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这事也由你亲自负责,让菊鎲帮忙,只要是原来电台电视台的技术人员,包括从事过这方面工作的人员,都给我找回来,同时还有收音机电视机,只要带些电子元件的家什尽量都征用,然后让他们以最快的速度,给我造出电台来……”
爰慧想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
“要有个五六部最好,争取每个统领人手一部……”
说这话,他完全是怕梅剑打破沙锅纹——问到底,跟疑山方面联络的事,他还不敢跟他们明说。
“遵命!”
梅剑又是一躬身,却并没有立刻退出。
“还有什么事吗?”
爰慧回头一看,不禁有些诧异。
“冢宰大人,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讲!”
“你们都退下吧……”
等到那些随从退了出去,梅剑才压低了声音说。
“据后面管柘报告,自从冢宰大人离开之后,那陛下一直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里,谁也不见。本来灵堂已经布置好了,就等陛下出去主持,可是……”
“这我也不懂,按照规矩是不是非要陛下亲自……”
“规矩如此,此外属下还有一个顾虑,猝遇事变,如果陛下也不露面,只怕人心会更加浮动啊……”
“哦!是吗?”
“我还听说冢宰大人下令软禁了共和会的稷竺……”
“对了,他抓住了吗?”
“还没有,刚才竹钺来报,正好冢宰大人不在……”
“这么说,竟然被他们跑了?”
“属下顾虑正是在此,冢宰大人,听说今天赈济棚就没开,城里的老百姓,已经有些抱怨了……”
“这我已经知道了,你还是抓紧忙你的去吧,回头有什么事,见过陛下了,我会再找你商量……”
(bsp;“遵命!”
换回衣服,套上孝袍,爰慧就往寝宫的方向跑。
“冢宰大人,属下给您请安了……”
到了寝宫门口,正遇见查哨的管柘。
“陛下还没有出来吗?”
“叔延大人都来催问过好几次了,只是没人敢进去……”
“好吧,给你配的人都到了没有?”
“都到了,统领大人还让我亲自甄选,我尽拣最棒的要。谢谢大人您的关照,管柘一定不辱使命……”
进得大门,正撞见叔延,那老头急得犹如一只热锅上的蚂蚁,正在团团转呢,一见我的替身,立刻象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不肯松手。
“唉呀,冢宰大人,您终于来了,您这是上哪儿去了?”
“我察看城防去了……”
“唉呀,您快去劝劝吧,这民间出丧都有礼制,咱们这可是大丧,世间楷模,不能自毁章法呀……”
“我不懂,叔大人,此话怎讲?”
“凡开祭都必须在午时之前成礼,您看那钟,都快来不及了。我本想陛下头一次主持如此大典,还要让她走一下场,可现在,别说走场的时间没了,陛下什么都没准备,连衣服也不肯换哪……”
“您进去过了?”
“哪里,陛下不肯接见老臣,可宫女们又不敢死催……”
“这样吧,叔大人,您先回去准备着,我再去试试……”
“好好好,我想也只有您了。记住了,冢宰大人,连半个时辰也不足了,您一定得抓紧时间啊……”
“知道了,叔大人。劝不劝在我,可什么时辰去还得陛下……”
“唉……”
那叔延长叹一声,兀自去了。
081
到得内厅,正见几个宫女肃立在真儿的寝室外面,脸上的神情煞是紧张,那门却紧腾腾关着。
“奴婢给冢宰大人请安……”
宫女们一见我的替身进去,立刻行了一个礼,让开了些。爰慧一看,宫女们的手里都捧着东西,从盥洗用品,到丧服。看来叔延的话不错,自从我们离开之后,真儿一直把自己关在里面。
“给我吧,让我试试……”
第一个宫女手里是一套盥洗用品,一个漱口杯,和一个镀金脸盆,我的替身小心翼翼地接过托盘,示意那个腾出手来的宫女,帮他推开门。
看来宫女们也不是没有尝试过,一开门就能看出端倪了。地上,尽是枕头,鞋子一类的家伙,扔得到处都是,显然谁进来就砸谁,甚至还有一面手镜,只剩了一个框架,碎玻璃溅得到处就是。房间里没有掌灯,唯有它们晶晶发亮。
飕地一响,爰慧急忙闪避,噼啪一声,原来是一只手袋砸了过来,好象里面已经空空如也,不过那袋襻却是金属构件,砸在墙上也怪响恕?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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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是我……”
“不管是谁,我不要你们进来,让我一个人安静一会儿……”
我的替身自有宗旨,自然不会让人这么好打发。他也不接口,只是悄然做了一个关门的手势,让随后的宫女都统统退出,并把门重新关上。
“陛下,我是全福,不!我是爰慧,我给您赔罪来了……”
我的替身尽量琢磨着自己的口气,以免再惹干戈。
“……”
不答,床上似乎有个身影动了一下。窗幔拉着,本来屋里一点光线也没有,可毕竟现在已经是日上三竿了,屋子里多少有点朦胧,渐渐地,爰慧也就适应了。发现那真儿是和衣而卧,面孔朝里。
“真儿,纵然爰慧有千般罪,万般错,您应该以大局为重啊?”
