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心意,只不过你一男子赠姑娘香囊,不太妥,不如以我的名义。”
他听着,低下头,抿着唇,昏惑地灯光下,辨不清少年脸上的神情,只能见那黢黑的眸子里,泛着清莹莹光,仿若夏日的萤火。微小而脆弱。
“想我作了几十年的绣娘,虽说如今眼瞎,这点儿东西还难不倒,不就是盲绣吗。”妇人拾起桌上的针线,戴上顶针,在灯下做起活计来。似乎察觉到少年还愣在原地,妇人拍了拍他的手:“明天你就去山上把那几味草药采回来。”
他回望那一点灯豆银辉,慢慢走出屋子,在院儿里抬头望天,黑夜是晕不开的墨,人世也如黑夜般艰深。
那一天,他将香囊小心翼翼地藏在怀中,却未曾想,今生再也没有机会亲手相赠。他本是个心善之人,从未后悔替那位公子引开追杀的坏人,他想这人锦衣玉履,器宇不凡,想必是个比自己更有用的人。而他只是一介小小琴师,温饱尚忧,命更如蜉蝣。
那个贵公子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伤重不治,气若游丝,贵公子想尽了法子替他止血,甚至背着他往建康城去,但他知道,自己活不长了。
“你有什么心愿未了,我都会替你完成。”
贵公子将他平放在地上,他强撑着痛,在那人手心写了母亲二字。随后,转动眼珠,从怀中缓缓拿出那个精致的香囊,我在手心里——还好还好,并未染血,完整无缺。
他把香囊递给了贵公子,贵公子问道:“给谁?”
全身忽然巨疼,他甚至能看清楚自己流出的血已不是赤红,他努力想伸出手,再写两个字,可是怎么也无法使出力气,甚至不能够到那人的手心。
他吃力地张了张嘴,从没有哪一刻像此时,那么想说话——可他是个哑巴呀!算了吧,这辈子就这样了。
视线开始模糊,想起建康的春日,繁花次第,熏风晴好,佳人如玉,他笑了笑,放下了手,闭上了眼,嘴边没说完的字,永远凝固。
“她呀。”
☆、chapter 47
作者有话要说: 古代片段又来啦~这篇文章会出现两世映射,但bug只限于主角~
看文愉快~小可爱们么么哒(づ ̄ 3 ̄)づ
069
十里金桂,皎月凌空。
正值金秋佳节,建康城中热闹不凡。当初朱雀楼因失火,歇业了大半年,而年后开张,游人竟一年多于一年,如今灯火达旦,拼酒赏月,竟似不夜。
康衢长街上,两人一马,并道而行。
右边的女子戴着幕离,虽不见其貌,但闻音容,也知姝丽。而右边的男子广袖宽袍,摘去了面上的粗陋面具,露出真容,丰臣俊逸,眉眼阴柔。路人纷纷驻足,向他投去目光。
桑和走在前头,回过头偷偷将白纱掀了一条缝,眸光一转,冲司马惟吟道:“‘黄金络马头,观者盈道傍。’说的是不是你呀?”
“身在江湖,只说江湖,我目下一人一马,萧瑟飘摇,何来奢靡富贵?”司马惟瞧了她一眼,失笑。
见他竟有笑意,桑和也觉得胸中畅快,扬声问道:“晏颂,你这一次来,准备在建康小住几日?算你运气好,正遇上金桂酒起瓮,我知道这建康城中最好的酒家翁,别人我可不带他去!”
两人穿过街巷,灯市繁华,行人摩肩接踵,桑和没注意便被撞了一下,她下意识在腰上一摸,好在玉佩还在,可再一摸,又发现真少了一样东西,赶紧低头寻找。
那物什落得不远,就在青石路面上,马蹄子下。
桑和蹲下身去捡,马儿惊了一下,扬着蹄子要踩,司马惟忙呵斥一声,拉住了白马。
“照夜,你连我都要踩?”桑和咋咋呼呼地站起身来,佯装着举手要打,落在马儿的鬃毛上却成了轻轻抚摸,名为照夜的白马喷出鼻息,瞥过马头不理她。
“好在没有踩坏。”桑和一边说着,一边拿手仔细擦了擦,司马惟低下头,瞧见她手上拿着一个香囊,正是那个哑巴琴师交给他,他离开建康那一夜扔在她身上的。
司马惟迟疑:“这个……你一直带在身上?”
