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絮絮叨叨的说。
“以后我跟你爸用的东西都别碰,洗脸毛巾和牙刷都分开放,饭碗跟你妹妹得都单独放,筷子也是。衣服裤子也不要跟你爸爸的一起塞洗衣机……”
陈依意识到发生了不寻常的事情,但没有问,只是边听边点头答应。
晚饭陈母让陈依做。
小学一年级时陈依学会炒饭和煮面,三年纪时已经能做不少家常菜。做饭时,陈母一直呆呆的坐在客厅。
晚饭刚好陈父意外的回家了,自从搬到这个住宅区,陈母和文文来到这座城市定局开始,陈父在晚上十点前回家的次数就很少。
文文要给陈父添饭,陈父说在外面吃过了。
陈母忽然发作,抬头就大骂。
“给他个王八蛋添什么饭!他不要吃得饭!”
战争一触即发。
陈父从初时的隐忍怒气到最终爆发,两人你来我往的吵了起来。
文文吓低了头,拿着的筷子一动不动。
陈依表情麻木的示意妹妹夹菜,赶紧吃完别管其它。
战火在蔓延,热焰燃烧的越来越烈。
陈父气急败坏的抓着茶杯不断砸打茶几。
“老子回来晚了你说冤枉话,回来早了你也说,你这婆娘到底想怎样!还让不让人活了还让不让人安生了……”
陈母忽然嚎啕大哭,悲戚骂咧。
“你个王八蛋啊!还装模作样装你x的x,最近就觉得身体不舒服到医院一检查说是得了淋病,你个王八蛋在外头鬼混惹一身病回来害我们……简直不是人啊……我怎么瞎眼睛当初嫁了你这样的男人啊……”
陈父的气焰一下子熄灭,脸色阴晴不定。听陈母哭喊不休,忽然起身,冲过去拽陈母就往房里去。
陈母惊喊大叫挣扎。
“你个王八蛋惹一身病害人还要打人……”
半响没做声的陈父勃然大怒。
“还说!这种事情能当孩子面说吗?你有没得脑子……”
陈母放弃了挣扎,被陈父拽进睡房,房门跟随紧闭。
陈依木然吃净碗里最后一口饭,文文早已经吃完了。
“哥,淋病是不是性病?”
“不用多想。妈去过医院,医生肯定告诉她怎么避免传染的。”
文文默不作声的把碗拿进厨房,陈依擦干净饭桌,木然洗碗。
陈父的房门直到晚上1o点才打开,黑着脸的陈父一个人走出客厅,房门又被紧紧关上。
文文早已经睡了,陈依的睡眠需求很少,仍旧坐在客厅窗台看星空。
陈父靠坐沙发上,仰面盯着天花板发呆。
久久,陈依听见抽泣。
黑夜笼罩的陈父脸上,那张年至四十仍旧不显老的脸。
此刻泪水纵横。
陈依的记忆里这是第一次看到陈父流泪。心里莫名被触动,走近了坐下。
客厅里的寂静如外头的黑夜,陈父流泪,却再没有声音,也不擦拭。
“陈依你也大了,有些事情你可能也懂得点了。我一个人从部队分配到这,8o年刚来时工钱少,家里有老,你妈的傻弟弟情况那样也需要钱照料。那时候在工地里渴了从来汽水都不舍得买了喝,随便找个水管灌一气。吃饭为了省钱也是辣椒酱和榨菜拌饭,很多时候吃的想吐,不吃又没得力气干活,就吃生辣椒下饭,吃完辣的胃都痛,还得上工地。”
眼泪也许能起到传递心情的作用,这些明明听过的经历,此刻却让陈依心里紧揪着难受。
“一直到87年才分配到现在的单位,情况才好点。那时候就先把你接过来上学了,你也知道,那时候钱还是紧张,平时水果都没钱给你买。一个男人嘛,结了婚总得顾家,吃着些苦不算什么,9o年总算把你们的户口都弄过来了,经济上也宽裕了。那时候我一个人在这边打拼,说了你现在也许不懂,真的非常难过,累一天回家连说话的人都找不到。”
陈依的确不很明白,但他觉得,那个女人的确不是好人,更觉得这件事情任何理由都无法掩盖过去,很想问陈父,当初那种苦都能挺过去,为什么这件事情不能?但他没有问,因为他知道陈父只是需要倾诉,如同陈母每次跟陈父吵架后对他的絮絮叨叨。
