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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作品:透骨|作者:|分类:精品小说|更新:2025-05-11 22:48:57|下载:透骨TXT下载
  家天津小吃馆,听绕良说厨子做得很地道。我过两天有一趟阅兵,等忙过了带你去吃。“他想了想,”鸭舌萝卜汤,你以前爱吃的。”

  刚才的那些争执像没有发生过一样,南钦还是个容易感动的人,只需他的一点退让,自己就主动妥协了。也许他是铁血,也许他不善表达,但至少还记得她喜欢吃什么。她把手交到他手心里,他的手很温暖,包裹着她,把她带出车厢。

  雾气凉凉的,她的珠羔披肩挡不严实,还是有寒意钻进四肢百骸。他把外套脱下来给她披上,一颗颗飞行扣在灯光下粲然生彩。她想起不久前寅初也曾经这样做,那时候自己极不自在,可是良宴的不同,他的味道她熟悉,拢在其中觉得安全。她把披肩摘下来扔进车里,两条光溜溜的臂膀伸进袖管,像小时候穿了大人的衣裳站在院子里唱老旦,有种童年的趣致。

  他的肩膀宽,军装肩头有肩垫,腾空也撑得很挺括。他看着她的傻样发笑:“像钟馗呵!”

  她眼波流转,斜斜地瞥他一眼,亦嗔亦怨。良宴有些晃神了,眼下的情景太难得,身边有行人走过,隔着雾,远在天边,他面前只有她而已。他定定地注视她,说不出心头的感受。拇指在她手背上一遍遍的抚,她温顺的样子有种沉着的美。如一捧水,掬起来,兜头冲他扑过来,扑进他心里。如果一直这样站着也不无不可,他有点幼稚地想,最后还是下了狠心,转过脸看霓虹下的玻璃门,“进去吧,这个点不知道还剩下些什么。”

  蛋糕房是这样的,每个时段都有新鲜烘焙的糕点出炉,但是六点以后基本就不做了,要保证当天产的当天销完,蛋糕是不好隔夜的。他们进去的时候好多屉子都空了,南钦俯身看橱窗里,只有寥寥几个盒子还有剩余,盒子的边框上夹了夹子,夹子上竖着带花边的纸片,上面依次写着桃酥、朗姆蛋糕、半岛曲奇、拿破仑……

  南钦无限怅惘,糕点的世界里满是甜腻的芳香,可惜来晚了,只能在为数不多的品种里挑选。这家店的装潢很不错,顶上是用无数小镜子吊的天花,所以三盏柔软的景灯就照得一室辉煌。她趴在玻璃柜台上计较,有两种酥皮蛋糕,一种夹花生酱,一种夹果酱,琢磨很久,买哪种拿不定主意。

  良宴终于凑过来,“喜欢哪个?”

  她唔了声:“你爱吃花生酱的。”她纤细的手指点住其中一个盒子,“就要这个吧!”

  两个人躬着身并肩看,丽影双双,倒映在橱窗上。良宴一个错眼,蛋糕倒不研究了,只管看玻璃上影影绰绰的她的笑容。忽然觉得很多东西从指间流逝,以前竟没有抓住。

  柜台后的店员取包装盒来,不锈钢夹子拿在手里,操着沪腔笑道:“晚上歇业前都是打折头的,买得多更戈算(划算)。我们这里的山核桃糕销路很好的,还有掼奶油的小方和覆盆子芝士蛋糕,饼底酥脆,味道也嗲,先生小姐要不要各来一份?”

  南钦抿嘴笑,转过头来问良宴:“你说呢?”

  良宴看着那笑脸有些呆呆的,茫然应道:“都要。”

  她听了为难地嘀咕:“太多了吃不完,摆在那里会坏掉的。”

  他说不怕,“家里人多,吃不完赏给佣人就是了。”

  他看她的眼神叫她不好意思,实在躲不开,只得微侧过头,慢慢红了脸颊。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茶茶、潇湘过客、闭月菊、xuhan6688、veronically、emychen(宫略)的地雷!

  感谢我的高跟鞋、959027(宫略)的手榴弹!

  鞠躬!

