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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爱在地狱微笑时|作者:cllcjt05|分类:综合类型|更新:2025-06-15 19:28:51|下载:爱在地狱微笑时TXT下载
  找房子,把凌晨给我赶出去。我可不想再看到那个狐媚子,跟你再干那伤天害理的禽兽勾当。”

  王栋说:“成,明天我就去找房,这星期就让她搬走。”心里想:“找到另个清静地方,不正好方便我们干事”朝霞妈说:“第二件,就是你每天都得给我早早回家,有事,把你的办公地点告诉我,我要去打电话对证。”王栋想了下,点首:“成啊。”心想:“这招倒够毒的,不过,我总有办法对付。”便问:“还有呢”朝霞妈说:“还有,就是我要你不管怎么办,定要找出杀害刘大方的真凶,哪怕千难万难,上刀山下油锅,也要把它办成。这,就算咱们向刘家赎罪的唯办法了吧。”说到此处,哭出了声。

  王栋问:“就这些了吗”朝霞妈道:“暂且就这么多,以后想想来,随时再告诉你。尤其是第三件,你现在就去办,晚上把情况告诉我,每天都要跟我说,我,想知道。”

  王栋自然没口子地答应,心想:“你这些,我到时样样给你胡乱办办,到时,想出对付你的办法时,看我怎么收拾你,还有朝霞那个孽种。”

  朝霞妈把事情分解完毕,才感到精疲力尽,神智也不能自已了。她平生安娴宁静,今天突然遭逢大事,而且是让她心胆俱裂之事,如何能承受得了。跟王栋对吵共争,她还靠股真气勉力撑着,此时,事情稍告段落,忽然便有了天旋地转的感觉。她刚叫出:“哎呀,我不行了”就个后仰,扑通声栽倒在地上,人事不知了。

  第二十六章

  第二十六章

  朝霞妈患的是急性中风,住了个多星期的院,命总算保住了,却是不能说话,右半边身子完全瘫痪。根据医生的建议,在王家设立了家庭病房,雇了医院的个有经验的护士来家专门护理。经过这样的安排,还颇有奇效,没有多久,老太太多少能说出话了,尽管含糊不清,要费人心思去猜测番才能明了。

  王朝霞腿伤稍好,能拄着拐杖走路了,便将那个专业护士辞退,自己亲自来为母亲护理。母亲何以突然发病,她对谁都没说,然而王朝霞自然可以猜测个不离十。她知道自己将父亲的可怕秘密告诉母亲后,她必定惊讶气恼异常,方有此病变发生。因此,心底里她就有了种负罪感,加意精心地伺候着母亲,为她换洗喂药,给她读书念报,小怪物也积极参与,端屎倒尿的活干得非常卖力。

  外面买米买菜的活小怪物干不了,王朝霞也不让他出去,怕他给别的小孩欺负。大院里的小孩有次把他扭住,往他的衣服领子里塞鸡屎,急得他哇哇大哭,正好王朝霞赶过来,把那几个小孩的头抓住了,扭送至他们家,让家长把小孩好顿管教,从那以后,大院里人人都知道王家的姑娘对小怪物的呵护,谁还敢再对他动手指头饶是如此,王朝霞也轻易不让他上街,怕他再有个闪失。

  朝霞妈病了以后,朝霞格外忙碌,便偶尔要小怪物去趟邮局,为她买份当代什么的,给母亲念书用。这样,小怪物就知道了邮局的去处。其实,那邮局也就在大院的对面,隔着条马路。有时不经王朝霞吩咐,他自己也跑地去,看看报刊杂志的花花绿绿的封面,颇觉得好玩。时间长,王朝霞看他不会跑丢,也就允许他偶尔去那邮局逛逛荡了。

  这天,小怪物在为王朝霞买邮票时,转了圈,竟挤到拍电报的窗口,把张揉成团的脏兮兮的纸掏出,跳着脚,好不容易才塞进了那个窗口。译电员把那个纸团接住,好不恼怒,斥道:“是谁家的小孩在这胡闹”就把那纸团给扔了出来。小怪物哇哇叫着,又把纸团扔了进去,而且,还有张五十元的人民币。这次,译电员看清了小怪物的面目,惊诧莫名。她把那张纸团打开,看了两遍,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问小怪物:“这--是你要拍的电文”小怪物只能点头,却说不出话。

