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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青梅竹马的女书童|作者:凌律单|分类:精品小说|更新:2025-05-11 14:29:35|下载:青梅竹马的女书童TXT下载
  被仍在地上【头磕头如捣蒜,口中不住求饶,不敢看小姐的脸色。

  小姐斜觑着丫头,流露出鄙夷的神情,咬着后槽牙忿恨地说:“哼哼,又是你啊上次洗坏我衣服的就是你!那次吴妈替你扛下了,这次,可没有人能代你受过!——来人!给我打!狠狠打!”

  丫头蜷缩在地上,任由周围人踢打自己辱骂自己拧掐自己,竟然没有哭,她好像已经不知道要哭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丫头好像又听到了吴妈的声音。吴妈带着哭腔向小姐求情,求小姐饶了丫头,好话说尽磕头无数泪水横流,小姐同意放丫头回去。还有半个多时辰,宴会就要开始了,不能再这么让个小丫头在这闹,会客人来了该看笑话了——小姐思量着,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示意吴妈赶紧带走这个净会惹事的小东西。

  “果然不白叫了‘蠢丫头’,哼。”——小姐之前给丫头起了“蠢丫头”的名字——吴妈抱着丫头出去的时候,听到小姐的话,看看怀中被打得满是伤的丫头,心痛不已。

  谁也没有注意到,打骂的声音引来了个人的驻足观望。

  小姐庭院侧的花墙上,探出来个小脑袋。

  小脑袋正好看到丫头挨打,他刚想出声,嘴巴就被只手捂上了。

  “少爷,您可别吱声。”个小厮用手捂住小脑袋的嘴紧张地说。

  “她们在打人。” 少爷扯开捂着自己嘴的手不悦地说道。

  “小姐在教训下人呢,定是那小丫头犯了错,小姐才让人打她的。咱们别管这闲事。”小厮回着少爷。

  “可她不过就是打碎了个花瓶,至于受这么重得责罚吗?不就是个花瓶嘛,咱家多的是!” 少爷沉声说着,语气中含着愤怒。

  “是,可下人犯错是要受罚的 姐院里的事,还是让小姐自己管吧。”

  “她会把她打死的”少爷急躁地说道,说着又跳起脚,透过花墙的镂空向院子里看了看。

  “不会的,小姐有分寸 姐是您的姐姐,您管不了她。况且,咱们是偷着跑出来的,老爷叮嘱您在屋里念书,要是知道您跑出来玩,就麻烦了小的也跑不了顿打”小厮面有难色道。

  少爷琢磨着小厮的话,似乎还想说什么,可又憋了回去。甩衣袖大步走开。

  第7章割腕送药

  回到自己的书房,少爷坐立难安,来回踱着步子,小厮唯唯诺诺地站在门口,生怕少爷发什么邪火,在自己身上出气,站在门口躲着也方便些。

  “褚联,你去打听下,那丫头怎么样了!”少爷的话带着焦躁和怒气喷向门口的小厮。

  小厮褚联如闻大赦般应着声飞奔出去。

  褚联回来了。

  “什么?伤得那么重?!”少爷惊叫道

  小厮褚联欠身点着头,嘴里应和着。

  少爷满是忧色,快步在屋里走着,突然好像想起了什么,眉毛舒展开些,猛地转身,指着褚联道:“我记得上次我摔伤了,太太给我盒治伤的药膏,我涂了几次就基本上好了,也就没再用。好像还剩多半盒呢,放哪了?你快找出来!”少爷急着催促褚联,自己忙走到柜边,开始翻找。

  褚联找出了药膏,那是个越窑的青瓷小盒,盒盖上还有海棠印花纹饰。

  少爷激动地小心捧着盒子,脸上露出了笑容,跳脚,同时把盒子紧紧攥在手里,飞似的跑了出去。屋里的褚联愣在那里犯糊涂,再向门外望去,已经看不到少爷的身影了,耳边只听见了少爷的欢呼。

