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哭腔的声音从水泥搅拌器后面传来,沈样奔至那里,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凉晚的右侧脸上满是血,额头上明显撞出了一个大伤口,肿的高高的,头发蓬乱,衣服发皱,怀里躺着昏死过去的许夏,而许夏裤子上亦是血迹斑斑,凉晚的脸崩得紧紧的,似乎是在拼命撑住,直到见到沈样,才瞬间塌陷,身子摇摇欲坠,沈样立刻扶住,拥她入怀,心却如刀割一般,眼里一片湿意朦胧。
“沈样,还好,你来了……”凉晚终于可以松缓神经,嘴角微弯一下,晕了过去。
沈样眼睛酸痛,抱紧凉晚,朝门外疯狂大喊,“医生!医生!”
d市人民医院,这是顾姑娘第二次住院,先前那次毕风时瞒的比较好,而这一次沈样为防万一通知了顾氏夫妇,因此凉晚病房前的阵仗还是挺大的。顾妈妈守了一晚上女儿,刚回家休息,留下顾建国在这,顾建国摸摸女儿的额头,还好,温度低了不少,终于松了一口气,抬头望门口一看,沈样竟然还在,思忖了半响走了出去。
沈样看顾建国出来,礼貌地叫了声,“顾叔叔。”
顾建国扭头看他一眼,又朝前走,“我想和你谈谈。”
沈样听了立刻跟了上去。
二人走到病房走廊尽头的窗户边停下,顾建国望着窗外,叹了口气,“你是沈青海的儿子?”
沈样心头一紧,抿了抿嘴唇,诚实地答道:“是。”
“老实说,这次凉晚出事是因为你,对吧?”顾建国的嗓音很淡,听不出任何情绪。
“真的对不起,我没有想到会伤害到凉晚。”沈样闭了下眼,心头无比沉重。
顾建国沉默了半天,“我明白了,不过我希望你能保证一件事。”
“顾叔叔请说。”
“从今以后再也不要接近我的女儿,以前的旧事我不想再重提,我和她妈妈老了,也再也承受不起什么波折了,只要凉晚能好好的,我就满足了,所以你离开她。”顾建国的话里有着一抹淡淡的悲伤和坚持。
沈样怔住,然后叹息一声,苦笑道:“我早知道是这样一个结局,可是仍是觉得不甘心,实在是不甘心……”不甘心明明他们彼此深深相爱,为何就不能破尽误解与阻隔在一起?
顾建国却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等一切都过去了,或许,也就会甘心了。”
下午的时候,凉晚终于醒了,睁开眼便看到顾妈妈在为她换毛巾,她声音干涩地喊了句,“妈。”
顾妈妈见凉晚清醒,高兴极了,抓住女儿的手问,“终于醒了,你可吓死妈了!身上哪里疼吗?饿不饿,我给你去做点吃的。”
凉晚微笑着摇摇头,顿时想起许夏,立即挣扎着起身,急切地问顾妈妈,“妈,许夏呢?许夏怎么样了?”
顾妈妈的笑立刻淡去,唉地叹口气,“许夏的孩子没保住。”
“什么?!”凉晚顿觉如雷轰顶,整个人呆了几秒,撕下手上的挂点滴的针头,鞋也顾不得穿,哭着喊起来,“许夏在哪?妈,许夏在哪?!”
顾妈妈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拦住她,嘴里下意识地说:“在隔壁,你别急,她好端端地在隔壁呢!”
凉晚挣开顾妈妈的手,冲了出去,跑到隔壁看到季明正在喂许夏喝汤。许夏送到医院就小产了,手术后的她脸色苍白,而季明脸色尽是疼惜,每喂一勺汤之前都会轻轻地吹吹,许夏虽挂着淡笑,可眼底却是无尽的伤痛。跑到门前的凉晚却驻足不敢向前了。这一切的伤痛都源自于她,她有什么资格出现在许夏面前,有什么脸面去祈求原谅。
受到期盼与祝福的生命因为她,永远失去了与世界相遇的机会,永远失去了体验成长的快乐,永远变成了一个虚无的泡沫,消失在他们大人的世界。
她身上的罪孽,又多了一个,她还能再无耻地奢求得到原谅,得到安心,得到幸福吗?
