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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 部分阅读

作品:渡心指|作者:几时余|分类:综合类型|更新:2025-06-18 11:55:15|下载:渡心指TXT下载
  转,“黑煞九剑”中的第八式“千道流”倏震,刹时间,锐芒蓬散,宛似千道流灿光雨喷射,温幸成的“十七玄迷手”甫始施出两招,“呱”“呱”的暴响声中,他的肩膊等处业已连中三剑,血水溅出,肌肤立裂

  神色如冰,关孤侧走而出,“渡心指”斜翻,又是记“千道流”

  当千百条寒光洒出的刹,关孤的背后突然又感到了十股罡力交合撞来,他猛咬牙,扑地旋转,个快翻,“黑煞九剑”中的第九式“如来指”“嗤”声戳出

  背后攻来的人不是别个,正是“笑天魔”胡钦,他掌力才吐,尚未打实,顿见条青光笔直刺来,看得十分真切,但是,却竟闪避不及罡气裂帛似的破开,胡钦努力倒掠中,“渡心指”业已“喳”的在他左胁下切开条半尺长的血口子

  “哇嗷”

  胡钦怪叫着踉跄退后,却顺手抡起只椅子狠命砸去,关孤双目如冰,冰寒冷彻,“渡心指”抖起飞迎,那只砸来的沉重大师椅竟在眨眼间被削成个百片

  不待胡钦的第二个动作开始,关孤飘然逼进,剑刃兜空划过条光华当那光弧闪在人眼,胡钦的只左腿业已齐胫斩落

  连看也不看胡钦的表情眼,关孤蓦地暴扑厅门,可是,就在这瞬息之间,已经失掉了温幸成影子

  外面,片漆黑,大雨倾盆,狂风如号,风助雨势,更是山摇地动,声同奔马,但关孤毫不顾忌,冒雨穿掠而去

  在如注的雨水中,关孤以快逾飞鸿的速度往来奔跃掠走,搜索温幸成的踪迹,在他流星般的腾空中,“度心指”在黑暗里闪耀着寒森森的光华,剑刃的尾芒伸缩着,有若溜溜的冷电眨炫大雨哗哗的倾泻,远近是片漆黑,片迷蒙,淋得人的眼睛都睁不开,在雨幕与黑暗相组的旷野里,哪还有温幸成的半点影子

  关孤的身体早已从顶到下湿得透透,雨水沾着发梢,沿着眉端往下淌,里外衣衫更紧紧贴在身上,但他的内心却充满了火样的愤怒,热血在澎湃,怨恨似毒蛇般啃啮着他的腑脏,他毫不觉得冷,毫不觉得湿腻难受,他只有失悔,只有痛恨,只有说不出的懊恼

  于是,当他知道追扑温幸成的希望业已幻灭之后,他的腔怒火完全发泄在“含翠楼”头上,猛拧身,他身形快逾电掣般溅抛着淋漓的水滴重又掠返

  就这片刻,“含翠楼”的大厅里已经出现了幢幢人影,约有十几个,由那“飞鼠”聂光带领着,边在急救受了重伤的胡钦,面虚张声势的呐喊叱喝着寻找凶手,他们正将场面搞得乌烟瘴气之际,关孤业已飞穿而至

  见到关孤的身影,十几名白袍大汉立时惊哗喊叫片,当先的五六个也不遑多想,扑身抡,马上围杀上来

  浑身透湿关孤煞气毕露,目光似刃,他的“渡心指”幻成蓬流芒暴时,刃锋破空的尖啸甫起,那五六名大汉便鬼嚎着滚到地个个胸腹开膛,花花绿绿的腑脏倾泻遍地

  关孤看也懒得多看眼,不是聂光刚刚尖吼着纵起的刹,“渡心指”斜闪,“涮”的响,那位仁兄已经没有脸了,他的面孔五官,全被剑刃整个刮削掉,只剩下团红嫩嫩,肉颤颤的可怖血盘儿,看去好不惨厉

  这时,直在照顾胡钦的“飞鼠”聂光方才站住,他大吼声,手中的“三尖刀”运转似风,飞快刺来,关孤的“渡心指”猝然颤跳,穿过对方的刀光刃芒,更快更急的把聂光只耳朵齐根割掉

  怪叫着,聂光瘦小的身体跃向空中,倏而翻滚,迅捷至极的扑旋而至,关孤卓立不动,剑刃以无可比拟的去势连刺百记,聂光拼命拦截,“叮咛”金铁交击声中,这位“含翠楼”“黑虎门”的“龙门卫”等已中了七剑,他在四洒的鲜血里,滴滴溜弹滚上了半空,那等矫健利落身手,真不愧有“飞鼠”之称