  少爷跑到姐姐院门口放慢了脚步,看着倒座房的屋墙,心扑通扑通地直跳∵近院门,听到宴会已经开始,里面把盏言笑,烛光灯影摇曳。

  他脚下似有胶漆般,汀不前,双脚轮换着微微抬起又放下 心地瞟着院内,怕有人看到自己,又心下紧张地望着丫头住的屋子≈心出汗了。

  少爷的手在衣服上蹭了几回,依旧是满是汗水,额头和鼻尖也渗出了汗,素缎绣靴里的脚浸在汗水里。

  这时不过刚入四月,扬州并无暑热,太阳落山后还是有点凉的。

  少爷站在外面,看着太阳的余晖渐渐散尽,直到玉蟾初升,才终于挪动脚步,缓缓移到了丫头的屋门口。

  他站在门口,屏住呼吸,小心地将头贴近屋门,探听着里面的动静。

  他听到了丫头无力的痛苦的抽泣声,听到吴妈看到丫头伤处时发出的怜惜轻叹,听到丫头喊疼的声音。

  吴妈发觉屋外有人,突然警觉起来足走到门口,猛地拉开房门,看到少爷站在屋外蹿了下,惊慌失措。

  “少爷,您怎么在这?”吴妈强作平静地问道。

  少爷脸上已经红如晚霞,手来回搓着,身子微微扭动。不敢抬头看吴妈。

  半天,少爷终于开口,声如蚊蝇:“我我我那个,我来,送送送送药。”说完长出口气。

  吴妈疑惑地看着少爷。

  “是,是,送药”说着,少爷伸出手,手中拿着个青瓷小盒。

  吴妈让少爷进了屋【头刚才听到屋外有人,此时,已经强忍疼痛站了起来,躲在门口的墙边。

  少爷进屋竟没有看到丫头,四周张望了下,才发现丫头在自己后面,贴着墙发抖,紧张而惊恐。

  少爷举起药给丫头看,还是磕磕巴巴地说着:“我我,我给你药,这药药药,特别管用,用用了,就就不疼疼了。”

  丫头没有接,依旧发抖,害怕地看着少爷,又转眼看向吴妈。

  吴妈面有疑色,道:“少爷,这药?”

  “这是我,娘原,来给给我我治伤的,特别特别管用。”说着打开了盒子,香气逸出,整个房间都漫在馥郁的香气中。“给丫头擦上吧。”少爷将盒子递到吴妈面前。

  吴妈没有接,盯着少爷看,想看清楚少爷送药的用意。

  少爷见吴妈没有接,又将药递给丫头,关切地柔声道:“你快擦上吧,擦伤就不疼了,我不骗你。我,我我原来用过的,很好用的!你伤这么厉害,我的药好,你快擦伤!”少爷不结巴了,且越说越急切。

  丫头眼力的恐惧少了些,但仍不敢靠近,虽然身体已经不再紧贴墙上,却依然离少爷远远的,少爷向前迈步,她便后缩点。

  丫头眼中的怀疑依旧不减,难以置信地望着少爷。

  “你快接着呀!”少爷着急了,向前走了几步,离丫头很近,俯下身看着丫头,心疼地说:“快擦药,不然该好不了了!我帮你擦。”说着,便伸手来拉丫头。

  丫头的胳膊被他拉,失声哭出来,少爷惊得赶紧松开手。吴妈赶忙过来护住了丫头,脸有怒色地看着少爷。

  “你,你为什么不擦?你不信我?”少爷急了,他感到了种不信任,又急又恼,“我下午在花墙边看到姐姐让人打你,我被褚联拦住不让救你!我,我也是的你”

  丫头从吴妈身后慢慢探出头,用泪水朦胧的大眼睛看着少爷,恐惧又消失了几分,疑虑好像也少了。她蹭出来,走到桌边,小心翼翼地拿起药盒,边瞄着少爷和吴妈,边缓缓放到鼻下闻了起来。

  少爷脸上的表情缓和了,傻傻地笑起来。

  这笑,却让丫头又害怕了。

  丫头赶紧放下药盒,后退了两步,嗫嚅道:“这真的是治伤的药吗?你姐姐责打我,你为什么要帮我?”

