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府内的数十名宦官宫娥都奔了出来,磕头迎接晋王殿下回府。
杨昭性格温和,平时从不打骂和责备下人,他对众人歉然笑了笑道:“很抱歉,这次太急,没有给大家带礼物来。”
他又问:“王妃和三个小王爷可安好?”
“父王,你回来了,想死我们了。”
从府内奔出三个年幼的孩童,随后是一个高贵漂亮,身材高挑的妇人走了出来,她应该就是王妃,说是妇人,其实看样子就顶多二十岁,只是她的衣服雍容华贵,让人觉得是个妇人。
杨昭成婚很早,十五岁便生下长子杨倓,杨倓已经六岁,次子杨侗四岁,三子杨侑只有三岁,虽然他们父王长得肥胖,但三个孩子却个个乖巧可爱,容貌俊秀。
杨昭笑呵呵蹲下,将三个儿子抱进怀中,长子杨倓已经开始读书,懂一点道理,而次子杨侗和三子杨侑却聪明调皮,像爬山似的爬到父亲身上,杨侑更是爬上父亲肩头揪他的耳朵。
杨昭一点不生气,笑眯眯地任儿子们在他身上调皮玩耍,宇文成都在一旁远远看着,正所谓一叶可知秋,他忽然感觉到,这个杨昭是个宽厚仁慈之人。
“你们不认识皇姑了?”如意笑呵呵走上前去,拿着一个小花玲当,摇了摇,叫了一声。杨侗和杨侑转过头,见到是自己的皇姑,马上从父亲的身上翻了下来,跑向了自己的皇姑,想要皇姑手中的礼物。
这时王妃已经走了上来,和如意一起拉住淘气的孩子们,让他们不要捣乱。杨昭站了起来,回过头对宇文成都笑了笑说道,“将军请进,”接着又对老雄众人道“大家不必太拘束,都进来吧。”
杨昭迎着众人走进了晋王府中。
晋王府很大,分为四个院子,前院,后院,东院和西院;前院主要是用来会客的地方,后院是晋王和妻儿居住的地方,东院是马场和练武场,西院是奴仆们的住所。
此人众人跟着杨昭来到了前院的前堂,分主宾坐了下来,只见宫娥们端着茶水和水果走来进来摆放在众人的桌前。
“来,大家先喝些茶水,吃些水果,待会儿,我们再上酒席,各位英雄和将军们在好好大喝一场。”杨昭捧起了茶水向大家说道。
几口茶水下肚,杨昭和众人聊了一些关于边境的事情,问了一些边境有趣古怪的见闻,众人有说有笑,气氛很随和,当聊到大伙怎样突袭突厥时,杨昭还顺势的说些夸赞的话语,让老雄几人很是受用,杨昭很俱亲和力,让人感觉就是好像和自己的朋友聊天一样。宇文成都不禁在心里暗暗的佩服面前的这个胖子,比他老爹杨广还厉害。
这时,宦官来报,说宴席已经准备好,请殿下众人前去就宴,恰好此时门口的侍卫将虬髯带了进来。
……
一场欢畅的宴席结束,老雄等人已经喝的酩酊大醉了,所以众人便应晋王杨昭之盛意,当天晚上,住在晋王府内,一轮圆月将银辉洒满了枝头小路,王府内格外地安静。
“公子,往这边走!”
两名宫女各提着一盏橘亮的莲花灯笼给宇文成都带路,穿过一扇圆形院门,宇文成都来到了客房区,这里是王府西院,更加空旷,仅客房区就占地五亩,一百多间房舍,有精致的独院,有连排单屋,绝大多数房间都空关着,只有几间小院隐隐亮着灯光。
“公子,到了!”
两名宫女停在一间小院门口,抿嘴笑道:“我们就不进去,在这里等候公子。”
“多谢两位!”
