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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聿修苦笑着看着一前一后远去的两人,其实他很羡慕唐家兄妹,没有勾心斗角,可以毫无保留地关心对方,互相斗嘴,互相打闹,这是在贺家兄弟中永远见不到的景象。
「六少,需要我去喊大小姐过来吗?」见贺聿修独自一个坐在沙发上喝了好几杯茶后,管家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口。「不用。」既然诚心躲他,他又何必互相膈应,「我去庭院走走,唐伯父回来通知我一声就好。」
「是,六少。」管家有些弄不清男人的态度,若说他正和自家小姐吵架,但怎么看都不像,若说没有半点问题,这无所谓的语气怎么都让人怀疑。
「喂。」宋词看着屏幕上陌生的号码,有些犹豫的接了起来,电话那头只是简单地说了几句,便结束了此次通话。缓缓闭上眼睛,宋词嘴角挂着意味不明的笑。
贺聿修站在树下,抬头直直地盯着盛放的槐花,胸口蓦然一疼,他甚至觉得有风穿过了自己的心脏,冰冷无情。「小词。」男人无意识地喊着女孩的名字,右手却像失了力气般,怎样都无法握紧,这种心慌的感觉令人异常焦躁。
贺聿修脑海里不停循环着一句不知从哪儿听来的台词,「我还是那个不懂事的我,而他……却已经把我……远远抛下。」
颤抖着在口袋里掏出手机,贺聿修甚至无法给它解锁,好不容易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却听得一声,「聿修!」手机应声而落,有几朵槐花散落在黑色的屏幕上,煞是清新淡雅。
「聿修啊,你可好久没陪伯父下棋了,诗诗不在家,你就不愿来了?你伯母可整天在我念叨呢!」唐天豪满面笑容地拍着男人的肩膀,转头揶揄地瞧了瞧自己的女儿,「嗯?怎么?有心事?心不在焉的,公事还是私事啊?」
在商场摸爬滚打几十年,贺聿修那点小情绪怎么可能瞒得过这些老江湖。「我……我……」看着唐父调侃似的模样,贺聿修反倒说不出口,「没什么,不知我带的那些小礼物,伯父伯母可还喜欢?」
「哈哈哈,我们喜不喜欢不要紧,重要的是诗诗喜不喜欢。」唐天豪深深地看了眼贺聿修,稍微用力拍着他肩膀,「走吧!回屋陪我下盘棋!」男人犹豫地站在原地,紧紧攥着的手机最终还是放回了口袋。
喉间酸涩作痛,仿佛有无数道细小伤口火辣辣得灼烧着。
人的第六感,往往是好的不灵坏的灵,贺聿修心脏抽痛,像是生生被挖了一块肉。回去大约是见不到了吧。
贺聿修不记得之后自己说了什么,吃了什么,只是浑浑噩噩地像机器人一般木讷地做着动作。他不清楚自己几时离开的唐家,也不晓得自己在酒吧喝了多少酒,他只知道,他只知道当他打开公寓的门时,屋内寂静漆黑得可怕。
在门口站了许久,他一直没敢开灯,贴着墙壁慢慢躬下身,这么做并不会让人觉得好受一些,可除了这样,他还能做什么?
