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还不知道。至于以后嘛,我们静待发展就是。“
西门岚和张之栋相顾失色。我语意神秘,却暗藏风暴,加之见我面沉似水,对这事份外紧张关切,不若寻常的淡然,两人心下更是忐忑不安起来。
过了会,西门岚便称有事要先告辞。
张之栋送他出屋,我独自对着瓶梅花发呆。仿佛看到了当年我脸绘梅花妆,与风郎携手街头,踏雪赏景。
“小姐,在想什么呢”
我如梦初醒,喃喃道:“没什么。”
张之栋并不追问,垂手站在我身后。
“之栋,你对西门岚其人怎么看。”
张之栋扁扁嘴,语气颇为不屑:“标准个小人”
“你说得点没错。”关于这点我完全赞同。
“可小姐您还跟西门岚这头狼走那么近。。。。。。”张之栋言词中透着担心不满,甚至有些惶恐。
“君子未必不会背后捅你刀,小人未尝不能助你臂之力。”我心下大痛,脑中飞快闪过了些让我痛断肝肠的片断,“我今天特地跟你说这番话,为的什么,你可明白”
张之栋踌躇了下,终于咬紧了牙关道:“小人明白。”
我目中闪出丝怜惜,却在瞬间已消散不见:“我吩咐你办的事如何”
“我日日在西门纳雪屋外埋伏,从二更直到五更,从没见过有人来。”他悻悻道,“西门岚此人的消息我实在很是怀疑”
我深思着:“按理说,在此件事上,西门岚没有理由撒谎。”
“他让我们二更时分亲自去西门纳雪屋外看清楚,可他到底要我们看什么呢”张之栋忍不住气,大声问道。
我地手指轻抚过娇嫩的花瓣,伸手狠狠拽下片来,在手中揉成团。这月来,我迟迟不敢有所动作,便是有些关切始终想不通。西门岚和西门泠讳莫如深,并不因为与我的同盟合作关系便松动了口风。
逼得急了,西门岚也只是抛下句让我自己去看的话,再也不肯多说了。
可兵书上都说了: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知道这团乱麻中,工若是没有替自己理出条线来,冒冒然出手,便是万死之劫。打草惊蛇,以后便再没有我出手的余地了。
“我不知道。可我知道,这必然是西门岑对西门觞痛下杀手的关键之处。”
“小姐既然这么说,小人照旧去窥探就是。”张之栋对我倒是很有信心,见我认定其中有关键之处,便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来。
“又有客人来了。”洞开的窗户毫无遮碍地让我们看到了正往这边大步奔来的西门笑。
他满面欢喜,远远看到我们的身影便大叫着:“丁丁,纳雪身子大好了。”兴奋得犹如个孩子。
我突然有了种预感,冰山角终于要揭穿了。
伸手轻扯张之栋衣角,张之栋心领神会,朝我微微点头,转身出屋。
就在张之栋出屋的那刹,我轻声问道:“之栋,如果我有什么对不住你的地方,你会怪我吗”
张之栋呼吸蓦地加重,他狠狠得攥紧了手,低声道:“我知道小姐的苦衷。张之栋之命贱如蝼蚁,早就交给了小姐,但凭小姐吩咐。”
“你去吧”我微微叹息,叹息声几不可闻,在呼啸的风雪中稍稍打了个转,转瞬即逝。
月亮惹的祸
今夜有难得的好月色。
连日的大风雪终于止住了,朔风吹来,全冻成了坚如铁石的寒冰,月色下明晃晃地发出了耀眼的银光,把个祈风堡映得直如童话中的冰雪世界般迷人。
“小姐,西门纳雪这儿依然没有任何动静。”张之栋有些焦躁,“这又是七日过去了。”
我心下也有些惊疑不定。自从那日西门纳雪与我达成默契以后,他便再也没有召见过我。我无法摸透西门纳雪的真实想法,便不敢轻举,他的手里可是掌握着我最大的命门温如言。无论我在表面上可以做出如何的冷漠不在意,可实际上,我真的经不起如言的任何点损伤痛苦了。这辈子,我欠他的实在太多了他为我而活,又为我而死,死后仍不得安宁,被我的执念牢牢绑住,若再让他有半分闪失,我将情何以堪
