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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作品:你说你哪儿都敏感|作者:赖赖|分类:精品小说|更新:2025-05-12 11:23:24|下载:你说你哪儿都敏感TXT下载
  “那为什么?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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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觉得我没有资格。”

  “是没有资格还是想逃脱?”

  “我说不清。”

  “我们有过一次真诚的冲动,有那么长时间推心置腹的交流,难道还不够吗,难道我们还不能彼此了解吗?”

  “我知道我们都是坦诚的,可是……”

  “我不想听你的托辞,我只想听一句话,你……喜欢我吗?”

  “……”

  “告诉我。”

  “是的。”

  “为什么不早点和我说,让我盲目的等,你怎么可以这样狠心。”

  “不是我心狠,我……总之我错了,你骂我好了。”

  “你错了,你知道错在哪儿吗?”

  “知道。”

  “你不知道。还记得你给我写的那封信吗?你说白忠要看你的笑话,你一定不让他得逞,你为什么把仇人的话永世铭记,偏偏把爱的承诺轻易遗忘呢?”

  “我错了,我……罪不可赦。”

  “告诉我,你现在在哪儿?”

  “就在云涯县郊的一个瓷砖工艺厂里。”

  “在那儿干什么?”

  “工作。”

  “我想你,我想去看你。”

  “不必了。”

  “为什么这么长时间你还不相信我的承诺,你以为我是一时冲动吗?”

  “我知道你的承诺是真的,可是,我现在不想见你,也不敢……见你。”

  “告诉我,告诉我一个让我相信的理由。”

  “我……我的双腿残废了。”

  “啊?怎么会这样?”

  “被人打的,我醒过来之后双腿就没了感觉,我现在坐在轮椅上。”

  “……”

  “我现在这个样子,真的不值得你见了。”

  “……”

  “本来我以为说这句话的时候会很艰难,可是毕竟让我说出来了,我现在心里很轻松。真的,无论在云涯山的旅店里,还是在网上,你都是我生命里的第一次。第一次那样接触一个女孩,第一次在网上把心往外掏了个一干二净,我们都把彼此作为回忆留着吧,除了把你深藏在心里,我不能做什么,也不能为你做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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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说出实情以后,zhijia一直沉默。

  这样的结局我早想到了。

  我的嘴角浮上一丝笑意,尽管笑意很苍凉。

  我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礼貌地等她先挂掉电话,然后,一身轻松地从网吧出来,再回到残缺不全的生活之中。我在等。

  “西门,如果让我们现在结束,你还有别的要说吗?”zhijia的声音好象很平静。

  “我……我想知道你的名字。”我心里突然涌上一阵感伤,喉头有些哽咽。

  “我叫叶雨,叶子的叶,小雨的雨。”

  “嗯,我记住了,很美的名字。”

  “还有要说的吗?”

  “……”

  “没了吗?”

  “……”

  “你怎么不说话?”zhijia轻声地问。

  “我没有什么可说的了,我……我在等你放电话。”我强笑着说。

  “我不会先放的。”

  “那好,那我……放了。”

  “你放吧,你要敢放下电话,我现在就冲到街上让汽车撞死。”zhijia哭了。

  “你这是干什么?”我大吃一惊。

  “西门,你以为我们会那么轻易结束吗?我们在云涯山的激情,我们在网上的交流,你会说忘就忘吗?你每个星期六都是在轮椅上走那么远的路,和我在网上见面的吗?你在跟我说你痛苦的时候,一直把我当作最知心的朋友是吗?你以为人与人的机缘那么轻易就能得到是吗?你以为一个女孩儿轻易就能对一个人做出承诺是吗?你以为我的承诺是什么?”

  “可是……可是我不能给你幸福了,我现在是个残废,我的一切都变了,连自己都认不出来了!”

  “你的心变了吗,你的心呢?”

  “可能也……变了。”

  “再说一遍!”

  “变了。”

  “再说一遍!”“变了。”“你再说一遍!”“……”

  “西门,我知道你不会变,你骗我,也骗你自己。”

  不错,我是在骗她,同时也在骗着我自己,可是,如果我不去欺骗,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我没有。

  欺骗是唯一的。

  我希望能欺骗成功。

  “西门,你承认你在自卑好吗?可是,我不会让你自卑的。如果说一年前在云涯山令我心动的是你的激情和外表,而现在让我感动的是你一年来的理解和真诚。这是我们在现实生活中无法得到和做到的,我们现在从身体到心灵都是互相透明的,我们没有丝毫的遮掩和隐瞒,你懂吗?”

  “我懂。”

  “那好,告诉我具体位置,我去找你。”

  “干吗非要见我?我现在已经没有任何参观价值了,只能让人恶心。”

  “西门虹,我告诉你,别说你是残废,就是你死了,我也要看看你的尸体。”

  “我不会死,也不想见。”

  “那好,我请你参加我的追悼会,我保证这是世界上人数最少的一次追悼会,如果你能来,我希望你在挽联上注明生前好友。”

  “你怎么了,说话这么愣,威胁我吗?”

  “就是威胁你能把我怎么样,我还就威胁你了,明天晚上我去接姨妈,后天一大早我去找你,你在云涯山平安站等我。”

  “如果我不去呢?”

  “那就让人在平安站给我收尸!”

