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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作品:铁血|作者:标点|分类:精品小说|更新:2025-05-11 19:15:36|下载:铁血TXT下载
  抽出腰间的斧子,捅了捅有全,有全也看见了,小声说:“咱可能给人盯上了。”

  “我也是这样想。”小栓蓦然转回头来说:“说不定是于家洼的胡子,咱把他干掉。”小栓挥挥斧头。“不中,咱摸不清人家的底细,也不知道是多少人,有没有枪。”有全小声叮咛:“咱只当没看见,快点走,把他甩开。”

  “你们在说啥?”满库的声音禁不住有点发颤:“是说路边上的那个人么?”他也发现了身边的动静。“嗯哪。”有全喘着气,小声说:“咱们分开走,我跟小栓引开他,你带着他们俩先走,越快越好,到于家洼村口再会合。”满库点点头,把信息传递给女人和邵二狗。邵二狗手脚冰凉,再也觉不出累,脚步迈得急匆匆。

  有全、小栓放慢了脚步,眼睛的余光一直瞄着路边上那个躲躲闪闪的人。天真的黑了,黑夜更给人一种惊惧和不安,满库他们约摸走出了有一箭地远,有全捅一下小栓,两人突然掉头,向一边的岔路上跑去,那人显然没想到他们会来这一手,愣神的工夫,两人已出去很远。有全望了望小栓,小栓也正望他,两人会心地笑了。

  匪巢斗勇 六(2)

  夜色下的原野凄凄凉凉的,夜把一切都遮掩了,包括死亡和狞笑,而远山只有朦胧的轮廓,已无法看到路边人的身影,可这不等于没有了危险,相反,危险可能正一步步地靠近着,说不定啥时候,会有一把刀子捅过来,害怕和死亡只能在他们的心底里跳跃,这时候,有全倒希望胡子们快些出现,见到了,是生是死也就随了他们,也就不放在心上,也就安生了,总比这样放不下拿不起,提吊着强。

  这时女人心惊胆颤地问了一句:“是咋啦?”原来前边的路上,一条长长的树藤横在路边,正拦在邵二狗的腰上,邵二狗一门心思往前走,黑天又不曾注意,越往前挣扎勒得越紧,以为是给人抱住了,吓得惊叫了一声,叫完后才发觉不过是一根树藤。明白了害怕的原因之后,都觉着好笑,只是此时谁又能笑得出?路边的人到底是不是于家洼的胡子无从证实,但看他躲闪的模样不像是个好人,小栓倒底孩子的心性,他虽然也害怕,心上也紧张,但一想到白天见到的于家洼那个给自己用弹弓打肿脑门的胡子,觉得胡子真的是人,也架不住弹弓的打,心底胆壮了不少。他一面跟随着大家匆匆赶路,一面幻想着突然被胡子拦住的情形,在心上创造着惊险故事,幻想着在胡子拦住后,自己怎样突然钻进这夜色里,伏在某个角落,用弹弓打胡子,竟比胡子们的枪还管用,把胡子们的脑门子上都打出肿包,心里想着,嘴角挂出了微笑。

  “二狗!”经过这样一番折腾,满库的心上有一些凄酸,眼睛望着黑黑的旷野,说:“人生有命,该来的总会来的,咱倒不如打起精神,说不定就没事了,只要走过去这个坡子,就到于家洼了,有你玉娴侄女在那儿,咱也就安全了。”

  “嗯哪。”邵二狗应着,精神已经有些崩溃了。“这山上不会有虎狼吧,或者,胡子们挖的陷阱?”不怕了胡子,另一种怕又在心底升腾。

  又一声枪响传过来,听声音,是来自于家洼的方向,邵二狗打了个哆嗦,他们的谈话中断了,惶惑地向枪声传来的方向望去,黑黑的天地,只能望见暗夜笼罩着的起伏山脉,还有远天忽闪着的星斗,除此之外,再也看不见什么,四周静悄悄的,只有几个人粗重的喘息,大家不约而同地又想起来路边人,不知道他现在是否还跟着,是否把大队胡子招了来,说不定,会突然打枪,把他们放倒的,于是,每个人的心给恐怖的黑手捏得更紧了。原以为闭塞的邵家沟安生,可这些日子,邵家沟也成了胡子们光顾的场所,而走出邵家沟,生命更是悬在手上,随时准备交出去,在这样的苦难时代,活着最终的结局就是死,只是谁都愿意活着,活着的目的是想看看别人是怎么死的,身边的人活得是否比自己滋润,于是在这个活着的过程中,就只能冒险和碰运气了,不冒险又能怎么办呢?