“在这种地方,跟你妈又是夫妻分居两地,会找个女人非常正常,每个男人都会。得病的事情我也想不到,至少我还是个重家庭的男人对不对?你妈来了,我就叫小x走了,从来没有想过因为别的女人跟你妈离婚,就算这几年她吵吵闹闹不停,让人烦不胜烦我也考虑到你们两个小的不能没有妈。”
陈依不认同至少。
至少没有标准,至少之后还有至少,之后还有至少。至少的标准可以是无穷的低。
陈父的至少也让他被触动的伤感消逝的无影无踪,也许只因为从说至少两个字起陈父的悲伤已经淡了。
但他什么也没有说。
倾听过陈父和陈母太多的争吵。
当陈母说谁谁谁每天下班就回家陪老婆陪孩子功课时,陈父就说谁谁谁连家里生活费都不管每天只顾吃喝玩乐。
这种争执的对错由主观认识决定,客观条件和事实是被忽略不计的,不会争执出结果。
陈依看过孙子兵法,认为这是言语上的避实击虚,以己之长攻彼之短。每个人都有长短,这种比较和‘至少’于是成为分不出高低的无穷,因为双方都不在正面决战,永远拿不同角度的问题在较量高低。
他听着听着渐渐走神,不知觉的开始发呆。陈父没有察觉,仍然滔滔不绝的说着。陈依总是那副模样,发呆也让人难以觉察。
……
8月15号的第二天,他满怀期待的来到图书馆。从早上等到中午,从焦急变成失望。
就在他快要绝望的时候,那个女孩终于来了。还是昨天的头发,只是发饰略有改变,昨天是粉色的衣裙,今天是如雪的洁白。
陈依有些奇怪的注意到女孩走的还是昨天看过的书架,最后挑出来的还是昨天那几本书。
她的记性似乎不好,今天仍旧好一番搜索才把昨天那几本书找到。
陈依的心情十分紧张,昨天夜里他曾暗下决定,如果女孩今天果然来了,一定要鼓起勇气去认识。现在他还是想这么做,经历早上和中午的失望后更觉得必须这么做,他根本不能再把机会寄托到明天,也许这是最后的机会。
只是他太紧张,一个小时过去了,还没能储足勇气。女孩太美,美的超凡脱俗,让人生出高高在上的庄严高贵之感,继而让人觉得高不可攀,虽然想亲近,油然而生的自卑感下意识否定亲近化为真实的可能性。
‘不能再犹豫了。没什么可怕的,手枪的恐惧都能克服这算什么,大不了被拒绝,尝试了总不会后悔,不能连女班长都不如!’
终于在他第十五次吐纳平静紧张情绪时,径直走到女孩对面坐下。对于他的到来,女孩抬头抱以微笑,又低头自顾阅读。陈依一直凝视着她,手里拿笔在纸片上写字。觉得他比起昨日稍有不同,一时想不到究竟,似乎昨日显得冷漠阴郁些,今日却显得单纯美丽的多。
“这是我的名字和家里电话。”陈依压抑着紧张心情,将纸片缓缓推到女孩面前。女孩感到错愕,盯着纸片愣片刻,抬眼望来。陈依下意识的想逃避对视,又强自替自己打气。‘没什么可怕的,不能只敢偷偷摸摸的看。’
迎着女孩的目光,他半寸不移。
“听人说过有搭讪陌生异性想认识的事情,可是你才多大呀。”女孩的语气里透着股难以置信的诧异。
“八二年七月十八的生日。”到这时陈依忽然没那么紧张了,这种事情大概就是跨出第一步最困难吧。
女孩注视他静静思索片刻,轻手按上纸片,似要推回拒绝。
“如果今天我不走出这一步,也许会后悔终生;我走出了这一步如果不能吸引你向我靠近,你未必一定后悔,但我一定不会后悔。”陈依不知道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这时也没工夫琢磨是否曾在哪里看过。
女孩推动纸片的动作停住。静静注视他片刻,忽然微笑。“只要你走出了这一步就肯定即使被拒绝也不会后悔?”