  “你的话太让我吃惊了,这不象我一年前认识的那个纤弱的女孩子。”

  “西门,我的脑子乱了,我觉得我还能坚持着跟你说最后一句话。本来我以为你的寻找是个玩笑,所以我准备失望着听你的答复,我明知道你不会找到,却没有勇气验证,可是你偏偏就出现了,我觉得天塌了地陷了一切都不真实,我不知道该怎么办,现在就想看到你,就想和你在一起,不管你的腿怎么样,我不想听到你的拒绝,我好难过,我刚才夺了别人半瓶白酒,一下子全喝了,我……我把自己灌醉了,呜呜呜呜……”

  “叶……叶雨,别哭了,好吗?”

  “不!我等这一天等了一年,我原来准备用两年的时间等待,可是……可是这一天提前来了,我好开心,呜呜呜呜……”

  “我……我也不忍心再瞒下去,所以……”

  “如果我找不到你,我也许会等,也许会放弃。你出现了,我找到你了,我不可能不见你,哪怕只看你一眼,哪怕看你一眼掉头就走,呜呜呜呜……”

  “……”

  “你说话呀,你告诉我你的心已经软了,你已经同意了,你说要去平安站接我,呜呜呜呜……”

  151

  我的防线再一次崩溃。

  在准备和zhijia说出实情之前,我设想了好多风格迥异的结局。无论哪种结局,我都要真实的去面对。

  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逃避已经无能为力了。

  我在一分一秒的期待和惶恐中承受煎熬。

  那份莫名其妙的冲动,那份忐忑不安的心悸,象全身的神经线上爬满了饥饿的蚂蚁,撕咬着我的生命。

  我明明罪恶累累,却偏偏让一位痴情的女孩为我感动,我简直十恶不赦。

  连续两夜失眠,我不敢闭上疲惫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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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害怕一闭上眼睛就浮现出我们见面的情景。

  我想象着她从火车站出来,依然是那身白裙子,依然是那头飘逸的长发,依然是那双幽怨动人的双瞳。但是,她的眼睛在看到我之后就变了,它们不是变得黯淡下来,而是厌恶和惊恐,她的脸上带着绝望的表情,我还没有开口说话,她已经尖叫着逃了。

  真的,我现在这个样子,只需一眼就够了。

  看你一眼掉头就走,这原本是我说给她的话。

  这多少有些滑稽。

  农历八月十六下了一天一夜的雨,我听着那些“唰唰”的雨声,就象我的心,没有一点秩序,杂乱无章。

  我用力闭着眼睛,甚至用意念封锁了自己的耳朵,我想把见面之前的大脑沉静下来,我必须清楚我去见她到底为了什么?

  我想了一万种悲欢离合的可能,又把它们从心里剔除。我突然发觉我的心是执拗的,它在柔弱不堪的内核中潜伏着一种坚硬。

  那种坚硬的情愫居然叫作希望。

  我希望什么?

  我还能希望什么?

  事到如今,我还想得到什么?

  我的脸红了。

  我用愤怒的火焰把心烤得冒着焦烟,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恶臭。

  然而,我的心死了,那团火焰还燃烧着。

  它在我的心灵之外。

  它才是希望本身。

  那团火焰愤怒地燃烧着。

  希望也愤怒地燃烧着。

  愤怒的希望。

  152

  农历八月十七是个少有的睛天。

  前一天整日整夜的雨过后,天气清冷异常,虽然日间有太阳烘晒,到了晚间还是那么凉凉的。

  我打电话问过平安站值班室,zhijia坐的那趟火车要晚上11点40分才能到,在平安站停车的时间是五分钟。

  我怕zhijia认不出我,白天特意让何苗给我洗了那头长发,又到理发店里刮了胡子。

  我本想穿上去年见她时的那身衣服,一是不合时令,再说那时候穿得什么也已经忘记了。

  吃罢晚饭,我从厂里出来。

  何铭象送一位将士奔赴战场一样,悲壮地在我左肩上摁了摁,什么也没有说。

  何苗站在哥哥身后,眼神里空洞洞的,里面什么也没有,又象隐藏着旁人无法探知的哲思。

  我做了好长时间的努力,朝他们回过头来,做了一个既无所谓又很开心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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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必须对他们笑一下。

  因为我担心这是我留给世间的最后一次微笑了。

  平安站不在县城。

  它在县城的西北角,距县城15公里。

  车站的所在地叫平安镇,是解放前老县城的旧址。

  通往县城的这段路经常走,并不觉得远,好象眨眼之间就到了。从县城到平安站的路我只和何铭去过一次,所以,觉得陌生而漫长。

  这段路是在原来普通的山路基础上铺设而成的,路基不但高还特别窄,沿途偶尔有一两间空空的小房子,是这里的人们白天做生意用的。

  我曾仔细算过从工厂到平安站的时间,按一般速度,我将用四个小时到达,如果火车出现晚点,我就更有充足的时间等待zhijia。

  但是,我相信我的速度绝对不是一般的,它一定比平时快出许多。

  我的双臂早已经酸痛,但是轮椅的速度丝毫没有减下来,我的耳边响起了微微的风声。

  山道曲曲弯弯,借着月光看得不是很清晰。

  我实在有些累,想咬着牙使一阵猛劲,让轮椅的速度再快些,然后,在它施展惯性的时候歇一歇手。

  哪知道,就在把轮椅转得快要飞起来的时候,左轮突然绊在一块石头上,我的身体扭了方向,轮椅原地转了一个圆圈,冲下了高高的路坡。

  “咣啷——”

  我滚着身体趴在乱石铺成的路沟里。

  轮椅从我身上碾过,靠背正砸在我的头上。

  我的脑袋“轰”地一下,险些昏过去。

  我的脸和双臂以及胸膛上都被石棱划破,火辣辣地疼。

  路坡至少有五米高,我根本无法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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