西门岑也直按兵不动,任由着我称病不出,他对西门岚的路途变节视而不见,对牺牲了西门英这样的老臣似乎完全不在意。这样的反应多少是有点出乎我的意料的,原本我预计他就算是不会跟我翻脸,可必然会针对我的行为有所动作,那我就可以从他的反应中推敲,伺机反击。如今他全无反应,弄得我这边心浮气躁,无从攻起,反倒处在了劣势。
“小姐,您真的认为西门岚不是随口搪塞吗”张之栋对西门岚绝无好感,连带着对他的任何言语都抱持着绝大的不信任,更何况这个消息拖延至今,尚无法得到任何证实。
我懊恼道:“我想不出他有什么必要骗我。他已经和我同踏条船了,就算想回头,西门岑也不可能信任他。西门风更不会放过他。”
“可是个多月过去了,什么也没有发生。”张之栋恨恨地握紧了双拳,骨节响起了连串响声。
看到他布满了血丝的双眼,似乎连眼角的尾纹也深了些。我心下歉然:“之栋,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张之栋慌忙摇手:“小姐说哪里话,小姐整日殚心竭虑。才是真辛苦。”
我叹了口气:“这世上最辛苦的事莫过于相思和复仇。”而命运早就注定了要让我们在这两个泥沼里不见天日。
他悄悄走上前来,视线温柔地落在我地头顶,欲待轻抚安慰。才伸手却又黯然垂下。
我默默背过身去,无法承受只能选择漠视,这对他来说未尝不是件好事。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更刚过。”
“之栋,陪我出去走走。”我转过身来,脸上已没了任何表情。“
“是。”张之栋也回复了贯的漠然,此刻的他只是个忠心耿耿的管家。
我披了件雪白地玄狐皮披风,踏足出屋。
屋外的雪早被冻得坚硬如石,踏足其上,只觉得滑溜溜的,有些立足不稳。
张之栋悄然伸手过来扶住我。顿时我觉得身下轻捷,走路有风,却不会发出任何声息。
“月色真美我凝目注视着半空高挂地明月。”
今夜的月不仅美,而且圆。
夜色中仿佛有箫声,我情不自禁曼声轻吟:“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念到最后几句,声音中浸透了无能为力的心痛。无遮无掩地散发开来。
“小姐,你回洛安去吧”张之栋冲动之下,脱口而出。
我凄然而笑:“傻话。”
还回得去吗从我掉入这个时空旋涡,便入了戏。原以为随时可得脱身,谁知这戏演得日比日疯魔,再也无从挣脱。如今人生如戏,戏如人生,我哪还分得清哪个是戏哪个是真何况,又让我回到哪去呢
我这样地人注定是要孤独生的,离得我太近了便不会有好下场。
足下漫步,似有自己意志般竟直朝西门纳雪的住所行去。虽然我们的房间有条秘道相连,但彼此都甚少使用,平时有事,宁可绕个远路,自房间正门而入。
我神思尚有些恍惚,足下空,险险拌倒。张之栋反应极其迅速,伸臂用力拉我便站到了实地上。
我定了定神,仔细看,原来只是个小坡。不由失笑,神志便清醒了很多。
张之栋突然轻轻碰碰我的手肘,我疑惑望向他,他朝前方努努嘴,我顺着他的视线望去,赫然看到身黑衣的西门笑。
却见西门笑站在屋檐下的阴影里,抬头望天,神思不属,怔怔发呆。远远望去,他便像是个没有灵魂的雕塑般立在那,动也不动。心事重重的样子,看得人阵鼻酸。
我突然生了股冲动,想把这个无助茫然的男孩搂在怀里温言安慰。
这个西门笑与我而言,真是言道不尽。正是他手把我拉进了西门族的风云际会中来,毁了我生的安宁,我原该是恨他的;但也是他时时维护我,担心我,有意无意间的周全着我,我也不是瞎了眼的,岂能感觉不出他的番发自内心的诚意而他含危之际见了我便如见到了亲人般地号啕大哭,个中心酸处也唯有当事者才知了。
我眼见得这个原本是开朗活泼,不笑也似笑地青春少年日日的没了生气,整日价愁眉苦脸心事重重,说心底话没点心疼是不可能的。不论他是不是我最恨的西门氏族,潜意识里我其实早早把他和别地干人等区分了开来。只是直不愿承认罢了。此刻见了他这生模样,这份要怜惜要保护的欲望便清清晰晰地浮现了出来。