  个小时以后,大洋彼岸的总部大楼就收到了封电报,是用公司的最机要的密码拍来,能懂得此码的,目前只有焦人为个人。他刚同刘大方的去中国的随员开过会,把刘大方的遇难情况再分析遍,准备派个更庞大的代表团,去松江省进行独立的调查。忽然有机要秘书把那封电报送进来,递交到焦人为手里。焦人为看了会,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可是,看完之后,他有了新的主意,说:“原定计划取消。我要亲自去趟松江省。”有个董事级的经理问:“你个人去吗”焦人为回答:“不,我要带几个人,不是咱们公司的,而是几个特殊的人。”

  与此同时,小怪物拿着刚买到的邮票,喜滋滋地回来了,在楼梯上绊了个跟头,摔得嘴唇出了血,哇哇直哭。吴妈把他哄了半天,最后拿出个奶油酥,才让他破涕为笑。刚上到楼梯顶,就听见上面热闹异常,原来是王朝和回来了,刚进家门,便有他的帮朋友来看他,正在他家屋里吹牛砍山,他家的屋门天着,自然声闻邻国了。

  过了好久,听到王朝和出来送客,小怪物也把脑袋探出来看。王朝和送客回转,刚好碰上小怪物的目光,吓得他贼声怪气地叫唤:“这是什么是谁弄来的我怎么从来没见过”连串地发出问题,声音尖厉,显然已被吓坏了。凌晨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我不是跟你说过咱家来了个小狒狒吗,干什么还大惊小怪的你妈可是要静养的,吵犯病了你去给她接屎倒尿去。”王朝和恶狠狠地看着小怪物,时倒不再叫了。

  此时的王朝和已经大大地发福,居怡气,养怡体,四十岁刚到的人已经是大腹便便,印堂发亮,颇有股老板的气派了。作为省城的个超级倒爷,他的满身黄金上下名牌的打扮,进出自己开着私人桑塔纳小汽车,身边总有有花枝招展的女人格格笑着,使他不仅在省委大院出名,更成了省城的景。他的三教九流的朋友特别多,有几个铁哥们儿,更是每天跟他形影不离地鬼混。

  开始,王朝和以及他的哥们儿对小怪物讨厌至极,见面就要折磨他,必欲将之杀除而后快。后来,看着有点习惯了,他们便开始拿小怪物寻开心,让他做种种动物的姿态,拿他耍把戏玩。小怪物偏也不恼,跟他们在块,出尽了洋相,吃了不少苦头。奇怪的是,他虽然被辱却心有所甘,越发地跟王朝和那帮狐朋狗友纠缠在块。王朝霞尽力保护他不受那干人的欺负,但只要她时照顾不到,小怪物就又到王朝和的屋里去,给他们拿大顶,学狗吠,摆出各种丑陋的姿势照相,终于,他们对他的存在也能容忍了,不在意他有时在他们中意跑来跑去的了。

  吃够了饭店跳够了舞,就有个“哥们儿”对王朝和道:“老大,咱们可有日子没火了,什么时候再玩它回”这个“火”是指在他们帮人中间的超级娱乐节目,近来专指种不寻常见的家庭“派对”,类似舞会,却又有着最纵欲最荒唐的味道和内容。王朝和搞此行已是不止次,而且比任何人都更热中,只是刚回来,父亲对他的管制近来也越来越严厉,使他不能不有所小心。便推道:“过两天吧,现在还不是时候。”

  过了两天,凌晨她们的那个投资公司筹备组要去北京考查,省里面要有个带队的领导,商议,自然是非王栋莫属,于是,王栋就带着凌晨和另外个懵懵懂懂的老会计进京了。父亲和老婆前脚刚去,王朝和就有了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的感觉。他马上给自己的个最得力的哥们儿打电话:“哎,我说老猫,明晚就干他家伙,怎么样”对方哗啦啦叫好,表示他已经物色好了几个“妞儿”,都是省外贸学院的学生,就“水灵劲和气质”来说均在上乘。王朝和更加来劲,表示地点就在王家,切都要显出新水平来。

  到了“火”的这天晚上,六点钟刚过,王朝和圈子里的人就来了,八仙过海,各显其能,有坐豪华出租车来的,有自己开着公车来的,更多的是驾着自己的小卧车来的,顶不济的以骑着新代“本田-嘉陵”摩托,而且,所有来者都无例外地带着自己以前的现在的甚至今天刚搞上的相好。王朝和自己的套间共有五间,三间是布置好了用作跳舞的,其余两间则关着门,显得神神秘秘的,但玩过的人心里都明白那有什么用场,因而都觉出了今晚这“火”的刺激性。