  第 9 章(捉虫)

  夫妻俩对视会心慌意乱,说出去没有几个人能相信。可是真的是这样,就像当初还未论及婚嫁时,遮遮掩掩地一瞥,满含着紧张和忐忑。他们恋爱的时间确切来说不长,总有情未到浓时戛然而止的感觉。今天倒像是中途续上了,说不出来的刺激甜蜜,因为婚后还是独立的两个人,依然充满了吸引力。

  店员把糕点打好包,恭恭敬敬地双手托送过来,脸上带着虔诚的微笑:“先生您要的东西都准备好了,正好一个大头。”

  良宴的表情突然变得奇怪了,他下意识摸了摸口袋,空空如也。临要付账了才想起来,他的口袋里永远不装钱,没让俞绕良跟着,他现在是一文不名。

  他尴尬地看看南钦,没等他开口她就知道了,“没带钱么?”她参加晚宴,手袋里也只有粉盒和口红。真是生平第一次,两个人为钱发起了愁。大眼瞪小眼地望着对方,甚觉坍台。

  还好冯良宴的大名摆出来比现大洋值钱,他把他的证件出示给店员看,明明很别扭,还要装得大方得体,打扫一下嗓子从容道:“蛋糕我今天就拿走,明天再派人把钱送过来。”

  人家得知他的身份,吓都要吓死了。搓着手一迭声道是,“没关系的,您只管拿走。不用您派人来,明天让伙计去府上取也是可以的。”

  赊了账出来,两个人都有种落迫的快乐。良宴穿着白衬衫,两手提着蛋糕盒子,样子像粤菜馆里送餐的服务生。南钦笑起来,上来接手,一人一个提着。腾出来的手无处安放,自然而然就牵到一块儿去了。

  良宴攥着那柔荑,心里的暖意蒸腾。怎么握都不好,在被窝里轻轻的试探也只限于勾住小指,现在这样,她醒着,柔顺地倚在他身旁,他就有种欲望,把她搓圆捏扁,反正都是他的人。

  他颠过来倒过去,南钦无奈地笑着,并不去阻止他。终于他找到个方式,不是大人牵孩子的手法,也不是十指交扣。他把她整个包裹住,完整地控制在他能够监管的范围,仿佛这样才让他觉得安心。

  雾气扑面而来,人陷在里面变得平静迟缓。时候快到午夜了,街头冷清下来,只有偶尔的一串铃声划过去,是黄包车车把上的中式喇叭。他们的车离西饼屋不远,其实认真走,十来步的距离就到了。可是两个人一本正经地搓着步子,把一步分成两步,凭空多出很多时间来。。

  良宴偏过头看南钦,“囡囡……”

  南钦原本有乳名,只不过他喜欢这样叫她。这是苏白里特有的一种爱称,舌尖轻抵门牙,吐出来的字糯而软。南钦的理解里,只有孩子才被这样称呼。如果把成年人当成孩子,那就是无尽的宠溺了吧!

  她嗯了声,朝他靠拢一些。

  良宴有点犹豫,想了又想才斟酌着同她提议,“你以后不要见寅初了好不好?我没有别的意思,毕竟南葭和他离婚了,他也不再是你的姐夫,走得过近会惹人闲话。”

  南钦心里坦荡,见不见都不重要。如果以前对寅初有好感,也是因为太年轻不懂事。这么多年过去了,除了偶尔的一点惆怅,现在已经没有其他想法了。所以他这么说,她很快就点头答应了,“我不常出门,大约也没有机会和他见面。”说完又低声补了句,“你不高兴,我不见他就是了。”

  夫妻相处,只要有个人服软,总没有过不去的坎儿。南钦的脾气有时候很犟,但是大多时候是温柔可人的。她生在官宦之家,父亲又是读书人,对女儿的教养也特别严苛。虽在外受了两年西式教育,也没能改变什么,她骨子里到底还是传统的东方女人,这点和她姐姐南葭大不相同。

  良宴一块石头落了地,前途一下子光明起来。握着她的手更攥紧些,萎顿了一年的精神仿佛一下子振奋,那种意气风发从每个毛孔里散发出来,欢喜得有点飘飘然了。

  可惜太晚,如果天色再早些,他就把车开到海边去。今天的婚宴吵吵嚷嚷让她不安生,他知道她累,只得把那点浪漫的臆想克制住了。让她好好休息,等歇够了,挑一个风和日丽的早晨带她去看海上日出,也不失为讨好的手段吧!