  弹上半空的聂光,却并不逃走,他似是借时换气,抖手九枚“叶子刀”幻成九道冷芒暴取关孤

  关孤注视着他,直待九道寒光逼进身前尺许距离,“渡心指”才蓦而颤扬,那么准那么疾,九枚“叶子刀”同时俱被挑开,连数响的全斜插向屋梁上,更整齐的排成行

  这刹的空隙聂光并未放过,他声不响,连人带着“三尖刀”,仿佛条流虹直撞过来

  突然转身,关孤在转身的同时再恢复原来的姿势,就这转回之间,“渡心指”已形成度扇形的光面往横排涌,于是,飞撞而来的聂光惨嚎立起他业被整整斩成十段

  “渡心指”猝又抖成道光圈,在这剑接着剑的翻舞中,在刃锋的破空呼啸里,聂光身上溅洒的鲜血便全被挡弹了出去,涓滴难以透沾

  方才,关孤那形同扇形的剑招,乃是他“黑煞九剑”中的第二式,“大罗扇”。

  现在,切静止了,大厅中,又恢复了那种死样的沉寂,十多具尸体狼藉横竖,血迹斑斑,衬着冷灯寒雨,景况更见凄惨可怖胡钦仍然躺在地下,他身上创伤虽然已经初步包扎,但显而并未生效,他身体下面是大滩变成紫褐色的血渍,粘稠又深厚,左胁处依旧有新鲜的血液渗出,断了的脚更是血流不止,这位“笑天魔”的脸孔上,早已失去了原有的红润光泽,代之的是片青虚,灰土土,又微微泛着萎黄的近似如死人样的枯涩形容,当然,他更笑不动了关孤走到他面前,俯脸垂视着他胡钦的眼睛仍能睁开,他吃力又茫然的看着关孤,在他此刻的感觉中,竟觉得关孤是如此宏伟高大难以扶攀宛似座山,座深入云里的山

  冷冷的,关孤开口道:“很可悲,你的好朋友温幸成逃走了”声如头垂死的野兽般格格的笑了,胡钦呛咳着道:“有什么可悲”

  关孤漠然道:“对我来说,这个阴狠歹毒又滛邪恶毒的家伙未曾伏诛,是桩大大的可悲,对你来说,你认贼为友,交到这么个临危退缩,无以共难的朋友,更是桩大大的可悲,莫非你还另有解释”

  呻吟了声,胡钦艰涩的道:“他逃得掉很好姓关的至少我还有点希望留着个为我报仇的人”

  关孤轻蔑的道:“你错了,胡钦,他不会来替你报仇的,姓温的绝不是那种忠义信守,可托恩谊故情之人”

  嗓子里似塞了口痰般“呼噜”“呼噜”的拉扯着,胡钦眼珠子翻了翻,异常痛苦的道:“或者他不是这种人但却定会来找你报仇就算他不是为了我也必为了他自己我清楚温幸成,他素来心胸狭窄睚眦必报他决不会吃了亏就淡忘了管他呢,为了我也好为了他自己亦好他绝对会来找你雪恨的而我只要求这个只要能杀掉你我这口怨气便消除了我不管温幸成他怀着什么心思来报复我仅希望我的目的能以达到关孤我要你死要你死”关孤咬牙道:“你们都是没有点人性的禽兽畜生恬不知耻贪婪下流卑鄙龌龊可恶可憎到了极点”

  衰弱的笑了,胡钦喃喃的道:“姓关的舒婉仪那妞儿被温幸成享用过了你约摸呃心里不好受吧”

  喘了会,他又道:“原是的这妮子容颜如花顾盼生色谁也见之犹怜呵呵大概主要是为了这个吧”

  忽然笑了,关孤地笑里渗血:“胡钦,你叫我怎么说你好你们只是群披着人皮的猪狗,轮回于畜生道中的可怜虫,你们处于这种丑恶又无羞耻,无道德观的环境中久了,便以为天下都如同你们样都是和你们相似的心性胡钦,你不觉得你们的可悲与邪恶不觉得你们是如何下贱及肮脏如果我对哪个女子有意,我会用正当而堂皇的方法去追求,绝不耻于似你们这种卑劣污秽又毫无道德人性的手段;胡钦,切莫想象别人的作风和你们相同,至少不要想象我也和你们样的无耻你大错了,胡钦,我们俱为江湖中人,但我们之间只有点迥异我有人性,而你们没有”

  胡钦灰白的面部上涌起片愤怒的褚赤,他沙哑的叫:“不要说得那么中听关孤你是个刽子手杀人手杀人不眨眼的魔星你双手染满鲜血身上背负千百人命你以为你又有什么清高自许的呸,你和和我们全无轩轾”

