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去几楼?没有按楼层呢。”
林林一僵,眼睛先于耳朵占据了大部分的感官,以至于郝海凉那句话问出来的时候,林林还僵在郝海凉好看的眉眼中,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诶?是林林啊。”郝海凉的表情突然和缓了下来,变成了以前的样子。
以前面对着林林时的样子。跟对着别人时不太一样的样子。
听到这句话,林林挑挑眉,突然就回过了神。
“我刚才还跟你打招呼了,你不会没认出我吧,刚刚。”满满的不满语气。
“确实,刚才没注意。”电梯门缓缓的打开了,郝海凉冲林林笑了笑,一脸的灿烂。
林林一下子怔住了。
不仅仅因为郝海凉突然绽开的温暖笑容,还因为林林清晰地看到了郝海凉眼睛一周深深地黑眼圈。
在这个部门一定很累很累吧,他那般认真的人。
一种难受的情绪又涌了上来。却跟刚刚的完全不一样的感受。
“不过你可没资格说我,你连楼层都没按。既然这样,干脆跟我一起下来吧。”郝海凉说着,一把拉过了林林,把她从电梯里拉了出来。
“诶诶,我不是要在这层下,我要去制造部的……”
诶?他刚才说什么,我没有按楼层?真的假的!
郝海凉拉着林林的衣袖,饶有兴致的看着她。
“去制造部干什么?”
“孟德叔要我去偷卷线,啊……不是!去、去借卷线……”林林一惊,完了,说漏嘴了。
郝海凉一脸忍住笑的看着她,依然没有松手。
“这种事让他自己做去,你来给我帮帮忙。”说完,郝海凉就拉着林林,一直拉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凉大哥……”
站在郝海凉的办公室里,林林有种被机枪扫射过一遍的感觉。
刚刚走进郝海凉办公室的途中,各种眼神真是盯得她鸡皮疙瘩落了一地,只想把自己的脸给蒙上。那些人的脸上写着满满的“这个人是谁,居然还进了郝经理办公室”,让她有种想立马转身跑走的冲动。
但是郝海凉一直紧紧拽着林林的衣袖,就像生怕她会跑掉一样。
“你帮我整理一下这些资料吧,我实在不行了,躺一会儿。”
郝海凉抽了一沓资料在林林面前,又指了指办公桌:“你坐到办公桌上去弄,抽屉里面有笔之类的东西,想用什么自己拿。”
林林一脸的受宠若惊:“啊咧哟,现在可以碰你的办公桌了啊?”
郝海凉揉揉她的头发,轻轻笑笑不说话,一个翻身窝进了沙发。
林林望着郝海凉好看的脸上清晰地倦意,有些心疼的不再说话,拿着资料走到了他的办公桌前坐下,认真的整理起来。
那个,他刚才说笔在抽屉里吧,这……看着满满一排上了锁的抽屉,林林一阵头大。找了半天,终于从办公桌侧面抽出了唯一没有锁的一个窄窄的小屉子。
然而,当她刚准备伸出手时,她突然就狠狠的怔住了。
抽屉里躺着几只笔、一些杂物,还有,自己曾经送给他的蛋糕上的小蜡烛。
林林半张着嘴,轻轻地拿起了小蜡烛。
自己精心给安酩挑的,一定没错。就是这个。
拿在手里看了很久,林林的眼里突然有什么东西快要涌出来。
她猛地回过头望向了睡在沙发上的郝海凉。郝海凉的头歪向一边,头发遮住了一小半脸颊,却遮不住他逼人的英气跟释然的淡淡笑容。
睡得像个高中生少年一样。
不是有句话,樱花般的少年。
凉大哥以前一定就是这样吧,温柔的、美好的、让人怦然心动的少年。
算不过结婚戒
——在的时候讨厌,不在了又怀念,你还真是失去了才懂得珍惜啊。傻木木。
当林林看到安酩发来的这条短信时,已经离他的发件时间过去了四个小时。
林林坐在郝海凉的办公室里,手上捏着手机,看着安酩的短信,心里却乱七八糟的想着别的事情。