凉晚捂住嘴,任泪水肆意流淌。
她的身后,沈样默默转身,她醒了,心可以放下,他也该彻底走了。
沈样回到家,见李彤在门口坐着,浑身都是酒味,他面无表情地开门,进门,正要关门时,李彤咯咯咯地笑了起来。她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指着沈样说:“怎么回来了?是不是顾凉晚再也不愿意理你了?”
沈样嫌恶地看了她一眼,抬手关门,李彤手却恰好伸进门缝,笑靥如花,“被我说中了对不对?”
沈样冷冷地看着她,“说中了又如何,不能在一起又如何,只要我爱她,就够了。这次的事情我不会轻易罢休的,警方那边的笔录我会去做,你要为你所做的事情负责!”
“负责?”李彤嗤笑一声,身子摇摇晃晃,“你想告发我?可你怎么告发?你有证据吗?”
沈样微微一怔,想起李彤当时并未说一句关于绑架的话,“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逃不掉的!”
“那就等我逃不掉再说。可是你就惨了,顾凉晚不会爱你了,她都知道瞿胜楠是因为你而死,而那个和她一起被绑的女人也流产了,只要是个人,哪怕是我也不可能再会想和你在一起,何况,顾凉晚看上去可比我善良得多呢……”
沈样的眼里不再充满厌恶,甚至颇为怜悯地看着她,“你还是个人吗?”手一用力将李彤推出门外,咣的一下关了门。
李彤不满地咚咚敲门,在门外大声吵嚷,“喂,沈样,你给我说清楚!我怎么不是个人了,我哪里不是个人了!沈样,我告诉你,我若不是个人,那也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
可屋内却再也没有传来任何声音,沈样全身置于冰凉的淋水下,闭着双眼,什么也不愿再听到,什么也不愿在想起。
新的一期《风声》出来了,一石激起千层浪,一朝之内,d市各处的《风声》几乎刚上架就销售一空,供不应求,大街小巷里充斥着有关这次《风声》头版的议论,孙远这次不负重托,又打了漂亮的一仗。
李彤从民政局回来后喝酒到半夜,晌午时被手机铃声吵醒,不耐烦地接,“谁呀?”
“晓彤,出大事了,你还睡!”沈晴冲她喊。
“什么事?”她眯眯眼,更加不耐烦,再大的事能大过她被人当场弃婚么!
沈晴急了,“《风声》把八年前你撞死人的事情报了出来,还有你的精神病史,这几天你千万不要出门,你家已经被记者包围了!”
“什么?!”李彤一激灵彻底醒了,尖叫,“你不是说杨芷不会让报道的吗?”
“这我哪知道,杨芷电话一直打不通,看来是有意躲着我。反正,你一直呆在家里就行了,我会看着处理的。”沈晴安慰道。
李彤跑到窗户边一看,楼下都是扛枪扛炮的记者,气得当即把电话扔了好远,“好你个孙远!”打开电脑的新闻网页,只见kavine的名字位于搜索榜第一名,什么双栖明星竟是精神错乱者,偷逃出精神病院化名进入娱乐圈,大众粉丝反被娱乐,疯狂追捧神经病人等等,还有的新闻竟然把她刚出道时演的一部电影拿来说事,说她之所以在戏中演技突出,真是由于本色出演。李彤真是杀了孙远的心都有了!捡起电话,拨给沈晴,“晴姐,不好意思,刚刚我有些情绪失控。”
沈晴理解地说:“没关系。”
“晴姐,我在娱乐圈好不容易才走到这一步,我身边只有你了,你可不能不帮我!”