想到此处,便悄悄向他行去。西门笑不知想什么想得如此入神,对我的到来竟没有留意到半分。直到我离他不及十尺。他才惶然醒了过来,满脸张皇地跳将起来,脸色发白。竟然时间急得说不出话来。
我心下大疑,突然想到,这等深夜寒露时分西门笑站在西门纳雪屋前做什么他西门笑虽然是西门纳雪的随侍。可好歹名义上也是他地兄弟,是堡内地十爷,情分不同,身份也不同,如今西门纳雪身体大有起色,断无来守夜值房的道理。可他却脸心事地站在暗影中发呆,神情苦恼,眼含悲痛,仿佛正有什么他极不乐见的事情发生。而见我便即张皇失措,显见这事不欲我所知。
想通了这节。我也不叫喊,只是静静望着他。
西门笑却从来是怕我的,他在我手上处处吃鳖又承我洗刷冤屈,还以清白,在我面前完全做不得伪。但见他脸色在会儿白会儿青,刹那间便像个颜料盘般诸般色彩尽数而过。眼见得便要受不住了。
屋里隐隐传出几声类似于笑声的声音,听不真切。却觉熟悉,若不是此刻静夜,此地气氛又如此诡异,便要忽略了过去。
“谁在里面”我地面孔在皎洁的月色下清透得似是浮上了层银辉,肤下的筋络隐隐跳动,这隐怒之势把西门笑骇得噤若寒蝉。
他在我身前立定,垂了头,仿佛是个做错了事的小学生。
此刻我的心头滚滚,声音虽不大,但听在西门笑的耳中却犹如雷霆般。
他突然流下两行泪来,双眼近乎没有焦点地望着我,眼中绝望而慌乱,身子却动也不动。
“你真的不让”我冷冰冰地道,心中着实已起了血腥的念头。
西门笑缓缓跪下,嘶声低叫:“丁丁,别去,求求你别去”
我不假思索,挥手就是个清脆的耳光,接着便是脚踢去,西门笑此刻全然没有了反抗之心,被我含忿脚,竟踢得歪倒在侧。
我步步走上台阶,冰雪滑溜,但此刻我的心头笼罩着发自心底地恐惧,全身微微颤着,所有的注意力只在这扇门扉上。张之栋无声无息地扶持着我,我却半分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我静静站在门前,此刻距离接近了许多,房内的声息已经听得清楚了许多。几声调笑中充满了说不出的滛縻之意缱绻之情,缠绵悱恻之处,便是不解风情之人也会脸红心跳,更何况我这前生是二十世纪的顶级明星呢。岂有猜不出里面正在上演幕怎样活色生香的春宫好戏的道理。
我浑身僵硬,本欲推门地双手变得千斤般重,因为这些笑声是如此熟悉,竟然是两个男声,竟然是他们。。。。。。我听得真真切切,再无半分错误的可能。
我只觉脑中嗡地声炸开来,乱了,全乱了。如今我该如何自处若是个女子,便是脚揣了进去,西门纳雪也不敢对我怎地,我正好仗着有理拿些便宜来,可屋里的却偏偏是两个男人,这脚无论如何是揣不下去了。
我眼中迷茫,便似西门笑般化做了石像木立当地,冷汗涔涔而下。
这门竟然是推不得了。
远处更鼓响起,声,两声,三声,四声单调地的更鼓声惊醒了我。
我在这做什么,什么时候我丁丁会变得如此可怜,要沦落到毫无尊严地听人家壁角的下场
只闪念间,我已经想清了此时的处境,各种利害纷至沓来。
断然转身,大踏步离开了这座叫人压抑得受不了的院子。
经过仍动不动仆伏在地的西门笑时,完全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张之栋也只得叹息了声,径自扶着我飞步离开。
走出西门纳雪地院门,我幽幽道:“之栋,我不想回房,陪我去月白楼前的那片梅林走走。”
张之栋在我边,自然明白其中的缘故,也不劝我,任我慢慢行走平整思绪。
夜露深重,刚出的头冷汗被朔风吹,顿时尽数结了薄冰,此刻又慢慢在我体温之下化成了道细流。
张之栋抽出巾帕,替我细细抹去,“小姐,这未尝不是件好事。”
我闪电般地瞥了他眼,他顿时不自在地避了开去。我怎会不知道他在这事上存了什么私心呢不过此时也真的无心与他计较了。
我收拾起纷乱的心绪,脑中努力思考,些平时总不得其解的事便纷纷顺势解开。原来竟是如此,好你个西门氏,竟欺我至此孰可忍势不可忍