宇文成都向她们拱拱手,走进了院子,院子里有一株枝繁叶茂的杏树,足有三四丈,巍然矗立。
宇文成都走到了一间亮着灯的房门前,轻轻敲了敲。
“将军!”小云打开了门,见是将军,施了个礼道。
宇文成都迈进门,微笑说道,“以后叫我宇文大哥就可以了。” 接着看了看里间,又问道:“牡丹醒了没有。”
“醒了,但是心情不是很好。”小云有点的担心低声说道。
宇文成都点了点头,走了进去,只见牡丹倚靠在床上,目无表情的注视窗外的夜空,月色洒在她俏丽的脸庞上,甚是让人怜爱。宇文成都觉得心里蓦然一突,心里好像被针扎了一下,缓缓的走到床的前面,伸手拉过一张凳子,坐在了床前,见牡丹仍然保持这原有神情,宇文成都将牡丹的纤纤细攒在了手中说道“牡丹,你好点嘛?”
“少爷!”牡丹缓缓回过头,定定的看这宇文成都,突然,双眼泪涌,叫了一声,扑在宇文成都的怀里大哭。因为在牡丹眼里,她唯一可以依靠的人就是自己的少爷了。
“没事了,没事了……”宇文成都轻拍牡丹的后背小声的安慰道,他知道再多的话语在此时也没用的了,自己守护在她身边就是最好的安慰。
在宇文成都的记忆力,宇文成都知道牡丹从小和自己长大,牡丹已经把自己当成了可以依靠的人了。宇文成都虽然不知道牡丹在刘居士府上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看到牡丹这个样子,他差不多已经预料到了。
宇文成都的眼中闪过丝丝血色,就像复仇的狼,射出狠厉,等待着给可恶的仇敌致命一击。
……
宇文成都温柔地看了一眼在床上已经睡着的牡丹,回过头小声的对身边的小云说道,“小云,牡丹就摆脱你照顾好了。”
宇文成都从小院走了出来,刚才站在门口的宫女说道,“将军,殿下找你,让我见你出来后,带你过去。”
宇文成都随着宫女来到一座凉亭不远处,只见亭子里面早于站着一个人。
第o81章 晋王府中的夜话(下)
“殿下就在那边”宫女伸手向前一指说道,随后告退而去。
宇文成都看着宫女远去的背影,她为什么不带自己过去呢,犹豫了一下,心想,这也许是王府的规矩吧。
宇文成都走到了亭子前面,亭子中央摆放着一张石桌和四张石凳,桌上摆放着一盘水果和一盘点心,以及一壶茶。
杨昭此时正站着仰头看着天际中的明月出神,未发觉宇文成都的到来。
杨昭因为体型肥胖,身势臃肿的原因,一直都不受自己的老爹杨广和老妈萧美娘的喜欢待见,自小老爹和老妈都是喜欢那个长相英俊,器宇轩昂的弟弟杨暕,还曾经打算想要立杨暕为世子,好在有自己的皇祖父一直支持自己,自己的世子位置才得以确立,不然现在世子的身份就是杨暕的了。
但半年前,皇祖父因为过度沉浸女色,身体出现状况后,将军国大权交给自己的老爹杨广。这原本对于自己来说是好事,毕竟自己是长子,可老爹掌握军国大权之后,对弟弟杨暕的器重越来越深,对自己好像开始冷淡了,比如三个月前,将自己派往洛阳去视察,说要考验自己的从政能力,可远离帝国的行政中心,无法接触朝廷重臣,这对自己的前途无疑是致命伤害的,而弟弟杨暕却留在长安。这让杨昭感到心里稍稍不安啊,他有种感觉自己的世子之位岌岌可危了。
现在自己的皇祖父病情不见好转,杨昭除了对自己的位置感到担心之外,更是担忧自己皇祖父的病情,因为杨昭从小就在皇宫长大,与皇祖父朝夕相处,所以祖孙之间的感情很是深厚。
宇文成都看到杨昭那油油的脸蛋上,愁眉不展,稍稍一愣,胖子也有深沉的时候。
宇文成都犹豫了一下,自己该不该打扰,但还是决定上前施礼道“卑职参见殿下。”
杨昭回过神,愁眉消散,露出他独有的和善笑脸说道“成都来了,快请起。”杨昭在石凳坐了下来,指着对面的石凳对宇文成都说道,“请坐。”
“不知殿下找卑职来所谓何事?”宇文成都见杨昭刚才好像明明愁眉不展的样子,现在又笑呵呵,觉得奇怪,因此先出口说道。
