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好我是路禹凡请问找谁。”
“……”
“喂?”
“别给我装不认识,找你啦。”
“啊,陌小筝啊。sorry sorry,最近太忙,还以为又是客户呢。”
“知道你是成功人士了ok?心情闷着呢,本来还想找你聊聊,看样子……”
“等等,忙也不是没空哦。你要是实在没人说话……来我公司如何?”
“哼哼,真小气啊。我来就我来。”
“地址是……”
“我去,那是你公司啊?早知道不买你们家东西了……”
“小姐,就不能跟我装个淑女吗?”
“没必要。”
“……”
“喂?”
“还有什么事?”
“你在干嘛啊。”
“开会。”
“纳尼?!”
“说人话!”
“开会你还接电话接得这么嚣张啊?开会你还叫我来?”
“会都快开完了,我看等你来也差不多了。人都取文件去了,签完就了了。”
“好吧,你等我。bye。”
挂上电话,路禹凡长吁一口气,却忍不住绽出一个笑,看得身旁的秘书有点惊异。说实话,成天对着一堆傀儡一堆扑克脸一堆冗长机械的东西,偶尔听听这没大没小的声音也不错。哎,天知道这丫头以前对那个某人多温顺,怎么到自己这就不一样了呢?他笑笑,这样也好。
“路经理……路经理?”
“嗯,还有什么疑问吗?”猛然回过神,怪自己太得意忘形。
“文件我已经准备好了,详细条目还请您仔细过目。毕竟这次回国发展,企业重振也很难做。”
“请您放心。”
路禹凡微微颔首,眯了眼向前望去,望见对面戴着金属眼镜的雍容妇人,眼镜的边框反着光,很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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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筝打了车去路禹凡公司,真的懒得走了,大不了多等一会。
“您好,请问您找谁?”
“路禹凡。”
“……”
“他不是你们经理么。”
“是的。请问您有预约吗?”
“通过电话算不算预约?”
“对不起。记录上没有显示您的预约。”
“……”
死路禹凡,明明是你自己叫我来,自己都不预告一下。陌筝愤愤地想。
“那麻烦你去问一下他,是他叫我来的。”
“这个……”
柜台小姐上上下下打量着陌筝,不经意间挑了下修得精致的柳眉。
“路总正在开会。”良久,才从牙缝里挤出这么一句话。
“我知道,我会等。能告诉我他的会议室是哪件吗?”
“这个……”
“那么,不麻烦你了。”
陌筝转身掏手机,翻开通讯录——
“路——禹——凡——”
柜台小姐揉揉耳朵,再次对着她的背影打量起来。
“别——把我名字——拖——那么长——”
“你会议室在哪?如果路总经理同意的话,我是不是可以直接上去?”
“b楼301。怎么?”
“没怎么,只是你们这柜台小姐还真严谨,我说你怎么选人的?”
“哈哈,谁漂亮选谁呗。”
“……”陌筝无语地望着手机屏幕,想象着路禹凡狭长的眼流露出的贼笑,“我先挂了。”
陌筝转身就往电梯走,这回倒是没人拦她。
按下向上的箭头,望望电梯门上的数字,似乎很快就有电梯下来了。
果然,不出一会,银晃晃的电梯门就徐徐打开。陌筝微眯了往里看,却再挪不动脚步。门内的人也怔了神,眼看着门就要再度合上。
“等一下!”陌筝连忙上前挡住了正欲合拢的门。
抬眼望着眼前的人,她还是迟疑。
并不是望见了什么妖魔鬼怪,只不过一个雍容华贵的妇人,金属的镜框灼灼生辉。
那个妇人,两年前义正言辞要自己离开南空。
那是南空的母亲。
陌筝一咬牙,还是踏进了电梯。
电梯门就这么银晃晃着又合上。
“你……不出去吗?”
