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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只不过今天桑和形单影只,这话听着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于是她烦躁地拍了拍桌子:“快快快拿酒来。”

  “大冷天,急什么?”老钟头瞪了一眼,没理她,转身慢悠悠地把酒盛在器皿里,开始煮酒,“过年节也不许人休息,老头我巴不得你赶快嫁出去,有人管着,省得老是到我这里来乱晃。”

  “话不是这么说,建康城里可没人管得住我……”看他煮了酒,又找了些下酒的小食,桑和笑眯眯的,从大氅下拿出一卷书,扔了过去,“打听打听,我桑和从不亏待人,喏,老头,这棋谱送给你的。”

  老头低头瞧了一眼,立即眉开眼笑:“看你在我这儿蹭了那么久的酒,还算有点良心。”

  端起小杯,轻轻啜了一口,清辣入喉,桑和觉得身子渐渐暖了起来。老钟头说自己今日有正事,不搭理桑和,桑和便只能一个人独酌。独酌醉人,喝着喝着倒成了借酒浇愁。

  一时酒劲上头,桑和迷糊里忽然瞧见,门口有人晃过——行人身材颀长高挑,宽袖长裾,一时迷了眼,便作了心中人。

  桑和风一样奔出,直奔向那紫影,伸手就拽住了人家的袖子,竟有些小女儿的娇态,话音里隐隐有些撒娇的味道:“你怎么才来啊……我都快闲出鸟来了。”

  老钟头瞥了一眼,登时吓得魂飞魄散,赶紧过去拉住:“哎哟,我的大小姐你快放手,光天化日强抢民男吗?”

  幸好桑和戴了幕离遮面,不然这……这成何体统嘛!

  白纱挡在眼前,桑和又喝得有些糊涂,看了半天都觉得眼前人不真切,生怕一个眨眼这人就又走了,于是忍不住掀开了一条缝,顺着袖子抬头,正对上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

  那人倒是没有拂袖震怒,反而全身上下都散发着温柔的味道,仿佛天生好脾气。

  他看着桑和的眼睛笑了笑,伸出手轻轻一弹,桑和抓着幕离的手一松,轻纱落下遮住了她通红的小脸。只见,他合乎时宜地倾身,轻轻地在桑和耳边说道:“乖,不拽我袖子可好?”

  桑和脑子里都是晏颂,还觉得纳罕,这家伙几时说话这么轻柔了?莫不是几月不见转性儿了?

  那人看她还呆愣着不动,过了一会又说道:“随意拽人袖子可是要付出代价的哦。”

  手上没了劲儿,桑和果然撒手了,歪着头,自言自语:“阿颂?你到底有没有收到我的礼物啊,为什么一个回信都没有?”

  老钟头趁机上前把她拉了回来:“好了好了,你去歇会醒醒酒,我去把你家丫鬟叫来,回家吧回家吧,这位可不是晏公子。”

  “不是吗?”桑和一步一踽走回了坐榻处,一边走一边嗫嚅着。

  等荞儿来把桑和带走后,老钟头终于歇下来,收拾了桌上的酒具,准备就着矮榻小憩一会,门忽然又被叩响。

  “都说了老头我今天不做生意了!”

  他虽骂骂咧咧,却还是起身去查看,心中正想是不是桑和酒醒了,又跑来闹场子,结果便听见门外一声不轻不重的回答:“是我。”

  眨眼,那人已在眼前,老钟头一瞧,这不是刚才被桑和抓着袖子误以为是晏颂的人吗?

  那人从腰间取出一枚玉珏,放在桌案上,朝老头的方向推了过去。后者俯首一瞧,顿时大惊。

  老钟头有些难以置信:“恕老头子眼拙,竟没发现公子亲临!”

