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杨公子想见我家二公子一面,正好可随在下一行。”
数年未见,虽说不上交情多深多厚,却还是有些想念,杨蕴秋点了点头,想了想,让这个有个有名的名字的燕青,暂且稍候。便从街边小摊上要了一壶酒,又自己动手,借人家的厨房,拿大葱炒了一盘鸡蛋,又把自己带着当零食的椒盐花生弄出来装了一大盘。就拎着跟燕青进宫去。
所谓天牢,住的都是在宫里犯了事,或者是皇帝不想让别人知道的达官贵人,一般只要是进去了,再想出来就难,即便是真能出去,怕也不会再回来找那些狱卒牢头的麻烦。
这些小人固然不算什么。他们代表的却是陛下。
可想而知,天牢里的环境会有多么的糟糕。
燕青给带路的狱卒塞了一把金币,那狱卒就把二人领到第一排的牢房前面。
铁栅栏阻拦,大牢里的光线不足,有些黯淡,杨蕴秋却笑了。这么多年未见,付宁还是老样子,一点儿都没变。
哪怕他穿着破旧的囚衣,随意地坐在草堆上,身处大牢。依旧从容平淡,手中的飞剑还是当初杨蕴秋替他修补过的那一柄,恐怕早就不合用了,可他依旧喜欢。
付宁是个念旧的人。
杨蕴秋尚未开口,付宁感觉到气息猛然抬头,先是一愣,随即脸上就露出个灿若朝阳的微笑:“你……你……”
他有很多话说,可这些话,不能在这个地方说。
他想问荒种融合的怎样,他想问这几年他在蛮荒森林里可遇到了什么危险,但千言万语,他也只是道:“你放心,杨艳和朵朵姑娘都好,如今在善明学堂,杨艳已经被选中为恩泽先生的弟子,专门跟随他学习炼器,也算小有名气,朵朵姑娘……”
“别急,喝酒。”
杨蕴秋随意一扯,就拉开天牢的大门,走了进去。
那带他来的年轻人目光闪了闪,顿时确定——杨蕴秋至少有六品以上的修为。
这座天牢牢门,虽说只是防君子不防小人,根本防不住他家二公子,但到底也是金刚铸造,还绘制了三品法阵,除非是高级的阵法师,否则恐怕只有六七品以上的高阶修士,打开它才能如此举重若轻。
杨蕴秋进了大牢,席地而坐,随意将地上的干草拨开,就把手里的酒菜摆放整齐,先给付宁倒了一杯,两人对饮。
一杯热酒下肚,杨蕴秋就忍不住想——要是有一盘剁椒鱼头配米饭就好了,付宁最是爱吃。
“哎,可惜无米,若有一道君所做的剁椒鱼头在,再有一碗白米饭,便是让我一直呆在这座天牢里也无妨。”
杨蕴秋一怔,大笑摇头:“……罢了,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儿?”
付宁闭嘴。
到是领着杨蕴秋过来的燕青,详详细细地开始说这件事的始末。
原来是个充满了香艳味道的故事。
相传延国有三宝。
第一宝不用说,三百年前大国师杨静亭留下一飞舟神物,有飞天之能,如今藏于皇宫,无人得见。
第二宝,就是蛮荒森林的防御结界,保得延国三百年太平。
至于第三宝,则是一个女人。
延国现任君王况影的爱女,秦川公主况兮,听闻况兮生有绝世美貌,自幼就以朝露花瓣为食,身体带有奇异的馨香,凡是见过她的男人,无不为其倾倒。
就这么一个绝世美人,在十天之前,忽然被发现死在寝宫里,而且死得特别凄惨,一颗心都被人挖了出去,她死的时候,手中还握着一条剑穗,那剑穗正是付宁所用。
而且。在这之前,还有人见过付宁和公主私会,公主身边的宫女也能作证,那天公主与付宁见了面。是红着眼睛回到自己的寝宫。
于是,付宁就成了凶手。
杨蕴秋摇头叹息:“要是我,我也得怀疑你是凶手,皇宫是什么地方?戒备何等森严?哪里是寻常人能够随意出入,想在宫里杀死一位备受宠爱的公主,还是用如此惊悚的方法,不是对宫里相当熟悉,就是他本身修为高深。”
付宁身为大国师的养子,听说还很得况影的喜欢,经常把人叫进宫中。再加上他天生剑魄,是年轻一辈里一等一的高手,可以说,他的功力高深程度,便是和那些成名百年的前辈高人相比。也只强不弱了,这么一算,他不是凶手,还能是谁?
