涌入时,这种上等好马少说也得大几十两了。

  得了这两匹马,任怨心里可高兴极了,他反正是没事的人,也没多想,就一人牵着两匹马跑到正南坊里来了。

  原本也不会有什么事,正南坊的局面打开了,现在就是锦衣卫的天下。坊里的无赖闲汉们都认得他,一看任怨牵着两匹好马过来,大伙儿都围了过来奉承,任怨也很得意,手舞足蹈的把买马的经过说了,一边吹牛,一边等张佳木办完事回来。

  结果就是这么点时间就出了事。任怨吹牛的街口是坊里的要道,过往的人很多,一般人看到锦衣卫和混混们在街头上早就避走了,可是有一群人不但不避,看到这边人多,反而围了过来。

  这群人头顶尖顶小帽,穿曵撒,白皮靴,手里拿着铁鞭铁索什么的,一个个都是面色阴冷,被人欠了八百吊钱的倒霉样。

  任怨一看就知道来者不善,东厂的番子是见树踢几脚的,没事也要惹出事来。京师里头,除了少数人之外就没东厂惹不起的。原本锦衣卫也不必尿东厂这一壶,但现在厂权渐渐压过了卫,虽然大伙儿都憋气,不过上头都没办法的事,下头小喽罗还有什么想法不成?

  一看到番子们过来,任怨就住了嘴,挥挥手叫大伙散了,他自己打算牵马到锦衣卫当值的铺舍里去,在外头还是太张扬了点。

  原本就这样没事了,东厂的番子们看到是锦衣卫的人,楞征了一下,带队的役长挥了挥手,番子们也就打算走了。

  最近正南坊里锦衣卫风头正劲,干了几件大事,面对锦衣卫咄咄逼人的扩张态势,东厂上头似乎也没有什么办法,大家相忍为安,少出事为妙。

  事情就坏在两匹好马上了,任怨牵马走过,原本已经打算离开的番子役长眼前一亮,立刻就看到这两匹马了。

  好马难得,当时的京城坐轿子的人少,骑马和坐车的多。一看到这两匹好马,带队役长眼前一亮,喝道:“那汉子,过来!”

  说话很不客气,任怨就带了气,问道:“什么事?”

  “这马不错,我要买你的,”役长一边说一边过来,拿手摸了摸马,又端详了一下,心里更加喜欢,便又向着任怨道:“三两一匹,不欺负你。”

  “三两?”任怨一笑,道:“三十两也不卖,您把手拿开,我又不是贩马的。”

  东厂的人原本就有点惹事的心思,任怨答的这么不客气,役长的火气立刻就上来了。

  按他们的想法,还真没欺负人,东厂的人什么时候给过别人银子?况且是带着一队几十人等于是锦衣卫总旗的番子役长?

  一句话不对,役长下令,立刻就有几个“干事”过来,铁索一套,把任怨一锁,役长才道:“好小子,看你就不象汉人,准定是蒙古j细,不然哪来的这等好马?带回去,严加盘问,非得拷问出实情来不可!”

  一看东厂和锦衣卫之间起了纷争,众无赖立刻就鸟兽散了,任怨就这么着被带走,连着两匹刚买的好马,也被牵走了。

  好在曹翼记着张佳木就在门达麾下效力,也是正当红的校尉,他们就指望锦衣卫吃饭,别人跑了,他就屁颠屁颠的跑来报信了。

  说完之后,已经一嘴白沫,曹翼看着张佳木的脸色,问道:“怎么办,大人?”

  李瞎子脑子转的快些,看到张佳木脸色不善,忙道:“大人,不能和东厂硬顶啊。快些回去见门百户,请他老人家出面,赶紧把人弄出来。过了今天,明天就算把人弄出来,人也废了!”

  京城里的无赖对顺天府和东厂、锦衣卫的办事手段都熟悉极了。东厂本来没有监狱,抓的人按理是交给锦衣卫处置的,但凡事都没有绝对,抓了锦衣卫的人,难不成还往锦衣卫送?没有正式的监狱,几间小黑房总有的。

  进门先用杖打,然后用鞭,夹棍、几轮酷刑下来,任你是铁打的汉子也打废了,就算不死,以后也是个半残,京城里头,被东厂或是锦衣卫北镇抚司打残的人又不是一个两个,正南坊里就有不少!

