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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作品:积木城池|作者:谁与争疯|分类:精品小说|更新:2025-05-13 16:19:23|下载:积木城池TXT下载
  开一番讨论,然后各自问了一些琐碎的问题,无非又和人生观世界观扯上关系,我把我爸在官场的那套说辞搬出来应付了一下,竟然安全过关了。

  我正庆幸自己混过这场审讯的时候,那位带头大哥突然发难,他老人家问道:“如果现在我们告诉你,前面三个保送名额已经被前三位同学拿到,现在只剩最后一个,但我们并不十分看好你,又不知道选哪一个好,你希望推荐谁,你自己,还是其他六个同学中的谁?”

  “我们只是说如果,你不要多想,这仅仅是一个假设性的提问而已。”另一个专家看到我的脸色变了,立即补充道。

  我这才安心许多,如果他们说这是事实,我说不定当场发飙,大不了小爷我自个儿参加高考去。平心而论,这个问题问得十分犀利,如果搁在别的选手身上,必然会被压得发蒙。我不假思索地说:“我推荐别人。”

  “谁?”

  “她叫简洁,文科班的一个同学。”

  “原因呢?她是你的朋友吗?”

  我不敢乱说,生怕给她惹来麻烦:“不是,没什么来往,只是单纯的欣赏而已,如果我与她的生活处境一样,我猜我做不到她的一半好,仅此而已。”

  整个房间里安静很长时间,这场审讯就在这样的尴尬气氛中结束了,我走出来以后才后悔莫及,万一这些专家把我的话转达给我爸,那我可就惨了。事已至此,我只能期待他们不要再和我爸碰头,碰头了也不要详谈。

  说起来真够尴尬的,我面试结束不到一天,我的面试结果已经传开了,因为那两个端茶倒水的高一小学妹不是省油的灯。我真的很佩服她们俩的记忆力,怎么可以轻松地记下我那么长篇幅的演讲稿,就没有落下一个要点,真是两株好苗子。后来我才知道,这两个女孩是本校高一年级的两大种子选手,学校有意让她们过来见识一下,鼓励她们向学长学姐看齐,争取两年以后还获得保送机会。

  当然,最后一道题的答案也被她们传了出来,浪漫的小女生还添油加醋了一把,将我描述成一个情深意重的好人。对于此种情况,我百口莫辩,因为没有什么好辩的,我得罪了其他五个选手。等我进了大学,我一定要抽空给中国传媒大学写一封信,诚挚地建议他们两年后来本校考察这两个小学妹,赶紧将人才招进去,否则中国传媒行业就亏了。

  不过,她们也帮了我一个大忙,简洁对我的态度明显改善了,她见到我的时候先是愣一下,然后赶紧低头走了过去。虽然不太明显,但我还是断定她是在对我微笑,友好的微笑!我顿时感觉激动万分,所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我的努力终于得到回报,简洁居然对我微笑了!

  半个月的时间内,十个候选人员都已经接受传唤,我这才知道我回答的最后一个问题其他人也都收到,他们几乎清一色地选了自己,只有一个人除外。简洁示意评委,要求旁边的两个无关人员回避,所以两个女孩没有听到一点内幕,所以谁也不知道她回答过什么问题。至于陈浩,我对他比较关注,特意去找那两个女孩打听,她们对我印象较深,还没开口就咯咯地笑个不停。

  “笑什么笑,陈浩面试情况,告诉我啊!”我气极败坏地追问道。

  她们被我这么一凶,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我这才意识到女孩都是脸皮薄的,赶紧赔礼道:“两位小姑奶奶,是我语气不好,我向你们道歉。”

  现在的小妞哪里有那么好哄,我跑去学校超市买了一大袋零食,她们这才消停了,乖乖地和盘托出。原来陈浩回答的问题与我几乎一样,甚至借鉴了我的答案,但是最后一道问题他回答得截然不同。两个女孩争执了好一会儿,终于凑出最终答案,陈浩当时是这样说的:“我相信通过高考我也可以取得优异的成绩,但是我不确定自己发挥得是否稳定,结果是优加还是优减,这势必影响我选择的专业。取得保送名额,可以自由选择专业,除此之外,我的考试成绩一向名列前茅,所以我更相信文科保送名额非我莫属。”