  微微笑了,关孤道:“说得对,我是刽子手,我身上的确背负着千百条人命债,予我勉强能觉得高过你们的地方,是我双手所染,尽是你们这等恶徒之血”

  喉咙里咯咯连响,胡钦咬牙道:“你毁了我的切关孤自也有人杀掉你的切”关孤冷冷的,道:“至少,你已没有这个机会了”

  很突然的,业己奄奄息的胡钦竟在这个时候贴地滚来,不知什么当口,他手上赫然握住了柄短刀

  重创之兽,其最后搏的实力弥足惊人,胡钦的情形便正在如此,他在贴地滚扑间,手上的短刀以快不可言的速度猛砍向关孤双腿胫骨。

  关孤的反应更是迅捷至极,“渡心指”拄地插,左右晃闪,“喳”的声,胡钦那只握刀的右手业己削断,刀刃甚至连关孤的裤管都未及沾上

  声惨号出自胡钦口中,关孤眼神冷,剑刃飞起,鲜血四溅,胡钦的大脑袋早已圆珠也似骨碌碌滚向角隅

  就在这时,他耳朵里听到了来自右侧门那边的丝音响

  纵掠如电,关孤飞扑过去,染满血迹的“渡心指”洒过溜血星,有若极西的闪芒灿映,破门斩出

  木屑飞舞里,门后刀光急起,“呛哪”声中,似有人仓忙侧退,关孤“砰”的撞门扑出,剑身侧旋,方待反削上去,对方已立时大叫:“是我,丰子俊”

  关孤猝然收手,目光瞥处,可不正是丰子俊他正在三步之外,弓腰惦步,副随时准备火并之状,两人视线相触,俱不由笑了起来

  渡心指第四十六章风雨三人妖

  第四十六章风雨三人妖

  丰子俊连忙收刀,嗯,他手中握的竟然是他的那柄“龙头薄刃刀”,在他身上还背着两柄用绸带子扎好了的兵器月形金斧虎头厚背刀

  舒了口气,丰子俊拍拍胸口:“好家伙,关兄,你那剑是恁般快法,我才见推门,道寒光已突的指向眉心,我拼命挡截,还差点破了像哩”关孤忙道:“对不起,子俊兄,我以为对方犹有漏网之人”听这话,丰子俊不由心里有数,他轻轻的道:“莫非含翠楼的那干混蛋全叫你收拾了”

  关孤低沉的道:“逃掉个挂了彩的温幸成,还有几个没有回来,其余的,包括胡钦,全被我宰了。”

  咽了口唾沫,丰子俊道:“你没有受伤吧”

  摇摇头,关孤道:“托福,我没伤。”

  他又道:“你与南宫兄不是在守护舒家母女她们么却怎么的到这里来了”

  丰子俊笑道:“还说呢,你出来就这么久没见回去,大家全放不下心,我和他们说好了,先出来找你,这幢楼可真不小,我挨处找,费了好些功夫没寻着你,却在楼上间书房的壁柜里发现了我们几个人的长刃,那壁柜的拉门也不知怎的忘了被人拉上,亏是如此,我推门就看见了这几柄家伙,约莫是这些玩意不比金子值钱吧,否则,只怕早给他们藏得好好的了”关孤道:“点不错”

  丰子俊又道:“我刚从楼上下来,听到这前面大厅里似乎有什么声响,这才赶过来看看,乖乖,哪知门尚未推开,就险些吃了剑”

  关孤歉然笑,道:“也许是我太紧张了子俊兄,你这阵巡视,没有发现这里还有其他什么人吧”

  丰子俊道:“没有了,除开我们之外,这含翠楼似是成了空楼啦”

  顿了顿,他道:“我们回去接他们过来么”

  关孤缓缓的道:“暂时还不行。”

  微微怔,丰子俊道:“为什么”

  关孤低声道:“你忘记了悟生院方面的追骑即将赶来,他们早派了人去通知,如今大约也快返抵此处了。”

  有些紧张,丰子俊道:“我们准备如何处置”

  冷静的笑,关孤道:“你说呢”

  丰子俊吸了口气,苦笑道:“当然唯你马首是瞻,关兄。”

  关孤安祥的道:“雨下得这么大,天黑路滑,我们对此形势又不熟悉,车马夜行,极为艰辛,况且,现在走也不定走得脱,何必要舒家母女跟着受这种罪李发伤势不轻,也好叫他多休歇会,总之,很多原因不适于赶路”顿了顿,他又意味深长的道:“最后,还有个我不同意躲避的理由,子俊兄,个武士应该权衡利害得失,不做莽夫,但是,亦不能成为懦夫,该让的时候让,该拼的时候就要拼,有如眼前的情形,即是不能让之时,否则,我们便会叫人耻笑了”沉思了会,丰子俊点头道:“关兄说得的,眼前我们是应该和他们硬拼场了,这路来,也叫他们追得够狠,早蹩了肚皮的火气,虽说我们也给了他们几次颜色,但全处于被动,又是在他们首先攻袭的情况下才不得已而为之,这遭,哼,我们就等在这里,结结实实给这些王八羔子次狠的”

