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接引我们来至此广寒仙府,盛情款待,优礼有加,我们正不知该如何感激才好,又怎敢矫情推拒,拂逆楼主片诚意
胡钦笑嘻嘻的道:“大家全别客气了,少兄,你们各位来到我这含翠楼,在你们来说,正好借此休歇憩息,养养精神,我叫呢,却也交上了干新朋友,解除了好些日子的单调无聊,哈哈,人的年纪大了,就越发不甘寂寞,越发怕孤独啦,少兄,让我们做个见如故的忘年之交吧”
关孤笑道:“楼主看得起我们,自是我们的造化。”
笑得两腮上的肥肉直抖动,胡钦回头,又猛的拍了自己脑门下,道:“看我这老糊涂,真是喜晕了脑袋了,连我这边的人也没向各位引见引见”这时,那年青飘逸的英俊书生忽然哧哧笑,露出口整齐洁白的牙齿来,他儒雅的作揖道:“不庸老爷子引见了,我们来自行通报吧,各位兄台,我姓温,草字幸成,江湖上有个匪号,叫百面狐”“哦”了声,关孤道:“温兄可是上向在两广带行动的那位百面狐”
温幸成微微有些不自然的形态:“这位兄台曾和在下见过面么”
关孤摇摇头,道:“不,只是昔日偶而闻及温兄的大名而已,惭愧却对温兄的英雄豪侠行径不甚清楚。”
温幸成吁了口气,道:“在下江湖未流,武林拙土,哪有什么豪侠行径,更何称得上英雄二字,为兄台却曾闻及贱名,真叫在下好生汗颜”
关孤道:“温兄神情飒爽,英伟不凡,在两广带,想必亦是风云人物,如此客气,却更见雍容谦怀了”
边,胡钦叫道:“好了好了,大伙全不用掉文啦,来,区叔宝,来见过各位贵宾。”
于是,那满面疤疙的大汉立即声如洪钟般道:“区叔宝,本楼青鳞门护门卫。”
区叔宝面无表情,退到边,胡钦道:“龚凡,大约你也自己通名报姓过了,另外,我还有个护门卫,那是后门黑虎门的,叫聂光,号称飞鼠,再就是我的贴身护卫毒剑朱嘉了,呵,他两人有事下山去了,不克与各位见面,其余的十几名粗汉,全乃我昔日批小角色”顿了顿,他又解释道:“别说我老头子罗哩啰嗦,我希望各位对这里的执事各人有个大概的了解,这才不会感觉陌生,大家见了面才越觉亲切如果各位佳宾习惯,我是极盼各位能够多在此地盘待些日子的”关孤低沉的道:“不敢久扰,楼主,就在含翠楼天半日,我们业已给楼主及各位带来不少麻烦了”胡钦忙道:“看你又客气起了,少兄,大太阳天,热得像火烤,你们急些什么再说就算你们吃得消在这溽暑天气赶路,那位老太太与两位小姐也受不了呀,来来,先进去坐坐,喝杯粗茶,上路的车不慌”关孤上前步,歉然道:“楼主,有件事,我想先向你说明下,尚盼不要怪罪”胡钦怔了怔道:“什么事”
关孤舐舐唇轻沉的道:“我们此来,乃是有其不得已的苦衷,是以我们的姓名来历不便宣泄,此点,尚望楼主及各位兄台不要见责。”
胡钦哈哈笑了道:“好,我不问便是,老实说,方才我还在想,怎么你们各位全不见通名报姓呢我正待进屋之后再仔细和各位盘盘道,谈谈各位出身来历的,这样来,我只好怀着这个闷葫芦啦”
关孤道:“非常抱歉,楼主。”
胡钦正色道:“无须如此,凡是江湖中人,谁也难免遭到事情,遇上麻烦,因此,在这种情形中保密守口乃是必然的,何况你们对我老头子并不清楚,自也不能太过大意;我不怪各位,就换我亦是相同做法,不过,等到各位了解我胡某人的心性之后,各位便知道这层是多余的了”
关孤低声道:“幸得楼主体谅,无限感激,我相信楼主是位忠义之士,但盼楼主能给我们个彼此了解的时间。”
胡钦点着头道:“那当然,那当然。”
行人行进了大门之外,门内,便是间十分宽敞豪华的大厅,大厅的陈设极尽奢侈富丽之能事,切的用具全是极精致,最昂贵的,水磨花砖地面上铺着金斑斑的锦织地毯,式黑漆泛亮的镶云母酸梭大师椅,雕花几桌,水晶大吊灯,古代名人的字画,玉绢屏风,甚至连承尘天花板也是嵌镌和描金的寿字篆图,好种豪富之家的气派
