劲地说“我知道了……对不起,对不起……我马上就离开。”
她挂断电话,站起身来,“戚小姐,对不起,今天我真不该来打扰你,刚刚我说的那些话,你听过忘了就好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付太太……”我叫了她一声,可她已匆匆离去。
她话说了一半就匆匆走了,留下满心忐忑的我,“我反而希望你能和他在一起”——这话是什么意思,怎么可能?纵然他们感情再不好,孩子都有了,付名绪又那么有钱,她怎么会轻易和他离婚。难道她以为我在说谎,故意在说反话,来套我的话?
戏剧人生
我的心一直乱到晚上,我想了半天还是打了个电话给付名绪,他又不知到哪里出差去了,我已经好几天没看到他了,我想这么重大的事情还是要告诉他一下。结果他只毫不在意地说了一句话“知道了,她以后不会再去找你了”。
尽管他们之间可能没有感情,但他们毕竟是法律意义上的夫妻关系,况且有钱人的夫妻关系往往与金钱和权力并存,无时无刻不受到权钱利益的制衡。相较之下,我只不过是他一时新鲜感作祟的产物,就像吃惯了鲍参鱼翅,偶尔吃顿窝窝头一样,孰轻孰重,傻子都看得出。
我又想起那次饭局上他们谈论的那件事,老婆把小三杀了,还碎尸扔到了河里。老天知道,这位温柔漂亮的付太太是不是也有这样的手段和魄力,不是有人说过“越是外表温柔漂亮的女人,骨子里越是阴狠毒辣”吗?付名绪曾经说过他有一百种置人死地的方法,种种都不留痕迹,我来还钱的那个雨夜,在那间漆黑恐怖的房间里,在不绝的雨声雷声中,他曾经说过几种,譬如让汽车掉到河里,不会水的乘客必死无疑;譬如让醉酒后的人服用强效镇静剂;再譬如让一个人欠一大笔的债,穷困潦倒自己跳楼……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他的妻子耳濡目染,这样的手段不知道学到了几种。付名绪绝不可能为了我跟老婆冲突,如果真有什么事情,他也不可能站在我这一边。我怎么样都无所谓,可是一场经济危机让沈家岌岌可危,订单和贷款全是仰付名绪的鼻息,他如果半道抽手,沈家必然一蹶不振,那沈浩和戚雨怎么办?我想来想去,越加睡不着了……
我提心吊胆地度过了这难熬的十多天,付名绪终于回来了。
我挨到下班回去,推开他卧室的门,却看见他躺在床上睡得正香沉,管家来到我身侧,在我耳边轻声说道:“戚小姐,付先生刚从国外回来,还需要倒时差,有什么事,您最好还是等他醒了再说吧。”
“嗯”我点点头,只好轻轻带上了门……
付名绪回来已经好几天了,但却对他老婆找到我的事情只字未提,就像这件事情从未发生一样。我真的猜不透他是怎么想的,按理说,老婆都找到情人谈话了,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他作为矛盾焦点牵涉其中,多多少少总要从中“协调斡旋”一下,怎么可以还能如此淡然、理所当然地做个置身世外的旁观者。这样的不在意,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矛盾的两方——都不值得他在意。
我刚刚体会过人生的奇妙,马上又体会到了人生的戏剧性,可是这个戏剧性实在是太新颖,小说里好像并没有写过这样的场景
电视剧里好像也没有演过这样的场景,以至于当我身处其中时,尴尬之余只能手足无措。
时已至夏末秋初,梧桐树的叶子已有大半遍染了金黄,天气却依然炎热,“秋老虎”正开始发威,从早到晚的空气中都透着令人不舒服的燥热。
前面就是商场,我对付名绪说我想进去买只唇膏,他点点头,告诉司机停车。他今天似乎心情不错,虽然我说我一个人去就行,他还是下了车和我一起走了进去。
我向来对化妆品、护肤品没什么研究,只记得以前在北京的时候,北方干燥、风又大,一到秋冬季节,我的嘴唇就会干裂,那时候沈浩还很体贴地送了我一只三宅一生的唇膏,我笑他连对女性的护肤品都这么了解,他笑说只是因为觉得这个名字好听才买的。沈浩,沈浩,我怎么又想起了这一个早已经不该再想的人。
踏进冷香拂面的商场,我一眼就看见了issey miyake 的柜台,我走过去,叫服务员拿只唇膏。柜台边还坐了一个女子,修长洁白的手指间正托着一瓶香水,听到我的声音,她转过了头,只看了我一眼,目光就急速越过我盯着我的身后,这一刻她的神色明显一滞,啪的一声,那瓶香水掉在了地上,细巧的玻璃瓶身立刻四分五裂,一股浓郁的香气四散开来,其中有百合的清雅之香,又有玫瑰花的甜美之香。
自她转头的那一刻,我真后悔自己走进这个商场,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嘴唇干裂至出血,哪怕变成梁朝伟的香肠嘴,我也不会来买这只唇膏,这样就不会如此凑巧地遇见她——付太太,而此刻我的身后,还站着一个人——她的丈夫。
我尴尬地立在那,手足无措,付太太显然也没有预见到这个场景,她睁大了那双明眸,也惶然愣在那,只有付名绪一片泰然,上前两步对她说道:“阿芝……”
阿芝?她居然是阿芝,我的惊讶让我不自觉地也睁大了眼睛。
“……这么多年了,你还是喜欢用这种香水。”付名绪的唇角勾起一个微笑,眼里却无半丝笑意。
阿芝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整个人似乎都在微微发抖,连勉强挤出的一丝笑容都完全扭曲了,她结结巴巴地说:“不是……我只是……只是随便看看。”
付名绪嘴角弯了一下,转身递了一张卡给服务员,“这两位小姐选的东西,帮我分别包好。”
“名绪,不用了,我本来也不是要买的。”她急促又惶恐地对他说。
他把手往她肩头一按,“你喜欢的东西,我都会给你。”是我从未听过的温柔口气,只是他的眼里似乎有一道
犀利寒光一闪而过。
而她的脸色顿然由惨白变为灰败。
此刻服务员已将东西分装好,他低头看看腕表,对她说:“快中午了,一起吃午饭吧。”
“不用了,你们去吧!”她慌忙说。
“哦?你不是想跟她聊聊吗?”他瞟了我一眼,继续说:“正好可以趁吃饭的时间交流一下。”
“交流一下”,这句话估计也只有他能说得出口,情人和老婆——宿命中的天敌,有什么好交流的!