“也没什么事,只是长夜孤独,想与将军把盏一下。”杨昭笑呵呵拿起茶壶,分别倒了两杯茶水,递了一杯给宇文成都说道,仿佛自己刚才没有烦愁一般。
宇文成都听到杨昭这么一说,不禁后背发冷,心想不会这个胖子王爷有那个嗜好吧。但看到杨昭已经递过来了茶,他赶紧起身接到了手中,“卑职不敢。”
“将军无须多礼,快请坐”杨昭摆摆手笑道。
“今晚府中的宴席是否合意?”杨昭喝了一口茶水问道。
宇文成都感谢的说道“宴席丰盛诱人,多谢殿下盛情。”想到老雄等人的醉态,接着又歉然道“只是属下们的丑态让殿下见笑了。”
“哈哈哈,将军言重了,这才是疆场男儿的本色,本王一直都希望自己可以成为像他们一样洒脱豪气的疆场男儿。”杨昭笑了笑,表示无妨,眼中充满殷羡的说道。
宇文成都看着杨昭那肥胖的大板身躯,实在是不敢再往下去想,但嘴上还是说道,“殿下的心胸和壮志,才是我等臣下的楷范。”
晋王听完,抚了抚自己的大肚腩,脸上现出满意的笑容,盯着宇文成都,不太自信的问道,“你真的是这样觉得的?”
宇文成都看着杨昭认真的点了点头,他也知道胖子有胖子的苦恼,当一个人自卑的时候,他是最希望人家肯定。
杨昭看到宇文成都眼中充满真诚,并不是朝堂中某些官员对上面的假意阿谀奉承,心里蓦然一暖。但他不愿让宇文成都看到自己自卑的一面,因此转口说道,“其实今晚找将军来,是告诉将军一些重要的事情。”
“殿下请讲”宇文成都拱手说道,心想终于到正事了。
“将军可知为什么那刘居士现在还这么如此嚣张跋扈?”杨昭瞧着宇文成都,饶有兴趣的问道,他觉得自己对宇文成都越来越喜欢了。
宇文成都被他看得心里发毛,但宇文成都知道杨昭可能想告诉自己一些自己不太了解的事情,因此拱手说道,“请殿下赐教。”
“将军久在边境,刚刚回来,可能不了解这一年京城多发生的事情,”杨昭见宇文成都不懂也不奇怪,毕竟宇文成都今天才刚刚从边境回来,他对宇文成都说道,“以前刘居士有恃无恐,是因为我的皇祖父念及他的父亲情义,所以屡次宽恕他,但自从我皇祖父半年前身体不好,将军国大事交给我父后,他刘居士知道靠山没有了,所以就低调了一阵子,可是两个月前,他和杨暕,两人又抱在一起,杨暕是京兆府总管,执行京城日常的治安和守卫任务,他得到了杨暕的罩着,又开始了以前的嚣张跋扈。”
宇文成都点了点头,怪不得他刘居士这么嚣张,原来是还有豫章杨暕罩着。宇文成都知道,仁寿初年,自从杨广从扬州被召回京城后,杨暕就被隋帝杨坚任命为扬州总管,诸领淮河以南的军事,那时杨暕才15岁,可见他所受恩宠至深。半年前杨广从他老爹杨坚手中接过军国大权后,又将杨暕从扬州召回京城长安,任命为京兆府总管,兼领扬州总管,可见杨广对他喜爱之深,远远超过世子杨昭,杨昭只是挂着一个洛阳守备的名衔而已。
“今日将军在闹市之中,羞辱和砍断了刘居士的右臂,我想刘居士肯定不会轻易罢休的,何况此人瑕疵必报,将军以后要小心此人才是。”杨昭见宇文成都点头,知道他已经了解了其中的关系,接着对他提醒道。
“多谢殿下的提醒,成都会注意的。”宇文成都感激的看了杨昭一眼说道。
他知道杨昭的好意,毕竟刘居士这个长安霸王的恶名,平时就连皇子公主都惧怕,而杨昭却在自己得罪刘居士的时候,居然还明目张胆的邀请自己来晋王府做客,说明杨昭此人虽然是个大胖子,但却心计颇深。这其中尽管免不了杨昭想要拉拢自己的意图,但他的那种友善和坦诚是毫不掩饰的,宇文成都觉得这个胖子杨昭可以值得交往。
杨昭点了点头,得到了宇文成都的话,也不再担忧宇文成都,他知道刘居士暂时是不敢报仇的,毕竟宇文成都刚刚建立军功,凯旋而回,还未受封,如果他敢动宇文成都,就是打自己皇祖父的脸面。