  少爷大惊,笑容僵在脸上,俊秀的脸慢慢扭曲起来,大叫着抽出靴子里的匕首。

  丫头吓得又往后踉跄了几步,吴妈也往丫头这边跑,但被少爷挡在中间过不去。

  少爷抽出刀,哭着撸起袖子,对准自己的小臂刀割下去,血缓慢地涌了出来。

  丫头和吴妈都是大惊,愣在当场。

  “你怀疑我害你?我证明给你看!”说着,放下匕首,用指尖挑药膏,把血在衣服上蘸干了下,涂上药膏。

  “你看看,这是真的药,我没有骗你!我不会害你的!”少爷泪水奔涌,哭着叫道。

  丫头移步走近,探出胳膊拾起了桌上的药盒〗人彼此注视着对方,丫头眼中满是感激和不解,还有,点惧怕,少爷眼中则充满倔强不服和证明自己以后的得意。

  互相看了约有盏茶的工夫,少爷神色略微缓和,抽泣声也渐渐平静了些,扭身跑出门外,身影旋即消逝在黑夜中。

  丫头怔怔地看向门外,半天没有动缓。

  第8章别离

  少爷边跑边用手抹着脸上的泪水,不小心将血蹭在了脸上,白净的脸庞上留下片血迹。

  少爷不停慢下脚步,径直向父母院里跑去。他知道姐姐的脾气,今日放过丫头,只怕误了晚上的宴会,她不会善罢甘休的。

  进门时,少爷放下了袖子,平复了表情。

  老爷和太太看到儿子,心里纳罕,再看看儿子的涅,以上手上还有脸上,都有血迹,脸上似乎还有泪痕,太太心疼儿子,赶紧过来看。

  在确认儿子并无大碍后,褚老爷询问事情的缘由。

  “娘,别赶她走!只不过是个花瓶,她受的责罚够了!”少爷不住地向太太哭喊着求情。

  老爷向看不惯太太娇惯儿子,这么大的儿子还向母亲撒娇,而且,为了个刚进府的不懂事的小丫头,竟然用刀划伤自己,真是不孝至极。但看在夫人的面子上,老爷没有发作,沉着脸坐在椅子上,拿起本书翻起来。

  太太疼惜地摸着儿子的头,哄着他,答应他明天回去找管家说情,今天太晚了,让少爷赶紧回去休息。

  少爷虽然心急,但看到父亲的反应,也不好再继续闹下去,况且,母亲已经答应了,应该就没事了。

  想到这些,少爷展露笑颜,开心地跑回自己屋子。

  躺在床上,想着明天由母亲出面,丫头就不会被赶走了。她会感激自己吧?呵呵,以后还能看到她,真好。

  少爷喜滋滋地睡熟了。

  第二天清晨,少爷早早去给母亲请安,拉着母亲的胳膊焦急地出门,脸上的喜悦难以言表。

  想到马上就能再见到丫头,能把他留在府里,少爷就欢喜不已。姐姐不喜欢她,没准,没准还能求母亲让丫头到自己这里,哈哈,真是太好了!如果她到自己这里,就能每天见到她了,就不用跑去姐姐那偷偷看她了!

  少爷心里想着,脚下步伐跟着轻盈起来,连跑带跳地跑在前面,不时回头催母亲快些。他轻声欢呼着,迫不及待地想见到丫头。

  母亲宠爱儿子,笑呵呵地在后面跟着,随着儿子来找管家。

  似乎切都很顺利。

  来到管家这里,少爷却得到个噩耗:丫头天刚亮就被佣人老胡带走了,要拿到市场上卖掉——是小姐的意思——这会估计已经到市场了。

  这犹如晴天霹雳,少爷下子愣在那里,眼睛直了,口微张开,手脚抖起来。太太吓坏了,赶忙让人将少爷扶好,又是喂水又是顺气。

  过了半晌,少爷才缓过神来,他看到周围人围住自己,猛然想起丫头已经在市场,登时冲出房门。管家佣人赶紧追上去。

  少爷从没有跑得这么快,佣人们渐渐气喘起来,褚联向和少爷起习武,身体底子好,跑在众人前面,虽然紧追不舍,但也有些支撑不住了。

  少爷快到大门口了,眼看就要追不上了。众人心里着急。

  “咚”的声,少爷被门槛绊倒,摔飞出去,褚联赶紧咬牙跑上前,扶起少爷。

  少爷顾不上疼,爬起来瘸拐地又要往前跑。又有佣人追上了,拦住了少爷。

  “快!拦住少爷,别让少爷跑了!”管家喘着粗气大喊。

  佣人们抱着少爷,少爷拼命挣扎,喊得嗓子都哑了,泪水夺眶而出。

  太太和管家阻止少爷去市场找丫头,觉得这不合体统,失了褚府的颜面,也失了少爷的身份。向宠爱少爷的太太,此时也气得怒容满面,平日富态温和的脸,变得严肃。

  少爷被佣人们连抬带拽地搬回府里。

  少爷最终没能见到丫头,他,也不知道丫头去了哪里。

  那个卖丫头的老胡被管家发到乡下的庄子上了,少爷再没和他相见过。

  褚老爷怒气难抑,命令狠狠责打少爷。

  每板子打下来,好像都不疼;在石砖地上罚跪,好像也不疼;父亲的责骂,好像雨点纷乱落在树叶上的声音;至于母亲和姐姐满是怜爱和心疼的批评,好像是阵风掠过耳畔

  从此,他不再是个只知玩乐的天真少年,他好像,夜长大了许多;曾经眼里的明媚春光,变幻成寒冬冰雪,灵动的神采飞扬的眸子,已清冷如黑夜忧悒如秋水;深邃的眼中时沉着忧郁悲伤;曾经顾盼神飞张扬如风的俊美容颜,如今难辨悲喜。