“是呀,不是你送我的吗?”桑和凑近旁,拍着心坎儿道:“你看我多好,一直贴身收着呢,晚上睡觉就放在枕头旁,一夜好眠!谢谢啦!”
“这个不是我做的,是你那个朋友……他想送给你的。”
他不是个爱占便宜之人,也并未想过借花献佛,当初不过是推测一番,物归原主,算是帮人了一桩心愿。
桑和闻言,先是迷惑,慢慢才回过味来:“我想起来了!”
“我小侄子年幼体弱,时常生病,那些日子,时常哭闹不止,偏偏瞧见我,便止住了啼哭,喜上眉梢,这小家伙儿我又喜欢得紧,我便帮着嫂子看了几日。结果心力交瘁,夜里有时候醒来便难以入睡,落下了头痛的毛病。”
“说不准是视你为洪水猛兽。”司马惟颔首。
“喂!你这个人怎么这样,拐着弯儿骂我!”桑和忿忿不平,抬起腿想狠狠踢他一脚泄愤,司马惟却躲开,害她差点被马蹄绊倒。
桑和理了理衣裳,站直身子继续道:“后来有一日去朱雀楼,我跟小哑巴提了一下,没想到他竟然放在了心上。”
说到这儿,她眼底染了一层哀伤,伸手拽了拽司马惟的衣袖:“喂!我们去买点儿好吃的,明天去拜祭一下小哑巴吧。”
“我记得他特别喜欢吃酥饼,但是每次都偷偷省给他娘吃,噢,还有玲珑果……哎,那边那家铺子就有卖,还有上等的清酒。”
桑和拽着他往前走,却没拽动,见司马惟还驻足原地,不由疑惑:“你……怎么了?怎么……不走?”
“没事。”
那时,她并不能读懂司马惟眼底的情绪。连司马惟自己也不懂这一抔心绪,只觉得这本是无关紧要,不喜不悲的小事。
两人走出十丈开外,桑和还拽着他的袖子,这让他有些不自在。
“你可不可以放手?”
“不放。”桑和抓得更紧了。
“那你能不能别用这种惨兮兮地眼神看着我?”
桑和摇头:“不能。”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她神神秘秘凑过去,踮起脚,想在司马惟耳边悄声说,却没想到脚下不稳,干脆整个人抱着他的手臂。
“嗯?”司马惟甩了两下没甩掉,也就任由这个小丫头挂在自己手臂上。
桑和嘻嘻一笑:“晏颂,我没带钱!”
“……”
桑和踩着小径,一蹦一跳走在前面,雾气湿重,司马惟怕她脚滑摔跤,走在后头盯着,见势不妙,便稍一出手,拉住她斗篷的帽子。
城外青冢,芳草一年比一年茂盛,桑和曾笑着说,这是因为小哑巴一生向善,连草木也感其精神,来世他必定能投胎富贵家,一世健康无忧。
两人走进,把食盒往地上轻轻一放,拿出酒盅,将盛满的清酒洒在墓前。
“小哑巴,我们来看你了!我又找到了两本曲谱,可惜今天没带在身边,等我回去烧给你,就当是今年的中秋礼物。”桑和揭开盖子,一边把酥饼,玲珑果往外拿,嘴里一边念叨不停。
说着说着她似是想起什么,赶忙从腰间解下那个香囊,在空中扬了扬,心中坦荡荡:“听说这是你留给我的礼物?我很喜欢,谢谢你,小哑巴!”
相比桑和的聒噪,晏颂只是缓缓移步上前,伸出手掌抚摸过粗粝的石碑,在心中叹息。他一回头,只见桑和正笑眯眯地瞧着自己,登时避过了她的目光,可又觉得自己这举动甚是幼稚,忍不住失笑。
“你牵挂的人如今只剩下她,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看他还在发愣,桑和伸手在司马惟眼前晃了晃,弯了弯眉眼揣测:“喂,你这什么表情?你是不是在偷偷说我坏话?”