“看到你,就不准备再出去了。”
陌筝偏了头不去看她,但银色的墙壁却映出了她的目光,陌筝不得不看。
“南空今天去找你了。”
“嗯。”
“那你应该和他在一起才对。”
“恐怕那不太对。”尤其是你,应该认为不对。
“南空的换心手术很成功。”
“看样子的确。”
“那就请你不要再刺激他了!这种病有多容易复发你知道吗?”
“我想我并没有……”
“你知不知道当初你离开他他有多难过?差一点就挺不过来了,还不是为了能有一天再见到你他才撑着!当初你就那么狠心,现在还是吗?”
“是你叫我离开他的!”陌筝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她记得眼前的女人激动地样子有如两年前,只不过那个时候,她还“求”自己离开南空。
“好,事到如今随你怎么说。可是今天就当我这个做母亲的求你,求你不要再对南空那么残忍。”
“呵。”陌筝是真的忍不住嗤笑出声。这世界怎么那么可笑。“当我这个做母亲的求你”,这台词怎么那么可笑那么耳熟。
“对他残忍的人是你,南空的妈妈。”
“你怎么笑得出口……你怎么笑得出口!”
陌筝眼睁睁望着眼前的人扬起了右手,扬得很高。索性闭上眼,她正想清醒一下头脑。耳旁似乎还能听到手掌扇起的风声。只是……良久,都没有疼痛的感觉。
“对不起,这是我的客人。”
那个平日里潇洒无忌的声音听来沉稳了许多,陌筝张开眼,望见正护着自己的路禹凡。
电梯门开着,原来已到了三楼。
“合同的内容如有不满,请尽快提出。而且我想,我现在也有毁约的权力。”
说着,路禹凡便把陌筝硬牵出电梯,任由门合上,掩盖着妇人惊愕无措的尴尬神情。
“喂,怎么回事,你和她有过节?”路禹凡倒是潇洒了一回,不过他也是弄不清楚情况。
“你呢,和她什么关系?生意伙伴?”陌筝是更弄不清楚情况,那个人的出现实在太惊悚。
“本来应该是。”
“什么意思?”
“刚才有一瞬间不想和她签了。”他盯着陌筝的左颊。
“别逗了,我可不那么好骗。”陌筝嗤笑着挣开他。
“装下女人会死啊。”
“我可不用装。”
路禹凡瞪她一眼,拉着她就往办公室里塞。
“说吧,有什么事尽管跟我倾诉。”
陌筝望着他陡然间温和下来的眸光,望着他不同于常日的正式西装,倏然发现其实能听自己倾诉,自己想对着倾诉的,也就是他。因为他是还留在这座城里,为数不多的,自己可以毫无忌惮与之谈笑的人。按她的话说,对他不用装女人。
然而这是头一次看见他的耐心他的温和。
望着望着,视线竟又模糊起来。
“路禹凡……我该怎么办……”
忍了好久的泪,她还是哭出来了。
第三十九章·另一个怀抱
我的黑夜是你的白天
我的倾诉是你的静默
我的记得是你的忘却
你是不是和我望着同一颗天狼星
你是不是也藏在天堂的拐角
静候安好
你的笑掩藏
我却无法忘却
你的泪是上天对我最后的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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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梯一直下到停车场。路禹凡殷情地拉开车门,做了个“请”的姿势,尽管陌筝只是无力地笑笑,没有更多表情。路禹凡总喜欢宽敞的大型两厢车,陌筝扶着门框跨上略高的车门槛,顺从地坐进副驾驶座。
扣起安全带,路禹凡正要发动,向右睨视,又停下动作无奈地摇了摇头。
“安全带呢?小朋友。”
陌筝心里揪心地一紧——好熟悉的一句话。深藏在记忆最前端的一句话。
苦笑着,见陌筝没有反应,路禹凡斜过身拉下安全带。第一次那么小心地不碰到女生的身体。“啪嗒”一声,安全带牢牢扣上,路禹凡自嘲地笑着缩回手臂。
