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觉得自己这股醋意来的毫无缘由。玖儿不但是祝姐姐之妹,更是自己的好友;她有阿姐照顾着,不是吗?
“这冬菇炒面爽口,蒜苔炒腊肉也不错。。。。。。”孙馨巧直白的赞美打破了一时的寂静,众人相视一笑,继续快速却不失仪态地吃着。
碗碟撤下,顾玉琦给友人递了一个拔丝鲜桃。沈云梳压抑不住唇边的弧度,被长姐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
饭后,众人都有些慵懒。庄娟提议玩行酒令,庄婵猜到她是想展现这几月所学,嗔怪地瞪了一眼。却见小妹和孙家姑娘凑在一起,叽叽喳喳地不知在说什么。无奈一笑,也转头和孙馨宁说话。
天还寒冷,众人却很有兴致,歇了一会儿纷纷说要出去赏梅。顾玉琦自是答应,嘱咐祝玖添了衣物,叫管事领路,携手去看园中的花花草草。
后头山涧中有个几丈高的瀑布,水花击打在嶙峋的怪石上,溅起冰凉的玉珠。在冬日暖阳的照耀下,蕴含了璀璨光华。十位玉人走在小径上,却比青山绿水更叫人心旷神怡,过路人都禁不住偷眼去瞧。
第33章
十人大多不喜打牌,晚间只是笑闹戏耍。沈云梳提议玩故事接龙; 众人纷纷赞成。
到了熄灯之时; 沈云华敲开小妹的房门; 姐俩说了一会儿体己话。正要告辞却听门外传来一道声音:“云梳; 睡了吗?”
却是顾玉琦。沈家姐妹皆吃了一惊,云梳应道:“还没呢; 在和阿姐说话。阿罗有事吗?”
屋外人停顿了一下,话语中含了些欲盖弥彰的味道。“无事; 只是来看看二位是否住得习惯。”
“自是习惯的; 谢谢。阿罗进来坐会儿吧?”
“不用,我还要去其他姐妹房中看看。”说完; 顾玉琦逃似的走了。姐妹俩对视一眼; 眼中均含了疑惑担忧。
顾玉琦回到房内,摆手命宜绫宜绡两个下去; 独自灌了一口凉茶。躺在床榻上,不自觉幽幽叹了口气。
早膳不过是些豆浆油炸桧; 清粥小菜。
“娟儿,我们去小溪中钓鱼好不好?”
“好啊。不过。。。。。。阿姐; 孙姐姐,你们去吗?”
“我们带些闲书; 去草地上踏青好了。”庄婵温柔答道。同时她还准备找庄中婶子询问些种地该注意的事; 看来上回抽到的签文果真不假; 可不是哪家小姐都会关心民生的。
“玲瑶,秀莹; 你们陪我去山上走走吧。”
舒秀莹方才有些走神,听了沈云华的话明显有些惊异,忙答应了。
“你们都分好组了。”顾玉琦浅笑着,“既如此,云梳和阿玖便跟着我吧。邀月山庄中虽然没有汤池,景致却是不差的。”
两人自是同意。顾玉琦穿了银红的长裙,外披雪白的大髦,十分应景。祝玖照旧梳了双平髻,端正地戴了几朵浅紫珠花,身上只着碧色布裙。她穿着打扮向来不落俗套,却并非刻意为之;只是随心而行,或在姑母长姐身边久了耳熏目染。她站在孙馨巧、庄娟身旁,却显得比二人稳重不少。
沈云梳自己也穿着布裙:横竖盟友们的人品她相信,在阿罗的庄子里随意些也无碍。
农田中盖着一层雪,既能保暖融化了又能积水。沈云梳突然想到了什么:“阿罗,你有没有想过建个庄子收留些难民?”
“当然。母妃这些年来已然收留了不少因为天灾人祸过不下去的农民,分给他们地,每年只用交两成的收成。有一技之长得,更是给予重用。”
“王妃仁厚。”沈云梳想了想又道,“那若是家中没有男丁,孤儿寡母的该如何呢?”