  从此,他,不再向从前样与小厮们混乐,与丫鬟们嬉笑;不再如从前样敬畏尊重自己的父亲,信赖依恋自己的母亲;不再如从前样惦记姐姐听她的话。

  从此,他神情孤傲,不再动情,任由女孩如花朵般绽放,他却如在寒天雪地中孑然独立翩美少年,浊世佳公子。

  他,好像在另个世界走过遭,回来时把原来的自己遗落在那个世界;好像,是和另个世界清冷世界里的他,互换了生活的空间。

  丫头,此生还能否与你再相见?你还会记得我吗?——少爷在心中哭泣着,呼唤着。

  市场上,丫头目光惊慌而迷离地蹲在地上,头上插了个草标,身旁站着老胡。天还没亮,自己就被这个老胡揪起来,扔上辆独轮车,给运到了这里。

  这里不光有插着草标的人,还有牲口。

  丫头不知道自己下面会遇到什么,只知道,自己恐怕要换个地方受苦了,可能会比原来呆的地方还苦,因为,那里没有吴妈。

  在哪里不样啊,自己的亲生爹娘都不要自己了,在哪还有什么不同!自己就是颗孤草,没有用处,被别人丢来丢去,人人嫌弃。

  丫头太小了,又如此瘦弱,五岁多的人,看上去就刚过四岁;惊疑不定地蹲在那里,好像大吼声,就能吓死她。 实在是没有什么用处,没有人愿意买这么个小丫头回去。

  时间熬过了中午,眼看周围的人和牲口剩得已经很少了,老胡很不耐烦【头从昨晚直饿到了现在,虚弱不堪。

  丫头顶不住,晕倒了,身子正倒在老胡脚上,眯着眼休息的老胡被吓了跳,看清眼前的情景后,蹿起来大喝:“死丫头,你还睡了?给我精神着点!我真是够倒霉的,出来卖你!你看看你这德性,有谁愿意买?!胡爷我还得在这累死累活的陪着”他嘴里不停发泄着,丫头已经非常饿了,却又不敢说,可怜兮兮地嗫嚅着问老胡能不能让她喝点水。

  老胡本就已经生气,再看到丫头居然要水喝,怒不可遏,接下腰间当腰带的麻绳,对着丫头抽打起来。

  第9章梁家

  周围的人围观者众,伸张正义者少。大家眼看着老胡抽打个可怜的似是命悬线的小孩。

  麻绳下下抽在丫头身上,抽打在伤口上,丫头觉得每寸肌肤都如火烧般【头紧闭双眼,口中哀嚎着。

  没有人会来帮助自己的,丫头明白,连自己的父母都不要自己了,连自己向疼爱的弟弟都在自己落难时落井下石幸灾乐祸,眼前这些不相干的人,只怕看自己还觉着好笑呢。

  丫头感觉如烈火焚身,又疼又辣,打吧,打死了也就不用再受苦楚【头绝望了。

  丫头渐渐觉得不那么疼了,她感觉自己像乘着热风飞起来,越飞越高,越飞越远,脚下是条河,自己从此岸起飞,就要飞越河流到达彼岸,彼岸是片花海

  就在忘情地飞翔时,丫头好像听到有人在叫“停下”,阵目眩,身体向地面坠落,然后就昏了过去。

  “住手!”个身穿绸褂看上去精明强干的汉子向老胡喝道。

  老胡瞟了他眼,厌烦他多管闲事,没有理会,继续打,丝毫不管丫头已经临近昏迷。

  那汉子大步上前,大喝道:“停下!”,说着把抓住老胡的手腕,老胡的手臂停在半空中,手里的绳子在空中划了道弧线,随即来回摇晃。

  “你怎么这样狠心,竟对个如此可怜的小姑娘下毒手!”汉子怒道,眉毛已经立起,脸因愤怒而狰狞。

  老胡稀罕地看着汉子,心下好笑,不屑道:“哎呦,哪冒出来个管事宽?我就是打死她和你有什么关系?”

  “打死人是要偿命的!你不是要卖她吗?打死了还怎么卖?”汉子收了收戾气,强压住火气说道。

  “反正也卖不出去。你看看谁愿意买她?卖不出去还得爷爷给她扛回去,还得给她饭吃,赔大了!”老胡瞅了眼丫头满是厌恶地说,“朋友,你不买,我劝你少管闲事。”

  汉子发现丫头已经奄奄息了,忙俯下身又是掐人中,又是拍打,又是呼唤,又是摇晃,通折腾后,丫头总算是幽幽转醒,眼睛睁开道缝。

  汉子松了口气,怜惜地看着丫头,沉思了会儿,郑重说道:“这个闲事我管定了。”