  (bsp;“快到了呢!”小栓望着前边的灯火,有些兴奋地说。

  “嗯哪,就要见到人家了。”在恐怖中他们一直拼命地向前赶路,不敢多耽误一分钟时间,望见了村庄的影儿,满库家的总算松了一口气,这会子,她才觉得腰腿有些酸疼,满库家的年轻的时候能干,下河里捡石头盖房子,给河水凉着了,做下风湿的毛病,一遇着凉就犯,腰和腿都疼,有时连腰都直不起来,走得紧了,就有了隐隐的感觉,看看当家的,说:“咱先歇了吧,商量一下怎么去找闺女。”

  “嗯哪,我也觉得腿脚不中用了呢!”满库说,但正当他们把警惕松下来的时候,一声阴阴的笑声从耳边响起:“走得不慢呀,想歇着了?”

  几个人不约而同地打个寒战,转过身子,发现四周竟有无数的眼睛,从草丛中、大石头后冒了出来。

  “把手举起来,别想跑!想跑先把命留下!”一个粗嗓门命令说,同时枪栓也哗啦、哗啦地响着。

  邵二狗已乖乖地举起了手,不敢做半分挣扎,有全还冷静,观察着时机,等待着随时可能出现的变化,小栓本想跑的,可此时已找不准跑的方向,四周都是持枪的人,所有幻想过的冒险故事半分派不上用场,现实和幻想的差距竟是那么大,他此刻也如同别人一样,茫然失措地听从着土匪的命令,不过他的腿没有像满库两口子和邵二狗那样打颤,并且还故意露出镇静的笑容,转头看看大伙,正巧碰到有全的目光,那目光里在说:“就跟着他们,走一步看一步吧。”

  匪巢斗勇 七(1)

  于家洼的胡子果然防守严密,进村的时候,几个人都给蒙上黑布,只能凭感觉在枪托的推搡下前行,邵二狗要支撑不住了,满库家的也要倒下了,好在心中有玉娴支撑着,才勉强跟上胡子们轻手利脚、却又放慢的脚步。于家洼这座村庄的地势呈坡型,外高内低,走上去感觉并不明显,意识里是越过了一条河流,几个人的脚上都趟得湿了,也听见下面的流水声,几个人浑身给汗粘着,分不清哪是汗水,哪是泪水,邵二狗哽咽着说:“说不愿意来,非得叫来,还没见着人,命就没了。”

  满库家的心底过意不去,只是此时实在无话可说,倒是有全劝了一句:“说不定不像你想的那样糟糕。”一边的胡子一枪托镦在有全的腚上,“麻溜走,别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胡子们站住了,听一个胡子叫:“当家的,捉住几个陌生人,我在山下打探消息,见到他们几个来路不明,就一路跟下了,是杀了还是做肉票换钱呀。”

  “先把他们的蒙眼解开。”一个粗犷的声音说。

  蒙眼布扯下了,捂了这么久,有全一时有些不适应,四周看看,可不就是于家五虎的宅院,果然是宽阔,屋宇一间连着一间,黑鸦鸦连成一片,错落有致,拱斗飞檐,虎踞龙盘,气势宏阔,有全的眼睛一时忙不过来,满库家的却早已盯在坐在虎皮椅子上的胡子身上,像见到了救星,挣扎着往前奔,叫:“大当家的,你还认得我么,我是玉娴的娘哩,还有他爹满库,你记得不记得,在邵家沟跟你拉话了么。”

  椅子上坐着的正是于大虎,旁边立着于三虎,还有其他胡子,大虎显然也认出了满库家的,也认出了还在抹眼泪的邵二狗,腾地站起来,叫:“这扯不扯,怎么大水冲了龙王庙,把亲家给绑来了,快,快,快,给他们松绑。”