胡钦招呼客人落坐之后,自有两名白袍大汉上来以玉盘托着宝蓝瓷杯敬茶,胡钦笑道:“这是本楼以秘法精制的素竹茶,清香澄碧,功能法火消暑,凉心静虑,在别处是不易尝到的,各位试试看。”
说着,胡钦首先举杯邀客,自己大大的啜了口,打横相陪的温幸成也微笑着深深的抿了半杯。
关孤看杯中的“素竹茶”,果是碧绿清澄,异香扑鼻,那股子香味,不折不扣的是种醒脑凉脾的幽雅芬芳,点杂味也没有,但是,他却仍然小心的回头向丰子俊使了个眼角,于是,丰子俊便悄然跟银心要过她根插在发中的精致银簪来,迅速在各人的茶杯中试了试,接着,他含笑的向关孤摇头,表示没有问题。
这时
温辛成尔雅的笑道:“兄台,在下十分佩服各位的小心谨慎,但各位却是过虑了,胡老爷子与各位素无纠葛,且心想与各位结交,他又退去江湖的事非圈达十年之久,甚至连各位的身份来历亦毫无所知,从哪方面说,也没有对各位不利的可能性呀”
站在边的龚凡也笑着道:“各位佳宾要使家主人难过了呢,其实,若是家主人想对各位施什么诡计,就不须如此坦率的迎接各位来含翠楼了,可以用的方法很多”胡钦挥挥手笑道:“你两个不用多说,各位贵宾定遭遇到什么厉害仇家的迫害,这才会如此步步为营,谨慎从事,真正的江湖人物是需要这么警惕的,换了我还不样,所谓小心驶得万年船就是这样的了”他们这说,倒令关孤有些尴尬了,他忙道:“请楼主及各位原谅,多年的武林生涯,养成了这种本能的防范习惯,尤其最近确实有人令我们陷入困境,所以不觉中仍沿用了素来的防范步骤,失礼之处,尚请各位恕过”胡钦呵呵笑了道:“我老头子是片赤诚,满腔热血的欲待与各位订交,如若各位还有疑心,我可以每杯茶全先尝过”丰子俊接口道:“胡楼主这样说,我们就更为汗颜啦,不用不用,我先喝了以表示对各位的信任及歉意”
说着,他口气便将杯中茶液喝了个涓滴不剩
接着,李发也饮了几口,只觉颊齿留香,五内熨贴舒泰,毫无异状,他悄悄的向关孤使了个“放心”的眼色,便悠闲的品起茗来。
但是,关孤却仍不举杯,他尽管口里表示信任对方,暗中却依然留神戒备,不敢有点冒险及侥幸的想法。
现在,舒家母女,银心也开始啜起杯中茶来,过了会,南宫豪亦慢慢的品尝细咽,边尚啧啧赞好。
胡钦和温幸成笑语不停,又是亲切,又是祥和的与各人谈聊着,时满座生春,宾主之间的情感不知不觉中变为融洽多了,甚至连甚少开口的舒老夫人也笑吟吟的插上了话,扯开了家常。
没有人再注意关孤面前的那杯茶水尚未动过,大家像是根本已忘记这件几乎使得双方发生尴尬的笑话了大热天,又经过了烈日下长久的奔波,加上到达“含翠楼”前的这段山路,关孤也的确口渴了,他闻着杯中飘漾的那股子幽香,目光瞟过映在里层白瓷如雪里的碧绿茶水,不由更觉口干舌燥,连嗓子都泛苦了。
到达大厅中已快个时辰了也就是说,大家喝下那“素竹茶”也有快个时辰了,但是,没有人有异样,没有人感到半点不舒服,彼此全是那么愉快自然,那么兴高采烈又融洽无间的谈笑着,于是,关孤放心了,据他知道,没有任何蒙汗迷药或毒药会在人肚里个时辰之久尚不呈异像自嘲的笑了笑,他举杯轻抿了口茶液,嗯,果是清香扑鼻,人口润爽,芬芳极了,也熨贴极了。
胡钦与温幸成全没看他,似乎压根就没注意他已开始饮用起茶水,胡钦管自在滔滔不绝的向舒家母女及南宫豪等人说话:“当初盖这座楼阁的时候,我差不离就快破产啦,大半生的辛苦血汗积蓄全花了个干净,但有什么法子呢我这人就是这个毛病,吃不好穿不好全无所谓,住却定得住舒服点,尤其是,这含翠楼乃是我多年的个梦想,是我余年唯可求安宁的家,当然要完美些,唉,多花就多花点钱吧,反正,我这辈子再不会有第二栋这样的楼阁啦”温幸成的目光有意无意掠过舒婉仪美丽安详的面庞,接口道:“我出道晚,胡老爷子