  王朝和首先给众人表演了段他在匈牙利刚学到的“比托什”,种动作下流的迪斯科,然后,就是在最新的“三超画王”上,放他们刚弄到的最新的录像,全是千奇百怪的春宫场面性茭情节,看得帮青年男女耳热心跳。边喝着“伏特加”“金托尼”“”“老雪利”,有的男女就忍不住,开始互相快娱了。这时,音乐声起,悠悠扬扬,灯光暧昧,才正式开始跳起舞来,男男女女,搂在块,粘住身子,都沉浸在“生中只有这次”的醉生梦死的感觉里。肉搏着肉,涎搅着涎,屋子里登时便完全进入了令人神迷气止的氛围。

  有个男子,本来是跟女朋友起来的,喝得迷迷糊糊,他发现自己在跟另外个女人,胸交脸粘,跳在处。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女朋友在片浪笑中,跟另个男人进入了那间神秘的小屋,想去拦住,最终还是没有动。他自己怀里的女人已经发出呻吟,暗示着她要进入那种意境了。

  有个家伙出了点洋相:他不是王朝和的朋友,甚至也不是这个圈子里的人,但他作为原省报记者,最近从深圳那边做股票生意颇有所成,刚回到省城,便迫不及待地要打进有名的王朝和俱乐部来。通过王朝和个哥们儿的介绍,他终于获准参加今晚的“火”会。刚开始,他就发现了自己上大学时的个熟人。那是个叫“八姨太”的女生,大学时候就以身段丰满妖艳动人而著称。这个人那时只能远远地想着她,如何敢去追快毕业的时候,有天在图书馆,两个人刚好坐对面。他就感到了那“八姨太”的脚在勾他的脚。当时他差点昏过去,等反应过来,要回勾她时,图书馆关门的铃声响了。从那以后,整整六年,他们再也没见面,时时想起,他引为终生恨。此时蓦然在灯火阑珊处碰上了她,此公哪里再肯放之就跟那“八姨太”大跳大摸,最后两人就在舞厅里把衣服脱下,伏在墙边,就开始行那鱼水之欢。是王朝和的哥们儿及时把他们赶到了内室,要不,会就全乱了套。

  王朝和跳了两圈,好女人都被别人抓在手里的,他抢到的不是玩过的宿货,就是水份不够的干货,顿时兴头为之挫。他手下的个哥们儿看出了头儿的不快,过来,悄声道:“有个小妞,别人都不敢碰的,老大想不想要”王朝和听“别人不敢碰的”,精神立振,眼睛翻:“老子还有什么不敢碰的吗”自从王栋进入省城,他以各种名目,在各类场合,玩过的女孩子没有数百也有几十了,还从来没有碰到过什么阻挠,当下问:“在哪儿难道是个女”

  他的哥们儿下子乐了:“老大,你还说对了,这女孩在学校,外号就叫作女,从来没有男人敢碰她下的。她是外贸英语系年级的学生,今年还不到十八呢。从来没交过男朋友,今晚不知怎么搞的,哪个小马蚤精居然把她给弄来了。你看,她就坐在那,个劲喝汽水的,我看,她就快吓哭了。”

  顺着哥们儿的手指,王朝和往那边望去,就看见靠近墙角的茶几边上,坐着个小姑娘。她躲在远远的角,那里灯光更暗,难怪王朝和刚才没有发现她。只见她穿着条黄色的超短裙,身材苗条,皮肤白嫩,的是个尤物。她戴着副白边小眼镜,手里还可笑地拿着本书,仍然可以看出其娇嫩的身子里,有股美女的气质。王朝和发现今晚来的女人中,以此“女”为最动人,只是她静静地呆在那里,时还没有人去开发。眼珠转了几下,他就有了主意。

  王朝和走过去,朝“女”笑,作了个优雅的动作,问:“我可是坐下吗”那小姑娘下子脸红了,知道他是今晚“火”会的主人,也知道他的身份,没想到他会来跟她说话,忙点首,话都不会说了。王朝和坐下,嘻皮笑脸地对“女”说:“听说你有样东西,能借我看看吗”“女”讶然:“什么东西”王朝和道:“你的胳膊上,左胳膊上,应该有块守宫砂的,能借看眼吗”“女”大惑:“我我没有哇”她就把自己的左胳膊抬起,穿着短袖衫,自然目了然,白臂膀光滑圆润,却是没有任何瑕疵的。 王朝和装作大奇:“咦,这就不对了,你不是女吗女就应该有这守宫砂的。”“女”的脸腾地下红到耳边,说:“我我我真地没有”王朝和把将她的小手拉过,眼睛凑上去观看她的胳膊,用手在她那娇嫩的肌肤上摸,早把事先准备好的点口红涂在了她的臂上,大叫:“哎呀,这不是吗你怎么连自己都不知道哇”那女孩看,大惊,手摸索,下子摸了指上染红,见王朝和笑,才知他是在跟她闹着玩,也笑了。

