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死后,这将成为他方邵华一生的遗憾,到死,他都无法释怀。他要留下,哪怕一点点回忆他都想抓住。
封镜对此不置可否,只是转过身走进病房,看看卫柔伊。
苏沐雨凝着眉心,轻声道:“你有没有想过,乔娜怎么办?”
方邵华充满血丝的眸子在听到乔娜的名字时,微微晃了晃,神智似乎有片刻的犹疑不定,然而拳头缓缓捏起,最终咬住了牙。
乔娜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并没有太大波动,而是笑着说了声:“是吗,那就帮我向方少带一句恭喜了。”然后按部就班的继续工作,吃饭,生活,仿佛这些都与她无关。
几天后,方邵华推开家门,发现乔娜并不在,保姆汇报道:“乔小姐五天前搬走了,然后说您比较忙,让我不要打扰您。”似开在到。
方邵华点点头,疲惫的将自己泡进浴池里,将自己淹没。
方邵华铁了心要跟卫柔伊举办一场婚礼,哪怕她并不知道。那天,空荡的教堂里只有几个人,封镜,苏沐雨,钱风,还有几个小豆丁。
周晓彤没来,她是直性子,才不管到底方邵华跟卫柔伊有过怎样的一段,只是为自己的姐妹抱不平。
方邵华当天身穿一身黑色燕尾服,将自始至终都没有醒过来的卫柔伊推到耶稣的面前,这场婚礼,不需要嘉宾的见证,也不需要神父的主持,从头到尾只方邵华一个人推着换上一身白纱的卫柔伊。
卡农的曲调悠扬婉转,在偌大的教堂里却显得那么那么的空,空得似乎每一个音节都敲击在人的心头。
站在耶稣面前,方邵华缓缓单膝跪在卫柔伊面前,看着她如同一只洋娃娃般沉静的脸,在她的额头上虔诚的落下一吻。
苏沐雨的眼睛止不住发酸,侧过身,不忍心再看下去。这一场,似乎象征着三个人的悲剧。
方邵华就像个虔诚的信徒,坚持着要履行下某个仪式,取出一只戒指,握住卫柔伊没有生命力的手,缓缓套上她的手指。
就在戒指即将套上卫柔伊无名指的刹那,她的手忽然一颤,然后脱离他的掌心,蓦地落下。
“柔伊!”封镜第一个觉察到不好,去探她的鼻息。
就在刚才那一刹那,卫柔伊已经停止了呼吸。
方邵华整个人都在发抖,手中戒指一滑,落在红色地毯上,不知滚落到了何处。方邵华执着的去找,他得找,他必须找,还差一点点,就差那么一点点,他跟柔伊的婚礼就将完成。
但是找不到,厚厚的一层雾挡在眼前,将这个世界模糊成两边。
方邵华跪在地上,一拳狠狠砸在地板上,溅起滴滴血花,然而转过身将已经停止了呼吸,停止了生命的卫柔伊紧紧抱在怀里,他就那么跪在这间神圣的为世人祈福的教堂里,仰天大吼,泪水砸进着血红地毯。qvi。
那一幕,在场的人永远无法忘记。
方邵华就像疯了一样,紧紧抱着卫柔伊不放,也不离开,就那么坐在红毯上,他们的背后,是一座高大而悲悯的耶稣受难像。他们的面前,是一条长长的红毯,直通门口的光明。
世间那么大,时间那么长,却舍不得将这一刻永远定住。
苏沐雨抱着受了惊的乐乐妞妞,她眼中亦是泪水,她想:也许卫柔伊并不是没有意识,她只是睡着,却在静静的听,直到最后一刻,她用自己的生命来阻止了方邵华。
卫柔伊出殡后,方邵华就消失了。
任凭他们找遍了所有能找的地方,就是找不到方邵华的身影,手机也不开,车子也停着,只有人消失了,让人生怕他是不是想不开,跟卫柔伊一起去了。
钱风急得火急火燎,封镜拦住他道:“别找了,让他冷静几天,他会想开的。”
似乎除了等,也没有任何办法了,那么个大活人,如果有心要躲,哪那么容易找得到。
对于方邵华失踪的事,乔娜并不知道,似乎所有人都有意瞒着她,不让她知道相关消息,以免刺激到她。
某天,她早晨起床打开家门的时候,先是一惊,随即弯下腰,推推那个躺在她家门口,似乎浑身都沾满晨霜的人。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方邵华。
乔娜开始做自我反省:她真的看起来一副圣母的样子吗?因为别的女人伤心,却到她这里来寻求安慰?
