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咪妈咪!伊莲娜都快结束了!”
音弥帮她系好扣子,“去吧,乖乖坐到沙发上,不许蹲地板。”
“嗯!”
音弥把大衣挂起来,卷起袖子收拾好早上没来得及收拾的餐桌,然后才到厨房准备晚餐。
八点半,晚餐结束。音弥抱着汝汝一起到浴室沐浴,哄了半天给她洗好了澡擦干头发又抱着她去她的小床上,给她读故事,好不容易九点半把她哄的睡着了,音弥才关灯轻轻走出来,拿着小篓子把浴室的衣服分类放入洗衣机,做好这些事情,音弥才有时间伸伸懒腰去书房忙自己没忙完的工作,通常不到十二点她就趴着桌子瞌睡的一塌糊涂了。
vanessa不在,她一个人还真是忙不过来。好在汝汝听话也懂事,不然她真的会累死去。
三点,音弥从梦中惊醒,猛地起身按开床头的壁灯,背脊上满满是冷汗,她摸着额头镇定了很久又下楼喝了杯水,可再也睡不着了,心里头乱糟糟的,自从那天晚上离开之后回到苏黎世她在忙碌中度过了还算安稳的大半年,突如其来的梦却扰了她的平静。
她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最后从床头柜里翻出了两样东西走进卫生间,坐在马桶上点燃烟,青色烟雾中,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望着墙壁,老半天回不了神,梦境里的内容很清晰。
那天晚上她抱着汝汝出了走廊,病区的玻璃门打开,刚要出去,对面走来两个人,音弥抬头的时候才知道他们已经在看她了,或者是她怀里的汝汝。
傅晚灯和傅行止。
278 该死的大雾
“薄音弥这个贱人!你个杀千刀的婊子!你不得好死啊,你看看你把我哥折腾成什么样儿了!你就该死在国外,还回来做什么孽!”
这是傅晚灯的反应,还好音弥心里有所准备,她紧紧的捂住怀里急切的想要冒出脑袋的汝汝,抿着唇过了玻璃门往前直直的走。
傅晚灯那样骄傲的人最容不得别人对她爱理不理,她把手里拿着的傅凌止的几件衣服唰的一下冲音弥砸了过来,音弥也不躲,不偏不倚地捱着那分力度,身子斜了斜。
“你他娘的给我站住!我要……”
“晚灯!别冲动!我们走我们的。”傅晚灯就要冲过来,傅行止蹙着眉头拉住了她,拖着傅晚灯就往前走,与音弥测身而过的瞬间,傅行止不着痕迹地往音弥双手紧紧抱住的毛毯里不断扭动着的地方瞄了好几眼,毛毯裹不住的下面,一双很小巧很可爱的童鞋露了出来,上面是两条肉乎乎的小短腿。
傅行止停顿了一下,蹙着眉头眸子转了转,便拉着还在谩骂不休的傅晚灯走进了玻璃门。
这厢音弥镇定心神,飞快地跑了起来,跑到医院大门外,vanessa下车接过汝汝,音弥坐到前座气喘吁吁地吩咐司机,“师傅,去机场,快点。”
傅行止和傅晚灯逼问主治医生是不是私自放了薄音弥进去,主治医生没办法只好从实招来,被傅晚灯骂了大半天又按开了电子玻璃门。
傅晚灯打开灯,和傅行止二人从后门走了进去。本来是老爷子不放心让傅行止过来看看的,傅晚灯睡不着非要跟着过来,刚进门就碰到了扫把星薄音弥,傅晚灯极其不爽,坐在床边看着沉睡中的傅凌止半天不说话。
傅行止去里间摆好傅凌止的衣物,走出来在病房里转了转,一切如常他才稍稍放下心,也不打算和老爷子或者谷舒晚报备薄音弥来过这件事儿。一转身,衬衣下摆边沿蹭到了什么东西,傅行止低头一看,才知道那是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很可爱的小女孩,两支小辫子绑着蝴蝶结,娃娃衫,怀里抱着抱抱熊。傅行止把照片翻过来一看,白色底面上写着娟秀的两个字。