  王朝和见她笑时的娇美可爱,更加按捺不住,开始使出自己对付女人的本事来,跟她用英语说话。尽管他的英语很拙劣,还是让“女”吃了惊,天真地问:“你还会说英语呀”在她心目中以为他只是个公子哥而已。王朝和道:“英语是我的第二外语,我的专业是俄语。”就把他在东欧这两年转来转去学到的街面话翻了几句,“女”听不懂,自然对他更加佩服。王朝和是七六届最后批“工农兵学员”,在佳木斯兽医学校学会了劁猪,那是他生中学到的唯门学问,而且被他劁过的两头猪都成了世界上最痛苦的动物,没有活过个月。

  听他大砍匈牙利的冒险,欧洲的花花世界,“女”觉得自己在同个会两门外语的现代企业家说话,兴奋得白晰的面孔现出粉红。王朝和越看她的含苞欲放的鲜艳劲越性起,拉住了她的手,而且,拉得那么紧,说:“这儿太吵了,你笑得那么好听,我都听不见了,咱们到里面去吧。”把“女”就带进了里屋。这是他自己为自己预备的地方,没有别人。“女”看到自己跟个陌生的男人进到无人之室,而且,门就在她身后关上,插住,有点慌,问:“这这也是你家吗”

  王朝和笑了:“这栋楼都是我的,在匈牙利,我还有两座比这大三倍的房子呢,怎么样,想跟我交个朋友吗”说着,就把“女”用力地搂在了怀里,满嘴酒气地说:“告诉我,当女是什么滋味”

  “女”吓得不会说话了,脸色雪白,拼命地呼吸,才没有下子晕倒。她哆嗦道:“你你你干什么呀快,把我放开。求求你”

  王朝和笑得更响了,把嘴朝“女”的嘴唇上亲过去,“女”躲,就亲到了她的头发上。他口叨住也她的头发,在嘴里大口地嚼着,发出可怕的声音。“女”睁大眼睛,全身慢慢地软倒,竟然不醒人事了。王朝和没想到这姑娘真地如此没见过世面,放开手,想把她丢开算了。把她换上了床,准备离去时,他看到小姑娘的清丽无双的面容,那股下身着火的劲头又上来了。他跪倒在床前,就去解她的衬衫,她的裙子。就在此时,“女”醒了,发现王朝和在干什么,她要坐起,王朝和又把她按住。她大声叫:“来人啊,救命啊”没有任何人的反应。

  这时,市公安局的“119”匪警电话忽然响了起来,接线员把按纽插上,就听见了“女”的声嘶力竭的叫唤:“救命啊,救命啊”接线员大惊,马上意识到这是从强之类的犯罪现场传出的声音,她急忙呼唤:“这里是市局特警处,这里是市局特警处,请问你是谁,你那里发生了什么事”在呼唤了第三遍之后,她的电脑上已经显示出了对方的电话号码和电话的地址。

  王朝和终于把“女”的衬衫撕破,把她的乳罩的扣子扯开。小小的姑娘此时竟有那么大的力气,王朝和几乎无法把她按住了。但是,当他的手从她的黄色超短裙的下面伸入,抓住她的紧绷绷的三角裤叉时,“女”的浑身开始抽搐。她的裤叉被撕破,王朝和的手可怕地抓住了她的荫部,她尖叫声,整个人就软了下来,再也没有挣扎的力量。她只是长长地喘息,痛苦地呻吟。王朝和大喜,三把两把将自己脱得丝不挂,兴奋地喷着粗气,就扑到了“女”的身上。

  他在这个嫩得如同水仙的少女的身上,尽情地发泄着欲望。他没有注意到,在床边的那个小台子上,电话机已经被摘下,而且,有三个数字被拨动了。那边,接通的正是“119”,这里发出的切声音,他的可怕的床上话,“女”的痛苦无比的叫唤,求救之声,都录进了公安局的报警系统。这是自从省城公安局安装“119”以来,第次这样直接地收到现场犯罪之证。而这是怎么做到的,他们不得而知,很长时间里,这都成了个谜。 王朝和还想再来遍疯狂,没有注意到外间的阵乱。正好他在进入神昏志迷状态时,门被股大力撞开了。他吓了跳,回头,刚要骂人,只骂出了个“操”字,就再也不能动了。五个警察,手中都拿着枪,冲上前来,把他紧紧地包围住。后面更有闪光灯亮亮,把他骑在“女”身上的那个令人发指的情景都拍了下来。这时候王朝和才注意到,他的床头前的电话不知何时掉了下来,来回地不停地晃荡着。而这些警察何以突然找到了这里,他是死活也不明白了。