虽将我视同忘年之交,以挚友相待,但我总不敢这么大胆放肆,我不是胡老爷子的手下,可是却比他的手下更为亲近,我就算他个幼弟吧;这些年来,多亏胡老爷子照应我,爱护我,我才在两广地面上有点小小的局面,不过我却直将这里视为自己的家样,经常跑回来,事实上,年到头,我留在两广的时间少,倒有多半年待在含翠楼哩各位只要与我们老爷子交往上,就知道我们老爷子是如何亲切待人,热诚为友了”呵呵笑,胡钦道:“幸成,你休要把老哥我抬上半边天去,经你这红口白牙的吹嘘,老哥哥都自觉脸红了哩”
温幸成本正经的道:“老爷子,这可不是假的呀”
南宫豪也凑趣的道:“不错,胡楼主的确爽朗豪迈,肝胆照人,是位难得的慈祥长者”这时,关孤己喝下大半杯茶,他笑笑道:“等下次专程来此拜谢胡楼主时,我们再正式向楼主请罪吧为了这遭的隐密不报之过。”
胡钦呵呵大笑,扬手道:“这是什么话,这是什么话先前就业已说过,江湖中人嘛,就难免有些不为人道的隐衷,久要在道上闯的,谁也避免不了会遭遇到这等事,比如说,或是在进行桩秘密行动啦,或是正躲避仇家的追袭啦,也或者为了某种原因不愿意泄漏行迹啦等等,总之,只要是隐匿姓名来历的人,就定有其这样做的必要,否则,哪个会不愿意开诚布公,坦诚相见,亦乐得不须启人疑窦哩”南宫豪十分感动的道:“楼主真是光明磊落之人,般来说,凡是自家待人片热诚却不能获得对方相同的回应时,往往都将大感不快,甚至怫然不悦,能像楼主这样体谅别人,处处替对方设想的武林同道,可以说太少太少了”红光满面的胡钦谦虚的笑道:“看看,我才说幸成老弟过份的抬举我,这里你又来了,都别客套啦,大家要毫无隔阂的相处,就得通通法除那些标榜谬誉的瞎恭维才行,要不,反显得生疏了”温幸成入鬓的双眉微扬,潇洒的笑道:“老爷子,我就是服你这股子豪迈的劲儿”
双眼瞪,胡钦佯怒道:“才叫你不要瞎恭维,看你,又来了”
拱拱手,温幸成忙道:“好,好,我三缄其口便是。”
舒老夫人和蔼的道:“看你二位,虽说年龄差上截,但却这般友爱亲近,融洽无间,就算真的老兄弟,怕也赶不上呢焙招Φ溃骸安慌麓笊┬拔艺饫系埽山形腋杌盗耍氲蹦辏顾闶鞘值拇拷囿坪瘢驼舛潭痰募父瞿晖罚裳в突肆a
温幸成笑吟吟的道:“真冤我啊,老爷子,在你面前,我几时敢有半点油滑味呀”
哈哈笑,胡钦道:“好了好了,当着各位贵宾之前,没得我哥俩却抬起杆来”他又对着关孤道:“兄台,现在隔着吃膳时间还早,各位在这种烈日炎炎的天气下赶路也定是够乏了,我已经着人腾出了几间空房来供各位憩息,待各位舒舒服服的睡个午觉,养足精神之后,晚上好好的给各位洗尘接风”
站在后面的龚凡微微弯身道:“老爷子,我早交待厨下整治酒菜了,有些鱼虾蟹龟今晨才自百里外的市场上运来,还是活鲜鲜的哩,我们是用快马带大号琉璃罐子专程往返的,路上点也没有耽搁,几位贵宾真是好口福”
胡钦点点头道:“很好,叫厨房老赵下点功夫,各式菜肴弄丰盛些”
龚凡笑道:“是,老爷子。”
关孤肃然道:“楼主无须过于张罗,我等既蒙盛情相款又享此华厦锦室,在这难困漫长的长途跋涉中,已足够我等感激的了,若再劳搂主费心置以酒筵,则越将令我等惴然不安,叨扰过甚,也是种精神上的负担”胡钦连忙道:“兄台怎么又客气起来了些许粗食,也不过就是家常便饭而已,说什么不安又说什么叨扰若你们推拒不受,才是我老头子精神上的负担呢,我岂能让人说来到含翠楼的客人遭到慢待”
关孤无可奈何的笑道:“萍水相逢,素昧平生,承楼主如此热情照拂,我等实铭心相忆,楼主,多谢了多谢了”
南宫豪也正色道:“茫茫人海,芸芸众生,要找像楼主这样豪爽又坦诚的长者是不容易了,尤其在这险诈百出,钧心斗角的江湖道上,似胡楼主此等虚怀若谷加上忠厚善良的先进,只怕更是少之又少呢”丰子俊亦微笑道:“人情薄如春冰,人心险如蛇蝎,世态越是炎凉,越见胡楼主慈祥友爱的可贵,胡楼主,我们会记得的。”