  “无妨。”那紫衣人看了他一眼,已经自取了酒具,就着刚才桑和用过的小火炉,摆弄开来。

  他今日确有正事要等接头的人,却未想过竟是自己主子的莫逆之交,他赶忙从柜子后面的暗格里取出一方窄窄的盒子,拿出里面蜡封的信笺递了过去。趁其展开信纸之时,磕巴地问道:“刚才……”

  紫衣人笑了一笑:“这姑娘甚是可人。”

  “公子可能是第一个这样评价的人,谁不知道桑家的丫头,在建康城出了名儿的……嗯……颇有将门之风。”老钟头有些诧异,但没敢多嘴,思路延续到这儿,忽然想起一事,“不过,跟这姑娘相关倒是有一个人值得提一提,那位时常一起的晏公子善抚琴,谈吐不俗,我猜……”

  老头附耳过去,低声了说几句什么。

  “有意思……有意思……”紫衣人兀自转着酒杯,眼睛里都是熠熠的光彩,“不过,你刚才说那姑娘姓桑?”

  ☆、chapter 60

  作者有话要说: 古代番外(*^__^*) 嘻嘻……

  看文愉快小可爱们~

  083

  元康十年,元宵节。

  主街上的朱雀楼早围了一圈又一圈的人,歌舞刚歇,横空里突然落下一副卷轴,在空中缓缓展开,而楼里的掌柜站在台上宣布:“元宵喜乐,满城同庆。今日但凡进入楼里吃喝的人,都会得到一个锦囊,囊中有一物什。”

  话音未落,满座的宾客似乎想起是有这么一物,纷纷寻找拆开,取出里面的东西来看,一时间各式各样的玩意儿捧在手心,大到玉环,小到豆子,无奇不有。

  “锦囊里的东西皆为一对之一,取双喜之意,若有缘能凑到一对者,皆可到楼里换取彩头!”掌柜抄着袖子,笑眯眯的,他可不怕这其中有弄虚作假之人,这楼里发出的锦囊之物,都是有独特标记的,“这锦囊里的东西越稀有,得到的彩头便越好!”

  满堂哗然,纷纷左顾右盼,寻找这手持同物之人,还有甚者,从门口挤入,妄图再得锦囊,逼得掌柜出面告知,今日已发完,未得之人才失望而去。

  这建康城中,谁不知道这个掌柜不过是个跑腿之人,真正的东家不显山露水,传闻是个富可敌国的人物,他给出的彩头,必定是好东西。

  一时间,城内喧哗,满城奔走相告。

  朱雀楼一方小雅间内,桑和拿出自己的锦囊瞅了一眼,又赶紧摇了摇司马惟的手臂,满脸兴奋:“快打开!看看是什么!”

  后者一副“不关我事”的样子,不急不慢地从怀里拉出那个小锦囊,桑和抢去,结果倒出来一个骨韘,顿时一脸失望的样子:“怎么不一样啊。”

  司马惟低头查看她手里捏着的那个红色的小锦囊,才发现里面是一根斑斓的鸟羽,遂抽出来,在桑和鼻子上扫了扫,惹得她差点打了个喷嚏。

  正巧这时,那台中央的掌柜又说话了:“大家不要急,今日发出的锦囊没有上千也有几百,说不定此刻持有相同之物的人如今并不在楼里,今夜建康城满城花灯,大家不妨一瞧究竟。至于刚才所言,一日内皆作数!”

  “城里那么大,怎么可能找得到,这幕后的东家可算得精明!”桑和瞪了一眼,把鸟羽抢了回来,噘着嘴,“算了,我们去看花灯吧!”

  司马惟应了一声,正要起身,却低头瞧见,那个满门心思全放在彩头上的丫头,下意识抓着他的手腕气呼呼往外走,他没说话,就在后面懒洋洋跟着,嘴角的弧度越来越翘。

  等到了楼下人人摩肩接踵,桑和被挤了两下,似有放手之意,他便忽然快步上前,一把握住她的手,将她带到了大街上。

  温度从指间传来,桑和心中一动,抬起眼来看着身前穿着华服的高大身影,忽然红了脸。就在这个时候,司马惟回过头来,两人四目相望,桑和登时像个受惊的小动物,匆匆瞥开眼去。

  ——我,这是怎么了?

  为什么竟会觉得,这偌大的建康城,花灯盛况,却比不得眼前这个人。

  桑和小退一步,低头掩饰自己的局促,把手中的锦囊摩挲了好几遍。这小动作正好落入司马惟的眼里,他伸手不自觉帮桑和拉好斗篷,低声轻笑:“怎么了?还不死心?要不……你往这边走,我往那边去,一炷香时间回来碰头,如果都没有,就此放弃如何?”