“我家公子自从被打入天牢,就绝口不提他和况兮公主之间的纠葛关系,陛下亲自开口询问,他也不肯多说一句。连我家国师也没办法。”
付宁倚在铁栅栏上,一手拿着酒壶,细细品尝壶中远远说不上好的酒水,一言不发。
杨蕴秋失笑,“罢了,什么都不说。本就很能说明问题。”
付宁笑了笑:“朝中阴冷,你本来怕冷,就不要多呆,且快去吧。”
付公子赶人,杨蕴秋索性也就不多呆。一路溜溜达达离开皇宫,丝毫也不见着急,给他带路的那燕青也不着急,主动把人送到客栈去,一句多余的废话也没有。
的确,付宁是什么人?
他是延国有数的高手,又这么年轻,前途无可限量,七品修士可不是大白菜,随随便便就能找一个,只要延国的皇帝还没有傻到家,就不会莫名其妙地毁了自家国家辛辛苦苦培养出来的人才,现在秦国那边虎视眈眈,其他国家也是一团乱,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事,他怎么肯在这个时候,如此轻易地就把天秀谷的高徒,大国师的养子给杀了?
即便要杀人,为自己的爱女报仇,那也要证据确凿,让天秀谷和大国师无法说话才行。
所以,杨蕴秋还有很长的时间,他不着急。
刚一回客栈,还来不及让娃娃去打探一下消息,那个叫安然的小姑娘就直冲冲地跑了过来,径直撞进他住的客房的房门。
“呜呜……我娘亲,我娘亲……御医明明说还魂草能救我娘亲的……他居然说他不会用,他居然说他不会用,一颗药丸下去,把我家阿辉给毒死了,呜呜。”
杨蕴秋叹气,随手给她倒了杯茶,又拿了一块儿帕子,递过去给小姑娘擦了擦眼泪:“别哭,到底怎么回事,你慢慢说。”
安然兴冲冲地把杨蕴秋送的还魂草带回家去,一家子简直都傻住,愣了半晌,才想起正事,赶紧去请了御医过来,商量一下要怎么救家里的女主人。
安家在延国是大族,安然的姑姑是贵妃,她父亲还能被叫一句国舅,毕竟宫里皇后早就没了,只有贵妃最大,便是不算正经的国舅爷,却也相差不远,而且安家在皇帝面前也有脸面,请一个御医过来,都不必宫里的贵人们发话。
那老御医听说安家真得到了还魂草,自然很兴奋,急忙收拾东西就来看了看。
杨蕴秋给的东西质量当然好,老御医看到眼里就差点儿拔不出来,可是他从小就没见过认真这种东西,自然也不知道该怎么用。
如今安家的夫人重病不起,她身份贵重,御医也不敢随便动手,万一要是出事,他可背负不起这等责任。
一家子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最后老御医还是咬咬牙,一狠心,用炼制丹药的法子,把一整颗还魂草给炼制成了四颗丹药。
他干这种活儿是熟手,到没用多长时间,丹药好了,香气四溢,不必服用,安家那一家子只呼吸了两口香气,便神清气爽。
安国舅便不自觉松了口气:“我看,这药是必成的。”
老御医也觉得不错:“恩,我也觉得不错。”
郑子岩想了想,实在不好拿不知道功效的药物给他舅母吃,便道:“反正药丸一共四颗,应该足够了,咱们先让人试试看?”
说实话,虽说这药丸子看着像好东西,可安国舅这人向来有些心慈手软,根本就做不出让一个大活人给他媳妇试药的事儿。
最后打了个折扣,把一颗药丸给了他家养的一只小狗吃下去。
“呜呜,阿辉刚吃了没一会儿,就四处乱蹦着撒花,我出来的时候,它够开始吐血……这可怎么办,怎么办啊?”