  焦人为带着他的小组人马来到松江省城,找到了古城饭店,按照那封奇怪电报的指示,就住在那间刘大方住过的总统套房。那是价钱最昂贵的包间,年四季也没有什么人租用的,自从刘大方出事,直空在那里。他们每天就守在刘大方用过的那架传真机前,什么也不干,静等着从那机器上显示出他们行动的的指示。他们的身份是绝对保密的,没有任何人知道他们从哪来,想干什么。

  而就在这前天,王朝和从省公安局拘留所被释放了。事情很简单:他和几个铁哥们儿被抓住,关进了省公安局直属的三道门拘留所,所长恰好是王朝和的个熟人,通过王朝和,那个所长换了不少美元,得以把个儿子弄到了加拿大去自费留学。既然是熟人,自然就有照顾,所以王朝和进去的当天就用提审办公室的电话,给他家的个老朋友拨通了。那个老朋友就是当的年的国局长,现在,他是省公安厅警侦处的处长,以前做个县公安局长不过是科级,而现在则为真正的副局级,更何况是到了省城。这与王栋的大力提携自然有关。年届五十五,快到退休的那线了,这老国仍然准备着问鼎局长的宝座,而事实上,已经“问”过好几回了。

  接到王朝和的电话,老国不由得直皱眉头,此儿不学好,到处惹花草,类似的擦屁股的事老国不知给他干过多少回了,而现在,他竟已弄到如此田地,真真地撞到了枪口上了,而他又不能不管。无奈之下,他打电话给市公安局,找的自然是关系非同般的人,那人又恰恰对王朝和这个案子能说上话。所以,王朝和只在拘留所陪着值夜班的副所长下了宿的象棋,第二天大早,在发窝头之前就给放出来了。他的两个哥们儿也没过午都前脚接后脚地走出了大铁门。当天晚上,哥几个又有了个借口,跑到“卡罗来那大菜馆”搓了顿。 这天夜里,古城饭店的总统套间里,那架专用传真机就响了起来。焦人为从床上跃起,摸了半天眼镜,才抢上前去,把那张刚传过来的张纸看完。同样是用秘码写的,笔划之幼稚,比年级小儿还不如。然而焦人为的心里,没有丁点的怀疑,这就是“他”发来的指示,天下只有焦人为和“他”知道这奇怪的码子里,说出的是什么样的意思。二十年来,他们就是以此沟通控制和实行的,这是他们比血肉更亲密之关系的反映。焦人为的眼泪下子出来了,在心里说:“你在哪儿,出了什么事,为什么你不能露面了啊”但他知道,只有执行此令,别的,都不是他现在要做的。

  第二天,全省都下着蒙蒙细雨,省城东北边的三道河子镇里,道路泥泞,人人都带着阴郁的表情在走路,街两旁的低矮房屋的人家里,收音机传出的声音也带股霉湿味,无精打采,让人心烦。镇北头的邹铭远家里,沉闷忧郁的气氛特为尤甚。他家的邹莎莎,就是被王朝和污了的那个省外院的年级学生人称“小女”的姑娘,此时正躺在炕梢,用花被子蒙着脸,浑身仍在不时地因抽泣而动弹。她的父亲母亲哥哥嫂嫂,家人全都是老实人,杠子压不出个屁来,甚至把自己的天大的愤怒和耻辱都表达不出十分之。他们只是围坐在莎莎的旁边,人人眼里都噙着泡泪,只是会抽哒,都在无声地往肚里咽。外面的细碎的雨声,更让全家每个人都伤感无地,愁弯了腰。

  他们知道了王朝和没事了,而他们的莎莎的生都要毁了。依着邹铭远,他要进省城去告状。反复嚎叫了好几遍,家里余人的反应都不起劲。事实上,他的态度越坚决,家里的人越犯愁:第,那王朝和是什么人副省长的儿子,要是在宋朝,这叫作“衙内”,以林冲三十万禁军教头之优势都告不倒的,现在,个县印刷厂的排字工,穿着的确良裤子,挺着苞米面肚子,就想进省城向当前最走红的王副省长的公子挑衅想之下,本来要去吓唬人的,自己先发起抖来。