  老胡愣,汉子站起身,指着地上的丫头道:“你想要多少钱?”老胡半天没反应,待明白过来,脸上立刻绽放出笑容,满脸堆笑,像见了亲爹样。

  拿到钱,老胡喜滋滋地摇晃着脑袋扭着肩膀,踱着步离开,走出不远,回头张望了眼,的汉子反悔,拔起腿,溜烟地跑了。

  那汉子小心地抱起丫头,带去医馆诊治。

  拿着大夫开的方子,汉子去了药店,抓完药,看着怀里的小丫头,不禁犯了难——自己是帮梁老爷出来买马的,可马没买来,却买了这个生死未卜的小女孩,就算她能活下来,这么小,什么都做不了,还得府里养着,老爷和太太怕是会怪罪自己。

  可是,自己难道眼睁睁看着这孩子被打死吗?既然救了她,就好事做到底,断没有再把她丢了之的道理。不管老爷太太怎么责罚,先把她带回去再说。况且,太太最是慈悲心肠,也不定就反对自己。

  自己怎么说也是梁府里的管家,安置个孩子还不算难事。汉子下定决心,坚毅地看了看前方,抱紧丫头,朝梁府走去。

  既出人意料又在意料之中,老爷和太太对管家带回这个孩子并没有生气,他们看着这个孱弱的女孩也是心疼不已,吩咐人好好照料,待身体好了,可以到花房帮着许大养花。花房那里不用丫头干什么累活,而且清静,可以安心养身体,许大为人和气,也会对孩子好的;另外,女孩子经常对着花花草草,人也会长得漂亮。

  “唐管家,好好照料,这孩子怪可怜的,别再让她受委屈了。”太太摸摸丫头的小脸,慈爱又怜惜。

  “太太放心,我既然把这个孩子带回来了,便不能再让她受那些苦。”唐管家郑重其事地说道。

  太太点点头,忽然有想起了件事,忙问:“哎,她叫什么名字啊?”

  “哦,听说好像叫丫头。”唐管家答道。

  “这哪叫名字啊!是个女孩都叫丫头,这喊‘丫头’,谁知道叫哪个呀?”太太对丫头的名字颇为不满,觉得这当父母的太轻率了太偷懒了。

  “是。我刚才给她想了个名,——我想着这孩子命苦,不如就叫‘甜儿’,正好我姓唐,和她还挺有缘分的。嗨,我也没什么文化,胡乱起的。”唐管家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甜儿,成,就叫甜儿吧。”太太笑道,“以后日子过得甜,再不吃苦了。”

  从此,小丫头就叫甜儿,也算有了个真正的名字。

  花房许大待甜儿很好,不到半年的时日,甜儿已经恢复得不错,长胖了些,个子也长高了截,小脸也白净了,看着竟是个清秀可人的小姑娘。

  甜儿在这吃得饱喝得足穿得暖睡得香,许大又对她十分照顾,不让她干什么活,甜儿乐意浇浇花施施肥,就由着她玩会儿,乐意歇着,就由着她休息,俨然当成小姐给供起来了。

  甜儿许久没有过这样自由轻松舒适惬意的日子了,心情也十分愉悦,心情好,人也变漂亮了些。如今明眸皓齿明眸皓齿,让人难以和初来时那个瘦小枯干的好像碰就会碎掉的小孩联系起来,特别是这双眼睛,早已不见了当初的惊恐绝望,而是变得坦然而灵动,眼波流转处尽现神采飞扬,隐隐有桃花眼之象,衬的姿容明丽。

  太太来过花房几次,看到甜儿天个变化,很是高兴,长摸摸她的头,问问她过得怎么样,有次还帮她梳了个漂亮的小辫。花房的人去太太院子里换花除草,太太也询问过甜儿的情况。有了太太和唐管家的关照,府里的人对甜儿还都算不错,至少面上总是客客气气的。

  第10章公子梁骁

  梁家在扬州富甲方,和官府也有来往,有了官府明里暗里的帮忙,买卖做得风生水起,扬州的绸布庄都是梁家的,近年来又开了银楼,生意红火,利润颇丰。

  梁老爷恪守买卖人的诚信,从不搞些欺瞒主顾之事,梁太太整日吃斋念佛,心肠极好,年节下,经常在街边搭棚施粥。

  或许正应了俗语:修桥补路瞎眼,杀人放火骑马骡,梁氏夫妇在子嗣上直不行,梁老爷四十岁了,还只有位少爷,名唤梁骁。

  梁骁九岁了,生性顽皮,母亲念着只有个儿子,对他十分溺爱,不忍严厉管教,味纵容,这梁少爷更是有恃无恐玩得越发花样翻新。

  老爷不喜梁少爷的顽劣和太太的宠溺,又的把这唯的儿子惯坏,偌大的家业后继无人,近年来也是管教严厉,责罚起来毫无情面。但是,梁老爷教训儿子,太太便在旁垂泪,小孩子惯会察颜观色,件父亲变颜,就找母亲求助,让梁老爷为教育孩子的事心烦不已。