  我听了以后发了很久的呆,我原本期待的就是他和简洁分道扬镳,可是现在耳闻目睹着他对简洁的伤害,我还是忍不住难过了。现实毕竟是残酷的,人也是自私自利的,简洁兴许早就意识到这一点,而我少见多怪。

  简洁和我是省级优秀学生,赵铭梵和刘夏是奥赛得奖者,还有两三个据说有啥特长,剩下来的就是路过打酱油的了。我们本来应该去f大参加保送资格笔试,但为了不耽误高三复习工作,他们又决定由f大派发试卷,在兆宁高中就地设置考场。考试过程中我习惯性地扭头张望,与其他选手目光对接,对方居然微笑一下表示友好,我直接无视掉了。笑什么笑,笑得又不好看你还笑,你笑了以后我又不会让着你,就算我让着你你也拿不到!

  简洁埋头奋笔疾书着,卷面上写了密密麻麻的字,文科生真是痛苦,一场政治或历史考试中基本要写几千字,有时一道题写几百字还不一定捞到分数。理科则与之相反,每一个数据都要花一番气力,但至少不需要写那么多废话,环保节能利国利民。

  两个小时以后交卷,十个人走出七八层高的实验大楼,下课去餐厅吃饭的学弟学妹们看到我们都满怀尊敬地避开了,兴许他们的老师今天都把我们作为正面典型人物表扬了一番。简洁很快拐进花坛里的一条鹅卵石小路,径自离开了,我也放慢脚步,渐渐远离那帮浑蛋。他们几个人开始打破沉默,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考试情况来,我可以从他们的背影里看出一股欲盖弥彰的优越感,仿佛一帮刚从波音号飞机下来的国际航线空姐。

  面试和笔试都已经结束,我暂且可以过几天安生日子了,只要安分守己地等待消息就可以了。考卷已经被送回f大批阅,审核组的专家们却没有离开,他们还要在学校里不断走访,从各种渠道搜集各种信息。其实学校早就防着这一手,笔试结束当天晚上,校方请专家们去市区酒店吃饭,留守的副校长则通过闭路电视召唤全校师生统一口径,被专家抓去访谈时不要口无遮拦。

  我趾高气扬地走在校园里,不是因为我是保送名单候选人,而是因为我抢了章鱼刚买的一袋薯片。我小曲哼得正得意,忽然被人拦下,我抬头一看,居然正是审核专家组中的一个成员。可能因为年龄大了,也可能因为这几天见的人太多了,他竟然没有认出我来,问道:“这位同学,我有一些问题想请教一下,可以耽误你一点时间吗?”

  有知识的人就是不一样,连说话都客客气气的,哪像我们的政教处主任,直接抬手一指“那个谁,过来”。念在他态度端正,我也决定赏他一个脸面,点头接受他的请求。他掏出纸笔,一边询问一边记录:“你是几年级的学生?”

  “高三。”

  “你对这次参加保送资格筛选的十位同学了解多少?”

  我摇了摇头,说:“我不太了解。”我正在盘算如何摆脱这位敬业的老先生,忽然看见章鱼叼着一根肉串从餐厅里走出来,我赶紧将他喊过来,推到老先生面前,“这位也是高三学生,他知道得比较多。”

  “啊?发生什么事情了?”章鱼愣头愣脑地问道。

  “你对我们高三的安泽义和简洁不是蛮了解的嘛,你来给专家讲讲,我还有事,要先走一步,你们慢慢聊啊。”我一边说着,一边有步骤有秩序地撤离。专家先生忽然将我喊住,问道:“等一下,同学,你叫什么名字?我得登记一下。”

  如此聪明睿智的我,怎么会在这个关键时刻暴露自己,我淡定而优美地笑了笑,说:“我姓洪,崇山峻岭的岭,晶莹剔透的晶。”