  关孤淡淡的道:“不错,而我们也委实在此刻难以行动了。”

  若有所思的,丰子俊道:“关兄,你看他们除了三人妖之外,会不会再有悟生院的人马跟着来”

  关孤道:“照说不大可能有,因为三人妖埋伏在蝙蝠岭左近之际,悟生院的人马尚未及赶至,他们只是自行选择了认为合适的拦截之所而已,或者悟生院知道三人妖的所在位置,但他们不定会派人去协助,依悟生院禹伟行的作风来说,他习惯重兵配置,主力集中使用,不喜欢将力量分散;是而我推断三人妖处极少可能会有悟生院方面的好手在,纵使有几个传令报信的小角色,那也根本不足道了”

  面露振奋之色,丰子俊道:“好极了,等三人妖到来,我们可以砍杀个痛快”

  关孤静静的道:“你也别太过高兴了,子俊兄,三人妖亦并非易与之辈,个个全有身独利的本事,相当难缠呢。”

  丰子俊连忙道:“至少,比诸悟生院的那些好手易斗吧”

  摇摇头,关孤道:“你要看是指哪个而言,劈如真龙九子的后面三四个,以对就不会是三人妖的对手,当然,真龙九子前面几个便可以与三人妖在单挑中占点上风,可也占不了大多,三人妖相当狂,子俊兄,你见了面就会知道。”

  聆听了会外面哗哗的雨声,关孤又缓缓的道:“蝙蝠岭离这里百余里,那么,距古北口大约便有三百多里路,三人妖若欲尽快赶来,他们势必来不及会合悟生院的人马,这给了我们个机会可以各个击败,逐步歼灭他们”

  丰子俊忽道:“这个道理,只怕三人妖也明白”微微笑,关孤道:“他们明白,但他们却有点不明白。”

  丰子俊道:“哪点”

  关孤笑道:“他们所得到的消息是我们已经被擒住了,而被擒住的人是不会有什么抵抗力的,他们很清楚。”

  哑然失笑,丰子俊道:“不错,我也几乎忘了。”

  下子又似想起了什么,丰子俊道:“对了,关兄,那温幸成”关孤顿时双目如冰,问:“如何”

  舔舔唇,丰子俊道:“他伤得轻重”

  关孤道:“不算太重,但也够他受的,肩膊处中了三剑,剑剑入肉沾骨,他得养息阵子才好得了,你有什么想法”

  丰子俊道:“他业已逃脱,会不会前去警告三人妖”

  “哦”了声,关孤道:“难讲,姓温的已经见识过我的手段,恐怕十分丧胆,他虽侥幸逃脱,却明白我对他的痛恨是如何深切他知道我是势必欲取他性命才甘心的,因此,他逃命之暇,会不会转过头去向三人妖示警,委实不敢肯定,他也许没有这么多仁慈心肠,但如果他另有打算,就不好预测了,不过,我能以保证的是,三人妖不管是否接到警告,他们也定会依然前来”丰子俊迷恫的道:“为什么”

  笑了笑,关孤道:“颜面攸关,骑虎难下了,何况三人妖又都是这么狂妄的人试想他们若到了地头了再敲起退堂鼓,岂不是件大大的笑话日后他们又如何去向人解释他们是那种宁可拼命也不肯丢脸的角色。”

  点点头,丰子俊道:“这样说,他们是定会来了”

  关孤道:“定的,如果没有其他我们所不知道的变化的话”

  丰子俊轻轻的道:“我去叫我大哥来可好”

  略沉吟,关孤道:“不过,子俊兄,你可以去通知他下,请他小心守护着舒家母女及李发等人,他的责任比我们更大,这里,我们两人足够了。”

  丰子俊颔首道:“也好,我这就去”关孤忽道:“他们如今在哪里”

  丰子俊道:“已出了那处地牢啦,正待在牢口堆放杂物的房子里。”

  关孤道:“好,你去请他们就守在那里不动,如有警兆,我们会听到,但请转告南宫兄,若非接到我们的招呼,切莫出来,以免为对方所乘我就在大厅中等你。”

  丰子俊笑道:“我们南宫老大定又火了。”

  关孤正色道:“分工合作,各负其责,他也并非闲着,个弄不巧,极可能他的担子比我们更要沉重得多”