  这日,老爷考查梁骁功课。问道孟子见梁惠王,梁骁没说出个所以然来,老爷眉头紧蹙,沉着脸让梁骁背诵晁错的论贵粟疏,梁骁又是嗯呀啊呀的半天,老爷半晌没说话,突然抄起本书重重地摔在地上,梁骁吓得猛哆嗦,后边的小厮也是被老爷吓着了,惊之下碰掉了窗台上了盆景。

  老爷深呼吸了几次,唉叹了两声,看看梁骁不争气的样子, 摇摇头走了,眉头直拧在起。快走到院门口的时候,说了句:“过两天我再来查你的功课。”

  听到这话,梁骁心里刚落下的石头又压了上来。

  两日后,老爷再次前来考察梁骁的功课。

  梁骁本以为父亲会上午过来,但是直到快申时了,父亲还是没有来『骁以为,父亲是公务繁忙,可能要晚饭后才会过来了。于是,和小厮在院里玩得撒开了花。

  梁骁爱好习武,平日里经常在院子里练练拳脚兵刃,刚刚学会了两路刀法,近日正练得起劲。

  下午,梁骁抱着得安稳时且快乐时的心理,和两个小厮玩耍起来,几个人不光折腾得满头大汗,小厮梁绘还弄了脸的墨汁。

  梁骁丫鬟们和另个小厮乐得前仰后合,没提防老爷来了。

  老爷看到这嬉闹的幕,觉得不像话,假意咳嗽了声,笑声戛然而止【鬟们胆颤地给老爷行礼,梁骁慢腾腾地较劲地拧转身子,给父亲请了安,始终没敢抬眼看。

  老爷没有责备梁骁,而是径直走进书房,梁骁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进了屋。

  丫鬟们十分伶俐,马上沏了好茶端进来,梁绘去洗脸了。

  沉默了约有盏茶的工夫,老爷拿起桌上的孟子,问梁骁学到哪了,梁骁蹭过去,翻了翻书,指给老爷看。

  “都会背了吗?”老爷盯着梁骁问。

  “有有的会。”梁骁气先短了半。

  “还考上次的孟子见梁惠王,你先背遍我听听,然后再问你问题。”老爷脸上没有点笑意。

  “是。”梁骁躬身答道,心突突地跳着,暗忖:“完了,还没有背下来呢,以为上次问过这次就不考了呢,硬着头皮来吧,大不了挨顿打。”

  “准备好了吗?”梁骁好久没言声,老爷问道。

  “啊孟子,孟子见梁惠王,那个,那个,嗯啊那个,嗯”

  “你个不肖子!”老爷腾地站起,指着梁骁大吼,“你整日这般荒废,要做个纨绔子弟吗?我送你到扬州最好的书院读书,先生就是这么嗯呀啊地教你吗?”老爷粗喘着气,继续说道:“我怎么有你这样的儿子!”

  梁骁在下方垂首聆听,心里胆颤不已,不敢贸然回话。

  梁骁小声嘟囔:“咱们商贾之家,我好好学习经商之道就行了,念这么多书有什么用啊?”

  “大点声!”老爷低沉着说道,梁骁吓得哆嗦。

  老爷继续道:“士农工商,咱们经商之人地位最是低下。‘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我是消你好好念书,将来考个功名,能光宗耀祖,二能改换门庭,三是,你也能有个好出路,商人总是被人瞧不起的。咱家就是成了扬州首屈指的富贾,门口的石鼓上也雕不了花饰【注:有品级的人家才能在石鼓上雕刻相应的纹饰,如果不够条件而雕凿,即为僭越,是有大罪的。】!”老爷语重心长地说着。

  梁骁似懂非懂地听着,不到十岁的他还不能完全明天父亲的良苦用心,只觉得父亲说的颇为情深意切,自己应是有错处,可是,自己不爱读书,干嘛非逼迫自己呢。

  老爷心痛儿子不争气,不上进,叫小厮去请“家法”——家法是根二尺多长的藤条,端用红绸缠绕。

  梁骁跪在地上,褪下上衣,不敢抬头。老爷接过家法,看着儿子,恨铁不成钢,藤条挥过去,梁骁背上立刻现出道血痕,他疼得口中大叫声。老爷不理会,继续责打,梁骁边随着每下抽打嚎喊,边向父亲求饶。