  第二,要告状,就得花钱,可是钱在哪儿呢过去是“衙门口,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现在则是不同了,法院门,四面开,有理没理都进来,最后的决定因素当然不是钱,可是,到底是什么呢有人悄悄地想:“当然是权了。”可是,更多的人反驳之:“要是没有钱,要权干个屁”邹家的人明白的道理比这还要深刻得多:人家王副省长干革命那么多年,好不容易把咱们这苦大仇深的人给解放了,要想跟人家去说理,人家几十年的革命关系就不值几万块钱先得有钱才能跟人家对头地干场,说上个理,可是,咱们这样的人家,上哪儿去弄几万块钱呢

  邹母直是家庭妇女,三十年里,打了无数的临时工,把身子累病了,挣下的钱还不够抓药的。家人多少年里直靠邹铭远过日子,可是,作为四级工的老邹,活了五十二岁,没吃过烧鸡,没坐过火车,不知道龙井茶是什么味,星期天吃顿酸菜馅饺子就感动得热泪盈眶了,每月百三十八块六的工资,要养活大家人,焉能有分钱存款今年工钱长到二百十八,儿子也到砖瓦厂上班了,可是,又娶媳妇,莎莎又上了大学,东北的物价上涨之凶又在全国数上了第,邹家现在比以往任何时候都紧巴了,每天的主食就是煮挂面,拌点豆瓣酱,连买菜的钱都没有了。现在,要去省城打管司火车票的费用都要告贷的了,可是,这年头,谁贷给你

  由邹铭远带起了头,家人这时才感到真正的绝望,呆在原地,放声大哭,其中尤以老邹的儿子哭得最响。那个二十五岁的小伙子,恨自己是个年轻人,应该血气方刚,象金庸的小说里的主人公那样,有恩必偿有仇必报,可是自己只能眼看着小妹受到如此的蹂躏,无所为,只能可耻地哭,而越感可耻,哭得越响。

  不知何时,有个人无声地进来了。邹家无人识他,可是他认识邹家每个人,了解他们的情况。于是,在那人和邹家的人之间,展开了场复杂的理智的对话。那人的说话那么深刻,那么有说服力,邹家的人最后都不出声了,静静地听他分析讲解,待他说完,没有人能反驳,齐默默地点首。在那人要走时,以邹铭远带头,莎莎也从炕上下地,全家人扑通声给那人跪下了。他们说着感激的话,再抬头,那个人已经不见了,跟来时样,无声无息。只是在他家的炕沿上,留下了十万块钱。

  两天以后,在松江晚报的报社里,五六个记者正在办公室里穷砍,内容不是如何报道报道什么,而是如何倒俄国纸浆去哪儿承包水泥厂买哪级的股票万无失,整个屋子里烟雾腾腾,人人都把别人砍得兴起,自己更被别人吹得昏了头,就象看三级片撩起了欲样,几小时的挣钱的自由讨论会把记者们弄得血脉贲张,恨不能立刻冲到大街上,劫大款抢银行打皇上操娘娘。

  就在此时,有什么人敲门。没人答理,门又敲了遍。汪洋坐在门边,不耐烦地叫了声:“进来。”那语气却是不让任何人进来,因为他正在听个同事介绍,如何用种最巧妙的办法,能跟港商挂上钩,办起个合资厂,实际上却是假合资的好主意。

  可是,门开了,外面进来两个人。那是邹铭远和他的女儿邹莎莎。他们带着的那种胆怯的表情,站在门口显出的卑微的姿态,同屋里记者们正在砍出的“老子天下第”的气氛,下子形成了鲜明的对照。汪洋看着他们,觉得不耐烦,问:“哎,你们找谁”

  邹铭远被屋里的人人带出的气势震住,眼睛早就散了光,此时听汪洋发话,就象发现了救星样,眼光下子聚到了他的身上,卑弓曲膝地说:“这里是报社吧俺俺们是来告状的。”汪洋见他副老实人的样,忽然想跟他开开心,刚要笑,又把脸绷住:“告状告谁的状”邹铭远顿时激动起来,说:“就是告王副省长的儿子,他他叫王朝和。”汪洋冲同伴使眼色,大家都静下,听老汉继续往下说:“那小子他他糟蹋了俺的闺女,他不是人,是畜生”老泪就流下来了。