她做了深刻的检讨之后,起身走回去,端出一只盆,满满的一盆水从上到下浇在方邵华身上。
方邵华带着一身酒意,被冷水从头浇到脚,浑身一个激灵,睁开眼就看到乔娜骄傲的站着,如同高傲的女王:“方少,门口两平番外都是我家,睡在这里可是要交房租的。”
别把她乔娜当成圣母,她并没有义务为别人收拾烂摊子,更不是幼稚园温柔的小老师。
【24】 十字疤痕
方邵华身上酒气浓重,像是刚从酒里泡出来的,原本打理光滑的下巴上,此刻染上一层青茬,原本帅气成熟的脸上,瞬间添了几分沧桑。
被一盆冷水浇醒,方邵华浑身一个激灵,看着乔娜。
乔娜看都没看方邵华一眼,抓着包踩着高跟鞋跨过他,干脆利落的下楼,去上班。
天塌下来还得工作不是?天上可没掉下来的馅饼,这世上没什么能影响她的。
只是当秘书今天第十次小心打量着她,道:“总监,你今天怎么老是出神,是不是太累了?”qvi。
乔娜从出神中清醒过来,揉了揉眉心道:“我没事。”
秘书走了,乔娜倚在沙发上,看着头顶的天花板,她在想:她这是怎么了?
晚上回家的时候,没想到方邵华还在那儿躺着,乔娜几乎有些气结,他这算什么?乔娜皱着眉道:“方少,请问您到底有何贵干?”语气中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怨愤。
方邵华的睫毛颤了几颤,都没能睁开眼睛。
乔娜察觉到有些异样,弯下腰伸向他的额头,滚烫。方邵华眉心皱了皱,很是难受的样子。一套西装湿嗒嗒的,还是早上被乔娜浇了一盆水的那套。
乔娜简直觉得好笑:这人傻了不成,还是光到这里送死来了?想死也别污了她这片地方。
本不想管他,然而即将关上门的时候,看到方邵华的湿发贴在额头,紧闭着的眉眼,那张刻薄的嘴唇偶尔突然几声压抑的闷哼。
当乔娜将方邵华拖进家中的时候,她自己都觉得,自己脑子是不是有些抽了,还是跟苏沐雨圣母在一起太久,被同化了?
方邵华烧糊涂了,就算被乔娜拖着,扔进一浴缸的热水里的时候都没清醒过来,只是呛了几口水。
乔娜觉得,也许真有天敌那么一说,而方邵华这三个字,也许就是她的天敌。
扒掉他一身冰凉湿透的衣服,用热水对着他冲,方邵华眉头皱了皱,睁开眼睛,看到面前的乔娜,一把将她拉进浴缸中,紧紧抱住。
乔娜挣了几下都没挣开,方邵华紧紧抱着她,像是快掉下地狱的人,死死抱着最后一线光明。
乔娜浑身亦是湿透,白色的长款衬衫贴在身上,里面凹凸有致的妙曼躯体几乎是一览无余。方邵华捧着她的脸,猛地亲吻过去,摩挲着她的身体。
他身上在发热,所过之处皆是滚烫,在她肌肤上留下一串串的颤栗,乔娜挣了几下都没挣开,最后只能任由他亲吻自己。
两个成年人缩在一个小小的浴缸内,过度的水哗哗溢出,水声隐隐盖住了四唇纠缠的暧/昧声响,方邵华饥//渴的亲吻着她柔嫩的唇,手指拨开她的衬衣探入,急切的摩挲着她的皮肤,乔娜昂起修长的脖子,眼眸迷离,口中轻轻吐出一串隐忍的细/吟,双手攀上他宽阔的后背。
在解开她内衣,吻住她锁骨的刹那,方邵华口中轻轻呢喃出一个名字:“柔伊……”
这两个字,像是一盆凉水似的从上浇到下,将乔娜从混沌中一下浇醒,她猛地推开方邵华,跨出浴缸,站在浴缸边冷笑。
她乔娜即使不高贵,也轮不到当别人的替身。
扯过地上打湿的衣服披起,乔娜在转身的刹那,余光瞥到方邵华麦色的后背上,肩胛骨处缀着的一道疤痕。
她的心魂狠狠一颤,脚步不可自制的缓缓往回走,走到他的背后。
苍白的指尖缓缓伸向那处疤痕,带着万分的不可置信,抚上去,由浅到深,每一毫米每一毫米的按下去,描画而过,顺着那疤痕描画出一道十字形状。
那一刹那,她浑身都在发抖。是,就是那种战栗,仿佛整个灵魂都被人扯出来,狠狠一顿鞭挞,全身血肉都是伤。
这个伤,她认识,或者她一辈子都无法忘记。十八岁那年,她被骗到酒吧送进一个黑暗的房间,黑暗中一个男子压下来,撕扯掉她的尊严,毁掉她仅剩的干净的身体。
他是怎么说来的?他说:“闭嘴!女人,既然卖给了我,就别给我装清高!”