  梁骁背上已经有几处被打破了,流出血来,老爷还是没有椭的意思,梁骁的叫声渐渐小了下去。

  梁骁的丫鬟织虹早就趁老爷不注意溜出去了,不停蹄地跑到太太那禀明此事,求太太救少爷。太太听后大惊,忙由丫鬟搀扶着赶去少爷那。

  还没进门,就看到小厮梁绘在门口抖得如筛糠般『绘见到太太,如同看见救苦救难观世音,扑通跪倒,哭求太太相救。

  太太忙进了院子,循着声音直奔骁少爷书房,正看见老爷抬手要将家法挥下去,而儿子趴在地上不住呻吟,身上皮开肉绽。

  太太眼泪下涌了出来,跃扑过去趴在儿子身上,老爷正要落下的家法倏忽停下。

  太太痛心难当,竭力阻止老爷再打儿子,老爷看太太哭得也确实令人动容,虽然仍未消气,还是住了手。

  每次自己教育儿子,都有太太出门阻挠,儿子抓住这点,越发任性顽劣,老爷气得脸涨得青紫,指着太太无奈地说了句:

  “你呀就这么宠他,早晚惯坏了他!”说完扔下家法扬长而去。

  太太抱着儿子痛哭。

  第11章初识

  过来半天,老爷看太太回来了,问清已经请大夫看过,少爷并无大碍,才放下心来。随即,又哀叹,眼睛里满是对儿子的怜爱和恨儿子不知上进的悲伤。太太也十分为难,不知道该怎么这个宝贝儿子。

  这时,管家回来禀报绸布庄的生意情况,看老爷太太的样子,猜到是为了骁少爷的学业恼火心烦。

  梁骁少爷原来是在家请先生念私塾的,他说个人读书没意思,老爷先后给他找了两个小厮伴读,少爷还是不好好念,理由是这两个伴读也不用功,没有好环境;老爷无奈,送他去了扬州最好的书院——崇雅书院,那里同窗少年多氛围好,“孟母择邻”嘛,老爷也算给少爷择了个好的学习环境。

  谁料到,梁骁有了这许多同窗,倒是有了玩伴,玩闹得更欢了,先生几次找老爷和管家告状。

  在书院念书期间,老爷还给骁少爷换过两个书童作伴读,为的是散学后在家也有个学习氛围,但是骁少爷经橱弄书童,最终,两个书童都没留下。

  先后四个伴读加上数位同窗,都没有让梁骁动了念书的心思,老爷筹莫展。

  前面四个伴读都是唐管家给找来的,因而唐管家觉得,骁少爷读书事与自己也有干系。

  于是,唐管家向老爷进言,提议找个女孩来伴读,没准骁少爷觉得新鲜,就学进去了。

  老爷太太对这个提议极为惊讶,女孩子读书,就已经是少见的了,更没有女孩子去书院读书,还是当个伴读但,停唐管家说的席话不无道理,遂同意试。

  至于伴读的人选,唐管家提出花房的甜儿——她和骁少爷年龄相仿,人也聪明,脾气又好,能受的骁少爷的气,太太点头同意,老爷也准了。

  由此,故事的两位男女主人公要相遇了

  当甜儿第次出现在梁骁院子里的时候,如落汤鸡般——衣服都湿了,头发湿湿的贴在脸上,还往下滴水——这是梁骁的杰作,要给新来的小丫头个下马威。

  甜儿没有说什么,接过唐管家递过来的帕子擦脸。唐管家数落了少爷几句,将甜儿安顿好,叮嘱番后离开了。

  梁骁连蹦带跳地窜到甜儿屋里,冲着身上还水淋淋的甜儿得意地狂笑。甜儿抿着嘴唇看向梁骁,梁骁被她的目光震得怔在那里,笑容凝冻在脸山,注视着她深邃的黑眸,半晌才回过神来,与小厮起悻悻而回。

  回到自己房间,梁骁回忆起甜儿刚才的神情,还是有些出神,待梁绘将自己的思绪拉回来,梁骁心上又生计,决定要好好戏弄这个小姑娘番。

  第二天早,梁骁收拾妥当,梁绘帮他拎好书箱,两人起出了门,唐管家早已等在门口,甜儿跟着从院里跑出来,肩上背了个布袋子,里面装着上学要用的书和文房四宝$少爷看见她,故作不悦道:“怎么这么晚,再耽搁就迟到了。”

  甜儿看了看梁骁,目光中带着审视,说道:“那本诗经找不到了。”说完委屈地撅起小嘴。

  “什么,你还把书丢了?你是去书院上学的吗!”梁骁边批评甜儿,边伺机偷笑。

  甜儿突然抬头,正撞见梁骁诡计得逞的得意笑容,梁骁的表情僵住,忙还言道:“快走吧,晚了先生要骂了。”说着小跑起来。

  甜儿急忙追赶,喊道:“你把书还给我!”