杨昭抬头看了看夜空中的圆月,甚是明朗,心情顿觉舒畅,举起茶杯对宇文成都,微笑说道,“今晚皓月当空,月色迷人,将军想必还没有知道这一年所发生的一些事情,我也对边塞的见闻挺感兴趣,不如就让我们二人在月色下一边以茶小饮,一边洽谈一番,此不痛快哉。”
“好,殿下果然豪情,成都先干为敬。”宇文成都也举起茶杯,一饮而尽说道。
“哈哈哈!好。”杨昭哈哈朗笑,也将手中茶水一饮而尽。
长夜漫漫,夜色渐深,晋王府某个亭子中,时不时传来不拘豪迈的谈笑声。
……
第o82章 刘昶怒火在中烧
夜已慢慢渐深,北市的夜市渐渐消弭,但长安城的南市仍然张灯结彩,夜若白晨,显示着南市的繁华奢侈。
南市的某一处府邸外,同样灯火未歇,最为注目的府门之上那块印着‘上柱国彭公府’的五个金色大字的门匾,在灯光的映射下,格外醒目,衬托着一股威严气息。
在这座府邸外不远,只见一个仆从打扮的男子从大街的另一处向这座府邸快速的跑了过来,一脸匆忙慌张的表情。
门前守卫的几个仆从远远见状,立刻上前拦了下来,大声呵斥,“你是何人?胆敢闯彭公府。”
“我是公子手下的刘四,有事要告诉老爷。”这个男子边说着,边递了一块牌子过去。
……
在府中的前堂内,一声惊讶的怒喝传来,一个白头老者猛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什么?公子被人砍断手臂了,是什么人胆敢如此?”
“是宇文化及之子宇文成都。”堂下的奴仆不敢正视面前的老者,战战栗栗的说道。
“宇文成都?”老者听后,气势一弱,好像自语问道。
这位白头老者正是刘居士的老爹刘昶,刘昶自从三年前由于在朝堂之上站错了队伍,随着前太子杨勇一起被隋帝杨坚冷淡了下来,他很有自知之明的辞掉了许多重要的官职,但杨坚仍旧厚待于他,保留他彭公的爵位和上柱国勋官,保留他的三千食邑,使他依然在大隋王朝地位高崇。
现在他尽管仍然是上柱国,但他已经有一两年没理会过政务了,除了一些重要的朝会他去参加外,其他的平时朝会,他都被默认可以赋闲在家。但他刘昶继承了阿q的精神法,他总是自我安慰,觉得自己其实这样也好,可以好好享受一下娇妻美妾,因此他天天在家抱着水嫩的娇妾啃,导致纵欲过度,六十岁就头发全白。
今天百官到朱雀门迎接宇文成都凯旋而归这样盛大隆重的事情,这当然少不了他了。他看到了宇文成都被皇上亲自邀请同乘一辆车,在刘昶的印象里,皇上登基这么多年来,只和两个人同乘一辆车,一个就是忠孝王伍建章,另一个就是宇文成都,如此殊荣光耀,他自己作为皇上的拜把子兄弟,却没有享受过。可见皇上对宇文成都的恩宠之深。
……
一辆华丽的马车在二十几名骑士的护卫下,匆匆忙忙的驶进了北市的大兴坊,马车车辕上挂一盏灯笼,在黑夜中,橘黄|色的灯光格外醒目,灯笼上有两个金边大字——‘彭公’
马车在一座豪华的府邸门前停了下来,刘昶在骑士的搀扶下,走下了马车,一脸怒气,满眼通红的就向府门走去。
府门站着的奴仆见状,慌忙的打开大门,迎接刘昶走了进去。
床榻上,刘居士痛苦的躺在床上,因为失血过多,唇皮泛白,发出阵阵疼痛的呻吟声,他的上半身已经被包得像粽子一样,可以想象一只胳臂被人齐涮涮的砍断,那样的痛苦是一般人无法忍受的,何况那时候还没有麻醉药啊。
“父亲!”刘居士见自己的老爹来了,一眼凄凉和不甘的看着刘昶,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刘居士是刘昶的唯一一个儿子,刘昶从小对他也是最为疼爱,此刻,他见儿子重伤若斯,右臂不在,已成废人,刘昶牙齿咬得咯咯直响,拳头捏得指节发白,眼睛里已经不是愤怒,而是一种深深的仇恨。
“老爷,公子叫你。”小三在一旁对刘昶小声提醒。
刘昶连忙低下头,将耳朵贴在儿子嘴上,“要给爹爹说什么?”