别的事情,比如郝海凉。
她悄悄地抬了抬头,偷偷望向了办公桌前埋头工作的郝海凉。他正紧锁着眉头,眼睛几乎都不眨一下的盯着电脑屏幕。好看的眉毛拧得紧紧地,原本就深邃的眼睛因为此刻认真的眼神,显得愈发的深邃。
让人难以移开目光。
“给你的东西做完了?”被盯着的男人突然开了口,弄得林林猛地怔了一下。
“早就做完了,现在给你?”林林说着,把手机放到茶几上,拿起资料走到了郝海凉的跟前。
郝海凉有些吃惊的抬起头,接过了林林手上的文件。
“不愧是林林,工作效率果然不一般。”
“还不是多谢凉大哥栽培。”林林说这话的时候有些咬牙切齿。
郝海凉却完全没有在意,反而抬头望了望林林,像是真的认真思考了一下,点点头说:“是哦,我确实有不小的功劳。”
林林僵了僵,紧紧地抿了抿嘴。不行了,好萌的凉大哥。
正想着,突然一沓资料又伸到了林林面前。
“还有这些。”郝海凉笑得一脸灿烂。
林林挑挑眉,一把接过了资料。不行了,好讨厌的凉大哥。
坐回到沙发上,林林整理起资料来有些心不在焉。
她瞟了一眼钟,两点。
其实早上的时候,凉大哥还没有躺到十分钟,电话、敲门声就接踵而至,以至于他只好很无奈的翻身起来接着工作。先是去开了两个会,接下来要按技术部的要求列两个新的采购单,之后林林帮忙打了午饭;省了午休时间,凉大哥一直忙到了现在。
林林这才终于知道为什么再也没在食堂里面碰到过凉大哥了,因为他实在是太忙,根本就没有时间下楼吃饭。都是让员工帮忙带上来,要不然就不吃。
手指捏着捏着资料有些发紧,以至于薄薄的纸张边角被捏出了几道深深的折痕。
林林的目光又游离到了郝海凉身上,他自从调来这边以后,一直一直都这么忙碌啊。其实明明有些工作可以分给助理或者是下属做,但是郝海凉却偏偏事无巨细均要过问,并且执意不配助理,结果落得了这般田地。
林林眯了眯眼睛,脸上泻出了一丝疑惑,他究竟是为什么不配秘书啊、助理啊一类的东西呢?就算是有洁癖,他连我都接纳了,别人也一样可以接纳的吧?
郝海凉突然动了动手肘,让林林一下子拉回了神游的思绪。她微微把头一底,开始认真地整理起资料来。
其实是自作自受吧,凉大哥活该。
林林哼哼了两下,差点出了声。
接下来的半天时间,林林就被郝海凉当做助理,扎扎实实的待在了郝海凉办公室。以至于到了快下班的时候,孟德突然打来的咆哮电话让毫无准备的林林吓了一大跳。
孟德以为林林被扣在了制造部,整整一天都紧紧张张的。结果得知她在郝经理那里,便一下子放下心来,快快活活的挂了电话下班去了。
林林重重的叹了口气,挂了电话,一脸幽怨的望了郝海凉一眼。
而郝海凉当时正好直直的望着她。
目光的交接让林林有些措手不及,她脸上的表情僵了僵,赶紧移开了目光。脸上一阵阵的发烫。
“孟德打来的?”
“是啊。”
“快到下班时间了,今天就先到这里,你快回去吧。”
“今天?”林林愣了愣,睁大了眼睛望向郝海凉:“也就是说明天也……”
“是啊,最近我们部门太忙了。明天你那边弄完了没什么事,就来我这边帮忙吧。”郝海凉望着林林,语气里是满满的理所当然。
林林张了张嘴,却是什么也没说的点了点头。
“太好了,谢谢你啦,林林,”郝海凉的声音一下子变得很轻快,他摆摆手:“行了行了,接下来的给我就行了,你快回去吧。”
说着,郝海凉就站起身,走到了林林面前。他俯下身,收拾起了茶几上摊开的资料。
很近。
俯下身的郝海凉离还愣在那里的林林很近很近,他的头发甚至只离了林林一只手的距离。
一阵淡淡的清香传了过来,林林一下子什么都感觉不到了,只感觉到自己越跳越快的心脏。
喂,你为什么还留着我送你的蛋糕上的小蜡烛呢?