“是的,我确定。”
“我不太相信,所以更坚定主意。”女孩停下来的手动作更快的推动,纸片旋转着停在陈依面前。无言的沮丧在他身心蔓延,但他丝毫不肯表现在脸上,他明明觉得情绪沮丧的什么都没想,只有赶快逃走的冲动,偏偏又说了绝想不到的话。
“请问你明天还会不会来。”
女孩低脸百~万\小!说,连头也似乎不愿意抬。
“你已经走出这步,既然确信不会再后悔,为什么还要这么问呢?”
“我只是担心再见会让自己冲动低眉,如果明天你还在,我就不来。”
“我明天会来,还是今天的时间,希望你不会再有问题了。”
陈依没有了,起身离开回去百~万\小!说,虽然明知不可能读的进去,却不愿就这么一反常态的离开,心里虽然渴望再朝女孩眺望,却压抑这股欲望。被拒绝的沮丧并没有什么大不了,如果他自扇耳光,几乎能想像到对方内心的鄙夷和轻视,那才是真正的丢脸。
他打定主意,不管刚才那些话到底是怎么想到说出口的,既然说了,就不能扇自己耳光!
女孩从一点坐到五点,起身离开。
陈依知道从此大概成为永别,几乎压抑不住多看几眼的冲动,直到女孩的背影消失不见他终于没有眺望。
‘你大概是不会后悔,可是我也一定不能后悔,我跨出了那一步,既然不能得到你心甘情愿的回应,既然流水无情,我也不能当那甘愿随流水放逐天涯海角的落花。’
……
“……你毕竟还小,说这些你也理解不了多少得,更体会不到我的心情和感受。算了,快去睡觉吧,都这么晚了,明天还得上学。”
陈依被打回现实,茫然三秒,才意识到刚才又发呆走神做起奇怪的白日梦。
陈父还没有回房的打算,仍旧维持仰面靠躺沙发的坐姿,注视着天花板。
陈依回房躺下不久,又起来,把房里左右上下仔仔细细的搜寻半天,也找不到总感觉存在身边的苍蝇影子。
第oo8节 苍蝇的背后
陈依睡下,又坐起。
还是感觉到那只苍蝇在身边,用凸起的眼睛盯着他看,眼睛里头映出无数个他的模样,犹如置身镜子环绕的房屋里。
明明能感觉到又搜寻不到让他不安。
于是翻出好几年不曾取出来过的,一面印佛,一面印经文的开光佛牌。
小学的时候陈依曾遭遇过几次怪事,第一次在月圆十五的晚上在没有障碍物的草坪地看见个老人,转身工夫回头就消失不见了。后来还遇到数次俗称的鬼压床,诸如此类莫名其妙影子晃过的事情更多。
陈父某次旅游带回来这面佛牌,陈依在床头放过段时间,自此再没有遭遇鬼压床。
此刻因为不安又取了出来。
默默念诵便上头的经文,把佛牌塞进枕头下,睡倒不久,那只苍蝇仿佛还在。
如此反反覆覆,起来睡倒,睡倒又起来。一直折腾到凌晨两点,那只苍蝇才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让他能够入睡。
……
山区里,几个穿黑西装的男人拖拽一块被暗银布包起的巨物,约莫两米多的长度,椭圆的形状。
在前面领路男人穿件长袖外袍,敞开没扣,双手插外套兜里,不时回头探视。
这行人最后停在座过去战争遗留的碉堡里,领路的白外套男人掏出个黑色的控制器,红光射入墙壁,持续约莫十秒,看似无缝的碉堡内壁缓缓开启,露出里头钢铁构筑的通道。通道中还有三重门,纯二十余厘米的合金铸造,人通过后自动关闭,让穿过的人有种只能前进再无退路的绝望感。
即使不是第一次进来,这几个拖拽重物的黑西装男人仍旧对这座隐秘的地下设施感到莫名畏惧。
穿过五十米的蜿蜒盘旋的梯道,进入宽敞的空间。门里有七八个同样穿白色长外套的男人在忙碌。
一座座圆形,发散白光的台上摆满大小相等的陨石。
几个黑西装熟练的把银布拽开,露出来的也是颗陨石,大小较之其它圆台上的差不多。
领路的白外套逐个巡视众人手边的工作。
“这次的意外上面很重视,在我们的国家,如此重要的东西已经到手还被人中途劫夺!我们不但要密切追踪寻回,更必需追查情报泄露的原点,你们的责任很重大,七门能不能跟总门主交待都看你们了。”
一群白外套纷纷应命。
“总组长!阿拉伯据点送来消息,劫持异物的男子身份已确认,隶属阿拉伯地方财团的杀手,此行来我国只为收集情报,并非针对异物……”
这人声音越说越小。
领几个黑西装回来的总组长脸色越来越难看。
“哦。这么说一切都是巧合,一个地方财团的杀手无意中碰到携带异物的星门精英,然后他一刀把我们星门精英的咽喉割断并夺走异物。是不是?”
