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怕」
他的声音稍微回温,但还是凉凉的。
「还好。」
她更怕自己的父亲呢,但这种事说不出口。
阳光洒在陆苳的脸上,耀眼的模糊了她的视线。
「你从以前就这麽有正义感吗」
他问,语气略带疑惑。
「怎麽可能。」
她自嘲,唇角微微上扬,好像在听幽默的笑话。
「那为什麽要出面」
「不知道,当下就是有这种念头。」
她笑得像个无忧无虑的孩子,纯粹单纯的笑容吸引了他。
「这好像是我们第一次说那麽多话。」
「好像是呢。」
她平常不是个喜欢聊天的人,那会让她觉得麻烦,明明没什麽却要硬挤出一些自以为是的肺腑之言。
虚伪至极。
「你很喜欢看书」
「嗯,一开始只打算当个消遣,但後来就无可自拔了,好像如果没有文学生命就失去意义。」
陆苳难得微笑。「这麽说是不是有点极端」
湮晨摇头。
她觉得执着挺美好的,大概是她缺乏这种情感的缘故吧。
「看过艾伦金斯堡的嚎叫吗」
她愣了一会,羞怯的摇摇头。
「那是我最喜欢的书,里面有些话挺值得回味的:『bubsp;crryheusresnhermsoflovels,musresnhermsoflove.』」
湮晨茫然的看着他,後者温和一笑,化解尴尬的气氛。
「大致上的意思是:『然我们惫於负重,故而得歇息於爱的臂弯。最终,必得歇息於爱的臂弯。』」
她不懂确切的意思,但大概是某种充满希望的诗吧
她的人生倒是挺需要这些慰藉的。
「不过接下来怎麽办你可能得淌这个浑水了。」
「无所谓。」
湮晨咧嘴一笑,活泼淘气的神情惹得陆苳也跟着笑出声。
本以为风波会很快平息,但她太天真了。
隔天,她的桌椅开始出现谩骂的字眼,用红色油的麦克笔写的,还会故意泼上酸臭的蛋或是牛n。
她没有想像中的生气,在这一刻总算能明白陆苳的心思了。
静观其变,就是最好的对策。
她毫不犹豫的拿起卫生纸,仔细的擦拭桌面和椅面,尽管不时传来耳语般细微的窃笑声,她也选择漠视。
陆苳那边也没好到哪里去,一大桶厨余直接倒在他桌上,跟他比起来,她这边仁慈多了。
「需要帮忙吗」
清理完自己的桌椅,她走向陆苳,低声问。
「没关系,我自己来就行了。」
陆苳回她一个平和的微笑,然後继续手边的工作。
「可是.........」
「呦,小情侣在打情骂俏啊」
讨人厌的声音倏地传来,湮晨没好气的转头,看向昨天被她揍了一拳的少年。
她从陆苳口中得知他叫秦园,似乎也是个混混。
她厌恶的瞪着他,後者也不遑多让,眼神发狠起来。
「怎麽样喜欢这个见面礼吗他恶意的指了指她的位置,嚣张的神情带着浓浓的挑衅意味。
找她麻烦的大概不只他一个人,恐怕全班都是共犯了。
一切可想而知,只是无所表示而已。
她选择忽略这群愚蠢份子的挑拨,内心不断鄙视那些自以为是的小聪明。
湮晨掉头就走,而秦园只是站在原地,满不在乎的吹着口哨。
气氛一下子降到最低点。
湮晨走进女厕,才刚锁上门,『哗啦』一声便被从天而降的水桶弄成落汤。
湮晨怔怔的注视着空水桶,浏海滴落的水珠打醒了她,湿冷的气息瞬间包裹全身。
「哈哈!怎麽样这个冷水澡还不错吧」
门外传来了戏谑的女笑声,从声音听起来大概是班上的同学。
她也不恼怒,双手用力的拧乾发尾的水,湿透的衣服和裙子紧贴身体,将美好的曲线勾勒出来。
外头很快就没声音了,或许是得不到应有的回应吧。
湮晨慢慢打开门,确定外面真的没人後才走出来。
她凝视镜中的自己,一整个狼狈不堪。
无奈的叹了口气,她总不能这样回班上吧
正在思考对策时,镜中映入了另一个身影。
陆苳淡然的看着她,似乎早就预料到会发生这样的惨剧了。
「没事吧」
但他还是适时关心。
「还好,只是有点麻烦。」
她苦笑,拉了拉自己黏住似的裙子。
陆苳二话不说脱下制服外套,双手绕到她背後替她披上。
「先穿着吧,着凉就不好了。」
「谢谢。」
她感激的笑说,心里洋溢着淡淡的温煦。
他也回她一个微笑。他们心知肚明,这是对彼此最好的鼓励。
他们最後还是回到了教室,那个充满笑声,却无限可悲的地方。
这一天大概就在毫不间断的嘲笑以及侮辱度过了。
放学时,陆苳难得的约她一起走。
他们并肩而行,她身上依然套着他的外套。
「这个我洗完再还你。」
「嗯。」
「想好明天要怎麽应付了吗」
她开玩笑的说,色素淡薄的眼瞳凝聚着黄昏的光芒,彷佛珠宝般熠熠生辉。
「就这麽得过且过吧。」
「你从来都没打算告诉老师吗」
「如果有用的话,当然。」
「你试过」
「一开始的时候,我私底下去找老师,结果他居然反过来指责我,说我锋芒毕露,自找麻烦。」
「没用的家伙。」
她低哝,毫不掩饰内心的厌恶。
「是啊,确实是个只会领薪水,却什麽也做不了的废物。」
他的情绪忽地爆发,不留余地的围剿他一向自豪的理。
云彩的光映照着他的侧脸,那漂亮的棱线令她出神。
「怎麽了」
他疑惑的瞥了她一眼。
「哦,没什.........」
她急忙解释,一转过头却愣住了。
陆苳狐疑的观察她奇怪的反应,顺着她的目光往前看,映入眼帘的是一对举止亲密的中年男女。
他不明白这有什麽好吃惊的。
但对湮晨来说就不一样了。
她没见过那个男的,但女的她认识,而且几乎每天都会看到。
那个湮朗捧在手心疼爱的女人。
「兰..........」
她的声音略带颤抖,口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窒息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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