回来,我错了,小词,我错了。再也不会这样了,再也不会强迫你,再也不会威胁你。回来,好不好。
血腥味逐渐在口中蔓延开来,贺聿修抬手遮着眼睛,一切都晚了。
「你坐在门口干嘛,还以为是小偷呢,吓死我了。」男人眼眶一涩,用力将人扯入怀中,胸口因情绪激烈而不停起伏着,不敢置信地抚摸着宋词的长发,贺聿修尝试了几次也没开得了口。
「怎么了?喝醉了?」宋词挣扎几下却仍旧被死死抱在怀里,「喂,你还好吧?」男人身上酒味很重。
「有你在,真好。」
宋词的心咯噔一下,脑袋瞬间像被清空一般无法思考,看着埋首在自己颈间的男人,她总有种天意弄人的错觉。
贺聿修啊,你可知一切都将结束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八章 风吹过
男人坐在办公室沉默地捏着眉心,宋词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小姑娘,可他派出的私家侦探竟在三个月内都没有找到她的下落,贺聿修甚至怀疑一切都是场虚空大梦,而宋词也只是他的梦中人罢了。
那天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贺聿修习惯性地喊了几声宋词,却没听到熟悉的踢踏声。屋里静悄悄的,阳光洒在床上,他听到了空气中细小颗粒飞舞的声音,却没等来宋词那声拖得又长又脆的「欸——」。
贺聿修一如既往的起床、吃饭、工作、睡觉,他的生活仍旧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只是整个人笼罩了层冰冷的气息,就像融化的溪水再度凝结成棱柱。他又成了那个冷漠疏离的贺聿修,他不会因为突然想起某人的歪理而在会上抿嘴偷笑,不会因为某人老喜欢盯着他左脸颊的酒窝而不自觉的勾起嘴唇。他已经没有机会去嫌弃那只笨拙的毛绒大熊占地方了,他也没有机会告诉她,他已经和唐诗分手了,她不是自己包养的女人,他是真的喜欢她。
「我已经和他分手了。」
「嗯。」
「你不回去找他吗?」唐诗对于面前女孩的淡然有些吃惊,第一次和她正式见面时,唐诗就知道,这是贺聿修喜欢的人,天真纯净却又坚定执着。只有这样玲珑剔透的人才会惹得贺聿修一再驻足。
「我现在很好,谢谢你和你大哥帮我。」
唐诗每次来看她,明明话到了嘴边却怎么都问不出口。手指紧紧攥着骨瓷杯,这一次,她还是没办法。
「问出来吧,我不会骗你。」宋词低垂着眼抿了口茶,仿佛刚才只是随意说了句无关紧要的话而已。
唐诗胸口隐隐作痛,分手是自己提的,既然贺聿修不再爱她,那么她又何必纠缠,骄傲的公主永远都不会委曲求全。可是,七年的感情教她如何能顷刻就忘却尘封。「你爱他吗?」
咬着嘴唇,唐诗脸色苍白,她再也不会是那个任性妄为的小女孩,她失去了属于自己的王子,她失去了那个在他面前永远不需要伪装的人,她还是成了没有心的人。
宋词努力挤出一个笑容,但脸部肌肉太过僵硬,她还是放弃了,「不爱。」
两人相顾无言。又续了几杯茶,唐诗才告辞。
看着她在秋风中飞舞的长发,看着她脆弱的背影,宋词很想上前安慰唐诗,她是个勇敢坚强的女人,如果不是处于这样的境况,她们一定会成为非常好的朋友。
可是,自己哪有这个资格呢。
「我找不到她。」
「和我说又有什么用?」奚岑方听着好友沙哑疲惫的声音,不禁失笑。
贺聿修闭上眼,长长的叹了口气,「我会这么说,自然是该知道的都知道了,这么多年的兄弟,你为什么要帮唐家?」
放下手中的活,奚岑方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站到窗边漫无目的地扫了眼外面的景色,「我没有帮唐家。」停顿了好一会儿,他才继续到,「这事要被老爷子知道,你该清楚后果,况且,你家里那些个叔伯兄弟近期也很不安分,你最好别让他们抓到把柄。」
「聿修,现在的你连自己的未来都无法保证。」
「我知道。」
「她不爱你。」
「我知道。」
「即使不是唐诗,将来嫁进贺家的也会是其他门当户对的小姐。」
「……我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是吗?为什么说的这么没自信?」奚岑方不是故意要打击贺聿修,也不是他不喜欢宋词,但他必须让男人认清事实,这世间有很多无可奈何,比如当别人羡慕他们锦衣玉食时,他们也在羡慕别人婚姻自由。