张之栋轻叹口气:“小姐,我们走吧,这片梅林是通往月白楼的必经之处,过会唉,这天寒地冻的您这是何苦”
我立定了身子,斜倚着从老梅,冷冷道:“便是要和他撞上撞。”
张之栋听我意已决,不敢再多说。只是伸手握住我双手,竭力给我冰冷的手取暖。
“之栋,今天是十月十五吧”我冷漠的声音连自己听着都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不错”
“眨眼,就要过年了。”我仰头望天,喃喃自语,“今夜的月色真美”
张之栋扶着我的双手蓦地抖了下,我奇怪地望他眼,他却回首来时路。
此刻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片云突地遮住了明月,眼前片漆黑。
我情不自禁屏住了呼吸,便听得有人踩在林中枯叶上,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响,渐渐由远及近。
东方便在这时露出了鱼肚白,隐有金芒从地平线处闪烁。
我眼前亮,但已看到了身黑衣的西门觞正慢慢向我走来。眼角含春,唇角微扬,神态飞扬,气势嚣张。
他仿佛完全没有看到我似的。直到从我身边经过之时,才淡淡扫了眼我和张之栋互握的四手,眼中掠过片明显的讥诮之意和得意之情。
我淡定地回视他,虽然身高比他是差得远了,可气势上却没输得半分。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瞬间交错而过,西门觞仍旧是慢慢而行,我依旧倚着树赏着花。。。。。。
轮红日喷薄而出,把万丈的金芒洒遍了天地,顿时冰雪反射,刺得人眼睛生花。张之栋连忙挡在我身前,把我护住不让阳光伤了我的眼,双手却仍然紧握着我的手。
我抬头望了他眼,却见他眼中难以描述的温柔,心下凛,甩手推开他。
他在我身后怔怔,忽地又叹了口气,依旧如前样以个总管的身份跟在身后。
抉择
回到自己房里的时候,流光正惊惶失措地奔出来,显见得是不见了我,正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看到我,流光顿时松了口气,奔上来迭声地叫:“夫人,您怎么说也不说声就跑出去了吓死奴婢了。”
面上来扶我,触手冰凉,又是阵大惊小怪,回头对着张之栋嗔道:“这天寒地冻的,张总管也不拦着夫人。”瞪她眼,这眼似嗔非嗔,端的风情万种。连我这见惯了世面的人见了也不由心下赞叹声。
张之栋却不甚自然地避开了流光的炽热的视线。
流光却当他是不好意思,银铃般笑,递上来热水巾帕,服侍我梳洗更衣后,我便对她使个眼色打发她去准备早餐。她见心上人与我同食,精神抖擞地答应了,看样子是要去大显身手了。
“之栋,你和流光的婚事是时候办了。”我举杯喝了口沏得恰到好处的香茶,杯子高高端起,阻断了张之栋惊愕交加的视线。
张之栋全身抖颤,两眼直直锁着我的视线,我却只当看不见,自顾品茶,赞叹不绝。
他见我的动作,便知我是铁了心的,终于认命,闷声道:“全凭小姐意思。”
我暗暗松了口气:“那我找机会问过流光,就秉了西门岑,把这喜事操办起来。”
张之栋轻轻“嗯”了声,声几不可闻。
红日东升,渐渐照进了屋子,柔柔洒在我俩头上。我抬眼看到个佝偻如老头的影子,心头震,几乎不敢再望张之栋眼。这个能眼见得仇人在自己面前屠杀亲人仍能理智地认清形势,咬牙藏匿不出的汉子如今却因为我的言而决便几乎崩溃,我几乎便要收回了成命。
可是我真的不能啊。箭在弦上,已经不得不发。为了我俩的血海深仇,别说是张之栋的婚事,便连我自己生的幸福也不是轻易抛洒了吗事到如今,步步走到这样地局面,有进无退了。
我咬紧了唇,强捺着心头澎湃的冲动,直到丝咸味慢慢浸润了舌尖,便觉得嘴里腥腥涩涩的。原本叫嚣着的神经便丝丝麻木起来。
“之栋,你可曾想过,那西门纳雪为何定要娶我为妻”西门纳雪,我生不幸的始作俑者,提起这个名字我心头是千般滋味齐齐涌上。