“这是当然,你可是我看着长大的,不过这次的事情闹得这么大,不好收拾啊。”沈晴有些为难。
“晴姐,你若能帮我摆平眼前这件事,我手里的股份可以转给你,你也知道,我父亲留给我10%的股份,对我一直都没什么用处。虽然不多,但是对你而言,也足够控制沈氏了吧?”李彤加了砝码。
沈晴迟疑了一下,然后同意,“好,你放心,我会尽快拦住这件事的。”
李彤勾了个笑,挂了电话。只要握住了对方的软肋,这世界上就没有办不成的事。
沈晴挂了电话,露出狐狸笑容,李彤还是忍不住了,早就该把股份给她了,要不然她又怎么会出此下策呢,扭头看见张楚盯着她,沈晴没好气地说:“都成老太婆了,还看什么呀?”
张楚问:“刚刚是李彤的电话?”
沈晴点点头,“对啊。”
“你要帮她?”张楚仍是死盯着沈晴。
沈晴疑惑地点点头,“那当然了,她答应把股份转给我了,有了她的股份,老头子再也不能管制我了!”
“你要是帮她,我们就离婚。”
“离婚?”沈晴被张楚的话噎住,不可思议地问,“李彤的事情和我们的婚姻有关吗?”
张楚移开眼,望着客厅内耀眼的水晶吊灯,淡淡地说,“我就这一句话,你若是帮,我们立刻离婚。”
他的痛苦
面对张楚的反常,沈晴无法理解,可看张楚冷漠地等她下结论,一向强势如她也不知怎么说话了,“你是不是和晓彤有什么误会?你不是挺喜欢她的吗?”
“哈……”张楚冷笑了一声,眼睛直直地盯着沈晴,她从他的眼神中忽然读出一股悲痛来,更加迷惑不解,张楚叹口气,什么也没再说就走了。
沈晴了解张楚的为人,他一向恩怨分明,不会毫无缘故地说这些话,可李彤最近并没有和他接触,到底是怎么惹着他了?虽然不理解他为何如此反常,沈晴却也不敢不认真,毕竟张楚很少说这么绝对的话,夫妻本是一条心,他既然反感李彤,自己出手犯了他的忌讳,于他们本就薄脆的婚姻而言,没准会是个风暴,可是不帮李彤的话,那10%的股份总不能便宜了别人吧?她思忖着,逐渐有了想法。
沈园的大门缓缓打开,一辆银灰色的奥迪驶了进来,奥迪并没有朝车库开去,而是直往主屋,保卫人员也不敢拦,这辆车一个月来不了一次,而车主他们也得罪不起。
高大俊逸的男子从车里走下,面色很冷,眼神淡然,可是比上次略显消瘦的脸颊加上浑身散发出来的那股灰色,还是让人不由担心一把,少爷这次不会又是来和老爷子吵架的吧?
步子不紧不慢,手推开门,客厅里并无一人,上了楼,打开书房,依旧不见人影,沈样转身看到走廊尽头的地上有几束阳光,微微一愣,朝那间房走去。到了门口,见看到门开了一缝,那几缕阳光正是从门缝里落到地面,敲了两下门,“爸,是我。”
屋子里有了些声响,不一会儿,沈青海略显疲惫的声音就传过来,“进来吧。”
沈样推开门便看到父亲坐在房间的梳妆镜前的凳子上,手里还拿着一把桃木梳,他认得,那是母亲生前经常梳发用的,心里有某种东西在下沉,走到父亲前面,“爸,能不能再次把兰居交给我?”
沈青海有些惊讶,笑了笑,道:“你不是说无所谓了吗?怎么,不甘心?”
“爸,你经常来这个房间吗?”沈样环视一圈房间,突然转了话题,“这里和妈妈走之前一样,甚至连射进来的阳光也还是和以前一样,那么亮,那么暖。”
沈青海看向从窗子上投进的阳光,用一声悠长叹息代替了回答。
“爸,你是爱妈妈的,对吧?”
沈青海再次笑了,眼睛眯了眯,似乎在回望过去,语气格外地慈爱和温和,“傻孩子,如果我不爱你妈妈,又怎么可能生下你。”
沈样垂着眼,嘴角扬起心酸的笑,“爸,你比我幸福,至少你拥有过妈妈的爱情,拥有妈妈这一生全部的爱情。”
“是啊,你妈妈把这一辈子都给了我,算起来,我真的欠她很多。阿样,你要学会忘记,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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