  王大少的放荡于形骸之外,在省城谁人不知其专搞黄花闺女,更是大大的有名,晚报的记者无人不清楚。只是这老汉是什么东西竟口出狂言,要“告”王朝和,在王副省长的头上动土汪洋强忍住笑,本正经地问:“这里又不是法院,怎么你们到本报来告状”邹铭远用手背抹着眼睛,悲痛地说:“那些地方哪里俺们去的地方那是人家王朝和的地盘啊。”汪洋道:“那你怎么能肯定,俺们这晚报不是王朝和的地盘”他学着邹铭远的口音,屋里就有人吃吃笑了起来。邹铭远大声道:“那怎么可能你们是党报哇”急得汗都出来了。

  屋里的人终于轰隆大乐了,把邹铭远老汉震得跳。他睁大眼睛看着他们,不知道这些可敬的记者们为什么笑他,这里面究竟有什么好笑的他的心抽得紧紧,颗大水珠在鼻子尖上,百转不滴下,不知是他的泪还是汗。邹莎莎悄悄地拉着父亲,不敢说话,只是要他赶快走。邹铭远挣扎,冲记者们大叫声:“你们到底要怎么样他王朝和有权,俺老汉出钱。”他的大手,从肩上的黄书包里,把就掏出了叠人民币,共是千元,往桌子上使劲拍,把两只茶杯震得互相乱撞。

  看到这景象,屋里顿时静下来。汪洋过去,戏剧性地看看那些钱,用令人难以忍受的口吻问:“我说老同志,这钱,是干什么用的呀”邹铭远道:“请你们给俺写篇稿子,把姓王的那个混帐的事摆出来,让人民群众给评评这个理。”汪洋耐心地问:“这稿子,得多长合适呢”老邹道:“越长越好”汪洋伸手:“五万字”老邹叫:“成”汪洋把巴掌翻:“十万字”邹铭远顿感痛快:“好”汪洋把将桌上的钱抓过,当胸扔到了邹铭远的身子上:“滚你的吧,好好个鸟我问你,十万字千块,那千字是多少钱”老邹想了会,没有答上,邹莎莎悄声告诉他:“十块钱。”邹铭远大声道:“十块钱”颇有说出了笔重奖的意味。屋里人的这次大笑,再也没有留下点情面,在邹氏父女的感觉里,直笑得飞沙走石日月无光。

  汪洋终于笑得喘过口气来,扶着桌子,朝门外指道:“你们给我出去。”老邹大怒:“为什么赶俺走”汪洋红脸粗脖地说:“千字十块钱你这是华国锋时代的稿酬嘛,老邹啊,你这是拿俺记者不当人啊。”老邹刚要说:“那俺加码,你说要多少吧”汪洋把他的话头又拦住:“这种稿子,你就是给多少,我们也不能写,”此时他可是本正经了,说得斩钉截铁,声色俱厉,“弄不好,这可是掉脑袋的事哩”说着话,就站起,把邹铭远父女俩往外送。

  直半推半送地走到大门外,汪洋才算停住,可把老邹气疯了,大叫大嚷,跳着脚,疾呼党报的作用何在类的疯话。忽然,那汪洋脸的不容商量的表情变了,看看左右没人,他把自己的名片夹拿出,从中取出张名片来,塞进老邹的手里,声音轻快而低气地说:“快别吵了,老邹,回头你打这个电话找我。”就扭头回去了,行动之贼溜,活象个演地下党电影的。邹铭远拿着那张名片,把嘴张了几张,没有来得及说出自己的惊诧,那汪洋就拐了弯,消失在过道里了。

  回到自己住的“好再来旅馆”,邹铭远和女儿拿着那张名片,悄声商量着。邹莎莎说:“我真佩服你,爹,你刚才表演得别提多象了,而且,恰到好处。”邹铭远得意道:“这还用学,你爹说不定真能演电影呢。”莎莎道:“得了,要不是那人教,咱们怎么能想到如此这般,才能引着那记者上钩”老邹想了会,有点担心地说:“也不知那个姓汪的能不能上钩。”莎莎说:“人家早就把底替咱们摸清楚了,那个报社里,数姓汪的笔头最好,而且,也数他最爱财,他没办法不上钩的。”老邹感慨万分:“明明是咱受了天大的冤屈,可是还得用这个办法,才能讨到公道”莎莎不言语了。

  却说那汪洋,下班以后,脖子后头感到潮乎乎的,走起路来头重脚轻。他跟女朋友约好在“吃吃香饭馆”见面的,坐在靠窗户的张方桌边,看着外面的马路,用筷子在桌上的滩水渍上划着字,最后才发现,自己在写个数字,越划,那越多,直到张桌子的宽度不够,要划到地上去了。他完全沉浸在种随想曲式的幻想里,女朋友坐进了对面,才愕然惊觉。