张红润润圆鼓鼓的面孔涨得更红更圆了,胡钦叫道:“你们这个说了那个夸,可是要逼得我老头子找条地缝钻进去么天爷,我好交朋友,喜欢客人,巴望能尽量在我寂寞的岁月中增加点热闹气氛,只是如此而已;听吧你们就全来了,豪爽哼,坦诚啦,虚怀若谷啦,忠厚善良啦,你们是要羞我上吊呀远来是客,难道说我略表寸心,以粗茶淡饭招待番的客人就成为不得了的豪举啦不准再讲那客气语,否则,我老头子可真要臊到无地自容了”
温幸成哧哧笑道:“是不是我们这位老爷子的确坦率豪爽得可爱吧”
胡钦举手佯作要打道:“好小子,我再叫你吃老哥哥我的豆腐”
南宫豪忙笑道:“胡楼主,既是如此,我们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胡钦大笑道:“嗳,这才像话嘛,江湖中人,哪来这么多扭捏”
喝了大口茶,他又道:“现在,各位先到客房去歇着,到时候我自会派人来请;这位老嫂子与两位姑娘的房间在楼上,四位兄台呢,三位在楼外的小怡轩,位便在楼下的客室,我非常抱歉将四位分了开来,原本小怡轩的房间足够四位住下来的,但幸成这小子来了,他占住了间房子那间房子是他每次来住惯的,来不及另换,他也不愿意另换,所以只有委屈四位暂时分开住了。”
温幸成突然道:“如果四位兄台愿意住在起,我可以马上搬房”南宫豪连连摇手道:“不用不用,怎敢劳使温兄搬动我们当然不在乎分开住,哈哈,又不是新婚夫妻,哪来这么个难分难解法况且,这又不是辈于长住下去的”温幸成抿抿唇,道:“既是如此,我也就顺手推舟了,这样正好,可以和住在小怡轩的几位兄台多谈谈。”南宫豪转过头,问关孤道:“怎么说,我们四个谁住在这里”
关孤淡淡的道:“随便。”
南宫豪略犹豫道:“那么,还是你住搂下吧,也好就近照顾搂上的几位女眷。”
胡钦叠声道:“好,好极了,这位兄台便住楼下,我看呢,也就是他精神最好,我可以拉着他多扯会,你们各位面透倦色,只怕聊也聊不起劲头来了,正不如先到后面去歇着,就这么分配吧。”
温幸成眨眨眼,道:“老爷子,你呀,反正兴头来,话匣子打开,行,谁也别想封耳不听,真能叫你缠怕了”
胡钦哼了哼道:“小子,你别编排我的不是,你不愿听老哥哥我的高论,尽可请便,但人家却不似你这般不知好歹呢”
关孤笑道:“我正想与胡楼主促膝长谈,以聆教益,以广见闻”
拍手,胡钦受用十分的道:“小子,听到没有看看人家是多么的知书达礼,多么的虚心谦怀哪似你,毛毛躁躁的又浮又滑”
温幸成匆匆站起,忙道:“我送他几位去歇着啦,老爷子,我讲不过你”侧过脸,他又对关孤伸伸舌头道:“我很同情你,兄台,这可真叫,拿鸭子上架硬挺啦,可别耳朵生了老茧哪”胡钦巴掌没打着温幸成,笑骂:“打烂你这乱嚼舌根的混球”
渡心指第三十九章诡笑里刀
第三十九章诡笑里刀
“含翠楼”楼主胡钦,尽情的款待着关孤等行人,宾主谈笑甚欢,接着温幸成大笑着陪同南宫豪丰子竣李发舒家母女及银心等从大厅的边门转了出去,后头,龚凡也匆匆跟着。
现在,大厅中只有胡钦,关孤,与肃立相恃的区叔宝了。
胡钦伸了个懒腰道:“你真的不倦吧”
关孤听胡钦这么问,才感觉到脑袋好似有些晕沉沉的,胸口也微微泛着沉臀意,但这种感觉十分轻弱,也十分隐约,并不大明显;他摇摇头,道:“没有什么。”
胡钦似乎放心的点点头,道:“这就好,兄台,你别听温幸成那小子的胡说八道,我哪有这么个聒噪烦人法等会,我领你先到含翠楼四处去走走,叫你看看,我当初盖这幢楼阁的时候是花了多少心血,耗了多少银钱”关孤缓缓的道:“很乐意偕随楼主瞻仰下含翠楼的风格,不用楼主指点,这幢楼阁的建造也定是曾经费煞昔心,耗用至矩的,这种形式,格局,材料,陈设,又加上筑楼的地方是如此偏远深隐在山腰里,当然是需要花上很多心思,以及钱财”说到后面,关孤又觉得阵沉重的晕眩感袭来;甚至连呼吸也有些困难了,他不禁连讲话也宛似打了结般顿了顿
