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再一次被打开了,这次不是出而是进,一起被送进来
四个人。她们好像互相认识,进来就占据了一角聊起来,对赛尔他们视若不见。除了她们,
其他的人都漠然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赛尔只瞥了她们一眼也继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一瞥之间从她们的衣服穿着可以看出她们应该是流莺,她们的英语讲得很快,声音也很低,
赛尔不愿惹麻烦,就没去留心她们说什么。
屋中的角落都坐了人,快下半夜了,大家坐
了一天都很累,就东歪西倒地或靠或躺地睡下了。赛尔迷迷糊糊快睡着时竟然看到了一件离
奇的事,这让她有一瞬间以为是自己毒瘾发作引起的幻觉。她竟然看到后来的那四人中的一
矮个女人,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拿出了注射器,走到饮水机旁边拿了杯水过来。赛尔吓得心怦
怦直跳,闭了眼睛不敢看,可被她的举动逗起了身体也发生了异样的变化。赛尔觉得自己浑
身开始出汗,不由自主地睁开眼睛看着那女人,她从哪带进的注射器,不是都要被检查吗?
赛尔脑中仅仅疑惑了一下就放弃研究这问题,被矮女人勾起的毒瘾在征服着她,她的眼泪不
受控制地在眼眶中涌动,头开始痛起来,她看着那女人,她的同伴们掩护着她,赛尔只能看
到她将针头插进了自己的动脉。赛尔觉得自己的血液随着她的动作开始沸腾,她无比渴望能
摸一摸那注射器。那女人很快注射完了,将注射器换给了另一个女人。赛尔矛盾地看着她们
理智上震慑于那些女人凶狠的视线,她们已经发现赛尔在看着她们,凶恶的样子好像是在
警告赛尔别话多。赛尔根本没有告发她们的意思,她被勾上来的毒瘾折磨着,迟钝地没去想
房间里一定有隐藏的摄像头,可为什么警察没有进来,估计她们互相掩护,避开了摄像头的
可视范围。
被凶狠的女人瞪了一眼,赛尔下意识地躲开了她的视线,可掉过头迎接她的
是红发女人同样狰狞的目光,赛尔才发现房间里的人大都醒着,都目标一致地看着那四个女
人。象是受到群体的鼓励,赛尔也把目光移回到那四个女人身上,她们又换了一个人。赛尔
觉得自己的身体颤抖得更厉害了,她拼命地咬着牙忍受着。她被周围女人看那四个女人的目
光震慑住了,那是怎样的目光啊!极度的鄙夷,不屑,轻视,嘲笑……
赛尔最后一丝尊
严被这些目光压倒了!人最大的悲哀莫过于被自己的同类轻贱!
心理学家马斯
洛认为人有五种基本需要:生理需要、安全需要、归属和爱的需要、尊重需要、自我实现需
要。而尊重的需要包括两个方面:自尊和他人对自己的尊重。这种需要的满足会使人建立自
信,使人觉得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是有价值的、有能力的、有力量的。如果得不到满足,就会
导致自卑感、无助感和失落感。
对于范赛尔这样的人来说,尊重是她最大最重的需要,
而被自己曾经看轻的人所轻贱是她最无法忍受的。房间里的都是什么人?卖淫的,偷盗的还
有她这样吸毒的!她从她们看那四个女人的样子已经可以想象出自己在她们眼中的样子,她
怎么能不感到悲哀呢!曾几何时,自己竟然堕进了这个行列中。四个女人象镜子一样让她再
不能掩耳盗铃地自欺欺人了,她紧咬着牙,拼命和自己的毒瘾做对抗,她不要,不要当着这
些人的面丑态百出!她不要连自己最后的尊严也失去,这最后的遮羞布一扯去,她知道自己
就万劫不复了!
烈!不要放弃我!不要!
赛尔忍得泪流满面,在心里呼唤着罗烈!她
的爱!
再给我一次机会!就一次!