  小栓甩甩给捆得生痛的胳膊,心中有无数的愤懑,正要找个借口说话,不经意见到一边的马棚里,正吊着两个人,一旁是一堆架着的木头,还有两个胡子,一个嘴里叼着刀,端着水盆,另一个拿着火石正准备点火,可不是祥子和来顺,嘴里给人用破布堵着,胸前的衣服已被撕开,露出光光的胸膛,在他们旁边,是一具漆着红漆的棺木,叼刀的胡子显然是给有全他们几个冲撞了活计,这会子见认了亲家,又忙活起来,把水盆放在地上,刀从嘴里拿出来,含一口水,“噗”地在来顺的胸前喷了一下子,小栓吓得“呀”地惊叫了一声,众人的目光随着叫声跟了过去,待看清是要挖他们的心,一时间都惊得呆住了。于大虎过来看一眼说:“亲家别怕,这两个人杀了我四兄弟,正要用他们的心肝给我兄弟祭奠。”满库家的哆嗦着说:“我知道,我知道,我认得他们,是玉娴的家族弟弟哩,他们来找玉娴,怎么会杀人?”一边的小七往前凑两步,说:“我看得清清楚楚,就是他们干的,一个拿枪,一个拿斧,连家什都带来了,怎么会不是他们!”

  有全咽了一下吐沫,说:“事情总有前因后果,有时眼见的未必真实呢。”

  “你找打呀,是说我眼睛瞎了么?”小七冲上来,举起马鞭,给于大虎喝住了。

  邵二狗见于家洼的胡子和悦了颜色,又肯认亲,已不再害怕,走上前两步,说:“我当时在后边不远,也看见了,不是他们俩,真的不是,是有一个胡子开枪打的哩,不信你问他。”用手指向小栓,小栓忙接口:“嗯哪。我和二狗叔当时就在不远处,是见着有一个胡子开枪了,可能是大黑山的胡子,在后边一边追一边开枪,我不认得。”

  三虎一把扯住小栓的衣襟,“你真的看清了,那人如果在你眼前,你认不认识?”

  小栓说:“也许能认识,只是天太黑,当时没看仔细。”

  三虎把头扭向于大虎,“按说老四中枪的位置,的确不像是在眼前开枪打的。”

  满库借了话音,忙着说:“是哩,是哩,我侄子他们怎么会打枪,不信你们问我闺女玉娴,他们从小在一块长大的,都是晓得的哩。”

  “嗯哪,我闺女玉娴怎么没出来,叫她出来一问就知道了,你看咱们亲家都做下了,我家满库说话不藏假的。”满库家的话里藏话,她是要看到闺女,看到了闺女才更有主心骨。

  于大虎望望三虎,两个人半晌没言语,满库家的看出有些不对头,着急地叫:“咋的啦,到底咋的啦?我闺女,我闺女……”后边的话说不下去了。原来,于大虎领着众胡子去邵家沟,家中只留下几个守院的,祥子、来顺过来,给寻山找猎物的胡子发现,一人盯梢,一人回去找人,就真的捉住了,却不料李大眼睛恨于家洼的胡子太不讲情面,竟在邵家沟交上火,于家洼的胡子有靠山,可他们算什么胡子,几个泥腿子而已,大黑山的胡子人强马壮,百多号人,怎么就怕了于家洼三四十条烂枪?也是他刚掌管大黑山的胡子不久,正是新官上任三把火的时候,听回去的胡子们添油加醋地一说,就要来理论,二当家的是懂得奇门五行的人,给排了课,出主意说,看排盘布局,于家洼正处于弱势之中,卦中显示内里空虚,昨天夜里打死于四虎,他们也正是悲伤之时,防守必不严密,不如先打发几个人去打探,把大队人马压在后头,能不动手尽量和气着处,于五虎虽说离得远,毕竟是在军营里,咱们不怕他也得提防着呀,事情不能做绝了,实在不中,如果于家洼的人不依不饶的,那也得找个机会,最好能借别人的手,也要灭了他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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