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下了计程车,冯随安才想起自己忘了问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欸唱唱,那个……妳为什麽会和言喜打架啊?」
梁唱然猛地站住,愣在原地有种不知所措的尴尬。连头也不敢回,过了几秒才低低地说了声:「她叫我不要肖想你。」
女孩声音太轻,他一时没听清楚:「啥?」
唱然有点窘,头低低的,难得像小孩子一样手足无措,反而更加惹人怜爱。她缩回手,急急地转过身去。
「她要我离你远一点,别老霸着你不放。」
冯随安霎那间脑子里一根弦断了,他嘴巴张开,简直能塞进一颗鸡蛋的程度,僵持在原地,像在玩一二三木头人那样动也不动。
「妳…妳为了这个原因跟她打架?」
「……」她咬着下唇,不发一语,脸红红的模样…真的非常可爱。正因为梁唱然对他平常都很冷淡,偶尔这样孩子气的反应,反而让随安更加无法招架。尤其正是血气方刚的十六岁,胸口彷佛有道熊熊烈火燃烧着,且有一路往下蔓延,让大脑毫无用武之地的趋势。
「为……为了我吗?」唱唱为了他跟别的女人打架啊!!!冯随安感动到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我丶我才不是!」女孩一把抢过自己的书包,抱着往大门走去。他抢先一步追上早走远的唱然,把外套披在她身上,遮住她胸前的血迹。
随安努力维持脸部正经,但嘴角却违背意志,抽搐地不停露出傻笑。「妳这样会吓到家里的人的。」他好心提醒,刚才在路上就已经吓到不少路人和计程车司机,还以为出了人命呢。
梁唱然没说话,裹着外套匆匆踏进屋里。管家见他们两个一块回来,有点诧异。如果要形容,少爷就像太阳般耀眼开朗,而梁唱然就像清凉如水的月亮——截然的反差,完全对比的两个人,走在一起的画面总有种微妙的不协调,却又意外的和谐。
「老爸跟老妈都出去了,奶奶在房间,妳先换件衣服,再去给她老人家道声晚安吧。」随安把唱然送到房间门口,从头到尾都笑得像个傻瓜,嘴都快咧开了。
唱然凭空冒出一句:「那个,今天是你生日……可我没有准备你的礼物。」每年冯随安的生日,就像各国争相朝贡似的。各种礼物争奇斗艳,而她准备的永远是那样寒酸,连拿出来都嫌丢人现眼。
「无所谓。」他笑着弹了下她额头,「妳梁唱然为我打那麽一架就够了。」值得回味一生啊。
梁唱然瞥了他一眼,没多说什麽,兀自关上门,碰的一声。很有让人吃闭门羹的滋味,但随安同学一点不满都没有。
唱唱为了他打了别的女人啊!那是不是代表,她其实也很在乎他?甚至也很喜欢他?冯随安实在太开心了,手舞足蹈的,差点在走廊上转圈圈,结果吓到了冯老夫人的看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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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点半,随安刚洗完澡,突发奇想打算念点书——如果要配得上他的唱唱,课业可不能太差的。
难得奋发,打开讲义却只面对一片空白……毕竟,随安平常上课都在睡觉,更过分点,就是趴在桌上看漫画读小说。
他不笨,缺点就是懒,总是临时抱佛脚。成绩不差,但始终在校排一百来回,依这样的成绩,顶多只能直升高中部,或去间不好不坏的公立。
冯随安讪讪地叹了口气,乾脆阖上书,起身去找唱然求救。他在外头敲了几次门都没人应,随安贼头贼脑地探进房里,唱然的房间原本是客房。不算大,一张书桌一张床,配置简单,一点都不像十几岁的少女房间。
而唱然此时此刻,正趴在桌上,悄悄地睡着。
她一头披泄如瀑的墨色直发,修剪的刚刚好浏海像拉起的窗帘,不多不少地挡住女孩柔和的脸庞,睫羽细细地颤抖着,嘴唇微张,白皙的脸颊还有没褪去的红印,非常楚楚可怜的模样。
唱然手上还拿着笔,脸枕在刚抄一半的生物笔记上……随安知道,那不是她的作业,她是把自己上课做好的笔记,又重新复写一份,要给他复习考试用的。
他心头一紧,酸酸的,又甜甜的。像喝完酒後的感觉,头昏昏沉沉的,却有种说不出的甜蜜。冯随安自动搬了张椅子过来,撑着下巴肆无忌惮地偷看她的睡脸。
女孩的眼睫颤了颤,唇连带着缓缓地动了下。彷佛有电流窜过,随安被牢牢地吸引住,他慢慢丶慢慢地靠近——一切都是那样自然,他想吻她,情不自禁地,理所当然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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