  张佳木也是醒悟过来:没错,救人要紧!

  门达的担当他也知道,以他现在的地位,一求之下门达肯定答应。但他去托人,再去求上面,然后说动东厂的人,打笔墨嘴皮官司,没有几天扯皮准定保不出人来。

  几天之后,任怨还能不能自己走路,这个就很值得怀疑了。

  自己去救?

  饶是和任怨亲兄弟一样的交情,张佳木在这一瞬之间,还是犹豫了。

  东厂的厉害,犹在锦衣卫之上。用刑的惨毒,株连的狠毒,绝不给人留余地,只要被东厂盯上就不是一个人的事,不弄的你家破人亡,绝不会完事。

  但就这么看着自己兄弟被人搞死搞残?

  这口窝囊气,实在是难咽下去啊……

  薛胖子最善察颜观色,他小心翼翼的劝道:“大人,忍字头上一把刀,该忍的时候,还是得忍啊!”

  “忍?去你娘的!”张佳木终于忍不住了,不要说什么大道理了,也不要谋而后动,要是就这么当了缩头乌龟,连自己兄弟也护不住,以后还怎么挺得起腰板来!

  “李瞎子,你去门百户那里,给他报信!”张佳木想一想,解下自己腰间的佩刀,道:“告诉他,我与任怨生死,就在他老人家那里了!”

  “啊?”

  李瞎子大惊失色,想劝,想了再想,没敢。

  张佳木的脸色太吓人了!面色如铁,双目通红,递刀的时候,两只手的骨节都捏的惨白。

  在场的无赖都吓坏了。小张大人一直就是那种和和睦睦对人彬彬有礼的样子,不象普通的锦衣卫,整天阴沉沉凶巴巴的。

  现在这模样,谁都知道他动了真怒,一劝之下,恐怕适得其反。

  张佳木不理他们,又道:“曹翼你带我追过去,薛胖子,你找个医生跟过来———要真的,不要那种瞎糊弄的!”

  “是是,大人。”

  曹翼汗落如雨,无赖都是欺良怕恶的,锦衣卫他怕,东厂他更怕,原想报信弄点好处,谁知道张大人一听就燃了,现在要激出大事来,他也跑不了。

  曹翼后悔的肠子都青了,薛胖子也好不到哪去,两人都是惨白着脸,虽然答应着,脚下却是一步没动。

  张佳木知道他们生性,沉声道:“万事有我,你们躲远远的,我叫你们再过来。”

  说罢,拔腿就走,只赶着曹翼在前头引路。

  这一回,和狗日的拼了!

  第o22章 乱

  长街之上,张佳木疾奔如火。

  而宣南坊中,锦衣卫百户门达心中却是一片冰凉。花厅的方砖地上,跪着捧着宝刀的李瞎子,刚被门达泄恨时踢了好几脚,一副鼻青脸肿的样子,虽然狼狈极了,但他却是老老实实的跪在地上,连动也不敢动!

  谁知道门百户盛怒之下,会拿他如何办理?

  “太胡闹,太胡闹了!”门达如拉磨的驴一样,在自己家的客厅里转个不停。转来转去,看到一个大花瓶,伸手拿起来“砰”一声,又摔了个粉碎。

  可怜在廊下伺候的小丫头子们一个个吓的脸发白,老爷今天真是邪性了,已经摔过一个,怎么又摔了一个瓶!

  “这么说,他走了有一会,追不上了?”门达摔瓶之后冷静了许多,问李瞎子道:“你们怎么不拉住他?”

  “拉不住啊!”李瞎子都快哭了,他道:“大人,要是拉得住,小人们敢不拉么。”

  门达“哈哈”笑了,上下打量了李瞎子几眼,道:“听说你是个机灵人,下去等着,今天这事要是闹大了,你等着被剥皮!”

  丢下已经吓傻了的李瞎子,门达横下心来,喝道:“来人,拿大衣服来,我要出门!”

  ……

  门达换了衣服,就直奔靖远伯府。好在,就是一个坊里头,骑着马一柱香功夫也就到了。

  刚听到张佳木这么莽撞时,门达也怒极了:这小子怎么这么不知自爱?