  点点头,丰子俊匆匆走了,关孤左右看,才推门重回大厅之内,此刻的这座大厅,更是烛火凄黯,片死寂,斑斑的鲜血,癞蛇般缠绞瘰沥的肚肠,血肉模糊的断肢,具具形状怪诞可怖的尸体,组合成种令人毛发悚然的景象,每在风吹雨溅,灯摇光晃之际,更似有鬼影幢幢,在无声的挣扎了关孤平静又冷漠的在大厅正中张太师椅上坐下,面对眼前这副惨厉景象,他丝毫无动于衷,就好像面对任何副他同样无动于衷的景象样,那么自然又安祥的待了下来。

  在关孤来说,他对死亡的气息与景象是异常熟捻的,熟捻到就宛如个长久相处又了解极深的朋友样,他知道它的习性,知道它的气味,也知道它的内涵;同时,关孤十分明白“死亡”是怎么回事,晓得如何去抵抗它及适应它,纵然关孤并不乐意适应,但他却知道,凡是人,凡是有生命的物体,总有大会在它面前屈服的,而临到屈服的那天,迎接它的人所遭受的痛苦轻重,就要看你平素对它的适应功夫做得如何了,这是件不容易的事,须要经常去了解,问题是,有多少人会和关孤亲能对这“死亡”的韵味作经常的了解呢

  默默的,近乎有些木然的注视着大厅的切,那凄怖,那冷寂,那悲惨,那幻灭,对于关孤来说,都是这样的平凡,也都是这样的淡漠了,他好像没有丝毫不安的感觉,现在,他只在估量着,等会之后,这个地方,又会增加多少具失去生命的躯体又会叫这些躯体如何陈列法呢

  于是,时间缓缓的过去了,外面,大雨似已下小了点,但仍然哗啦哗啦的倾落,听在耳中,此情此景,真是别有番情调了轻轻的,丰子俊闪身而入。

  大厅中的景象,显然令丰子俊吃了惊,他目光四逸,浓重的血腥气与惨怖的现场,令他有种作呕的感觉,站了会,他竭力使心绪稳定,然后,吸了口气,缓步走向关孤身边。

  侧过脸来,关孤微笑道:“传过话了”

  点点头,丰子俊道:“传过了。”

  关孤目光又投注向黑暗潮湿的厅门外,他平静的道:“他们还没来。”

  咽了口唾液,丰子俊苦笑道:“大约是下雨延缓了他们的行程。”

  关孤没有表情的道:“可能是吧。”

  丰子俊低沉的道:“假如是我,也就不来算了”关孤淡淡的道:“为什么”

  丰子俊轻轻的道:“来了,又有什么用呢你在这里,还能发挥什么效能除了再凭白摆横地之外”

  吁了口气,关孤道:“老实说,他们若真能想到这层,或江湖中很多人也能想到这点,我便可以少背许多血腥债了,子俊兄,不是我狂傲,我不愿杀人,尤不愿杀不如我强的人,但往往情势逼迫,不得不杀人杀多了并不是件令自己愉快的事,纵然那些人早已该杀了”丰子俊微微额首道:“我很谅解,关兄。”

  关孤悠悠的道:“谢谢你”

  “哦”了声,丰子俊道:“大嫂子十分关怀你的身体,关兄,叫我转告,千万要小心爱惜,切莫劳累狠了伤及根本”关孤缓缓的道:“老夫人关注,我很感激。”

  丰子俊问道:“你右肩胛处的瘀伤不要紧么”

  摇摇头,关孤道:“没什么大影响,慢慢就会好的。”

  忽然,关孤古怪的笑了起来,他抿抿唇,目光投注向大厅门外那里,自屋檐瓦缘倾泻下来的雨水几乎形成了道银白色的幕帘,他的目光透过这道银白水帘,冷幽幽的停在点上丰子俊见此状,立即问:“来了”

  轻轻颔菌,关孤道:“约莫是。”

  就在他回答了这三个字的功夫,外面黑暗中雨水溅洒,十几条人影“嗖”“嗖”连声的扑了进来,才扑进,又立即分向厅门两旁散开

  目睹此状,关孤不由冷笑:“子俊兄,温幸成已向三人妖提出警告了。”

  丰子俊发现进入大厅的这十几各大汉,全是身黄闪闪的油布衣靠,头上也戴着黄油布的罩帽,在灯光的映照下,特别有股子怪诞的意味,有如个个黄色的精魄突然从黑暗里涌现舔舔唇,他低促的问:“三人妖的手下”

  关孤冷冷的道:“不错,看他们使用的家伙即知”

  丰子俊注意到了,那些入厅中的人物全执着同样同式兵刃右手是个头大的半圆凸球状物体,上面嵌满尖锐的利锥,通体闪亮银灿,人手便执在半圆球形后头的平面把柄上,他们左手却握着只长只两尺的钢钩,那种钢钩蓝汪汪的,好像淬有剧毒;这两般玩意,显而易见的都是霸道的武器