胡钦注视着他,关切的问道:“兄台,你没有什么吧是不是不舒服”
关孤强撑着精神,苦笑道:“我很好,真的很好”亲手端来关孤面前的茶杯,胡钦体贴的道:“再喝口茶看,这素竹茶最是能以凉心法暑,清脾静虑我看你好像在大热天晒久了,是不是有些晕沉沉的”
谢谢声,关孤接过茶杯干到底,他舐舐唇,吁了口气道:“可能是吧,我想没有什么,歇阵就会好的。”
胡钦点点头道:“人嘛,究竟不是铁打的。再好的身子也经不住大折腾,天气这么热,太阳顶头晒岂不像扛着盆火再加上长途奔劳,马背上又颠,唉,任是谁也免不了会觉得乏倦我可猜对了,在叫龚凡去接你们的时候,便着人先将几间客房清理了出来,预备着给你们住,可还真派上用场啦,温幸成尚笑我哩,说人家来不来犹不定,你穷忙活些什么我就说啦,似我片诚意,按着礼数去请人家来做客,人家再不通情理,也没有碰我鼻子灰的那回事吧所以,我”听着听着,关孤觉得胡钦的话语声越来越模糊,也越来越遥远了,仿佛是空谷的回音,云端的呢喃,像是那么隐约,那么含糊,又那么缥缈了他只感到极度的晕眩,极度的疲劳,两眼望出去是朦朦胧胧的,灰沉沉的,就宛似隔着层雾,雾的那头,却像在转动,在跳跃,在倒翻。
头沉重得几乎抬不起来,呼吸更形困难,甚至连全身四肢百骸也逐渐僵木了
蓦然间,他眼中闪过抹灵光是否中毒了他不该这么疲乏,更不该这么晕眩,晕沉沉,瘫软,麻木
但是,什么时候中的毒谁下的毒什么东西使他中的毒是那杯“素竹茶”么若然,但为什么在就饮前以银簪试探不见有毒性反应而且,“绝斧绝刀”李发,舒家母女及银心全饮下去了却为何未见有中毒情形哪有可以潜伏人身长达个时辰之久尚不发作而旦发作又如此剧烈的迷药毒物
最主要的,是谁会害他胡钦么温幸成么不大可能,彼此无怨无仇,素昧生平,更连他们的姓名来历也不知道,对方有什么动机会害他
况且,人家尚是那样的诚恳,热情,真挚,丝毫没有丁点图谋不轨的破绽和蛛丝马迹显露出来,人家是多么的自然,豪迈,亲切而个任是如何邪恶的,机诈的歹徒,也难以装扮成这样,意图陷害于人的人,该不是这么和详镇定的碍连串的问题,猛下子挤进了关孤的脑中,有如无数只脚步纷纷踩踏着他的脑浆,他用力摇头,奋劲挣扎,开口大叫:“胡钦你这茶”“茶”后面的活尚未及出口,关孤突然觉得眼前变为漆黑,脑子里有如千万只黄蜂飞“嗡”“嗡”震响,同时心口紧,像连心脏也停止跳动,血液也全凝固了,他猛的跄踉,“渡心指”的剑刃“铮”声出鞘半,人已晕绝过去“哗啦啦”连椅子起翻倒地下
时间过了多久,关孤也不晓得,他就宛似做了场噩梦,也像生了场大病,亦似刚刚观游了阴冥世界又还阳般,那么悠悠惚惚的,迷迷茫茫的,蒙朦胧胧的苏醒过来,在恢复知觉的刹间,他感到的是极端的疲乏,无比的孱弱,满脑袋的混乱,以及,口中,嗓眼里那股子苦得发涩的药味
沉重又艰辛的,关孤撑开了线眼皮,但是,刺目的阳光又炫耀得他脑子痛,几乎呕吐,他急忙又闭上眼,大口喘息着,而每喘口气,他既觉得胸膈间,阵抽紧般的翳闷
他的思维还是迷乱的,时间使他茫然于这是怎么回事,用力吞了几口唾液,他平顺了下呼吸,使心智冷静下来,然后,他慢慢的回忆着,于是,很快的,他想起了,想起了在这晕迷之前的切经过情形
暗里叹了口气,他又缓缓将双眼睁开,这次,他的视线已由朦胧逐渐变为清晰,于是,他首先发觉自己是躺在间偏西的房间地下,因为偏西的阳光正照耀着他然后,他看见几双人腿环绕在他面前,默默数了数,那是三双人腿,两双是青色的绸袍下摆,双却是灰衫的下摆,顺着人腿往上看,不错,在阳光的闪动里,他看清了那三张人脸胡钦,温幸成,龚凡