“凉大哥……”心中的问题就快要溢出来,林林一愣,突然回过了神来的紧紧捂住了嘴巴。
“怎么了?”郝海凉依然弯着腰,微微抬了抬头,望向了林林。
原来,凉大哥的眼睫毛很浓呢。
太近,林林几乎要屏住呼吸。
郝海凉依旧一脸不明所以的盯着她。
“我、我先走了,凉大哥再见!”林林说着,一下子从侧面滑下了沙发,逃离了郝海凉的办公室。
郝海凉望着林林的背影,摸了摸鼻子,怎么了这丫头?
跑出办公室的林林几乎是一路狂奔着进了电梯,然后又一路逛奔着跑回了家。以至于林林妈一开门看到上气不接下气的林林,还以为她被什么东西追杀了。
心绪难以平复。
被一种说不清楚的东西扰乱了。
说不清楚?
还是不敢去想呢?
——人都是这样的吧。
所以一直到了晚上,林林才突然想起了什么的,回复了安酩的短信。
一分钟过去了,手机震动起来。
——你这条短信回复的不是一般的慢吧,木木。
林林抿了抿嘴,慢慢的倒在了床上。手机从手中滑出来,落在了床单上,林林抬起手臂放在额头上,仰着头看天花板上的吊灯。
是这样啊,原来是这样啊。
自己发过去的短信他一定会回,但是一旦从自己这边断了短信,那么就算是过上整整一天,安酩也绝不会再发第二条短信过来。
所以在坚持着的并不是安酩,而是自己啊。不停的回复着那些根本不用回复的短信,真傻呢,林林。
所以,拉不开距离的也不是安酩,而是自己啊。
放不下的,也一直都是自己。
林林紧紧地皱起了眉头,翻过身把头埋进了枕头里。
就这样睡过去吧,若是现在不会安酩的短信,想来明天早上也不再会收到他的短信了吧。
林林望着眼前一片米白色的枕巾,沉沉的闭上了眼睛。
突然有点不想坚持了。
是什么让我开始有勇气敢放弃了呢。
果然到了第二天早上,林林抓起被自己踢到了床脚的手机,没有新短信。
她捏着手机发了会儿呆,把手机轻轻地扔回到了床上,翻身下床,走进厕所开始洗漱。
没有很难过。
可能是因为放在郝海凉抽屉里的那堆小小的蜡烛,还在治愈着我吧。
林林望着镜子中的自己,微微的露出了一个笑容。
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像新生的一样。
按时到了检测5组,今天的工作意外的很繁重。
林林尽自己最快的速度帮完了孟德叔又帮陈姐,终于帮完了所有的忙以后,她趁着大家都还在吃饭的当,匆匆的吃完午饭,朝郝海凉的办公室跑去。
途中,她在电梯里收到了一条安酩的短信——
我跟汪泉去海南玩一周,今天出发。要纪念品吗木木?
靠在电梯边,林林望着短信眨了眨眼睛,轻轻地按下了发送键——
不用啦,好好玩哦。
而在出电梯前,就收到了安酩的回复——
知道啦。
林林盯着短信眯了眯眼睛,轻轻叹了口气。
也不是很意外的,这次他们不会那么容易就分手。因为,这个女孩跟之前的都不一样。
难道是真爱吗?
这次的终于是真爱的了吗?
所以我终究还是,什么也算不上。
只有有矛盾出现的时候,才回来找我解闷。我就是这样的存在吧,对于安酩来说。
真是可怜呢我。
林林低着头笑出了声,脸上的无奈越来越深刻,却也毫无办法。
电梯门缓缓地打开了。
终于只能放弃了吧。
林林吸了口气,走出了电梯。
走到郝海凉办公室门口,木色的门依旧紧紧地关着。
林林挑挑眉,这人怎么总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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