“给我报仇!”刘昶疼得艰难地吐出这四个字。
刘昶重重点头,一字一句道:“你放心,爹爹会为你报仇的。”
房间里,刘昶眉头紧凑,背着手来回快步疾走,此时他已经通过儿子的手下小三了解了所有事情的经过,知道是自己的儿子打人和抢人在先,人家随后兴师问罪。他在三年前,就叮嘱自己的儿子要低调,可自己的儿子却是不听,最后自己也就不了了之,毕竟有圣上在,自己的儿子只要不是谋逆,也就会没事。
如果今天打伤自己儿子的是平常人家,他早就带人去灭了他们了,一解心中的奴火,可如今自己宝贝儿子惹的偏偏是宇文成都。
他知道宇文成都,一年前在校场上,舍命救了圣上一命,被圣上深为赏识,委派为北伐先锋官,还将两千禁卫军交给他指挥,可谓令人艳羡。随后在塞北更是伤达头,杀思力俟斤父子,斩达头父子,平突厥,威震塞北,完成了圣上许多年来梦想完成,却无法可依完成的事情,这足以让宇文成都如日中天,无人敢轻易碰他。
自己就算现在去找圣上评理,可圣上已经行将就木了,连军国大事都交给太子广处理,怎么会理自己这等家事;更何况宇文成都凯旋而归,功震圜宇,就算宇文成都犯了什么罪,只要不是谋逆,圣上也会宽恕宇文成都的。
而且他不知道,宇文成都当街羞辱和砍断自己儿子一臂,有没有得到宇文化及的默许,如果宇文话及不知,他可以找宇文化及评理,但按道理来说,宇文化及不会不知道的啊,毕竟自己的儿子打伤的是他的妻子啊,所以他觉得事情不是那么简单,这里面有可能藏有什么更深的阴谋?还有宇文化及是太子广的左膀右臂,会不会是太子广授意的?
刘昶心中乱成一团麻,半天也理不出头绪,但他心中的怒火却无法抚平,他觉得自己的脸面受到了极大侮辱,可他却偏偏没有想到自己的儿子平日里的所作所为是多么的令人憎恶,更没有想到日后他父子俩的下场是怎样的?