  吃饭时,女友发现了他心里有事,耳朵里同小丘脑的联接处立刻响起了警铃,问:“又琢磨哪个女作者呢”脸上没有任何准备妥协的意思。汪洋错愕下,想尖声嘲弄她,却发觉自己没有这个心情了。他几乎什么也没吃,过会,明显地急着要带女友走了,看着她,眼中却分明没有她的存在,而是对着个抽象的慨念发呆。女友大怒,把筷子摔,起身,掉头就个人在前面走。汪洋紧紧地跟着她,微笑,想着“唯小人与女子最难养”这句话,忽然有了对此话的最新解释:交个女朋友,比养百只羊还叫人操心呢。当下也不说话,来到了两个人同居的交通局家属宿舍,那里,是汪洋的固定住处。关键是,在屋里他花了五千块钱,装了部电话,号码就在他的名片上。他想靠这个电话成为报社里第个百万富翁的,为此他天天做梦,有次,梦见自己自费在联合国对全世界发表讲话,而且,是说种外语,是什么,他自己也听不懂。

  坐在电话机边,他坚定地想:“事情没有眉目之时,决不告诉她。”他的女友已经不止次嘲笑他的能力,认为如果吹牛犯死罪的话,第个被枪毙的就应该是他。但是他在开口的时候,发现自己竟在跟女友说邹家的事。他的女朋友不信地反问:“什么,你能赚到多少,万块钱做梦他们那样的人家,哪来的万块”汪洋道:“为了女儿的事,那老傻砸锅卖铁也要凑出这个数来,否则,他甭指望谁会给他出这个头。”女友问:“为了万块,你能出这个头”汪洋咬牙说:“为了万块,我还什么不能干”女友担心道:“那王家可是不好惹的。”汪洋说:“不好惹哼,这年头,谁还怕谁事实俱在,又不是污告,他能把我怎么办再者说了,有总编老头顶着,他们最多把总编给撤了,把报社给解散了,我正想下海呢,这,不正给我个机会吗”女友问:“总编能同意写这个吗”汪洋狞笑:“为了提高发行量,那老头恨不能连载废都,这个,他得把屁眼儿乐飞了,到时得求着我写哩。”女友无语,过会,问:“那,那个姓邹的能来电话”汪洋有把握地说:“跑不了。”话音刚落地,电话就声音特大地响了,把两个人都吓了跳。

  正是邹铭远的声音:“喂,是汪记者吗”汪洋答:“是我,”心里怦怦跳着。就听那边老邹嗫嚅了半天,不知说什么好。汪洋道:“你们住在哪儿”邹铭远说了,汪洋道:“好,小时以后,我去你们那,咱们见面谈。”他和女友都打扮得光辉身,叫了辆出租车,朝邹氏父女的住处驶去。到了“好再来旅馆”门前,汪洋为块钱同出租车司机争执起来,那是个刚出道的小司机,嘴笨脑子慢,那里争得过汪洋最后,竟哭了起来,用袖子抹眼睛,说:“我不要了,你看着办吧,呜”汪洋的女友心软了,可是,汪洋最终还是没给他那块钱。

  见了面,邹铭远给汪洋和他的女友倒茶,点烟,紧张得手都哆嗦了。汪洋把烟抽了小半截,长长地吐出缕烟雾,慢条斯理地说:“老邹啊,你的事,我考虑再三,觉得还是没有办法。不是我不想为你们伸张正义,实在是王家的势力太大,弄不好,这可是掉脑袋的事。你看,这是我的未婚妻小蒋,我们下个月就要结婚了,我可不想举行刑场上的婚礼啊。”老邹急得脸都白了,看看女儿,女儿也无望地看着他,时间,他不知说什么好。汪洋又说:“好了,咱们话就说到此吧,就当我没见过你们,你们也不认识我,咱们就此别过。”嘴里说着,屁股却坐在软椅上,不动弹。

  邹铭远话到此时,焉能还看不出其中的端倪说:“汪记者,你就帮帮俺吧,俺们姑娘实在是冤啊”邹莎莎那边已经扑在床上,哭起来。这是真情实意的哭泣,她靠着股报仇的激奋,才能随父亲在省城上下活动,既然没人给她作主,她小小的人就要自己为自己伸张正义。在她极软弱的性格里,有种天然的壮怀激烈的情绪。王朝和把她糟蹋,造成的后果是她无法上学,更无法做人了,她不争,只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