  “好!”桑和正为自己突然冒出的紧张和心口直跳为难,听他的提议,顿时附和,嘻嘻笑道:“阿颂,说不准你遇到的是位姑娘,可别私定终身了啊……”

  说完,就想给自己两巴掌。

  司马惟似笑非笑盯着她,看得她心里直发麻。

  “哦……你这么希望我遇到的是位姑娘?”司马惟上前一步,伸手在桑和脑门上弹了一下。结结实实挨了这下,桑和捂着头躲开他的手臂跑了,而他却抱臂在背后闲闲地说:“来而不往非礼也,那这样,祝你遇到的是个肥头大耳,虎背熊腰的男人……哼。”

  桑和跑了两步,转身跳起来抗议:“要遇也是比你好看,比你温柔,比你会哄女孩子开心的!略!”

  等她走了,司马惟在原地还没有动,他对锦囊里的骨韘以及朱雀楼的彩礼根本没有一点兴趣,不过若是能哄桑和开心,他去找找也无妨。

  “尹,你去看着她,城里人杂。” 影卫看指示在原地现身,正准备领命跟上,却又听自己主上把玩着那个骨韘,悠悠补了一句:“如果和那丫头拿着一样的物什的,真是个长得残次的,或是个无赖赌棍,你就去想个法子拿过来……不然,今晚我们的耳根子都不得清静了。”

  尹不怕死地开玩笑:“主上,要是个比你好看,比你温柔,比你能哄人开心的人呢?”

  “放肆!”司马惟冷冷瞥了一眼,眼底杀气一瞬即逝,而后他转头勾了勾唇,朝尹示意,而自己则施施然往另一边而去:“那就更要抢过来,最好……别让她看见。”

  逆着人群,穿过街市,桑和沿着河岸慢慢走,却始终没有找到同自己拿着相同锦囊的人,而此处行人渐少,一炷香时间就快到了,大致无望。想着想着,桑和失落地低下头看着自己脚尖,慢慢的,目光又转到了水边。

  水上画舫成群,花灯点点。

  忽然,水中浮出一个影子,人影的腰间恰好坠着个锦囊,那锦囊似是没有束好,露出一点羽尖,色泽虽然看不清,但桑和心中却激荡,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和直觉,她一刹那就认定是那个人。

  抬头望去,河对岸人群里,那人正飘然远去。

  “等等!”

  桑和叫了一声,但街市喧哗,她的声音很快被盖了过去。无法,只能提着裙裾,沿着不远处的石板路,一路追过了河上的石桥,擦过人群,直追到那人身后,心急火燎下一把拉住他的袖子。

  喧闹的长街静谧了一瞬,桑和心中忽然涌起一种不真实的感觉,直觉眼前之人遗世独立,不像这红尘之内的人。

  莫不是自己看错了?

  桑和用另一只手揉了揉眼睛,看他腰间的锦囊还在,握住袖口的手不由又抓紧了几分,捏出好几个褶子。

  “唉!公子你……你能不能……把你腰间锦囊里的羽毛让与我?”

  听见她小心翼翼又惴惴不安的声音,那个人适时回过头来,眼中带笑,举止谦和有礼,气质斐然,并没有因为桑和的唐突而有一丝恼怒。

  再把目光顺着袖口往上移——又是那个爱拽着他袖子的姑娘?

  “这个?”紫衣人指了指腰间,将锦囊取下,打开,果然抽出一根华丽的鸟羽,桑和一看立刻眉开眼笑,心想,若这人能让与自己,便可拿回去给晏颂,然后再一起到朱雀楼里领那彩头。

  “我可以给你酬谢!”要凑这鸟羽也不是为了财物,不过是为了跟晏颂讨个新年的如意。桑和也不是个蛮横的人,想想还是以利诱之为佳,可是又怕这人知那朱雀楼的规矩,不肯出手,只得再唬一唬他,“你看,我这里也有个这样的锦囊,可是我想自己留着,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