  “哦,洪岭晶。”专家在他的小本子上认真地写了下来,然后与章鱼展开深入探讨,我趁机逃遁。尽管章鱼哥经常表现出令人惊诧的弱智水准,但是他可以准确地洞察我的意图,迅速地加以配合,这一点我还是十分看好他的。以前我们结伴去烧烤摊偷火腿肠吃,只要有谁被逮到了,另一个人必然赶紧递钱,假装请客忘记付款了。后来烧烤摊被城管大爷们查抄,章鱼乘乱从执法车里把一个零钱匣子偷了出来,等城管走了以后才归还给哭天抢地的老太太。

  下午放学以后章鱼把谈话过程告诉我,他果然没有辜负我的期待,将自己掌握的所有华丽褒义词汇都扣到简洁的头上,对我的评价却极其简单:很好。我对此十分不理解,问道:“你怎么不顺便美化一下我?随便弄点形容词也好啊!”

  “美化个什么,我担心说错话,反而帮了倒忙。再说了,你家老头子那边肯定有动作,在这件事情上不可能不管你,我敢保证你已经拿到名额了。”

  我顿时慌乱起来,赶紧左右观望一圈,压低声音说:“你怎么知道的?是不是我不小心告诉你的?是不是我平时暴露了?”

  他摇了摇头,说:“你当我傻啊,这种事情别人不知道,难道我还不明白吗?从我知道保送这件事情那天起,我就知道你不需要陪我参加什么高考了,只不过你不想告诉我,我也懒得问而已。”

  我有些不知所措:“你有没有告诉过其他人?”

  “你还真当我傻,别人不出几万块钱我怎么可能把这么绝密的情报到处乱说,难道就图个嘴上快活,哗众取宠?”他对我翻了一个白眼,仿佛这种愚蠢的事情只有我才会做得出来似的,弄得我十分尴尬。

  既然这件事情已经被他看穿,我也就舒心许多,以前每天都要守口如瓶地瞒着别人,还得承受在好朋友面前的愧疚感。

  我妈今天从市区过来,很早就坐在客厅等我,她是有任务在身的,受我爸的委托来和我谈保送的事情。保送审核已经进入关键阶段,他们要求我把握机遇、求真务实、坚持不懈、奋力冲刺,开创美好的未来。虽然这些在我看来都是废话,我还是耐着性子听着,因为我是一个体贴孝顺的好孩子。我知道听完这些废话我不会烦死,但他们不说的话他们会憋死,官场人士都是这样,我已经习惯了。

  我妈说上海那边有一栋房子,是上海一家房地产开发公司半卖半送的,一万二一平方米价格的房子打折后只四千块一平方米,并且还带赊账。她说如果我去f大读书,出国之前可以住在那里,刚好房子的方位不错,离f大很近。生活真是无限美好,无论我想做什么事情,前面的路都铺得平平坦坦的,甚至连地毯都铺好了。

  我一边写着作业,一边听她唠叨着,脑子里有意识地屏蔽掉太无聊的信息,不知不觉三个小时过去了。她看了一下手表,赶紧收拾东西,说:“我得走了,你自个儿好好复习吧,有事就喊陈姨,这段时间她都住在这里不回去。”

  我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回应道:“哦,妈,再见,祝你今晚好手气。”

  她稍稍愣了一下,嘀咕一声“这孩子”,拿着钥匙拎着包,脚步匆忙地下楼去了。唉,我从小就过着这样的日子,一个人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写作业玩游戏,自个儿吃饭自个儿睡觉自个儿疼自个儿,而他们一个出去应酬一个出去打牌,搁到万恶的资本主义美国早就被剥夺监护权一百零八遍了。

  完成两套试卷,闹钟的时针已经指向一点了,我去冲了一下澡,拖着疲惫的身体趴在床上睡觉。按理来说,疲惫的人睡得都会很死,我却不是这样,一整夜我在各种冗长累赘的梦境里折腾不休,怎么也醒不过来。在每个高三学生眼中,睡觉应该算是最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