回报的白外套底下的脸几乎贴上萤光幕,一个字也不能回答。
“我就跟总门主说,当时星门的高手正巧把脸撕了下来,所以才会被刀杀死。那个杀手又虽然不知道异物为何,凑巧就认为非同寻常见宝起异。一切都只是巧合,恳请总门主把投入搜索的七门两百多号精英都调回来,让中枢门把那台冒报废危险充能的追踪仪再搬回一百里外的地下仓库。啊,还得通知从周围三个省赶来的四百多个七门精英回去洗澡睡觉,让我们部门三十多个尸检不用继续调查回来吃夜宵……”
白外套的总组长一口气足足说了五分钟,末了,凑近那回报的人员,高声问道“你是不是认为我应该这样向总门主汇报?”
见一群白外套纷纷低头不语,他勃然大怒,吼叫出声!
“还不赶快查!查这个杀手的所有资料,祖宗十八代的都不能放过!一个普通的杀手有可能一刀杀死身套皇帝新衣的星门精英吗?嗯?普通人一刀的力量比ssg狙击步枪还厉害?”
白外套们纷纷开启通讯设备联络的,敲击键盘搜索库存资讯的,一时忙开。
总组长扯把衣领,又从兜里掏出快手掌大的原型通讯器。
“小别扭人在哪?”
通讯器里传来个声音。
“总组长回来了。我在观察间。”
“又在看37777号观察对象?”
“是啊。总组长你肯定不会相信,这小孩一点异能脑波现象都没有,但是换了七个型号的‘苍蝇’都被他感觉到了!”
“哦?这倒有些意思,我来看看……”
埋头搜索资讯的白外套里这时有个人兴奋的蹦了起来,远远就忙不迭带的叫喊。
“总组长!找到了,找到了!”短短十来米,那兴奋的白外套竟然跑的急喘气。“总组长,此人原属月门,十年前因伤退役,后来改换了面貌和指纹先后服务十三个国家的财团,退役前月门代号黑牙……”
总组长的脸不由绽开了笑容。
“我就说嘛,大家不要怕麻烦,看!这不就查到了吗?出身月门能一刀杀死星门精英就一点也不奇怪了。通知情报门查到的信息,转达中枢门我个人建议可让蝶衣门的an负责处理这个叛徒。我先向总门主汇报,你们也不能放松,要继续追查黑牙退役十年中的背景变化,一定要搞清楚他准备把异物交给谁!”
一群白外套充满热情的应命,个个干劲十足。
总组长走出几步,又回头把那个查到情报的年轻白外套叫近面前。
“你的表现是无可置疑的。不过这个事情,希望你能明白,必需说是跟情报门合作之下查证确认的。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那白外套仿佛被当头浇了盆凉水,激动当即冷了下来。
“我听从总组长指示……”
语气里透着难以掩饰的委屈。
总组长晒然一笑,重重拍了他肩头一把。
“傻小子!我是为你好。各门各司所职,如果是本部的事务大家都知道全是你的功劳,谁也不会抱怨。但你如果把情报门该做的事情都做了,还做的更好,以后还指望其它门的人给你好脸色看吗?今天你损失一点功劳,但日后各门都会心甘情愿全力以赴的帮助你,这就是必需考虑的内部协调,互助的关系需要彼此付出,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年轻白外套的满心失落这才一扫而空,感激不已的点头道谢。
“多谢总组长关怀!我完全明白了!”