最后他停下脚步,寻思了一下,只得恨恨自言自语:“也罢,找明事理之人去。”
他走出府门又叮嘱小三,“照顾好公子,不要让公子再出去了。”
第o83章 苏府的黑夜来客
此时,黑夜已深,长安城内的苏府,相对于周围那喧闹繁华的景象,却显得比较寂静和单调。府中除了几处有些亮光,时不时从某处传来几阵优美的琴音外,其他的地方均已经熄灯,静静地沉睡在一片月色之下。
苏府正是隋代‘宰相’尚书右仆射苏威的府邸,苏威才智过人,熟知典律政刑。他的家族是京兆武功县的门阀大族。他的老爹苏绰是西魏名臣。在北周时,苏威就袭爵美阳县公,隋代建立,隋帝杨坚任他为太子少保,兼纳言、民部尚书,而后由于功绩突出,被任为尚书右仆射,参掌朝政,齐心协力辅佐隋文帝,与左仆射高颖一起,被称为‘大隋二相’,可谓隋朝开国的大元勋。
但苏威却在人生的顶峰的时候,也就是在隋开皇十二年,被人告发他和主持选举的吏部官员结为朋党,任用私人,遂被隋帝杨坚免除官爵。此后,虽然屡次起用,但也屡被免官。
苏威觉得自己已经遭到了隋帝杨坚的猜忌,再这样下去终有一天自己有可能会断送性命,因此在仁寿初年之际,重新担任尚书右仆射不足一个月,提出年老无为的借口,辞掉一切官职,赋闲在家,由此避免了卷入太子之案中。
现在一晃三年过去,苏威现在也6o多岁了,进入了‘六十而耳顺’之年,已经心静如水,在家看百~万\小!说,弹弹琴,偶然上街去酒肆里喝两杯,倾听民众之声,日子也过得平平淡淡,他的结发妻子告诫过他,他已位极人臣,再往上走就是掉头,他深以为然,此时他无官一身轻,只觉得大祸已脱。
书房内,苏威正和儿子苏夔讨论音律。苏夔是苏威的独子,幼年聪明,有口才,八岁就能背诵诗书,还能骑马射箭。到3岁那年,随父亲到尚书省,与安德王杨雄比骑马射箭,苏夔获胜,赢得杨雄骏马而回。4岁那年,到国学与许多儒生辩论,言辞流畅可观,见到的人无不称奇。到了年长时,博见群言,尤其以音乐自命。
苏威很是钟爱自己的这个儿子,经常两父子一到夜幕降临,就在一起研讨音律。苏威虽然辞官在家了,但他并没有要求自己的儿子也跟自己辞职在家,现在他的儿子苏夔仍然任职尚书职方郎。
“恩?这个调不对,应该是这样的。”苏威看了一眼好像心不在焉的儿子,放下手中的琴谱,拿过面前的古琴微微撩拨了一下,有点微微怒的说道。
苏威听后,点了点头,又重弹了一遍。其实苏夔刚才心不在焉,是在想怎样刚才劝自己的老爹过几天去参加临朝大封呢。
苏威听完儿子的弹奏后,抚了抚白胡丝,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说道,“好,天色也不早了,夔儿回去休息吧。”
“父亲,今天在皇宫的时候,圣上暗示我,后天的临朝大封希望你可以去。”苏夔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说出来,虽然前几天苏夔就劝父亲去仁寿宫看望一下圣上,最后和圣上告别,已尽君臣之情,不料被父亲一口回绝,令他深为沮丧。
苏夔知道圣上已经时日不多,人之将死,就会很怀念当初和他并肩创立大隋王朝的那些老兄弟们,今天父亲称病不去朱雀门,圣上没见到自己的父亲,不免有点沮丧。所以现在他还想再劝劝父亲。
苏威摆手止住了他,“后天的临朝大封我决意不去,你不要再劝我。”
苏威心里比谁都明白,他虽然已经是闲人一个,京城也貌似一片祥和,但圣上即将仙去,皇位无主,鹰犬坊关的那人会甘心吗?京城的一场暴风雨就来袭来了,如果自己再抛头露面的话,那自己肯定会卷入即将到来的那场暴风雨中,以自己的这把老骨头是否抵得住暴风雨,很难说啊。
“明天夜晚你若有时间,我们再练完接下来的那一曲。”
“是!孩儿知道了。”
苏夔知道老爹的脾气,无可奈何,只得起身告辞。这时门口却传来管家的声音,“老爷,彭公来了,说有急事求见老爷。”
‘刘昶?’