接着,关孤感觉到他的兵刃“渡心指”已经被取走了,进绸大氅亦撕落下来,全身也被捆了个结实,手腕,双腿,两肩他不用试探,从那种深陷入肉的细硬绳索感触上,他已晓得捆绑他的是些什么东西,那无疑的是绞合了人发,钢丝,蛟筋的涂漆软牛皮索种最耐于扯,最有伸缩力与拉力的绳索,专门对付怀有内家功力的武林高手所用的
沉默着,关孤未出声,他在沉默中,开始迅速思考这其中的因果内涵突然,呵呵笑胡钦的声音:“我们悟生院的首席前执杀手,江湖道上的黑煞星,武林中的头号剑士醒了真个久仰,关孤关大侠”
侧,龚凡阿谀的道:“老爷子,还是你有眼力,思维快,计谋多,只看,便看出了来的是些什么人,更立即思妥了擒拿他们的主意,这等智谋心眼,只怕普天之下也难得找出第二个人来了”
胡钦大笑道:“小子,江湖上闯了几十年,刀山剑林火里也进出了千百次,连这点小小主意还拿不出,成么何况,嘿嘿,搞这种名堂原也是我的拿手好戏哩”
龚凡继续拍着马屁:“说得是呀,老爷子,起先,我可还真战战兢兢,颗心吊在半空里呐,生怕个弄不好出了纰漏,这就不得了啦,姓关的不是省油灯,他那几个人如绝斧绝刀之流亦是武林中响当当的角色,任是哪个也难以招应,可是,看着等着,哈哈,这几位鼎鼎大名的厉害人物就得先认识我啦,尤其是姓关的到了手,剩下那几个便不足道了,包管手到擒来”
瞅了关孤眼,龚凡讥笑道:“姓关的这副模样,老爷子,就好有比”胡钦踵躇满志的问:“比什么”
龚凡大笑道:“瓮中之鳖”
顿时也笑得脸如巽血,胡钦拍了拍龚凡肩头:“好好,比喻得好,比喻得妙”冷冷的,温幸成反他先前那种和煦风趣的神态道:“胡大哥,事情还没有完全成功,我们现在高兴未免太早了点,关孤虽然已经擒住,但绝斧绝刀与那紫疤人尚未到手,要知道他们三个也不简单;那紫疤人我不认得,不知功力如何,但绝斧绝刀却颇难相与,以我们两人之力,加上你的几位得力手下,还并不定可以制住人家”
胡钦胸有成竹的道:“我们把钢刀按在姓关的与那舒家母女的脖颈上,看绝斧绝刀和那紫疤人敢不敢动手他们素来标榜道义,挂着行侠崇德的招牌,眼见自家人落在刀口子上,岂有三不管依然蛮干之理”
温幸成面无表情的道:“话虽如此,还是小心些好。”
他们的对话,句句全进入关孤耳中,于是,他已经大略明白他们遭遇到了什么厄运,遭遇到了什么逆境如今,他们可以说全落进虎口了
润润干裂的嘴唇,关孤沙哑的,却是冷静的启声道:“胡钦,为什么”
低下头来,胡钦的面孔这时看去竟是如此的邪恶狰狞,他好笑着道:“为什么,哈,问得好,我也回答得爽快钱”
吁了口气,关孤低哑的道:“我们并没有悬赏背在身上”胡钦笑吟吟的道:“表面上是没有,但我们会很容易的使得它有关孤,我们非常明白悟生院是如何迫切的,几乎是梦寐以求的要得到你们,这其中包括了禹伟行本人的尊严,威信,他的愤慨,意气,也包括了悟生院的江湖上的声望,震慑力,领导力,未来的盛衰等等,这是何等严重的问题而这切问题全是由你引发的,只要擒住你,送回去加以惩治所有的困难及疑虑就会完全消除了想想,你是多么重要禹伟行会不出大笔代价得到你么,只怕他听到这个好消息,连点头应承我们的要求都来不及呢”
顿了顿,他又道:“花笔银子,解决数个组织的动荡不安,抚慑所有手下们的内心,这是太划算的事,何况,又可兔除他们大批人命的牺牲与辛苦的奔波兜截呢老实说,若是我们抓不住你,就算悟生院方面豁上无数条人命,跑上千百里路途,尚不定可以截住你们衡量下看,老禹拿银子出来就会又大方又爽快了,我保证将如此”
关孤咬牙,道:“那么,舒家母女该放她们走”
怪笑声,胡钦道:“朋友,你大概是服下大多的这种珍罕迷药了,以至头脑也不够清醒啦,放舒家母女走真叫笑话,我们辛苦场,担足风险,会白白放她们走白白将另笔财富丢进水里”