汝汝。
傅晚灯意识到傅行止脸色不对劲,她走过来抢过他手里的东西,骤然间面色千变万化,瞪大了双眼,“薄音弥放下的?这难道是……”
傅行止点点头,“走过我们身边的时候不知道你有没有留意,她怀里抱着的是个孩子。”
“我当时气疯了,只顾着和她叫板儿,我还以为是毯子之类的。”
傅行止想到什么似的,马上走到窗边撩开窗帘往下看,看了一阵又回头,“你在这守着凌止,我下去看看再说。”
傅晚灯点点头,心里乱糟糟的,薄音弥来看过她哥,还留下一张照片,那也就是说她哥并不知道照片里的人的存在,为什么会不知道?这孩子看起来不大,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他们竟然都没察觉。
傅行止围着整个医院绕了不下三圈,还是没找见音弥的影子,他回到了病房致电老爷子,老爷子的决定很简单,意思是凌止若是能熬过来康复了,那孩子和音弥的事儿他自个儿去解决,若是熬不过来,那傅家肯定要代替他照顾好这个孩子和音弥。
音弥催促着汝汝,手里那着她的书包出了门,这几天雪已经停了,天一放晴就有避免不了的浓雾,尤其是早上。
这的地方是十三区,这边的房子相较于前面几个区的来说虽然小了些,但是却不潮湿,就是从家门到外面的大马路之间有一条长长的巷子,是单行线,又窄又不好走,这还碰上大雾,音弥心急火燎担心上班要迟到,所以在雾天里也没放弃开车这个主意。
可那天的雾真的很大。什么都看不清楚。
刚经过长长的巷子,下面是一段下坡路,还没来得急减缓车速,前面一个被雾笼罩住的黑色不明物体就直直的撞了过来。
跟个石头一样,咕噜噜摔了几个跟头,趴在了地上动也不动。
汝汝尖叫着,“妈咪!撞到人了!”
音弥心里着急又慌乱,一边刹车一边解开安全带,“你怎么就知道那是一个人?我觉得是一团黑色的布绑着的石头。”
下了车音弥头就痛了,还真是个人!还好滚的不远,说明撞得还不算太严重,她跑到那人面前,着急的说了一长串法文间或性地夹杂这一两句德语。
大体意思是,没事吧您,如果觉得哪里痛我可以载您去医院,或者您不介意的话让我看看伤口行吗。
那人听不懂,摆摆手,挣扎了两下使劲扭着身体爬到路边,扶着栅栏艰难的站了起来。
青色中夹杂灰白的参差不齐的发,乱糟糟地堆在头上,腮边一直到嘴角都长满了浓重的胡渣,下巴尖得有些恐怖,眼睛青黑,只是个侧脸。
身型,尤其是他的左腿,瘦到几乎看不到肉,黑色的已经划破的棉衣。
这还是个……人吗?从哪里逃来的难民。
他的手心蹭破了皮,出去那层血丝仿佛就能看到里面的骨头,因为没肉。
音弥递过去一块手帕,静静地,黑眼珠,一份不错地看着他。他接过手帕,嗅到淡淡的药香,手指却僵硬了起来。
她在浓重的冷冷的雾里说,“你转过来。”
平平静静,软软嚅嚅,细声细气的中文。
那人动动苍白的嘴唇,迟疑许久,不知道要怎么办也不知道能怎么办,终究,还是,蹲在地上,挡住脸。
音弥却转身,打开车门,系上安全带。汝汝看着她颤抖的手问,“妈咪,我们不带他去医院吗?”
“不需要。”
车很快隐入大雾中,音弥瞥了一眼后视镜,除了一片浑浊的白雾,她什么也没看见。
279 总有那么一两个意外
薄音弥,你看见我哥了吗?
傅行止?
丫装什么傻叉!另一个!
……哦。
我问你看见他了吗?
没有,我没有看见他。
不可能!你的地址是苏黎世旧市区利马特河十三区,对吧?