  轻轻的,丰子俊道:“好怪异的兵器,叫什么名称”

  关孤道:“银锥盾和扣骨钩。”

  丰子俊吁了口气:“三人妖这帮子的独门家伙”

  点点头,关孤道:“正是。”

  而此刻,雨水又溅,四名湿透了白袍的人跟着冲入,他们甫始睹及厅中的景象,四张湿漉漉的脸孔立即变成了青白

  这四个白袍人显然便是“含翠楼”仅存的余生者了,为首个身材短小,眉宇精悍,满脸桀骜不驯之气,他如今却神情激荡,双目怒睁欲裂,像要吃人样狠命瞪着坐在大厅中间太师椅上的关孤与丰子俊二人

  于是,又在阵步履声中,十名穿了黄色油布雨靠的大汉就站在门外雨里分列两边,躬身垂手,让四个人缓缓穿门而入。

  这最后进来的四个人,为首个,身形佝偻,四肢特粗,张脸孔苍黄干瘦,皱褶密布,双眼也是有气无力的半合著,那模样,活脱似个尚未过足瘾的老烟鬼,第二个,却与他正好相反,个儿倒不小,竟生了张孩儿面,红扑扑,白嫩嫩的,大眼睛小鼻子,双眼珠更似十分顽皮的骨碌碌乱转,神气里也透露着那种相当可爱的大真味道,有些逗人的左盼右顾着;第三个,好家伙,初初打眼看,几疑是个女人,非但身段儿窈窕多姿,踏步如踏莲花,长得更是杏眼桃腮,柳眉樱唇,羞涩涩的,柔密密的水汪汪的眸子宛似含情带怯,走步,眼波流转,如能勾魂夺魄,真个艳光四射,荡人心施,只是,可惜,他身着男装,喉核突出,却是个道道地地的大男人。

  那第四个,不是别人,正是方才死里逃生的温幸成,这位“百面狐”如今已变成头十足的丧家犬了,形容狼狈,衣衫透湿又破裂扯挂着,身上更是血污斑斑,脸上亦是青紫处处,他披头散发,雨滴沿着发梢衣角往下淌,但是,谁也看得出,他这表面上的窝囊像,却丝毫掩隐不住他包含在心头的熊熊仇恨之火

  现在,情势就是这样的了,这批冒雨自远地赶到的杀手们便分布于大厅前端,个个虎视眈眈,神情狠酷的盯视着关孤与丰子俊两人,关孤与丰子俊也冷漠的注视着他们,尚没有谁开口,空气似是僵窒住了,血漓漓的僵窒住了

  雨在外面倾注,哗啦啦的,应合著人们心腔的跳动,怦怦怦的,彼此间目光相对,若冰若刃,冥冥中,似有铿锵金铁交响之声

  于是,在如阵的沉寂,阵令人几乎忍受不住的沉寂之后,那老烟鬼形状的人物终于干涩涩的笑了:“首席杀手关兄,久不见啦。”

  关孤大马金刀的坐在那里,右手轻轻抚摸着支在椅边的“渡心指”,淡淡缓缓的对他道:“是很久了,鲁寅。”

  那形同小儿面孔的人忽然以他童椎般的嗓音妖嫩的叫:“关大哥,你干嘛见了我们这样不高兴嘛你不喜欢我们了”

  关孤平静的道:“怕是你们不喜欢我喽。”

  状如女子的这位竟声似银铃般笑了起来,他虚虚用那玉葱般的纤指向关孤点,捂着嘴,表情又转嗔怒的道:“人家大老远跑来看你,关哥,你这么冷冰冰,硬板板的对待人家,也不怕叫人家心儿里难受”

  关孤淡淡的道:“厅中有椅,且请各位宽坐。”

  旁边的丰子俊大睁着眼,左看右看,表情惊愕迷惑,叹为观止,他心里忖道:“难怪叫做三人妖,老天,这不是人中之妖又是什么这次,真叫我见识着了,老天”鲁寅“三人妖”之首“老人妖”,这时轻轻挥手,于是他站列门边的手下立即有三名奔到旁搬过三张椅子来,鲁寅居中坐下,孩儿脸与那假娘儿分两侧相陪却没有温幸成的位子

  悄悄的,丰子俊趁这间隙,问:“关兄,那生了张孩子脸的可是小人妖形同女子的是阴人妖了吧”

  点点头,关孤道:“不错,小人妖叫胡广,阴人妖叫潘兆。”

  站在“三人妖”背后的温幸成脸上起了抹难以察觉的不悦之色,他站在那里,活脱像是“三人妖”的手下样;当然,以他的身份来说,“三人妖”如此目中无人,对他可算是种不轻不重的蔑视,但此时何时此时何地温幸成便心中再是恼怒,也只有憋在肚皮里无可发作甚至不敢有所流露