  这种事情,是脑子血一涌就敢上的吗?任怨当然是无辜的,卫里头也一定会给他出头,但那是上头的事,门达这个百户都不一定沾得上边,怎么张佳木一个刚补缺的校尉就楞敢去抢人?

  糊涂,冲动,太糊涂,太冲动了。

  可回头一想,说明这年轻人够胆,重义气。门达现在欣赏张佳木只是他脑子好使,今天这事一出来,反而觉得这小子真是一块好料子,不但有文,而且有武。

  怕就怕,人家人多势众,不抢回任怨来,反把自己给折进去。

  门达气就气在这儿了,就算要抢人,也多拉一些兄弟去啊……

  到了伯爵府里,他是常客,不需要通报,直接就进了内院门。

  王骥正在会客见人,门达坐在客厅的另外一头,只觉心急如焚。好在,没一会主人会了客下来,彼此间熟不拘礼,伯府下人过来伺候老头子更了衣,又上了茶,门达便上前见礼。

  “你似乎有急事?”王骥虽老,身上责任一点没减,挂本兵官衔,管十团营并正南坊中事物,其实,也就是当今皇帝给自己的太上皇哥哥找的看守,所有关于南宫一带的事情,都先由王骥处理,理不清理不顺了,才会上禀给皇帝处理。

  身负重任的人,精气神当然很好,一眼就看出来门达有很急的事情,所以干脆就不寒暄了,直接问正题。

  门达刚开了口说了两句,王骥喊停:“先不要说,”他扭头道:“来人,把李指挥和哈通事给我请进来。”

  这两人,差使也在正南,所以没事就在府里伺候,倒是一叫就来了。

  人到齐了,王骥才叫门达接着说,等门达说完,在场的人都是面色沉重,一时间,房里倒静默了下来。

  半响过后,王骥才摇着头道:“这小校尉,倒是还有点血气之勇。今天杨煊家里的事,我已经知道了,原说就要提拔他,上回我也说过这话,原想,不提个总旗,最少也是个小旗。这种殊恩,锦衣卫里可不多见啊。”

  门达拍腿道:“可不是这么说?这后生,实在能干,不瞒伯爷您说,卑职是打算拿他当副手看的,正南坊可不是一般的坊,他拿的起来。今天闹这么一出,事就难办了!”

  老头子原本还有点犹豫,门达提起这个,他想起张佳木快刀斩乱麻的功夫就解决了杨煊府里的麻烦,这能力,当然是没得说了。

  至于杨煊府里的那个东厂番子,他自然会和宫里的公公们去分说,这事不急。

  倒是人才可惜,老头子这会儿才真正动了怜才惜才的心思,他道:“这件事,我当然会说话,一会,我就去见司礼的兴公公,还有王公公,东厂就是他管。”

  “但是,”他皱着眉道:“这些阉人,可不是好说话的。这件事究竟怎么着,我实在没把握。”

  哈铭是张佳木的授业师傅,关系当然不必提了。但王骥说的是实,所以尽管他满脸焦急,也是跟着道:“看这小子是不是好命了,说的动,就没事。说不动,也只得由他。”

  这会众人再看李春,李春站起身来,也不推辞,只道:“是不是能救得下,那位主儿也不一定有把握。老实说,内宫的事,着实麻烦!”

  尽管在场的人都是大明官场和军中系统中数得着的人物,但提起和内臣打交道,各人都是大皱其眉。

  就算是王骥,也真的是没有什么把握。

  门达知道事情就是这样,他站起身来,道:“那么,我就回去派人打听消息去,有什么事,再来禀报。”

  “你先别急走,”哈铭拦住了他:“去一次锦衣卫衙门,求见几个指挥。”

  门达皱眉道:“这事伯爷要是管不下来,他们又顶什么用?”

  王骥可是宣力武臣,特进光禄大夫,授位伯爵,又管十团营,兼兵部尚书,超品武臣大员,要是王骥都管不了,找几个锦衣卫使有什么用?