(bsp;我再也不任性不刁蛮不自暴自弃!烈!救我!
赛
尔喃喃地念叨着,双手合十放在额头前祈祷着。她不会想到罗烈就站在墙的另一面看着她,
感受着她同样的痛苦。
这样的痛苦一次就够了,再也不要多一次!罗烈的手放在玻璃上
描绘着赛尔的侧影。宝贝,不是我心狠,我再也不要忍受这样周而复始的痛苦了!如果猛
药能医治你,我愿你置之死地而后生!
宗正宽站在罗烈的后面,他已经被保释出来,没
有回去,跟着廖罡过来看赛尔。他不懂这是在做什么,他们就这样看着赛尔和卖淫吸毒的女
人关在里面吗?警察局他一分钟都呆不下去了,身份的置换让他一改往日的从容变得焦躁起
来。对罗烈他是有恨的,如果不是他,赛尔怎么可能变成这样?而现在这个赛尔爱的男人却
面无表情,无动于衷地看着她受辱。宗正宽当然能看懂赛尔的屈辱,那么心高气傲的一个人
沦落到和卖淫的关在一起,只想想就让他受不了,更别说看了。
“你想凭这样的侮辱
就能帮助赛尔戒毒吗?”宗正宽再也忍不住了,对罗烈不屑地讽刺道。
罗烈头也不回,
淡淡地说:“你有更好的办法吗?”
宗正宽闷在心头深处的抑郁苦闷得让他难以言说,
被罗烈一堵更是郁闷,罗烈语气中的讽刺刺激了他敏感的心,让他禁不住就怒目而视:“我
没有好的方法,但至少我不会让她染上毒瘾,也不会对她见死不救!”
骤不及防,罗烈
突然转过身,二话不说就给了他下颚一拳。宗正宽被打得连连退后了几步才站稳,口中立刻
有血腥的味道,他愕然地举手擦过,手背上已经沾有鲜红的血丝。
蛮子!宗正宽愤恨地
在心里骂道,看了看在旁冷眼旁观的廖罡,一时不知道该不该还手。
“我不用任何人教
我做事的方法。”罗烈冷冷地说着,性格的脸上没有一丝歉意,好像这一拳已经是他忍了很
久逼不得已才出手的。
“你在妒忌?”宗正宽想了半天决定不和罗烈一般见识,又想了
半天,自以为找出了罗烈为什么打他的正确答案。他和赛尔在一起被抓,罗烈一定以为他们
有什么关系。
“少自作多情!”罗烈的脸又面向玻璃,好像刚刚根本没发生什么事。“
如果你喜欢赛尔,她就不会在里面。”罗烈不屑地说道。
宗正宽似被他的话打了一拳,
半响才问:“为什么?”换个人说他不喜欢赛尔估计他会置之不理,可罗烈的话让他不能不
问个清楚。他不喜欢赛尔?笑话!他八年来就只爱过赛尔,为了她连前途都丢了,还不叫喜
欢?
“为什么?”罗烈斜了他一眼。“作为一个律师,你不可能不知道你的行为会带来
什么后果,可你还是明知故犯。你这叫帮她吗?或许你是不忍心看她被毒瘾折磨,可是你却
忍心看她今后为你而内疚。多令人感动的爱情啊,为了她失去了大好的前途!你想她对你感
恩戴德还是一生内疚?”
宗正宽被罗烈刻薄的话说得汗颜,有些委屈也有些不甘:“我
没想那么多。”他真的没想那么多,他只是按照自己认为对的方法去做,可以对天发誓没有
半点私心。可是,真的没有吗?