  此刻

  “老人妖,鲁寅痰咳声,脸孔上的皱纹几乎全重叠到堆了,他佯笑着,缓慢的道:“呃,关兄,相信我弟兄几个的来意你也明白,这档子事,唉,说起来真叫人作难,大家都这么有交情的朋友,可又偏偏遭到这种难堪的景况,办不办呢办,不好,可是不办却更交不了差哪”

  关孤冷冷笑,道:“的确相当为难。”

  嘿嘿笑,鲁寅道:“关兄,你是个头脑清楚的人,相信十分了解我们对这桩事儿坐蜡的程度,嗳,禹老板的脾气我们全晓得,他交待的事绝不能敷衍,尤其是关兄你这次发生的事,我们设若有点询私,叫禹老板知道了,纰漏就大啦”点点头,关孤道:“很对,所以你们也不必询私。”

  鲁寅笑味脐的道:“这很难哟,关兄,你我总也是不错的朋友哪,何况,说句不客气的话,我们对你支在椅边的这柄渡心指也恐怕招惹不起呢”关孤平淡的道:“三位过谦了。”

  “小人妖”胡广尖着嗓门道:“关大哥,你倒给我们指点示哪,如果你处在我们这等进退维谷的境地中,你会怎么办”

  毫无笑意的笑,关孤道:“真要我说”

  仰起脸,宛如孩童想要糖吃似的流露出种期盼的神色,胡广显得稚态可掬的憨笑着道:“当然我们希望关大哥说喽”关孤道:“若我是你们,我就不干。”

  格格笑了,“阴人妖憋着声道:“不干”

  关孤冷冷的道:“是的,不干”

  鲁寅笑吟吟的道:“说个道理给我们见识下,关兄。”

  关孤平静的道:“第,师出无名,第二,力有不殆,第三,无须盲从,第四,性命攸关”

  鲁寅嘿嘿笑道:“可以解释下么”

  忍耐的,关孤道:“好,我之抛弃悟生院,是因为不欲助纣为虐,继续丧德败行的在这个血腥圈子里厮混下去,我的抉择并无错误,你们帮助悟生院来对付我,即属师出无名;再说,我姓关的本身有多重的份量,想你们各位心里有数,单凭你们三人妖的这点功力,欲待拦截于我,决对是力有不逮况且,你们和悟生院的关系显属为伙伴合作者,并非他们的手下或外围爪牙,你们大可明辨是非,择善而为,无须向他们的部属样盲从附会,仰其鼻息;否则,你们即须以性命来做代价,鲁寅,我解释得够明白了吧”

  哼了哼,鲁寅颔首道:“很明白了。”

  他眼珠子斜,又笑道:“只是,我们所站的立场不大样,所以么,我认为你的解释,亦颇有我们所不能接受之处”关孤缓缓的道:“是这样么”

  鲁寅沉沉的道:“首先,关孤,你这种行为不论你说得多么冠冕堂皇,多么光明正大,其内涵却只有端反叛”

  关孤平静的道:“如果抛弃邪恶与暴虐也称为反叛,我即无话可说了。”

  笑笑,鲁寅又道:“就算邪恶与暴虐吧,关兄,你在这个圈子里也混了十多年啦,况且,你还是始作俑者”

  关孤道:“不错,但我也有我的苦衷”

  渡心指第四十七章理劲逞以威

  第四十七章理劲逞以威

  鲁寅皮动肉不动的道:“苦衷什么苦衷”

  关孤缓慢的道:“当初创立悟生院的主旨不是像今天这样的,我原来的希望,是想凭借我们本身的这点力量来安定社稷民生,尤其是要为纷乱的江湖树立面正义的碑牌;我们除暴安良,扶危济困,铲除那些人间肚的败类,悄灭那些天下的恶之徒,我们使用的手段是激烈地直截了当的,或者残酷了点,但却最为有效,毫不拖泥带水;这其中,我们酌收点报酬以为生活的倚恃,在我当初的想法里,这应该是很合适,很公允,但是,姑不论我如今体会出那样的想法是如何错误可笑我大过迷信武力的功能,也太高估了霸道的成效,这些,远不及德行的感召更来得普及深入就算我这点天真的理想吧,禹传行也全使它变了质,十余年来悟生院成了个什么地方,罪恶的渊源,血腥的发祥地,刽子手的乐园,死神的前驱者,切是非黑白全系于杀字个,切善恶良歹全在个钱字里淹没,只要有钱,悟生院便任什么事全能干,道德公义良心天理,都可以不顾,都可以不管”吸了口气,他仍然低沉的说下去。