张之栋想都不想张口就答:“那自然是因为小姐的命数与他相合,西门纳雪需你救命。”
我哂道:“这只是其,天下能救他命的人并不只我个,为何不见他们对其他几个女子苦苦相逼,唯独对我例外”
西门族对我用尽手段。张之栋是亲见的,闻言顿时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这,这”
我冷冷道:“昨晚的事你也听见了,你还不明白吗”这事实在是我地心头尖刺。我丁丁生玩弄人心于股掌间,却再三折于西门族,这口气憋得委实郁闷得紧。
张之栋灵光闪:“莫非是那西门纳雪因有不伦之恋,生怕娶了其他女子进门,终日苦缠不休,唯独小姐,其心不在于他。岂不正中他的下怀”
我苦笑道:“你说得点不错。他对我调查三年之久,熟知我性情,我生牵绊都在江南,岂会为他动心。更何况他”
“更何况他变本加厉害死了温少爷,小姐更是与他仇深似海。”张之栋不假思索接口,此际脑中盘索的全是眼前这团乱局,再没了自身际遇的感慨。“可他怎么不怕小姐找他复仇,处处与他作对呢以小姐智慧手段,他是防不胜防的。”
我冷冷哼道:“他手中有如言这张王牌。立定了不败之势,我要求他周全如言身后,便只能听命于他,与他联手。”
张之栋拍大腿,叫起来:“那么如此说来,西门岑要杀西门觞,便是想断了西门纳雪的痴心妄想了。”
“而西门纳雪日日夜夜想的也就是除了西门岑,亲掌西门族大权,才可为所欲为。不受他人掣肘。”我也兴奋起来,抽丝剥茧,眼见得我便能破局而出,放手施为了,眼中更是放出了光彩。
“咦,不对啊,西门岑既然心想撮合小姐与西门纳雪,怎么会去害了温少爷呢这不是反其道而行吗”张之栋脑子不慢,立时想到了其中的个大破绽。
这个破绽却正正戳中了我心底最深处的痛,埋在最深处永不能让它见日,即便它日日化脓腐烂,我也只能用自己血肉层层包裹了它,任它痛任它烂,只当不知。
“那对于西门氏来说只是个意外,西门岑并不想杀如言,只是巧遇了玄天宫地人,几番巧合之下,才造成了那等局面。”
我轻描淡写的说法似乎并不能得到张之栋的认同,他眼中颇有疑色:“小姐真的认为玄天宫人会来得如此之巧吗”
我知道他心中是怎么想的,那个山谷中地机关是西门嘉亲设,若不得西门族人带领,玄天宫人万万不可能知道温如言会在那儿出现,并且埋下伏兵。事实上这道理浅显异常,便是小孩也能看穿,我怎么可能会不知道我越说得恍如无事,张之栋便越加怀疑其中蹊跷了。
“之栋,其中原委,我生不想再提起,你也休得再问。”我字字斩钉截铁,可眼中的悲伤已经快要击倒眼前这个汉子,他震惊得无经复加,又怜惜得彻心彻肺,果然闭嘴不言,并终此生不曾追问过我片言只语。
我仰脖喝下了凉透了的残茶,股寒意笔直通向胃里,浑身不由自主打个哆嗦,倒平定了情绪。我突然意识到。我并不是什么高高在上的洛安仙子,我只是太过于自负,自负得绝不容许自己低头罢了。
这仗是命里注定了要斗个鱼死网破的。
我若能如世外高人般地看穿生死,超脱名利,那就不是我丁丁了。西门族抢走了我最最珍视的,我就要他们统统失去他们所最最珍视的。即使前途多舛,即使希望渺茫,可我绝不会退缩半分,因为只有仇恨,我才能暂时忘却那些焚心销骨地记忆,忘却所有不堪回首的往事。
这瞬间,我已下定了决心,如果说以往对出卖了张之栋的感情,我是心存顾虑的,那么此刻我是铁了心了。
我不再回避张之栋温柔深情的视线,昂起头,握紧了拳。“之栋,西门岑他只能活三年了,他选择了我来代替他撑起西门世家的百年威望和富贵。只要我能全面掌握西门家族。以我们的财富资源,对付玄天宫便不是不可能的事。你我的血海深仇假以时日必能得报”
张之栋神情激动:“但凭小姐驱策”
我要地就是他这句话,连忙趁热打铁:“可是西门岑在明知自己命不久矣地情况下依然不愿真正放权于我,你说是为什么”
这个问题我根本无需别人来回答:“因为他很明白目前的西门纳雪根本不可能真正接受我容纳我,那么我也就失去了与这个家族真正融合的契机。他在观察我。他在提防我,他在等我自救。如果我不能让他真正满意和放心,那么以他的性子定会在他死前灭了我这个祸胎。”