关孤仰视着他冷然道:“她们又有什么财富路上所携,也不过只是些聊足渡日的细软而已”
胡钦邪恶的笑道:“那些细软,嗯,我当然会笑纳,但她们身上,还干系着另笔花红,听说禹伟行也要这母女两个,又听说这母女两个是三定府的首富之家,还听说你就是为了派去刺杀她们届时又放了水,才叛离悟生院的,这样将事情连贯,嘿嘿,便能以明白悟生院为什么也同时需要获得这母女二人了;这定是悟生院与雇主间的笔生意,这笔生意的成功与否,显然也样对他们的威信有绝大影响,更会影响他们的票大收入,嗯我们道替悟生院”解决了这个难题,将这舒家母女两头肥羊送回去,另加赠名丫鬟,悟生院还会不再付笔银子么”
缓缓的关孤道:“胡钦,你不要过于贪婪,禹伟行不是好惹的人,他更不是个讲道义的人,你和他打交道,只怕要吃不了,兜着走”
胡钦冷笑道:“我笑天魔胡钦亦不是好惹的人,这是做生意,讲斤两,大家公平交易,谁也不叫谁吃亏,谁也不用占谁的便宜;天下是广阔的,武林是浩瀚的,悟生院固然不错,力强势雄,霸凌方,但我胡钦也多的是好朋友,有的是同路人,弄翻了我,悟生院并不定就准占上风,因此,禹伟行便会仔细斟酌下,他将明白公平交易好呢还是不守信诺背义火并好”
关孤默然了,是的,胡钦说得对,禹伟行不是傻瓜,他是个精敲算盘的人,更重要的是,他必须得到他们这些猎物,他有的是钱;胡钦的推测是正确的禹伟行势必不会为了吝啬付出笔代价而和含翠楼动武,因为禹伟行不会笨到无意义的牺牲他的手下,他更不会蠢到足使得抓回关孤与舒家母女等人的这个机会发生变化
得意的磔磔怪笑,胡钦道:“怎么样关朋友,你没话可说了吧”
关孤闭闭眼,道:“如今你已派人去向悟生院方面接头了吧”
胡钦搓着手道:“当然,在你们行向含翠楼的时候,我业已派人到外面去和悟生院的人接头了我有十成十的把握肯定你们会落进我的手掌中,当你们中计前来向含翠楼的方向踏出第步的当口,你们业已注定是这个结局;我在外面有相当完密的眼线布置着,我知道到哪里去接悟生院的人,他们的行动大本营设在古北口的归宁客栈,但我的手下不用跑那么远,上到百里外的蝙蝠岭下就行,三人妖早已率众伏守在那里,他们得讯号会尽快通知禹伟行的,就在今天早晨,我业已接到密报,禹伟行领着他的大批好手,兼程从洪家庄赶往古北口去了看样子,他是亦步亦趋的紧跟在你们后面,只是你们这回双方所走的路不是同条罢了”望了眼偏西的阳光,关孤低沉的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胡钦淡淡的道:“还早,隔着太阳落山尚得个多两个时辰。”
关孤又问:“我晕迷了多久”
笑了笑,胡钦道:“约摸个时辰左右,我们给你灌下了解药,否则你至少要晕迷到晚上,要知道你服下的这种迷药倒罗汉是迷药种类里最厉害,也最罕异的种,无色无味,只是透明的水液,尤其它的潜伏力很悠久,可以在两个时辰以后才发作,也可以在个多时辰内发作,端看药量的份量而定,旦药性展开,便来势猛烈快速,任何功力,再深也不及抗拒,为迷药中的圣品,嘿嘿,我使用这倒罗汉颇居心得,这些年来,已有无数英雄好汉栽在我这倒罗汉的玩意下了,当然唆,这都是在极端秘密中进行的,以免坏了我的声誉我用了七滴倒罗汉在你的茶水中,这是你值得骄傲的地方,其他人,只要用三四滴业已足够了”关孤冷峭的,道:“为什么又给我服下解药,等到悟生院的人来了再将我于晕迷中交过去不是更可靠安全么”
胡钦哈哈大笑道:“关朋友,我当然有我的作用叫你醒着,好张口劝你的同伙投降呀,另则也免得你晕迷着引起他们的误会,以为你死了,那将激使他们失却理性,豁命蛮干,这是不需要的,是么”
暗中诅咒着,关孤痛恨的道:“为什么你不省省事,在他们的茶水中起下迷药这不更来得简单方便”