“你是说,你给一只小狗一口气吃了四分之一的人参……还魂草的精华?”
杨蕴秋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安国舅没把自己当成下毒的凶手,果然是个和气人。
其实,要不是御医打包票说,还魂草一点儿错儿也没有,就是他在医书上看到过的那种,再者,如果不是这丹药一成,大家闻起来神清气爽,好几位家中供奉的修士都说,这是辅助练功的上好饵药,安国舅还真能把杨蕴秋当成下毒的贼子。
安然懵懵懂懂地点头,迷迷糊糊地看着杨蕴秋。
杨蕴秋无语:“算了,你带我去一趟,药没问题,能不能救夫人我不知道,不过,像你们那么吃,别说是病人,就是好人也要血脉迸张,鼻血横流而死。”
第一百八十九章 糊涂
安然一脸的茫然。
杨蕴秋只好和她走一遭,心下却奇怪——要是个正经的御医,或者精通炼丹术的炼丹师,哪怕不知道是什么药,尝一尝也该能尝出药性才是。
人参在这个位面种植,略有些变异,但总体来说依旧是百草药王,补药而已。御医不可能尝不出来。
安然的爹现在官居御史中丞,他女儿还是贵妃,一门显贵,但安家的老宅却很低调,杨蕴秋看着,远不如周围的豪门大户豪奢。
青砖绿瓦白墙,不过寻常。
杨蕴秋一走进来,看四下里也不见防护法阵,看来这位安御史确实很洒脱。
安然步履匆匆,几乎是一路小跑地领着杨蕴秋去见她爹爹。
安大人这会儿也急得满头大汗,一看见杨蕴秋,听了女儿颠三倒四的介绍,到也没有因为他年轻就轻视。
“原来是杨先生,还得谢过先生赐药,我让账房支了钱,虽然数目小了些,远比不上还魂草的价值,但还请先生笑纳……”
杨蕴秋点头道:“大人别客气,还是让我看看贵府炼制的药丸。”
他并不去见病人,他又不是正经的医生,去看也一样看不出什么来,只要药没有问题,再注意一下没有相克的地方,吃下去就不会有什么危险,至于会不会好,到不是他能管的。
这本是杨蕴秋提供的药,安大人也没什么舍不得,连忙让下人取来给他看。
不老树刻成的药盒里,乘着三颗金光闪闪的药丸。
杨蕴秋拿起来闻了闻,又用指甲刮了点儿粉末吃下去,一股热流喷涌,他连忙闭目调息了片刻,这药力确实很足,不只是他的药材好。炼药的不是行家,却半点儿药力也不曾散去。
只是,这种药寻常人吃不得。
年纪差别很大,也没什么顾忌。杨蕴秋进屋里看了一眼安夫人,又听被安大人叫来,呆在家里不得脱身的御医云山雾绕地说了一通病情。
杨蕴秋一听就明白,这就是油尽灯枯之兆,是人的命数到了,安大人还请了宫里供奉的修士,替自己的夫人施加了一些固本培元的法术,这才勉强能吊着命,要不是家里有门路,宫里有个贵妃。能请到品级不低的修士,恐怕安夫人早就病逝。
这样的病,只用人参怎么可能好?
到了这个地步,杨蕴秋也没有拐弯抹角,直接就叹道:“安大人。在下不敢隐瞒,还魂草的确是一味好药,能补充元气,对修士也是大补,但令夫人的身体已经成了沙漏,她体内的元气正一点点流失,如果用人参调补。到也不是没有效果,好好用药,慢慢调养,或许还能有一年半载的寿数,再长久,要是请有长生久视修为的大能来。我到有一丹方,能成就可脱胎换骨的丹药。”
安大人呆了呆。
安然痛哭失声,越哭越凄惨。
也是,那是她的亲娘,为了给亲娘治病。辛辛苦苦跑去蛮荒森林,还不知道受了多少罪,很幸运地拿到了神药,结果回来一看,珍宝便赝品,价值大打折扣,她怎么甘心?
又不甘心,又真心难过,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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