苏威愣了一下,自己三年都不见客了,这他是知道的,此时他来找自己做什么?苏威甚是不解,但不管什么事,还是明哲保身的好,他对一旁的儿子吩咐道,“你替我去说一声,我已经入睡了。”
苏夔匆匆去了,苏威在房间踱步,心中怎么想,也想不出刘昶深夜找自己的理由,这也难怪,毕竟他呆在府中,根本不知道今晚大兴坊中刘居士被宇文成都砍断手臂的事情。
片刻,府门处传来了吵杂声。
“彭公,我父亲真的已经入睡了,请你改天再来。”
“苏公,我刚才还听到琴音,你还未睡着,为何不愿见我。”
……
苏威正在疑惑,原本打算不见,可见他好像没完,今晚不见他,想必府中不会安宁,只好打开房门走了出来,看看到底是什么事情让这个老小子深夜不抱着美妾睡觉,而来找自己。
“苏公助我。”刘昶见到苏威走了过来,推开苏夔拦在面前的手臂,快步上前握住苏威的手说道。
苏威给苏夔使了个眼色,苏夔退了下去。
“彭公,深夜来访,有失远迎。”
苏威微微笑了起来,几年未见,没想到刘昶的头发全白了,看来这个老小子还不消停啊,只是不知道他府中又有多少可怜的少女丫鬟遭到摧残啊。
“苏公你要助我啊。”
刘昶没有跟苏威客套,毕竟是老交情了。苏威见这个老友还是急暴脾气丝毫不改,只好无奈微微笑说道,“彭公,请进屋再说。”
二人进入前堂做了下来,苏夔已经命人捧来了两杯热茶,苏威递了一杯给刘昶,笑道,“这是从岭南而来的山茶,有提神抗衰老的效果,我建议彭公多喝一些。”
刘昶哪有心思品尝,直接拿起来一杯喝尽,很粗鲁的擦了擦嘴唇,气愤的说道,“苏公,你老弟我被人羞辱了,今日在闹市,犬子被人砍断了手臂,已成废人啊。”
“哦,是谁这么大胆,敢砍断令侄的手臂?”苏威好奇的问道,刘居士的恶名他早就听说过,今日的结果也是在他的预料之中,这也是一种罪有应得;只是不知道是谁这么大胆,敢动连皇子公子们都敬畏三分的刘居士。
第o84章 暴风雨即将来临
“执戟之将宇文成都!”刘昶揣紧拳头,十分气恨道。他为什么要说宇文成都是执戟之将呢,因为宇文成都初入禁卫军时就是皇宫门前的一位执戟校尉而已。
“宇文成都!”
苏威眼睛一亮,一年前那个画面又进入了他的眼界,那是宇文成都的新婚之时,他居然不顾王公大臣的脸面,撇下一群王公大臣,直接先向自己的兄弟敬酒,让当时在座的王公大臣心中颇为不爽,但苏威经历老到,他却隐隐觉得宇文成都不畏权贵,敬重豪杰,此人日后必是不凡。
苏威不知道宇文成都刚刚凯旋回来,又怎么和刘居士这种人结上梁子,随后有点疑惑的问道,“你确定是他打伤的?”
刘昶见到苏威不相信自己,他心中着实不爽,但他不敢发作,只能忍住气,将今日所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苏威,但却悄悄隐去了几天前他儿子打伤宇文成都的娘亲和抢夺丫鬟的事情。
苏威听后,方才恍然大悟,原来是他儿子抢夺良家少女,被宇文成都等人碰见,他们看不惯出手制止,并双方发生了摩擦。
他一直不懂,这些年刘昶的儿子刘居士接二来三的触犯刑律,都被圣上宽恕了,为何他刘昶仍然就没有采取措施呢,管教一下他儿子的行为呢,难道不怕终会有一天得罪掌权者吗?
昨天吃晚饭时,他还和家人说起做人要低调,不要在外耍威风,并引刘居士为反例,不料今天事情就来了,刘居士居然被宇文成都砍下了手臂。
苏威知道宇文成都等人虽然都是属于热血豪杰之辈,但应该不会就因为刘居士抢夺良家少女,就残忍的砍下刘居士的手臂,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隐晦,肯定是那刘居士做出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来。
苏威抬头看了看刘昶,只见刘昶一脸怒气,眼睛泛红。好像已经不打算将事情完全说出,想必是刘昶故意隐去其中的一些事情,不想让自己知道。
刘昶刚才见到苏威陷入沉思,现在抬头看向自己,因此有点迫不及待的怒问道,“求苏公告诉我该如何报仇?”