罗烈转过了头,正对着他,严肃认真地说:“宗正宽,
我不会为我刚才那一拳道歉,那是你早该得到的。我不想为我自己的行为粉饰,你想把它归
结为妒忌也可以。我只想用这一拳打醒你,你该从对范赛尔的单恋中解脱了。正如我不会将
任何男人视为我的情敌,我也不会把你视为我的情敌。可以霸道地说一句,赛尔是我的,也
永远都会是我的,因为我不会再爱上别人,相反我也不会给机会让赛尔爱上别的男人,所以
你可以死心了。我这样明明白白地告诉你,目的只有一个,劝你不要以殉情者的姿势出现在
赛尔以后的生活中。爱一个人有多种多样的方式,有时放弃也是一种爱,不要继续让她困扰
内疚也是一种爱她的方式……”
罗烈爽直的话象炮弹一样轰得宗正宽晕头转向,内心
似被强烈的阳光照进,挤得狭隘无所遁形。他是这样吗?他对赛尔的爱是这样吗?殉情者?
哈哈!他的痴情在别人眼中就是这样的姿态吗?他的脸色阴晴不定,不是被说穿了心事而恼
羞成怒,而是对自我行为无法正确认识的矛盾。
他的爱真的造成了赛尔的困扰吗?宗正
宽陷入了对自己的反思认识中!
而玻璃里面的房间,正慢慢向罗烈期待的方向发生着变
化,让畅快淋漓发泄了的罗烈不再关心宗正宽,而是密切关注着里面的进展,不至于玩过界
让他功亏一篑无法挽救……
玻璃房间里,那四个女人的注射器传到了最后一个女人
手中。赛尔边和自己的毒瘾做着斗争,边矛盾地关注着她们。矮个女人突然站了起来,用手
指着门惊恐地叫道:“那里有个魔鬼,它就要进来吃掉我们啦!怎么办?怎么办?”她叫着
去抓每一个人的手,让房间里一时就乱了起来,谁知道她有没有病,会不会伤害自己,人人
都惊恐地避开。
赛尔根本就没有力气站起来,被她堵在了墙角抓住了手臂。“你是妖怪
你是魔鬼派来的卧底,你会害死我们……”矮个女人对赛尔又掐又打。赛尔疼得滑坐在地
上,心里还朦胧地感到侥幸,她的衣服太厚,矮个女人的指甲都只能落在表面上。
赛尔
只能被动地抱着自己的头,承受着矮个女人的疯狂。幻觉,她有些欲哭无泪,她自己也体验
过这样的癫狂,矮个女人镜子似地让她看到了自己的另一面,她曾经也这样伤害过罗烈,清
醒时看到罗烈手臂上的伤还无动于衷。矮个女人加诸在她身上的比她加诸在罗烈身上的还要
过分,一时对自己的痛恨让赛尔没想反抗,也无力反抗。毒瘾已经让她有崩溃的迹象了,她
环抱着自己借矮个女人的捶打在地上呻吟着,视线已经开始模糊,从没有一刻她如此希望自
己昏过去,这样或许就能避免等下的出丑。
突然房间里传来一声尖叫,赛尔被吓了一跳
躺在地上看过去,却看到了一张嘴上沾着白沫的脸,和她一样贴在地上,生命即将熄灭的
死灰般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赛尔。那张脸上全部堆出的表情是遗憾,象是对这样离去的不
甘和对人世的眷恋。
赛尔呆呆地看着近在咫尺,苍白,毫无血色的脸,无法尖叫却吓出
了一身冷汗。颤抖没了,浑身的不适也没了,就象哇哇大哭的小孩突然遭到劈头雷霆般的喝
声,她觉得时间就在这一刻停止了。她觉得那对面躺着的,眼睛凹陷的,瘦骨嶙峋的,口吐
白沫的,中毒猝死的女人就是自己。
就这样走了吗?
尘世间就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吗
那飘飘忽忽的感觉就那么令人向往吗?
曾经爱过的,恨过的,都这样放开手,一切
归零吗?
妈妈,爸爸,哥哥,罗烈一个个的脸从赛尔脑中闪过,比起死亡,他们会接受
一个改过自新的赛赛吧!
赛尔颤抖着,被强烈震撼的意识开始出现了幻觉,似乎躺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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