张之栋矍然抬头,惊道:“他要杀你”
我摇摇头:“现在不会,这只是最坏的打算。”
“不,我绝不会容许任何人来伤害小姐,拼了这条命也要护得小姐周全。”张之栋大义凛然。神情决绝。
我柔声笑道:“可是我们为什么要坐以待毙呢他要百分的放心,我们便下到百二十分的工夫。我定会让他微笑着把切亲手交到我手里,然后让他眼睁睁地看着我怎样点点毁掉他的全部心血,死不瞑目。”
我地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面上更是漾出灿烂温柔地笑意,可张之栋却害怕起来,死死盯着我的脸,仿佛上面长出了最不可思议的东西。
“小姐”
“我这幅身子原本是打算了实在没办法的时候就舍了出去,只要能取悦了西门纳雪和西门岑。我什么都能抛得开。可如今”我咬紧了牙,恨恨拍桌,“这帮人欺我太甚,竟迫得我连最后的退路也没了。”
“小姐你,竟然”张之栋惊得连话也说不清了。
我怅然轻叹:“区区皮囊又算得了什么,能活到现在也只不过是个恨字撑着,只不过是不甘心而已。何况我早就赔上了下半生,还有什么好在乎呢”
这话虽是我说给张之栋听地,又何尝不是自己的心声呢。只是在此时此刻说来,多半还是为着煽情来的。
果然张之栋耸然变色,他脸上忽红忽黑,不久便猛力握拳,下定了决心。低声道:“小姐牺牲巨大,张之栋惭愧。之栋愿娶流光为妻,襄助小姐臂之力。”
我惊喜道:“你果真愿意若有勉强,岂我所愿。”
张之栋紧紧闭眼,大声道:“我喜欢流光姑娘很久了,若能得娶流光为妻,实在是张家之幸。”
门外突然传来“啊”地声娇呼,接着便是阵“呯哩哐啷”的碗筷声响。个憨厚朴实的声音笑道:“啊唷,要恭喜流光姑娘了。”
屋门“吱呀”声推开,阳光顿时映照满室。只见到门口流光不知所措地站着,看到我和西门岚似笑非笑的目光,顿时羞红了脸,跳起半丈高,飞也似的跑了,不过临走前到也没忘了偷偷瞧上瞧自己地心上人。
西门岚进得门来先放下手中自流光处接手的食盒,拱手而笑:“也要恭喜张总管了。”视线于我在半空中相遇,我俩会心笑。
好个西门岚,这人来得真是时候,不偏不倚听得个恰到好处。不过以张之栋的耳力,必然也是知道这两人是什么时候过来的,他肯当面说出这番违心之论,便是百折不回了。不由得松了口气,不过究竟是为了终得所愿,还是为了把张之栋的番痴心拨乱反正这连我自己也说不清了。
张之栋面无表情,朝西门岚回礼道:“多谢九爷,若真有洞房花烛夜这天,定要请九爷多喝几杯。”
“那是当然,那是当然。”西门岚连忙应承。
看这两人假惺惺客气来客气去,我这旁观人真的有点看不下去了。不过想想我自己平时也是这般与人惺惺作态,皮里阳秋,那旁观之人又是如何受下去的呢
不由笑笑,插口问西门岚:“今天你怎么来得这么早,不用练功吗”
这话提醒了张之栋,西门岚平时虽然基本上是每天必来我这报到的,但般都是晌午以后了。因他是武人,早起便要练功两个时辰;而我又喜睡懒觉,贯是要到日上三竿才起的,等我起床后他又该去检视全堡地护卫工作,等他训完,怎么说也得吃完午餐了。这两下相凑,这规矩就默认了。难得今天他不练功,居然不顾我还在睡觉的可能就直接跑来,真是好大的兴致啊。
西门岚哈哈大笑,顿时眉飞色舞起来:“我是来告诉你们桩天大的八卦的。”自从某日我无意中用过次八卦这个词后,诸人都觉得新鲜贴切,纷纷延用。
哦八卦啊这事我倒是有兴趣,挑眉,请大家都坐下来,亲手给西门岚舀了碗燕窝粥,自然张之栋也有份。
“来来,边吃边说。”流光这顿早餐份外下了工夫,四碟小菜八色点心,外加锅滑溜粘稠的燕窝粥,每样都是精心制作,花色繁复精致,看着便叫人舍不得下筷。
西门岚咂舌:“流光这手艺真是没得说,我可真是羡慕张总管的好福气。”
我偷瞄了眼张之栋,见他面皮崩紧,显是不豫,赶紧岔开话题。开玩笑,我可不想在这个节骨眼时候让西门岚撩拨张之栋的底线。