胡钦自得自满的大笑道:“好告诉你明白,关孤,这就是我老头子的精妙之处了,我若通通给你们在茶水中下了迷药,第你们极可能先行以银器探试,这就会露出马脚,第二,你们功力深浅不同,发作的时间便有先后,只要有个倒得慢,我们便会凭添麻烦本来我假设预先知道你们修为的程度,可以酌量用药的多寡,奈何我并不十分清楚,是而便不敢冒这个险;我这样做,是绝对正确的,呵呵,你回想下,你进门后所坐的位置,是不是刚好就在我正对面这有个作用,任何人不方便也不好意思当我面前以银替探试茶水,你的伙计们坐在两侧,他们都可以半阴半明的探试,这样却正中我的下怀,因为他们的茶并未渗有迷药,当然探试的结果就没有问题如此来,也会给你个错觉,认为他们杯子里的茶水既无问题,你的也自是样可靠,岂不知我正要你产生这种想法,你们所有七个人中,就只有你的茶水中下了迷药哩”揉着面颊,他又乐呵呵的道:“老实说,你已够精明了,竟然放着杯茶等到最后才喝,幸亏我没有起给你们下迷药,否则,你的伙计们旦晕倒,你不就给我个搞个乌烟瘴气啦不过,关朋友,你虽精明,却逢上个更精明的我,这就说不得你要吃定瘪了”
龚凡插口道:“还说呢老爷子,姓关的把茶放在面前迟迟不喝,我和老区全紧张得快喘不动气了,只要吃他察觉点端倪,我们就有得受啦直在他举杯沾唇之前,我和老区简直就连眼皮子也不敢眨下,生怕他看出什么不对突然动手听说姓关的素来就有不吭声便斩人要命的习惯”胡钦瞪眼斥道:“少胡说,简直在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嘛,有我在当场,还有不十拿九稳之理你们有什么好紧张的没出息”
沉默了良久的温幸成又开口问:“胡大哥,朱嘉什么时候可以回来”
侧看看阳光的斜度,胡钦道:“大约要在起更了,不用急,我们有的是时间等。”
温幸成不奈的道:“绝斧绝刀和那紫疤人还没起来”
胡钦笑道:“叫他们睡吧,只怕以后他们会有大段日子睡不着觉了”
俊俏的面容是阴鸷又狠毒的,温幸成冷酷的道:“事不宜迟,胡大哥,我们还是先将他们擒住的好,别出了差错,任什么事早办了早安心”
胡钦大刺刺的道:“你急什么煮熟的鸭子还怕飞上了天再说,区叔宝和聂光早已带领十二名儿郎将小怡轩暗中包围了”
温幸成不快的道:“包围了不定就擒得住人家,万叫他们看出破绽,来个先下手为强,我们岂不是凭添不必要的麻烦”
胡钦也有些不悦的道:“好吧,便依你;不过你是晓得的,我做事向从容不迫,按部就班,最不喜欢仓促匆忙”脸色和缓了点,温幸成道:“不是我心急,胡大哥,你也知道我的毛病,我素来是快刀斩乱麻,不爱拖泥带水,磨磨蹭蹭的”胡钦哼了哼,道:“我们得步步来才对,首先要救醒关孤,其次要告诉他他如今毫不可为的处境,使他明白反抗倔强只会遭至更大的折磨,这切办妥了,才能进步对付后面的那三个人像这样有条不紊的做,怎么会叫拖泥带水又怎么能称为磨磨蹭蹭”
温幸成忍住了气,强笑道:“好,好,就算大哥你对,现在该做的已经做完了,姓关的也明白了他的处境,清楚了反抗的恶果,我们可以开始下步行动了吧”
胡钦重重的道:“龚凡,你扛着关孤,和我们走”
回应声,龚凡正待上前,关孤已突然道:“且慢”
脸色沉,胡钦怒道:“又是什么事”
关孤吸了口气,吃力的道:“舒家母女和那丫鬟银心,如今身在何处”
胡钦好笑声,道:“他们么仍在他们被款待的房间哩,唯他和做客不同的,就是如今正由我的四名手下监守她们,而且,三个女人全被捆结实了又堵住了嘴”
关孤大怒着,再道:“另外,我还要问问你,你是怎么认出我们身份来的”
这时
“百面狐”温幸成勃然大怒叱道:“住口,姓关的,你以为你如今是什么东br >
换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