“……”
还是无答,可身影好象在微微颤嗦着,想必人家是在悄悄地啜泣,可我的替身再也不敢近前一步。他的全身也在颤抖着,只恨自己找不到更好的话来说。一时之间,他也觉得自己亏负了人家很多。她的家里,缺乏她所需要的关爱,只是被人当成一个筹码,迫使她不得不离家出走,好不容易从生父这儿寻到了一点荫庇,却又让自己无情地毁灭了。尽管在这件事情上,自己也很无辜,可人家更无辜,等于一下成了孤儿。
难耐的静默,爰慧哆嗦,衣裾发出了轻微的簌簌声,真儿啜泣,自然也有抑制不住的抽咽声,外面的一切声响,似乎都叫厚重的墙壁和窗幔屏去了,唯有这两种声音,更让人觉得难受。
有几次,我的替身已经有了甩手而去的念头,他只是想躲避,躲得越远越好,永远不要见到这种令人凄惨的场面,可不知为什么,他的双脚,却粘在地上似的,一步也动不了。相反,好象有人在往他的身子里灌铅水一样,只觉得整个人变得越来越沉重,双腿都快承受不住了,果然,到了最后,我的替身噗通一声跪倒了。
“陛下,假如您觉得只有杀了我才能解气的话,您来吧,您尽管动手吧,爰慧绝不做一点反抗……”
还是不见动静,但好象人家已经不再啜泣了,爰慧直挺挺地跪着,也不哆嗦了,没了刚才那两种异响,屋子里更静了,仿佛空气都开始凝固了。
“你真的连死也愿意?”
终于接腔了,只是声音让人觉得有点阴森可怕。
“愿意……”
“我怎么知道你又不是在骗我呢?”
“陛下,全福代表着一种使命,他必须伪装自己,可爰慧是一个真实的人,他不用欺骗任何人……”
“既然你连死都愿意,那么你就愿意为我做任何的事喽?”
“只要不违悖人伦纲常,爰慧但听陛下的吩咐……”
“假如必须破坏一些陈腐的规矩呢?”
“陛下……”
“譬如说,我要你把隔壁的那个人立刻杀掉呢?”
“阿依?!”
当啷一声,爰慧手里的托盘,突然失去了平衡,滚倒了地上。如此突兀,让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睛瞪大了,我也捉摸不透他是愤怒,还是悲凉。
“不错,既然你已经选择了死亡来向我谢罪,我又何乐而不为呢?只要你杀掉了隔壁的那个人,我也情愿赔你去死,这个世界上,也就会少了很多的烦恼……”
“陛下……”
“怎么?你不敢了?你刚才不是说跪在这儿的是一个真实的自己吗?看来你是没有什么不能用来骗人的喽?包括最神圣的死亡,是也不是?”
“陛下……”
“够了,不用一天到晚陛下陛下的了,我并不稀罕这个称谓,是你,是他们,需要一个陛下,才把我推到了这个位置上。你不是不知道,我是为了逃婚,才逃到了这里,假如不是只有我一个人追随在先父的身边,有十个八个的陛下,也轮不到我。我就是我,我不要当什么陛下,就象在家里的那种婚姻一样,都是你们强加给我的,因为你们需要一个陛下,为你们的谎言服务。没有的话,你们甚至不惜制造一个出来,而我,只不过是一块你们在实在没办法的情况之下,从矮子里挑长子挑出来的材料。你不是早已经说过了吗?所有的人只是在利用先父,现在你们又想利用我,我偏不!偏不……”
嚷着吼着,她突然从床上跳了起来,一手戟指,一只脚猛烈踩着床垫,叽叽嘎嘎,带着那张大床都在跳动,仿佛要把整个屋子都颠翻似的。
“全福也好,爰慧也好,我不管,你不仅逼死了先父,也杀了你自己——我昨天下午刚刚认识的师兄。本来我想着有那么一个好的师兄,有人陪我玩了,多开心,老天爷一点也不曾对我偏心,好满足啊!哪知道这是一个多么残酷的骗局,原来你满肚皮都是阴谋,却口口声声标榜着正义,什么大局为重?是你的大局?还是我的大局?你知道我到底要什么样的大局?”
“我……”
我的替身,自然要语塞了。如此强词夺理的问题,就是让我直接来应对,也是相当的困难。记得在我们的星球上,有一位哲人说过这样一句名言:男人以征服世界为满足,女人以征服男人为满足。完全不是一个角度,自然不能简单地理喻。他又说: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男人在绝望的时候,才流眼泪,可女人的眼泪,却是一种最好的进攻手段,她们用水一样的柔软功夫,去消耗男人的意志,在让男人神魂颠倒的时候,也让男人,让整个世界臣服于她们的石榴裙下。大凡失败的男人,都有一个深切的体会:女人是祸水。我在一旁自然清楚,我的替身,也跟所有的男人大同小异,不幸淌进了祸水。
这本该是我始所未料,因为在我的潜意识里面,从没把他当成一个真正的男人,一个会成为女人征服对象的男人,当他躺在精神病院特护室的床上,做着所有青春期男孩都无法幸免的白日梦时,我还曾经可怜过人家,同情之余,尚不无庆幸,没有资格成为真正男人的男人,才是我理想的替身。
现在的情形,真让人感到措手不及。一时之间,我倒也是束手无策。再说,我也不得不承认,按照我们星球上的年龄段来计算,本人最多也只能算一个情窦初绽的青春期男子,在情爱方面,自然毫无经验可言。
但我自信,我不会如我替身那么懵懂,这个丫头的心事,我也能猜出几分。醉翁之意不在酒,一切都不过是托辞。可我又不能跟我的替身直白。我宁可托辞就是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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