看着转眼恢复精神回到岗位工作的年轻白外套,总组长脸上挂起笑容,心里对他越来越满意。有能力又能够受委屈的年轻人才有长远而光明的未来。
总门主如今就在这里,总组长不是第一次踏进总门主才能居住的地下六层。
但经过密布无数颗‘黑眼珠’的通道时,仍旧觉得不安。每一个黑眼珠都能发射辐射或者激光束,没有人能不被允许的通过这里,也没有人能恶意闯进这条通道仍旧活着。
总组长没有见到总门主,只对总门主的得力助手,也是他许多女人之一的一级门查做了详细禀报。末了,不忘把得功年轻人的表现提了。
这个女人很年轻,也很美丽。但总组长不敢随意抬头多看哪怕一眼。
“总门主一直说你培养了很多优秀可靠的人才,这个年轻人十分出色。情报门门主刚才也特意提了,说他跟情报门合作追查时竟然想到调取三级备录资料印证对象身份,如果不是他的机灵,情报门也许要在两三个小时后才能想到。”
总组长毫不居功的谦虚笑笑。
“情报门主总是太谦虚。所以能这么快查到黑牙真实身份,如果不是情报门长年累月的悉心搜索整理信息,也不可能立即调取到十年前的易容改指纹资料。”
女人笑意更浓,连连点头称赞两部的工作。
末了,忽然问道:“s市的37777观察对象情况如何?”
总组长深感吃惊,料不到区区一个观察对象的编号竟然能被这女人记得。
“是个很特别的观察对象,目前已确认没有异能脑波现象,但是,更换了七种型号的‘苍蝇’都没有瞒过他的第六感,我们仍旧在密切观察,希望不会是个脑波遭到安哥鲁莫亚王异族侵占奴役的对象。”
“你们继续观察37777号的情况,一旦确认他并没有成为安哥鲁莫亚王的奴役就立即汇报,总门主很喜欢武学上有天份的种子,况且他又是an发掘推荐,所以对这个o7特别关心。”
“我们绝不会有丝毫懈怠和马虎。”
……
第oo9节 怒可激?
清早的时候,陈依如常醒来。
清醒时就感觉头顶上那只总看不见的苍蝇‘嗡’的振翅飞走。他对这该死的感觉已经无可奈何,如果不这么调节心情一定会被扰的无意义暴躁乱跳。
陈父让他骑单车上学。陈依有些意外,却很高兴。
他本以为父亲忘记了暑假里答应买单车的承诺。
他先载文文到住宅区的小学,又穿过住宅区后的大马路,转入山脚下的住宅区,东拐西折的转了几分钟,到达学校。
单车被他放在车棚靠墙位置,刚拔出钥匙走出几步,就听见身后一阵急刹车轮胎磨地的声音。
继而是碰撞声。
陈依回头望去,只见他的单车被歪了靠在墙上。一个男孩匆匆忙忙的把单车上锁,就望楼梯口跑。
“喂!我的单车被你撞歪了。”
那男孩奔跑的脚步不停,只回头看了他一眼,就头也不回的跑进楼梯道。
“喂!”