“唉。”顾玉琦似是料到她会有此问,“圣上两年前写了立女户的提案,却被当时的老臣驳回。如今那些女子只能入了奴籍,干些纺织绣花的活计。母妃给她们的价钱公道,那些妇人们的儿女也均是自由身;庄中建了私学,去年还有一位夫人的儿子中了举人。”
“那可真是功德无量。”
祝玖看着沈云梳若有所思的模样,又见顾玉琦一点也不惊讶,顿时觉得自己还是不够了解这位友人。
绮罗姐姐和云梳是何时相识的呢?
沈云梳抬眼远眺,山峰隐在白云中,天空碧蓝而清朗。肥沃的土地无边无际,能完全满足庄中人自给自足的生活,还能屯下或售出余粮。
她脑袋有些混乱,身旁二人应该也能看出来。想起听了祝姐姐的事后立下的宏愿,深觉自己做的不够。前几日闲暇下来写了些杂文散记,有理有据地表明了自己的主张,又工整地誊抄后请钱老检阅。钱朝先眼中先是露出精光,看完后意味深长地笑了。却只是指出了一些行文的疏漏,并未对故事作评点。
沈云梳心中忐忑,自己此举是否太自大了些?未满十三的女儿家,著书说出去叫人笑话。
可转念一想,自己走上这条路开始,就不能再顾忌世俗眼光。就像阿姐当初说的那样。。。。。。
想到沈云华,她心中安定了些。
好在她有个温暖的家。
回了屋,就见孙馨巧搓着冰凉的手说:“不出去了不出去,冻死我了。”
“婵儿,你听听她说的。当时寒冬腊月地把手往河里伸,现在倒晓得喊冷了。”
“云梳姐姐,你看阿姐,就知道管教我。”
“你们啊。”顾玉琦故作无奈道:“就好生听着吧,你们姐姐管不了多久了。”
“是啊。”孙馨宁眼中含了不舍,“巧儿该长大了。”
“云梳姐姐。”庄娟眨了眨眼问道:“姐姐嫁过去之后,我可不可以经常去你们府上玩?”
“娟儿!”庄婵微微红了脸,见众人都是一幅促狭的样子,一时羞恼想跺脚离开。然而性情向来寡言持重,最终只是垂下头。
“当然。”沈云梳大方地应了,“阿姐和我都很欢迎,是吧?”
汪玲瑶作出一副哀愁模样,故意往沈云华那边瞧:“两位妹妹嫩的能掐出水,倒衬得我年老色衰,怪不得被分走了宠爱。”
沈家长姐看着她这副样子又爱又恨,憋了一口气在心头。
“好了,奴家错了行不行?华儿你别盯着我看,怪不好意思的。”
沈云梳莞尔一笑。有玲瑶姐姐在,不愁阿姐不展颜。
笑闹着用过膳食,午间惯于小憩的便回屋歇息。沈云梳跟着来到长姐的卧房,只见外间摆了两对半圆形的月牙凳,以彩穗装饰,端得精细华美。小轩窗旁挂了衣裙飘逸的仕女图,画中人眉眼含情,身后是清雅的荷塘风光。
月音早已沏好了茶水,月婳端着一叠点心进来。红豆糕被切得薄薄的,如同红叶一般。甜软可口不说,半透明的凝膏也煞是好看。
“我看馨巧和娟儿都与你亲近。”沈云华若有所思地说,“我们家梳儿也像个姐姐了。”
“在阿姐面前,我永远都是那个让人不放心的妹妹。”沈云梳神情异常乖巧。听了阿罗对 孙、庄二人说的话,她心中也是有感触的;自将原本就宝贵的情谊更珍重起来。
想起前些时日阿罗说会帮阿姐留意亲事的话,心中不由得多了感激与期盼。
“我眼见着,你还是与郡主感情最好。”沈云华眉眼温柔,“这也是缘分。”
“是呀。就像阿姐和玲瑶姐姐一样。”
姐妹俩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过一会儿就靠着在榻上打起盹儿了。月音和清荷对视一眼,含着笑给各自主子悄悄搭上件披风。
月上柳梢头,顾玉琦轻轻敲开沈家小妹的房门。只见沈云梳正就着烛光读着一本札记,不禁感叹于她的好学。
挥手制止了清浣通报,悄然来到她身后。从上面几行字句中,隐约分辨出写的是济世救民之道。
心中对这个比自己年幼的姑娘生出敬佩之心。若天下男儿均如云梳,何愁盛世不临?