司马惟伸出手来“居高临下”拍了拍她的头,难得不正经一次:“是呀,我说,桑和昨天又喝酒赌钱了,输了三百钱。”
“晏颂你胡说八道!”桑和怒目圆睁,朝着司马惟身后就是一拳,打就打,还不忘压低声音辩解:“我明明只输了三十钱!究竟是谁输掉了一块白玉的,你竟然恶人先告状!”
司马惟朝她额头狠狠弹了一下:“女孩子不要赌酒赌钱!”
“那多无聊?”
“那就找点事情做。”司马惟不以为意。
桑和绞尽脑汁,觉得自己实在对女红之流没有兴趣,父亲又再三告诫她要端淑,不得舞刀弄棒,那她还能做什么——“嫁人吗?”
司马惟突然停下脚步,致使身后那个正苦苦思索的人儿猝不及防撞到了鼻子,桑和抬头瞧着他的表情,莫名有些心虚:“你……你干嘛这样看着我?”
只是刹那的功夫,司马惟又恢复了那幅漠然的模样,冷笑一声:“你这样的人也会有人娶,谁敢娶你是等着府上鸡飞狗跳吗?”
“喂!”桑和追上他的脚步,两个人越走越远:“越说越离谱!哼!如果照你这么说,我要看谁不顺眼,我就嫁给谁,去把他府上搞得乌烟瘴气!哼……我第一个看不顺眼的就是你晏颂了!”
司马惟深深瞥了她一眼,眼底里偷偷藏了笑:“不说这个了,我前不久碰上关外的商队,买了两匹好马,赛马去不去?”
“去!多好的马?有照夜好看吗?”桑和拍了拍他的手臂,眼睛弯得似月牙。
“你为什么买了两匹不是一匹?”
“如果我赢了有没有什么彩头?”
……
晏颂有些不耐:“你怎么问题这么多。”
千年一梦,梦醒方知。
晏颂看到了拆掉的那个被扔进垃圾桶的快递盒子上写着——寄件人,知子尘暄。
他知道,是那个花哥。
桑和打开游戏,好友列表中那个花哥正好在线,想想无论如何都得礼貌性回复一下,便点了密聊:“谢谢你,香囊我收到了,很漂亮。”
“你喜欢就好,最主要是能帮到你,”很快,回复就过来了,花哥如是说,“不过还是要多说一句,如果老是像上次一样失眠,还是得去医院。”
“你这是职业病吗?”桑和失笑,看了看他的位置,从枫华谷到了万花,又从万花飞到了成都,每一次时间都差不多,刚好卡十五分钟的神行千里。
桑和:“在做什么?”
“你别说,还真是职业病,我在采药,成都这边枸杞蛮多。”花哥一如既往平铺直叙,猝不及防拉着她便说起了游戏里的草药……白术哪里有,有什么药效;紫苏又在哪里,有什么作用,简直如活地图一般,哪种植物长在哪一块儿区域,他几乎都了如指掌,以至于桑和毫不怀疑这个人专精了采草生活技能。
讲得太投入了,不小心密聊就刷了屏,等花哥反应过来时,通篇都是自己打的字。他逮着鼠标往上翻了翻,果然没看到桑和的回话,突然就有点慌。
“你还在吗?听我说话是不是很无聊。”
“不无聊不无聊。”桑和故意绷着脸,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有点想笑,“知识大爆炸,像听了一集中草药科普大讲堂,你看过故宫那个很棒的纪录片吗?你这个完全可以取个姊妹名叫《我在剑三挖草药》。”
此话一出,老实人花哥忍不住红了脸,不仅尴尬,还有些窘迫,“那……那我不说了,我们说点别的。”
“好了,开玩笑的。真话是你刚才讲得一板一眼的样子,让我想起了我哥哥。”桑和顿了一下,深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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