“你先没别说那些有的没的,快来说说你那天大的八卦吧”
醋窝窝
不提还罢,我这说,原本正夹了块点心吃得津津有味的西门岚顿时把嘴里的点心喷了出来,虽然他伸手捂得及时,可也着实有些狼狈了。
“哈哈”还没等完全收拾干净,西门岚先笑得前俯后仰,连拍大腿,连眼泪都笑了出来。
我和张之栋都疑惑地望着他,在我记忆里西门岚这人从没有这般失态的时候,便是在被我拿住了把柄面临生死关头的时候也没有这般夸张的。事实上,整个西门家族的人就没有个人是那种作形作色的人。
他笑得喘不过气来:“老六啊老六,你可别怪我不顾兄弟情啊”
我心下凛,竟然是关于西门风这阴人的事。连忙端起杯香茶,殷勤地递过去给他顺口气,要不是男女授受不亲,我都要帮他拍背了。
“喝口茶,慢慢说。”难得有机会听到西门风的消息,对于这个我力不能逮的人,我不会放过丝毫的机会。
西门岚大笑番后,总算是慢慢平静了下来,终于开始述说。这说,直把我和张之栋听得面面相觑,怎也想不到西门风这平素阴深狡诈的人身上竟还会发生这等奇事。
原来西门岑是负责全堡护卫工作的,堡内哪儿有个风吹草动的都瞒不过他的耳目。自从他跟了我之后。知道我是誓必要杀西门风地,因此对西门风这边便备加留意。
大清早,西门岑便接到了线报,说洗剑楼那边起了不小的马蚤动。虽然院门紧闭,可是动静却不小。偶尔还能听见几声女人声嘶力竭的哭叫声,还伴着各种瓷器落地破裂的声音。
西门岚自然是起了莫大的好奇心。要知道西门风这人素来阴沉,平日行事最喜欢躲在暗里暗箭伤人,自己本身行事算计极深,极为稳健。而自己地住处也是守卫森严,等闲进不得,美其名曰是保持刑堂的威严性。
再者西门家向的规矩是各人自扫门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的。我直怀疑西门族的血全是冷的。因此便是条道上的兄弟也拿不住他什么把柄,基本上可以说是“八卦绝缘体”。
西门岚利用堡内的机关暗道再辅之以精妙的武功。趁着洗剑楼内乱成团地当儿,竟然给他溜了进去。
他潜至主楼附近,便听到阵阵女人的鬼哭狼嚎之声,听声便知这阵势浩大,幸好是在大清早,若非如此,以洗剑楼占地之广守卫之严,外面还真难听到什么动静。
刚要腾身再潜近点,却见楼内连滚带爬的滚出团红肉来,仔细看,竟然是总管常乐。有几个仆人冲过来扶起他,连声问道:“总管,您还好吧”
常乐大怒弹起。人给了个耳光。“看我的样子你们说好不好”
西门岚闻言看,这常乐果然是狼狈非常,额头的血,脖子上还插了片碎瓷片,血流得脸上红乎乎到处都是,连身棉袍也沾得不少,难怪刚刚晃眼间还以为是团红肉。
其中有个仆人大概跟常乐颇为熟悉亲近,大着胆子问道:“六爷还好吧”
常乐闻言更怒,恨恨脚踢向问话的人,把他提了个筋斗:“他妈的。六爷那么高的武功会有什么事倒霉的还不就是我吗”
几个仆人敢怒不敢言,喏喏连声,赶紧扶着常乐退下疗伤去。
这门口这阵热闹后,原本还有些凑头凑脑的丫鬟仆人们登时作鸟兽散,谁也不想这个时候被主子莫名迁怒,弄个血溅当场的下场。
这倒是方便了西门岚的行动,他毫不费力就潜到了主楼,循声找到了大战发生地位于三楼地主卧室。
这间卧室占地宽广,布置极尽奢华。西门岚虽然没有亲眼看到过,倒也听说过西门风晚上要是想那事了,就会召来姨夫人来这间豪华套房共度春宵。
女子号哭声不绝于耳,便听到有个女声倒豆子般地哭叫道:“你个没心肝地,我们这样服侍你,你要玩什么花样,我都依着顺着你。你许了诺的,日没有正妻,我就是你这房的老大。如今你倒好,居然敢背着我给这狐狸精置了宅子,私底下还赏了这么多的金银,还要提拔她娘家兄弟,你眼里还有我吗”
这话说出来,顿时炸开了窝,哭叫声陡地提高了倍。几个女人七嘴八舌,大意却是这样的,原来西门风在风流快活时这番话却是每个女人都说过了,现在被先前那人叫破,顿时叫骂声连连,互相评资排辈,争宠邀爱,紧接着便手脚齐出,打做团,屋里又是阵“呯哩哐啷”响声不绝,隐隐夹着西门风劝解告饶的声音。