苏威心里觉得好笑,你自己儿子刘居士被人砍下了手臂就暴跳如雷,要找别人报仇;那些被刘居士打死的人呢,你刘昶却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置若罔闻。
其实苏威一开始听说是刘居士的事情,就不想管了,何况还牵扯了宇文成都进去,要知道宇文成都现在是圣上的大红人和大功臣,谁敢去出这个眉头啊,再说就算没有扯进宇文成都,他也不会插手这件事情,他早就选择了明哲保身,不理会其他人的恩怨。
但苏威知道刘昶的脾气,他是一个死心眼和记恨心极强的人,如果今天自己不让他知道一些厉害之处,他是不会离开苏府的。
苏威喝了一口茶淡淡的说道,“你可去找宇文化及理论一番,毕竟宇文化及是宇文成都的父亲。”
刘昶一听,知道苏威要告诉自己,赶紧接着说道,“我担心这件事就是宇文化及暗中指使,除此之外,苏公可有其他计策告诉我?”
苏威摆了摆手说道,“据我所知宇文成都和他的父亲宇文化及的关系不好,这件事定不会是宇文化及指使的。不过——”他说道这里停了下来,瞥了瞥刘昶。
“不过什么?”
“不过我劝你还是不要去,现在宇文成都不是一般人可以惹得起的,你想想圣上什么时候有过下令百官去迎接凯旋将军回朝的事情,他宇文成都可是头一朝啊,何况圣上还当着文武百官和京城百姓的眼前,邀请宇文成都和他共乘一驾,如此殊荣和看重,我大隋立国以来,又有哪个大臣享受过,他年纪轻轻就建立如此旷世之功,此等年轻将才,岂是我等古稀之人可以想比的?更何况他老爹宇文化及还是太子的左膀右臂,到时太子广登基,他宇文化及父子必定是肱骨之臣,不是你能招惹的。”
苏威对自己这个不知道其中利害,只有一身暴脾气的老兄弟刘昶一言一语的劝说道,至于听不听就由他了,毕竟自己是实在不愿意再牵扯进朝廷的争斗中。
但刘昶见苏威如此抬高宇文成都,觉得苏威的话实在太刺耳,宇文成都不就是杀了一个达头吗,这能和自己当年帮助圣上平定天下的开国功劳想比吗?因此他的老脸胀得满脸通红,冷哼了一声,“哼,你不知道吧,前几天居士在打伤宇文化及的妻子,还抢夺了宇文府中的丫鬟回来,他宇文化及却不敢说什么。”
刘昶说完,还一副鼻子翘起的神情,好像在说老子就是比宇文化及父子厉害。
苏威恍然,原来是这件事让宇文成都大动干戈。他向刘昶看去,无奈的摇了摇头,心想,刘昶还是这么要面子,要强,他素不知有时候生命比面子更重要。
刘昶见到苏威摇头,觉得苏威是在不相信自己,他顿时抓狂,再也忍不住,接着冷笑了一声说道,“苏公,我再告诉你吧,你以为杨广真的可以登基吗?其实东宫鹰犬坊那里关着的早就不是前太子杨勇。”
这句话太突然了,让苏威大吃一惊,鹰犬坊关的不是杨勇,那会是谁?那杨勇又在哪里?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苏威急追问
刘昶猛地发现自己失言,他神情慌张,连忙摆手,“此事我不知,苏公不要问我。”
苏威目光炯炯地盯着他,刘昶眼光闪烁,不敢和苏威对视,显得心慌意乱,他连忙岔开话题,“依苏公的意思,我是不能去找宇文化及,对吗?”
苏威注视他半晌,这才缓缓道:“嗯。”
“那好吧!多谢苏公指点,我就不打扰苏公休息,告辞了。”
刘昶不再停留,匆匆告辞而去。
苏威送走他,回到书房,背着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他还在回味刚才刘昶的失言:‘苏公,我再告诉你吧,你以为杨广真的可以登基吗?其实东宫鹰犬坊那里关着的早就不是前太子杨勇。’
这句话太令苏威震惊了,他是一个极有政治智慧之人,从这句短短的话中,他敏锐地嗅到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鹰犬坊里的那人已经出来了,长安注定要有一场腥风血雨了。
不行,自己一定要尽快离开这里,不能在这里待下去了,要不然自己肯定被牵连进去,苏威越想越惊慌,不住的在心里默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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