见那男孩的背影在楼梯口消失,陈依闭上了嘴。隐约记得那人面貌有些印象,估摸是一个班的。
就折身回去扶起单车,这是铃声响起,已到上课时间。
陈依不急不徐的弯腰,拔出那男孩单车轮子的气芯。慢腾腾的走上楼梯,从钥匙扣上拔出把小指长的饰剑,把气芯从头至尾割裂分开。
走进教室后,在第四排靠墙位置找到那个男孩。
信步过去,把掏出来的两毛钱连同气芯一并摆放那男孩书桌上。
“这个换你,这钱赔你。”
那男孩愣了三秒,忽然起身,匆匆忙忙的跑出课室。
陈依走到窗台边朝单车棚望时,班里许多学生都挤到了窗边看热闹。
男孩看了眼瘪气的轮胎,脸上泛起激怒的潮红,快步回跑。
陈依好整以暇的等着,不片刻,那男孩飞冲进课室,一句话也不说的冲他挥拳过来。
不等拳头打到,陈依已抓起身旁同学的课桌,整个甩砸到那男孩胸口。
那男孩被砸中后退,竟不惧更怒的要再打,周围反应过来的男同学七手八脚的拉抱着分开他们,几个女学生情急大喊劝阻。
“不要打了!不要打了……”
五分钟后,陈依被赵班主任领进教师的办公室。
里头只有一个在没有去上课仍旧在埋头忙碌备课的老师。
陈依认得她是物理老师,一个从昨天见面就让他觉得很特别的人。那种平静中透出的睿智似极了曾在寺庙见过的僧人。
班长很快路镜很快来了,详细叙说了看见的经过。
路镜离开办公室时,物理老师抬头看了陈依一眼。
“这样设计同学太阴险了。”
陈依知道把戏被看穿,却面色不变的维持沉默。
物理老师低下头,继续手上的工作。
赵班主任只顾气恼似乎没有明白物理老师的提醒。
“男孩子冲动打架这不奇怪,但是你怎么能抄起课桌砸人?万一把人打出事了怎么办?你想过吗?”
“老师不用担心,他没事。当时我只是为求自保虚张声势,砸的时候没有用力。”
那男孩这时从医务室回来,赵班主任问了情况,知道没受伤,心里不由宽松,情绪也不再那么激动。
“都写份检讨,写完了再去上课。”
那男孩冷着脸,一副余怒未消的模样接了纸笔,走开一旁去写。
陈依接过纸笔时,反问赵班主任句“是写学校角度需要的检讨,还是我个人对事情的真实反省?”
“什么?”赵班主任一时没反应过来,旋即明白,脸上写满诧异的反问道“这有区别吗?”
陈依闻言刚想说没有时,一旁的物理老师头也不抬的插话了。
“让他写两份。”
陈依于是写了两份。跟那男孩一起回了课室。
赵班主任看他们留下的检讨书时,念念有声。
“打架的错误经过班主任的循循教导让我充分认识到严重性,不由为当时的冲动深深懊悔……”
赵班主任很有些难以置信的放下陈依的第一份检讨书,拿起第二份看时,忍不住扑哧好笑出声。
物理老师抬脸望她时,就听她咬唇念道:
“我认真反省事情经过后,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如果将来再有类似事情发生,我会用书桌砸了对方后假装受伤摔倒,就能连检讨也不必写了。”
……
下午放学,陈依等到那男孩推着单车离开学校大门后才离开教室。
这座城市没有真正的冬天,九月份的天空仍旧烈阳高照。学校的周围也没有修理单车的店铺,只有离开住宅区拐弯再走五十米的天桥下才有在路边摆摊修理单车的小买卖人。
这种天气推单车步走绝不是件愉快的事情。
快离开小区的时候,那男孩浑身已经被汗水湿透。
陈依在这时候骑车追上他。
“早上我的做法是太过份了。但希望你能体谅一二,我的单车昨天新买,恳求我爸很久,被你那么撞歪墙上实在很生气。”
那男孩依旧沉默推车前进,脸色却没那么冷了。
陈依指指后座。
“你骑上车抓着后座,我带你过去买气芯。”
那男孩略显迟疑。
“不会还生气吧?都是同班同学,抬头不见低头见,为这么点事情闹的不可开交多没必要。今天的事情我们都有错,不如一笔勾销忘了吧。”
男孩终于表态,默然上车,抓住陈依的单车后座。