那句话,她一辈子都无法忘记。
就在他残忍劈开自己身体的刹那,她的指尖用力嵌入他的后背,摸到那么一道疤痕,很深,十字的形状,仿佛刻入骨髓。
那一夜,她什么都没记住,只记得无边的疼痛,以及这道疤痕。
乔娜曾经想过,如果让她再遇到当初那个夺走她第一次的男人,她会怎么办。怎么办?没什么怎么办,她只是笑,浅浅的笑,无声的笑,笑得脸色苍白,笑得眼中盈满了泪水。
你看,多好笑,兜兜转转了一圈,又走回了原路。
方邵华,她悲剧的开始,却最终成了她孩子的生父,还是她……
乔娜笑,继续笑,整个人蹲在地上,让笑容打湿了一地的泪水。许久之后,她捂了捂脸,起身,将方邵华拖出浴缸,然后放倒在床上,盖上被子。
做完这一切,乔娜的脚步终于有些虚晃,她一步步走向浴室,将浴缸清洗干净,自己换了一身干净衣服,走到阳台上,点燃了一支爱喜。
只时了他。火星明明灭灭,照在她的脸上,一张依然美丽,以及唇角苍白的笑。
刚睡下,苏沐雨接到乔娜电话的时候,惊了一下,待听到她所说话的时候,再是一大惊,整个人清醒过来:“你别走,我马上到!”
封镜揽住她的肩膀,道:“怎么了?”
苏沐雨犹豫了一下,只是道:“乔娜那边有点事,我出去下,你照顾好孩子们。”
苏沐雨急急忙忙赶到的时候,乔娜正坐在酒吧里,头顶昏黄的灯光照在她脸上,五彩斑斓,如同美丽的妖姬,她手中抓着杯啤酒轻轻摇晃,见到苏沐雨过来,笑着挥挥手。
她说:“沐雨啊,肩膀借我暂时靠一下。”
有一种人,不会说痛,因为习惯了微笑,于是忘记了痛的时候,该换上怎样的表情。
十四个小时后,乔娜拉着行李箱,踏上了飞机。
【25】 轮不到对你打折
机场广播不停的在催促旅客们抓紧时间登机。
登机口,苏沐雨看着乔娜一脸无所谓的样子,跟她道别。
苏沐雨握住她的手,叹息道:“乔娜,你别骗我了,如果你不爱他,根本不会为他生孩子,我也是女人,你瞒不过我的。就算你表面装得再不在乎,也掩饰不了。”
乔娜的表情滞了一秒,然而也只是那么一秒,戴上墨镜,脸上的笑容那么美丽又那么骄傲:“那又如何?就算我爱他,我还是乔娜,不会变成其他任何人。”
她承认,其实很久之前她就看上了他,所以那晚在酒吧她才愿意跟他暧/昧,只是她是理智的人,早认清他们两个是不同世界的人。但她没有想到会有那场意外之孕,更没想到的是,因为这个孩子,他们会实质性的纠缠在一起。
她是喜欢他,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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