她故意问道:“梳儿可是在读什么志怪杂谈?”
“阿罗。”沈云梳语气中隐隐带了埋怨她吓着自己的意味,听上去却更像撒娇。“只是在琢磨有什么点子能帮帮那些苦命人罢了。”
她自己没发现,顾玉琦却察觉好友对自己比初见时亲近了许多,甚至隐隐有依赖之意,不觉心中暗喜。其实这也不奇怪,从始到终,沈云梳做的事背后都有绮罗郡主的影子。
“梳儿,愿不愿意告诉我,白天你想到什么了?”
沈云梳咬了咬下唇,顾玉琦注意到她紧张或犹豫时就会下意识这样。
“我想。。。。。。买一个庄子,收容那些无依无靠的孤女和被拐骗的女孩,教她们读书识字,农活纺织。男子能通过读书考试改换门庭,再不济也能做些小本生意;女人除了盼着夫婿争气,儿子成材之外别无他法,终是可怜了些。”
“你知道办成这些要什么吗?”顾玉琦凝视着她姣好的面容,沉声问道。
“钱和人。”
“还有官府的许可。”顾玉琦看着挚友垂下头,突然笑了。“这个我可以帮忙。庄子我也可以给你一座。但小梳子,你要先向我证明,你能办好才行。”
“我明白了。”沈云梳抬起头,正对上好友深邃的目光。“多谢阿罗。”
“我相信你。”
沈云梳心中一热,方才的苦闷顿时一扫而光。仿佛有这句话,前方再如何艰难也无所谓了。
我会证明,我沈云梳,值得绮罗郡主的另眼相看。
夜色如墨,房内烛光摇曳,为雪青的纱帐添了几分暧昧不明。
佳人笑意盈盈地说:“梳儿,要不我今晚就在这睡?”
沈云梳不自觉咽了下口水,有些发懵。“这。。。。。。”
“罢了,我还要去看玖儿呢。早些安歇吧,明日是本郡主的生辰,起晚了可要罚你作诗。”
“阿罗也早些歇息。”
顾玉琦听着她娇软的声音,压抑住想揉揉她发间青丝的冲动,浅笑地离开了。
沈云梳坐在软榻上,不知为何心中有些失落。
阿罗。。。。。。
第34章
第二日晨起,沈云梳早早地净面漱口; 坐在铜镜前拿着一支海棠滴翠碧玉簪在发间比划着。清浣站在身后轻轻为她梳发; 清荷捧来两套裙装待她挑选。沈云梳此刻有些懊悔没带清纱来:阿罗的生辰; 该打扮的挑不出错才好。
最终还是选了丁香色的纱裙; 珍珠耳坠和缠丝双扣镯。阿罗该喜欢她打扮的娇柔些吧?
不自觉想到奶娘那句“女为悦己者容”,镜中人的脸已然红透。不小心瞥见的清荷心中警铃大作:姑娘该不是有了中意的男子吧?
“清荷; 你家姑娘起身了吗?”
一听是顾玉琦的声音,沈云梳手一滑; 精致的金钗滚落在地; 发出叮当的响声。
怎会莫名想到“做贼心虚”呢?
“回郡主的话,姑娘起了; 正梳妆呢。”
“我可以进吗?”
“当然。”沈云梳压住面上的臊意; 朗声说道。
顾玉琦缓步走近,上下端详一番; 似是还满意她今日的装束。又看了看清荷的手上动作,突发奇想说:“梳儿; 我替你画眉怎样?”
沈云梳下了一跳,咳嗽几声; 下意识推拒道:“怎敢劳烦。。。。。。”
“梳儿不信任我的手艺吗?”顾玉琦挑了挑眉,“京中谁人不知绮罗郡主一是喜爱华美的衣饰; 二是擅梳妆。宜缎的手艺可是我亲手教出来的。”
沈云梳回想了一下; 似乎课上练习时阿罗表现得确实出众。然而为什么施先生从未夸奖过她呢?
“是不是在想; 为何施先生没夸赞我?”
沈云梳下意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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