对于这结果陈依感到很满意。
当一场比斗中你已经取得胜利,就不能给对方反败为胜的机会。如果不能让对方畏惧屈服,就要设法消除对方的仇恨,化敌为友。既然不再是敌人而是朋友,对方当然不会再跟你斗。
这是聪明的做法。因为陈依能想到很多种早于报复的可能,他的单车是新的,这男孩的单车不是。
这男孩可以偷偷的拔走他的气芯让他也在烈日下推车步走十几分钟,也可以拿钥匙在崭新的单车横杠上划下道醒目的印痕。
如果让敌意继续存在,最后演变成这种斗争,他是新单车,注定吃亏。
现在这样很好。
一路到修单车的小买卖人的地方,他们都没有再说过话。
陈依并没有兴趣真的跟男孩交朋友,毫不介意。他知道男孩绝不会再主动挑事,人们接受别人好意的同时必然自觉亏钱,无论是否表现,都会视对方友好。这是很寻常又普遍的心理。
第o1o节 渴望公平的心
对男孩的处理方式陈依还有另一层考虑。
人有时候就像加工制造的产品,其中总有个别不合格的失败品。每个年级甚至班里,总有一撮恶劣的坏孩子。
他们无事生非,优越感和自我价值建立在欺负弱者的基础上。
他们总想方设法的讨好跟了校外古惑仔的学生,一边又狐假虎威的对弱小的乖孩子动辄呼喝瞪眼威吓,或者推搡戏耍取乐。这撮人在近似烂仔的学生眼里几乎没有地位,但又让乖学生畏之如蛇鼠。
学生属于什么类别,在校园里很好区分。
不能惹的学生绝不是高大强壮,那时代烂仔的象征是追逐潮流奇装异服的群体,抽烟更是他们独有的标志。那时候的乖学生和普通学生绝不会,也不可能穿另类突出的衣服,穿耳洞戴耳环。因为父母就会先把他按家里地板上狠狠修理个够。
除了不能惹的,还有一类属于没必要尽量不惹的。这类群体成份多是些不能惹群体相识的朋友,还有就是不怕吓又打架凶狠的。这类学生冲动易怒,动手不分轻重。除非主动挑事太得罪人,否则纵使烂仔群体的学生也不会吃饱了撑的去招惹。
狐假虎威的那批坏产品般的群体当然更加不会。
陈依虚张声势的抓书桌砸人,为求让同学眼里对他形成这种定义。
他成功了,三班里也有坏产品般的学生,没事推推搡搡对人呼呼喝喝装凶狠,欺负那些默不作声不敢稍作反抗的学生。
但没有人来招惹他。
甚至在推搡戏耍陈依前排的男孩时,他多事插手,那两个狐假虎威的小恶棍也没有作声。
开学一个月后班里调整过座位,他和路遥仍旧同桌,前面多了一排。
他前排的那个男孩是个特别的人。
陈依知道一种说法,人的双手自然交错合拢时,左手拇指总是最靠近胸口的人逻辑思维较感性思维强,如果是右手拇指靠近胸口,则是感性思维优秀于逻辑思维。而大多数人都是后者。
他前排的男孩常习惯保持双手交错合拢的姿势,左手拇指从来最靠近胸口。而且这个男孩上课很少听讲,也很少说话,总是独自思索些别人猜不到的东西。但是,这个男孩的数理化考试成绩总在班里名列前茅,只是文科成绩比较一般。
这类学生好像每个年级甚至班级里都必然存在。老师也会对这类学生特别关注教育,即使他们的文科一塌糊涂,上课从来不听课作业总是不交,也仍旧固执的认定这类学生非常聪明。同学也会觉得这类学生很神奇,从来不听课不笔记甚至不完成作业,偏偏考试成绩很好。
但陈依觉得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理科其实最容易得到好成绩,文科必需理解字的意思并且记忆课本大量的文字内容。
但理科需要记忆的东西很少,一堂课里需要知道的只是新公式的含义。只要明白这点,所有以此为根本设计的题目都能解答的易如反掌。
其它的例题和文字都只为那区区几十个字的公式和公式字符做解释而已。
譬如x加1等于6,求x等于多少是6减1明白这公式,无论1和6变成什么都无关紧要。
复杂的题目不过是蓄意隐藏套用公式的必要条件。譬如把6变成y,再告诉你y加2等于8不过是让解答过程多一步而已。