  “对这切,在最初的几年里,我劝我刷我坚持我的方式;其后,我尚等待,尚已望,尚渴望希冀有天悟生院的作风能够改变过来,最后,我完全死了心,于是,我便只好独善其身,默默在我个人的能力范围以内按照我个人的良心要求去做,现在,连这点起码的自由与尊严他们都要给我剥夺了,所以,我只好离弃他们在个环境里生了根,便不容易与这个环境断绝,尤其是像悟生院这样的地方,只要你旦进去了,便注定是终生职业,我幸而脱出,这也是费了番极大挣扎的;人总是人,如果整天整月整年全在砍杀中生活,全在血腥气息中度日,那将是件异常痛苦的事,设若这种生活又没点道义公理来做支撑,就越发暗无天日,昏天黑地了”淡漠的笑,他接着道:“现在,你们应该知道为什么我由始作俑,继而在悟生院中混了十几年复又抛舍了他们的理由了吧”

  干哑的笑,鲁寅道:“嗯,讲得蛮动人惫毓吕淅涞牡溃骸拔抑勒飧卸涣四忝牵模乙膊19挥姓饷聪绻艺庖环拾渍婺芨卸四忝牵遣攀瞧婕#

  摇摇头,鲁寅道:“我方才业已说过,关兄,大家的立场不同,看法也就难得样啦,师出无名我不敢苟同,不论你有天大的理由,造反就是造反,只要形成造反,什么理由都等于没有理由,拿叛逆,惩佞,正是师出堂皇,哪来无名之说力有不殆”倒有那么几分,但大势所趋,殆与不殆也难顾那么多了;无须盲从,呵哈,我们决不盲从,因为这也是生意经,于这件事,老实说,我们是有代价的,银子和着交情,这情形相信你也明白,性命攸关,嗯,当然干我们这行就得拎着脑袋玩命,否则人家那白花花的银子凭什么大把大把付给我们今天做这件生意性命不攸关,明天做另桩生意性命就可能悠了关,反正,人就只有条命,攸关也就攸关吧,谁碰上谁倒霉,没啥好说”

  关孤冷静的道:“我也早知没什么话好说,但我喜欢在每次血刃之前给对方个最后选择的机会,方才,我告诉了你们那么多,即是提供你们选择时的参酌,如今,我已说完,你们也选择过了,鲁寅,剩下的,你看着办吧”

  于是,鲁寅大笑

  “很好,果报神的是与众不同,快人快语”

  说着,他站了起来,又阴笑声道:“关兄,我们不妨打开大窗说亮活,你这身功大我们十分清楚,是故我们便不充英雄沦单和你挑,我们会起上”

  点点头,关孤道:“并非意外”

  鲁寅道:“当然,你那位帮手大约是不屈刀丰子俊吧也可以不用客气起来热闹热闹。”

  关孤肃然道:“此亦必然”

  鲁寅双手伸,立即,他身后名手下奔上前来,恭敬的屈膝奉上面“银锥盾”,只“扣骨钩”。

  这时

  “小人妖”胡广与“阴人妖潘兆也同时站起,胡广自腰间解下条黑布袋,抖开布带,赫然是柄精芒四射的五尺缅刀;潘兆却伸手入怀,摸出了双匕首来,他分在两手掂了掂,嫣然笑。

  丰子俊也谨慎的立起,“龙头薄刃刀”斜斜撑地,但关孤却依然故我的稳坐不动,神色之间,显得深沉酷厉无比

  鲁寅笑道:“关兄,你好镇定”

  关孤淡淡的道:“只是你们不能使人紧张而已”

  “阴人妖”潘兆腻着声道:“哟,关哥,何必这么藐视我们嘛你眼中,就真没有个能够攀得上的人啦,好叫我们心里不是味儿”关孤笑道:“潘兆,或者你可以”

  格格笑了,潘兆杏眼含春,眉角生风:“不来了,关哥,你就是喜欢逗弄人家”眯起眼,关孤道:“岂敢”

  向前移近了点,潘兆微侧着脸,扭捏又娇怯的道:“关哥,你可得手下留情哪,人家也自己心里有数,不是你这位大英雄的对手,只盼你别太绝了,多少也给人几分颜面存着才是”关孤平静的道:“走着瞧吧,潘兆”

  腰肢儿扭,潘兆似嗔似怒的道:“瞧你,人家说的可是真心话”这个“话”字尚在他舌尖上打转,侧“小人妖”胡广已突然行动,缅刀映起溜银电,暴劈关孤

  “渡心指”的光芒就那么冷锐的倏弹而出,势子比缅刀的来速更快,黑芒点,猝指胡广咽喉

  尖叫声,胡广急忙倒仰,同时间,潘兆双手上那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