许多旧债都被翻了出来,东家前年生日多了件首饰,西家去年给娘家补贴了大笔,这些小事也只有女人们才会记得这么牢,好像是彼此间有深仇大恨样。当然这话是西门岚说的,我是绝不会同意的。
西门岚大着胆子在窗上刺了个小洞凑眼往里看,到了这时候他还是很顾及西门风的武功的,谨慎地闭住了呼吸,不敢让西门风有万的警觉。
虽然这屋的奢华素有所闻,此刻亲眼见到,仍是不禁大吃了惊。雕梁砌栋,描金镶漆,各种异国的奇珍异宝比比皆是,稀罕古董名家真迹摆得花团锦簇,便是以西门族的豪富。也不是轻易能搜罗得到的。
不过这说的是这屋子的原貌,如今这屋里却像是台风过境,横扫切,地上到处是被砸烂的古董摆设,原本绕在梁上装饰的匹匹柔丝轻纱也大多被扯得破烂不堪。不几。又从内间扔出个檀木盒子来,丢在地上,倒出了不少做那快活事用地稀罕玩意,看得西门岚眼都不肯眨眨,恨不得去拿了自己也来试用。
当然这种龌龊心思他自然是不会跟我说的,不过看他脸神往,我用脚趾也猜得到。西门风平时自住的屋子我是亲自去过的,简单朴素,无所有。与西门岚口中描述的根本是天壤之别,也不晓得他是惺惺作态还是人格分裂。
听他们说话,分明是几个姨夫人不知打哪得来的消息,认定了西门风被最后进门的那个小妾狐媚了去,深夜不寐,大早便约好了起来找西门风评个理。结果正好是那个得宠的小妾陪过夜。冤家路窄,便闹了起来。看样子西门风是想偏袒那小妾的,结果惹得几个母大虫们号哭撒泼,把西门风弄了个大难看。闹腾中某夫人语泄露天机,顿时变成了五美争风的局面。
西门岚睁大了眼睛继续偷窥,阵喧闹叫骂后,打闹便升了级了。但见得内间的珠帘飞扬跳动。晃动间便见到某夫人骑在另夫人身上。纤纤两指抠向对方眼珠,嘴里嚷着:“叫你这双桃花眼勾人”其余几位按腿的按腿,按手的按手,直吓得那位夫人花容失色,惊叫连连。
西门风原本在五位夫人间团团乱转,劝劝这个又劝劝那个,眼看着事情闹大了,情急之下挥掌,打得挖眼那位夫人在半空中翻了个跟斗,屁股落在地上。落地时惊惶失措,玉手挥在了翻到的椅上,敲得红肿了块,顿时杀猪般叫将起来。
“你个死人,还说我这手长得最美,最合你心意,老是摸个不停。现在有了这小狐狸的小手,就不要再摸我地手了是吧”
西门岚在门外听得直皱眉,心下连连庆幸自己不曾娶妻,要是换了自己每天过这种生活,除了逃之夭夭便只有刀把这些娘们全杀了。
西门风又忙去扶起地上这个,嘴里自然是说尽了好话,无奈这些话若是独处时自然大大有用,可如今身边还围着四个如狼似虎,自然是按下了瓢浮起了水,搞得西门风头大如牛,狼狈不堪。
西门岚在外面顾自看热闹,他向只见到西门风威风八面,杀人如麻,从没见过西门风这般吃瘪的模样,要不是脑子里还记着自己是在偷窥,当场就要笑翻了。此刻强忍着笑,真是忍得好不辛苦。
西门风可能真的是被折磨得受不了了,大喝声:“都给我闭嘴”脸色铁青,表情阴森,活像是地狱来的无常。
几个姨夫人被他凶,都吓得闭了嘴。不过还没清净会儿,又把他这声狮子吼忘到了脑后,再次吵作团。也不知道怎地,西门风在外面是深不可测,无人敢撸虎须,可到了内房,却偏偏地对这几个夫人无可奈何,任由她们推来掇去,撒娇撒泼,毫无办法。若要把此事宣扬出去,我看夷然不信的绝对居多。
正在西门风头疼的时候,常乐蹬蹬跑到楼前站定了不敢再往前步,这时他已经裹好了伤,提高了嗓门大声叫道:“六爷,二爷听到这边的动静,派人过来问这是怎么回事,小的该怎么回”
西门风听大喜,立即叫道:“你就说我马上就到,亲自和二爷解释。”
西门岚听到这儿便不敢再听,又溜了出来。没过半个时辰,便听到手下回报,西门风匆匆打了个包袱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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