  梁骁愣,还没有人这么和自己说话过,但看她样子急切,像是真生气了,而且唐管家也在旁边,的他去向父亲告状,编丢了个眼色给梁绘,心里盘算着,到了书院有的是机会作弄她,不急在这时角浮现出狡黠的笑容。

  到了书院,梁骁向范先生行礼,甜儿跟在后面照着做,先生纳罕地看着甜儿,又看看梁骁,梁骁丢下句:“她是我的新书童。”不等说完就蹦跳着跑开了。

  唐管家向范先生说明原委后,先生觉得女孩子来上学实在是不合体统,但梁家是当地大户,每年又给书院大笔资助,每逢年节,给自己的束脩礼品也着实不少,唐管家言辞恳切,况且梁骁耽于玩乐,让女孩子伴读或许也是个法子。

  范先生自我宽慰了番,勉强同意了。

  甜儿进门后,所有的眼睛都盯住她,始终没有转移视线,大家议论纷纷,怎么女孩子也来了

  甜儿在周围异样目光的注视下,忐忑不安地坐在了梁骁旁边的座位上,嘲笑声起哄声不绝于耳,各种挑衅的目光也射向梁骁『骁觉得羞愧难当,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他狠狠地瞪了眼旁边的甜儿。

  范先生走近课堂,向同学们简单介绍了甜儿,叮嘱大家要视同仁,另外——不要出去议论此事。

  第堂课先生讲了中庸中的篇,范先生讲得并不专心,他在为甜儿入学的事情发愁,毕竟这不合体统,如果学生的父母知道了,难保不来兴师问罪,恐怕书院也会觉得有伤风化,不再聘请自己讲学

  因为分心,有几处范先生走神了,课讲得大失水准。

  不过,学生们也不专心。大家看西洋镜似的看着甜儿,根本没有心思听课,各种思绪在脑中飘摇,这帮大部分是九岁十岁,还有个别再大点的少年,最是思维活跃的年纪,不少人嘴边都挂上了丝戏谑的轻佻的羡慕的——笑意。

  有个人例外,他是坐在梁骁斜后方的何方公子。从甜儿进门的刻,他的眼光就被甜儿吸引,上课时,怕被别人瞧出端倪,他偷眼观瞧了甜儿几次,望着甜儿苹果般的面颊,脸羞的通红。

  梁骁心里难受之极,自己还从未在这么多人面前如此狼狈,真是羞恼不堪,脸都憋红了。

  他怀着恨意,悄悄将手伸到甜儿背后。甜儿极用心地听范先生讲学,丝毫没有察觉身后的异动。

  甜儿编了两条麻花辫,为了听课方便,把辫子放到了脑后『骁用根线绳穿过甜儿的辫子,系到了椅背上,窃喜着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坐好继续“听讲”——听讲只是他的伪装,他点也没听进去,迫不急待地等着下课看甜儿出丑。

  第12章戏弄

  事情果然如梁骁预谋的那样发展,下课时甜儿要起身,奈何头发被系在椅子上,没有起来,不止如此,因为起身的动作和力量,甜儿的头皮被头发扯得生疼。

  周围同窗十分配合梁骁,下课时竟无人起来,无人吭声,和梁骁起满心期待地静等,当计谋顺利实施且得到了预期效果后,阵雷声般的哄笑爆发出来。

  甜儿又羞又恼地瞪着梁骁,眼中充满委屈和怨怼神色,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看得梁骁竟有惭愧之色『骁怕再看甜儿的眼神,赶紧转过头。

  由于发辫长度和系的角度问题,甜儿自己解开线绳很困难,她处在嘲笑中艰难地够着。忽然,笑声在极短的时间内消失了,个身影出现在甜儿身边,“我帮你。”

  ——顺着温暖中有丝难以觉察的颤抖的声音望去,甜儿看到了个和梁骁年纪相仿的少年公子,他长圆脸,眉清目秀,虽说不如梁骁俊美,但是看上去忠厚憨实正直可靠值得信赖。

  只见那公子伸出手,帮甜儿解开线绳,动作轻柔小心,怕弄疼甜儿,也怕弄乱了甜儿的发辫。

  甜儿怔怔地看着他,没想到会有人帮助自己,还没顾上感谢他,他又开口道:“我叫何方。”

  他看着甜儿憨憨笑,又转眼瞪了梁骁眼,扭头环顾周围的同窗,不紧不慢地说:“你们欺负个小姑娘算得?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