  “这你不必多想,哈铭道:“总之,信我的没错。”

  “也好!”门达却不过他的情面,帮人帮到底,送佛到西天,也就是跑跑路的事,他答应下来,决定立刻就去。

  锦衣卫衙门在皇城西,与中军都督府和光禄寺等衙门在一起,不是有什么要紧事,一般是不必去上衙门的。

  门达答应下来,哈铭这才真松了口气,他以手加额,苦笑道:“这一下,就真的看这孩子的运道了!”

  张佳木一冲动之下,倒是搅的一群天大的官员帮着他擦屁股,这份光彩荣耀,也就不必提了。

  没一会功夫,王骥与李春等人分别出府,门达也带着人往锦衣卫衙门去回事。哈铭坐立不安,想着实在不放心,于是带着几个随从,却是往着东安门外的东厂胡同那里赶。

  算算时间,张佳木要么半途追到人,要到就已经到了东厂,哈铭决定,不管怎么说,先去看看动静再说。

  虽然已经做了许多,但哈铭心中明白,这一次,张佳木委实是吉凶难测!

  第o23章 面圣

  哈铭去追张佳木,李春出了伯府,吩咐赶车的下人:“去东华门!”

  正南坊距离东华门很近,赶车的答应下来,知道李春事急,半空中把马鞭甩的啪啪作响,后档车风驰电掣一般,向着皇城宫门疾驰而去。

  也就是小半个时辰,车身一停,不等着跟来的下人来扶,李春自己就跳下马来。

  守东华门的是御前亲军,皇城亲军由锦衣卫、府军前卫、旗手卫这三卫组成,定额是八千七百多人,今天巧了,守门的百户官正好是府军前卫的。

  看到李春过来,那百户一溜烟似的跑过来,行了一个军礼,眉飞色舞的道:“大人,什么风把您老人家给吹来了?”

  “邪风!”李春没好气的回他一句,伸手把自己腰间的金牌解了下来,丢给那个百户,道:“验牌!”

  “是勒!”换了别的指挥,百户打死也不敢验什么牌的,但李春不同,对别人严,对自己也并不例外,所以还是老老实实的验看。

  李春的牌,是义字第二十一号,这牌,是出入皇城提调禁军的关防金牌,领了之后绝不能遗失,不然,将有重罚。

  验看了,百户陪着笑将李春送了进去,从东华门一路进去,没走多远已经到了内廷和外廷交界的地方,到了这儿,就算是李春这样的高级武官也进不去的,里头也没有禁卫亲军,全是内臣宦官了。

  乾清门小角门处,李春没了指挥使的威风,点头哈腰的向着几个没品没级的小内使道:“请公公格外成全,下官是真的有急事。”

  “急事?”内使们横眉立目的道:“你有急事,偏我们就没差使?”

  “唉唉,是是,下官糊涂的很!”李春一边点头哈腰,一边从袖子里摸出几颗小元宝来。都是内廷银作局打造的马鞍型元宝,一个五两重,他笑道:“给几位公公拿去喝茶!”

  “这还差不多。”

  宦官是最爱银子的———天知道他们拿着给谁使去?但拿了银子,脸上的神情就好看多了,一个年轻的内使懒洋洋道:“好吧,我帮你进去一趟。”

  “有劳,有劳!”

  李春放下心来,安心在角门这陪着几个嘴上没毛的阉人扯闲篇。好在,他也不亏,就是这么闲扯的时候,才能不经意间得到不少内廷消息,这可是花多少银子也买不来的。

  没过多久,那个进去的小宦官跑了出来,他向着李春一摇头,道:“那位主儿早出去了!”

  李春大急,问道:“那么请问,去哪里了?”

  “说是去外头玩了,谁知道去哪儿了!”

  这么着,可就真没办法了。

  李春摇了摇头,心里懊恼的紧。他这个指挥,最硬的关系就是太后,他是太后的远房亲戚,说起来算是外甥。除了太后,就是和今天来找的那位打的交道多,一个指挥使,能和内宫拉上关系,岂是容易的事?要不是这层,他能从一个普通的小旗一路升上指挥使,还能再升都督佥事?

  这一次,差事可是真办砸了。

  那天张佳木救了他们主仆俩,上头发下话来,救命大恩不能不报,但似乎也不便张扬出去,毕竟怕朝野议论。但是,李春的责任可就重了,要盯着那少年人,总得想法还了这个?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