奚岑方说的那些,贺聿修不得不承认,但是,「我只想要她。」说完,贺聿修挂断电话,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连续熬了几天夜,男人终于支撑不住,和煦的秋风拂过他的脸颊,办公桌上的书籍被风随意翻过了几页,暗色的钢笔稳稳地摆在一边,偶尔折射出几缕金色的光芒。
午后阳光正好,宋词侧躺在花园的草坪上,忽然手臂一阵凉凉的触感,接着脸颊上也湿湿冰冰的,半梦半醒的女孩咯咯笑着,「贺聿修,别闹!」
大约是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宋词立马坐了起来,捞起身前的小狗,轻轻敲了敲它的脑壳,「小胖子,你跑来做什么!」将头靠到小狗后背,宋词皱着眉,嘴里胡乱哼着,肯定又是在气恼刚才脱口而出的人名。
「小胖子,你怎么这么胖呢,都快变成球了!」女孩故意将小狗举在半空,看着小狗惊慌失措地四爪乱划,心情好像好了那么一点。
一人一狗额头抵着额头,四目相对,良久,宋词放开挣扎扭动的小胖狗,朝它软乎乎的屁股上拍了拍,「去玩吧。」
长长的黑发随着宋词低下的脑袋慢慢拢到眼前,双手遮住亮光,黑暗才能让她平静和思考。
那天,看着落地窗外高大挺拔的男人,宋词直觉地认为他就是唐家人,而事实也正是如此。
唐泽进屋后,没有多余的废话,也没有像电视剧中演的那样,掏出一张几百万的支票扔她脸上。男人只是冷冷地扫了她几眼,丢下一句话便离开了。他说,「我可以帮你离开。」
宋词直愣愣地看着关上的大门,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极致的喜悦,极致的失落,她等这一天等得太久了,久到差点把心交出去。
幸好,还来得及。
原本以为至少要安排布置一段时间,没想到第二天,贺聿修前脚刚出门,宋词后脚便接到了陌生来电。对方报了时间和地点,便匆匆挂上了电话,宋词还没来得及思考,一切就已经朝着她最初期待的方向发展,而她现下的心情早已变得不再重要。
一步一步机械地朝楼上走去,宋词眼神毫无焦点,心脏莫名有些酸疼。搂着大熊钻到被窝中,短短几个月的相处片段慢慢在脑中回放。
她记得贺聿修身上淡淡的木质香水味,她记得贺聿修指尖隐约的茶香味,她记得贺聿修左脸颊小小的酒窝,她记得贺聿修右耳耳骨上的痣,她记得很多很多。这个男人在不知不觉中渗透到她生命中的每个角落,用那么强硬霸道的方式。
她看到了那个男人痛苦的样子,远远的站在楼梯上,她看到了贺聿修靠坐在玄关处,即使只是背影,她依然感受到了他的懊悔、自责。
当她走到他面前,静静地看着微蹙眉头的男人,终究还是心软了。
「你坐在门口干嘛。」刻意的语气,刻意的表情,刻意的漠不关心。
贺聿修身上的酒味很重,明明是去赴宴,却喝的酩酊大醉,没有一点世家公子的风度,「怎么了,喝醉了?」当男人紧紧抱住她时,两人胸膛贴着胸膛,宋词清晰地感受到他此刻的惴惴不安,贺聿修在害怕。
喑哑的嗓音在耳边响起,「有你在,真好。」
宋词脑袋里像是忽然升起蘑菇云,天崩地坼,原本缩在角落的小世界就这样被摧毁。明明只是玩弄的对象,到最后他竟会舍不得自己。可是她不能留下,也不会留下。
将贺聿修扶到卧室躺下后,宋词便拎着早已准备好的行李出了门,那把绑了红绳的钥匙孤零零地留在了客厅茶几上。
宋词的行李箱很大,里面装的东西却不多。穿过大半个小区,又沿着林荫道走了一会儿,女孩才到达这家高级住宅区的大门口。保安礼貌地朝她点了点头,他们早已见怪不怪,这里的住户常常半夜或凌晨打飞的满世界跑,所以宋词的离去,并没有给保安留下多么深刻的印象。
按照约定,宋词来到指定地点,却见路边停着辆黑色轿车,低调不显眼的样式。宋词踌躇着要不要上前看看,但又觉得自己太猥琐,于是只好百无聊赖地站在一边。
奚岑方早在后视镜就看到了女孩,本以为她该自觉地走过来,倒不曾想这蠢丫头宁愿在路边踢石子,也不肯过来问两句。
「蠢丫头,过来!」奚岑方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