  南钦把蛋糕盒子放在膝头上,就这样小心翼翼保护着,回到陏园已经将近凌晨。

  家里的佣人却搞不懂了,习惯了看他们争执对垒,今天并肩进门来,眉梢眼角都含着三分笑意。先生殷勤地布置餐具,和平时呼呼喝喝的作派大相径庭。众人掖手站着,彼此带着不确定的笑,心里猜测着也许雨过天晴,从此可以平安顺利地生活了。

  良宴把人都打发走,从盒子里搬出一块蛋糕来搁在她面前。难怪女人大多喜欢甜食,有时不单是喜欢口感,更多的是喜欢蛋糕表面无穷的想象。用奶油堆砌的一簇一簇的花纹像翻卷的云和浪,即便中间只点缀一颗蓝莓、一颗樱桃,都让人觉得无比的玲珑可爱。他看着她挖掉蛋糕的一角,然后勺子横扫过去,把那些掼奶油刮了个干净。剩下的蛋糕摆在碟子中央,光秃秃的有点寒酸,中间夹了果酱也挽救不了被丢弃的命运。

  他托腮看她,视线调转过去,眉毛挑起了半边,“不吃了么?”

  她有点不好意思:“其实我不太饿。”

  他不声不响地把她面前的盘子拉过来,慢慢的,一勺一勺地吃完了。

  南钦很安然,她知道他不爱吃过甜的东西,她把奶油解决掉,他来吃底座的蛋糕,分工合作,相得益彰。说起来又不是穷人家,用不着这样子节俭,可似乎唯有这样才显出家常的亲切。南方管吃剩的叫下巴食,下巴食不是交情好到一定程度不能乱吃,只有最亲的人之间才可以。婚前是和父母亲,婚后就是和另一半。夫妻间没有那么多的避讳,他懒得再拆封蛋糕边上的油纸,直接吃她的,她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就像一些太太提醒匆忙出门的丈夫裤子拉链没拉好一样,夫妻可以直面很多隐晦的事,当然是在没有隔阂的情况下。

  不吵架,彼此心平气和地相处,南钦已经忘记多久没有这么放松了。她打着呵欠上楼,他跟在身后,走在过道上她倒难为情了。他们分房十个月,昨晚是她忘了锁门才让他闯进来,今天怎么办,还要收留他过夜么?照理说和丈夫同床没什么,可是他在外面不清不楚,她想起那些又觉得有点硌硬,一时难以接受,便停在门前拿背抵着门,轻声道:“忙了一整天,时候不早了,早些休息吧!”

  他撑着腰站在她面前,脸上神色难断。稍顿了下说:“你进去,我看着你。”

  南钦推脱不得转过身开门,刚拧开把手,他突然拉住她的胳膊,把她压在了门框上。

  “今晚我还睡这里,好不好?”他气喘吁吁找她的唇,手指顺着她的腰线滑下去,把她紧紧勒向自己,“明天让她们收拾大房间,那间婚房空得太久,上次我母亲还在问,被我搪塞过去了。这么下去总要露馅的,叫她知道我们生分了不好。”

  因为当初是极力争取,哪怕现在摇摇欲坠,也要设法让表面光鲜。南钦有片刻闪神,他纠缠上来,她避开了说不要。他却不肯放弃,挟制住她两手,顺势反剪到她背后去。

  良宴现在乱成了一团麻,什么都想不起来。欲望像沉睡的火山,不触动尚且可以将就,一旦爆发就抵挡不住。他爱的这个女人十个月没有让他近身,他像个苦行僧一步一匍匐,现在她在他怀里,他满脑子就只剩要她。

  南钦挣扎了两下,最后还是屈服了。她也不想一直和他吵下去,要达成和解,这种事不可避免。他吻她,唇齿间还有糕点的芬芳。她听他一递一声叫她“囡囡”,心里最柔软的部分被他占领了。不管他的出身多辉煌,也不管他的军衔有多高,他在感情方面霸道又幼稚。残忍的幼稚,很多时候伤人伤己。

  她抚他的后脖子,他新剃的头,头发茬子短短的,扎人手心。他的唇缓缓移到她的下颚,她抬起头,脖颈拉伸出一个绮丽的弧度。他把脸埋进她微敞的旗袍领口,一点一点细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