你怎么知道的?
废什么话!从你的书最后一页作者介绍里翻到的,丫的,找死我了!
哦。
按理说地址是对的就不可能找错,薄音弥,你到底看见我哥没有?
没有,我没有看见他。
我真忍不住骂娘了,折腾了大半辈子眼看着还有点戏,我都放下架子懒得看你不顺眼了,我哥他怎么就这德行!你俩还真绝配了。
音弥却挂断了电话。
汝汝噔噔噔跑过来,黑两黑亮的眼珠睁得老大,“妈咪妈咪,那个被你撞了的人在楼下对面的花园里坐着,真奇怪,穿那么厚的棉衣说明他怕冷呀,可是他为什么要坐在雪堆上?妈咪,他会不会是缠上我们了想敲诈一笔医疗费呀,电影里经常这样演的。”
音弥不说话,侧过脸,揉了几下眼睛。她微笑,说,“兴许吧。”
研究报告交上去了,这一年学园区的任务基本都完成了,只剩下一些文书方面的工作。今晚上有个小型晚会,edessa又不在,她也不放心。
可是汝汝却偏要看音弥给她买的动画片,音弥无奈,打算去报个道就回去。
没想到需要她应酬的事儿多了去了,进了宴会厅刚脱下浅灰色大衣就被组长拖着到处陪酒认识这个认识那个。音弥是社交圈的宠儿,她玲珑有致的身段,纤细若凝娇小却不很韵致的身量,最最是那一头海藻般荡漾的长发,还有不经意间那一低眸回转,真真能生了花。
她这个年龄段在国内的社交圈或许成熟了些,可在苏黎世这样的北欧气息浓厚的城市,她优雅的气质和单纯安静的眼神并驾齐驱,妩媚却不失天真,不知道迷倒了学园区多少男性,大到四五十岁的教授,小到还在读大学的男孩,都或多或少地迷恋她。
今晚上她一袭黑色缎面简约风格的晚礼服,化了一点淡妆,这样的她怎么可能早早的全身而退。
途中接了个电话,来自远方故土,是傅行止的。
劈头盖脸就来了这么一句,“你和凌止都别闹了。省点儿心,孩子都那么大了,你们也好意思。”
音弥冷着声音,“抱歉,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给你送了这么一份大礼,你怎么就是犟着迟迟不肯接受呢?”傅行止叹气。
音弥皱眉,也懒得和他绕了,“到底发生过什么?”
傅行止却答非所问,轻轻地笑了,“从醒来后他再没照过镜子,一开始一句话都不说,躺着一动不动,只有睁着眼睛我们才知道他还醒着,后来能吃一点东西了,护士一送过去他就摔到地上,汤汤水水溅了一地,再后来是我送,我送他也砸,亲娘啊,我们家用的可都是凯奇薇阁的精品,他一摔准碎,碎了我还得扫。我把照片给了他,他皱着眉铁着那张没有了肉光剩下皮的脸,半天没动,我去了一趟医生办公室再回来,他还是保持着那个姿势没动,我看了半天才知道他在哭。再后来呢,他能下地了,康复的过程真的很辛苦,他不光身体上发生了那么大的变化,还要克服心理的问题,我看着都差点一把鼻涕一把泪了。老爷子把他关在家里说什么也不让动,我们只能从门上开着的四方形的空里给他送饭,送进去是多少,拿出来还是多少。他总共逃了九次,第一次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把门给弄开了,第二次下了楼倒在了楼梯上,第三次几乎跑出了大门,甚至还有一次到了机场。你看,每一次只要能多行一步,他就从未放弃。他还活着,这个还不够你庆幸吗?”
音弥的语气却更冷了,“既然这么能折腾,这么能闹,这么能反抗,为什么连给我一个正面的勇气都没有?”
傅行止不死心,“他真的不容易,你知道他的腿……唉,总之,看着他那样一次又一次的折磨自己,我都忍不住心酸。”
音弥却只淡淡微笑,“我就容易吗?”
说完她挂了电话,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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