“那么注重安全感,还没养成系安全带的习惯?”他硬找出话题。
可惜气氛缓解失败,女生依旧沉默。路禹凡耸耸肩,索性专心开车。
轻抚安全带的搭扣,陌筝若有所思。
有的事情,总觉得记得是种痛苦,但为他留下的习惯根深蒂固,每分每秒都在提醒她那段回忆的存在。忘却更加不易。
指尖不安地抠着搭扣的边角,为什么自己会没有系安全带的习惯?因为很久前……很久前,都是那个人帮自己系。自从他第一次帮自己系开始,就一直是……那个人。
陌筝痛苦地甩甩头,努力使自己不要回想起那个人的名字。
一定不能想起,那具有魔力的三个字,会将她吞噬。
那个人留给陌筝的习惯难以抹却,就像江岚留给路禹凡的习惯。路禹凡至今仍改不了努力赚钱的习惯,尽管现在过着一人吃饱全家不愁的日子,更不用想着为谁赚钱给谁幸福——他的家离公司很近。
车陡然停下,陌筝连忙按下手中的搭扣下了车。
路禹凡抱怨着说,连个开车门的机会也不给自己这个绅士。
不是什么大别墅、海景房,路禹凡不过在十几层的高楼里挑了一层公寓,装潢一番也别有一种气派。
“好了,这里可是我的私人领地。想说什么,说上几天几夜也没关系。”说着,路禹凡开了灯。吊灯的明亮很晃眼。
陌筝眯着眼向上望,她的眼睛最怕光。
“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最难打扫。”她盯着吊灯下摇摇欲坠的水晶流苏。
“亏你还住别墅,这么朴素?”
别墅?陌筝心又一紧。
“亏你还只挑层公寓,以骄奢淫逸为耻!”
“停!我是听你倾诉来着,别把气氛破坏了。”
“谁要听你倾诉了?一晃神就被你拐回家了。”
路禹凡倒是习惯了,也不生气。
“那……看电视?”
陌筝摇摇头。
“看电影?”
陌筝瞟了一眼眼前的电影幕墙。
“玩bsp;“不会玩。”
路禹凡泄气了:“怎么,想回家?”
陌筝把头摇得像拨浪鼓,路禹凡有点怕她把头摇掉了,伸手戳住她的脑袋。
“路禹凡。”
“什么?”
“你收留我一晚吧。”
路禹凡上上下下打量着她。
“不是……我睡沙发。”
“我还有房间。”
“哦。”
陌筝埋下头,不好意思地绞着手指。
“为什么不回去呢?”
路禹凡努力地软下口气,陌筝听着有点不习惯。
“我家朴素过头,你这里比较舒服,这不还有吊灯嘛。”
陌筝耍起无赖,路禹凡却是轻笑。
“怕不是为了吊灯。”
“那是为了什么呢?”
为什么呢?陌筝不知是问路禹凡还是问自己。虽然自己并不是不知道答案。
“为了那个人。”路禹凡铁了心说出答案。
那个人……那个人。总帮自己系安全带的那个人,自己家的主人,那个人。陌筝使劲地抓起头发,那个人,一定不能想起那个人的名字,尽管忘却比记得更痛苦。
“谁……啊。”那个人。
路禹凡垂了眼望她,有些不忍。
“谁……啊……谁啊……啊?”
“你是要我回答还是不要?”
“谁啊?谁啊。那个……那个人……”
她哽咽,却没有泪往下掉。
那个名字真真切切镌刻在心里,刻在心脏最稚嫩却脆弱的地方,刻下的时候太疼痛,以至想忘都忘不了。
往自己心里看一眼就能知道那个人是谁,只是陌筝偏偏不往自己心里望,她怕。不,她明明知道那个人是谁,再过千世万世也忘不了。只是骗自己骗成了真,自己未免太过好骗,尽管骗局一捅就破。是谁那么说来着,谎话说一百遍就成了真。
“你知道的,那个人。”
“不,不要……”
陌筝祈求地向路禹凡望,求他不要捅破自己的骗局。
“你明明知道!你自己说出来。”路禹凡捉住她不断摇着的双手。
“我不知道……”
“别骗自己。”
他读出她祈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