但是,从小学起就有同学请教数学题目。无论陈依怎么告诉他们1和6的变化无关紧要,请教的学生好像总不能明白,总是因为1和6的变化陷入迷惑。
后来他不得不承认,跟这类同学的确无法解释明白,不如直接给他们解题过程来的有效。
现在他前排就坐着一个某方面和他类似的人。
陈依看眼后排,一个男孩肆无忌惮的竖起课本,趴桌上睡觉。
这也是个从来不听课也不交作业,但理科考试总在班级前五名的‘奇迹’。
这个孩子叫王福,跟前排的于成杰不一样。
王福很懒散,从骨子里就透出对学校无所谓的态度,常常不穿校服上衣,今天是黑色印荧光骷髅的显眼t衫,昨天是闪光的银灰衬衣。下课放学就跟年纪里几个同样服装另类的孩子混迹一起,出了校门就点烟。
于成杰的容貌很清秀,皮肤白皙,体型不如王福高大强壮,但很匀称结实。很少说话,但同桌请教他问题,必然认真的回答,即使是隔着个走道外貌能吓倒大象的女生找他请教题目,他也绝对耐心。
于成杰跟班里许多男同学一样暗恋路遥。因为她的确漂亮,年级里别班不少男生都希望认识她,课间有事没事经过时目光都会透过窗户朝她注视。不过那个年代敢跟陌生女孩搭讪的还是极个别,公然谈恋爱更不可能。
教师会知道了要教育,然后是年级主任教育,接着通知家长继续教育。女学生们会用异样目光注视,背地里拿来讥讽嘲笑。如果哪个女学生遇到的男朋友是个大嘴巴,把相处的事情跟旁人说了,更是种厄运。
很快所有人都会知道那个女学生已经没有了初吻,已经不干净不纯洁的事情。是的,那个年代的普遍认识和看法就是如此。
于成杰也只是暗恋路遥而已,而且他在这方面是个很羞涩的孩子,跟路遥说话时都时常脸红。
路遥时常会请教些理科题目,陈依总怀疑她是无话找话。因为她的成绩很好,而且全面优秀。
她不仅请教陈依,也请教于成杰。
陈依和于成杰会渐渐熟络要归功于她的桥梁作用。
于成杰回家的路线跟陈依基本一致,开始他主动放学等陈依同走,渐渐变成了习惯。后来他开始早上在路口等陈依,不久一起踩单车上学也变成了习惯。
这样的形影不离持续了两个月,他们的交谈才渐渐变多。他们都不是容易敞开心扉的人,这之间即使放学同走,上学同来。多数时候一句话也没有,只是一起走,一起来。
这天早上于成杰依旧在天桥路口准时等待陈依,然后一起踩车到校门外,一份豆浆加肠粉是他们的早餐。
“班主任说今天要重选班长。你会投谁的票?”
“路镜。”
陈依的回答让于成杰很意外。
直到把单车锁进靠边的棚下,他终于忍不住说话。
“路遥挺喜欢你的,她一直想当班长,你怎么会不选她?”
漂亮女人很容易让人情不自禁的想入非非,善于运用这点总是很容易成功。陈依看过不少乱七八糟的书,最后得出这种结论。于成杰会有这种误会毫不奇怪。
“你误会了。她找我说话多只是因为想当班长。”
于成杰默默不语的跟陈依走进楼梯道,那张脸上没有对这话的激烈情绪反映。
“她应该不是这样的人。”
快进教室时于成杰才说了这么一句。
第o11节 生怨
陈依没有回答。
因为他判断路遥当不上班长,尽管男生可能最少有一半会选她。
路镜不漂亮,话不多,也不少。处事很公正,说理不帮亲。从不打小报告,性格十分平易近人。
路遥很漂亮,性格看似开朗单纯。但处事暗藏圆滑,也不止一次帮别人说情托课代表放过不交作业的同学。而且男生虽然都挺喜欢她,但女生背地里觉得她卖弄风马蚤总喜欢群男人堆里,风评很差。
最糟糕的是陈依知道路遥暗地里多次打小报告。
开班会前,陈依一群小学同学和几个三班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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