“其实我没有要……”阿芝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望了他一眼马上点了点头说道:“好吧”。
“你的车停在哪?”他问她。
“停在地下二层,我现在就下去取。”她的声音还是不自在。
“不用了,坐我的车吧,就停在门口,不远,吃好后我送你回来取车。”他边说边往外走,她也疾步紧跟他身后。
“喂!你还站在那儿干嘛,走啊!”直到付名绪转身不耐烦地叫我,我才反应过来,跟在他们身后,我感到从未有过的别扭和忐忑。
谁会想到,情人、老婆和丈夫能如此和谐地在一张桌上吃饭,其实也不能叫做和谐,因为这顿饭除了付名绪能若无其事地大快朵颐,其他两个人根本是味同嚼蜡,阿芝甚至根本不像在赴宴,更像是在赴刑场。
我觉得奇怪,她为何会如此惧怕他,可仔细想想又觉得情有可原,那个模特,阿芝说过的叫什么刘思妤的,不就是在北京别墅前我遇到的那个女孩子嘛,由付名绪对她的冷血可想而知,他对妻子估计也好不到哪去,况且以他的手段,想让一个人屈服,尤其是一个女人屈服,也不是什么难事。
他时不时夹菜给她,可连我都看得出,她根本吃不下,但她又好像不敢不吃他夹的菜,只故意陪出笑容来慢慢地塞到嘴里。席间他们很少说话,只谈了几句儿子的状况。
我想这个饭局最大的赢家就是付名绪,因为他淋漓尽致地展示了现代社会一个男人的终极权威,就是让妻子像古代的贤后一样,心甘情愿地和姬妾一起服侍君王。甚至在刚刚上车的时候,他替阿芝打开的竟然是前面的车门,而他就和我堂而皇之地一起坐在后面。当然这并不是因为他有多在意我,他只是想以这种方式展示他在她面前的权威而已,如果他那群狐朋狗友在,估计不但要顶礼膜拜,内心深处更要羡慕嫉妒恨了。
多事之秋
再见沈浩已是深秋,而北国的深秋已是萧瑟点点、寒意冷冷,天地间又只剩了两种颜色,冷冷的灰和清凉的白。
白色的走廊里,冷冷的空气里满是冷冷的消毒水味道,沈浩默然伫立在门口,他微微低着头,脸色苍白,廊顶淡白的灯光洒至白色的房门上,又被折射出一层薄雾般的白光,而他的脸笼罩在这白光里,愈加惨白。
我扭头,望了望房间深处病床上的戚雨,她侧身躺着,已在沉沉睡意中。我轻轻把门带上,压低了声音,还是忍不住再次埋怨,“沈浩,你怎么可以这么冲动!你怎么能和一个孕妇斤斤计较啊!就算她再不对,就算你再生气,你也不能动手啊!”
他用手抵着额头,紧蹙眉头,满脸懊悔之意,半天,手放下,才说出话来,“我并没有想要和她计较,只是她……她太无理取闹,我实在是很生气,我想出去静一静,让她一个人在家里也静一静,可她非要拉着我,我只是想甩开她的手,我没使劲,但我没想到,她会摔倒。”
“无理取闹?你难道不知道孕妇的情绪本来就很不稳定吗?你没使劲?她的力气能抵得过你的十分之一吗?不是你没想到,是你根本没有在意!”我为那个逝去的幼小生命惋惜,心中又痛又愤。
“没有在意?我自己的骨肉我怎么会不在意?难道是我故意推她,难道是我故意想让她流产?戚蝶,孩子没了,戚雨难过,你难过,难道我就不难过?”他低低反问,声音已不复平静。
我乍然一愣,从我得知戚雨流产的消息,我就把所有的过失和错误归谬到他的身上,却忘了一件事,他是孩子的父亲,他也是最需要安慰的人。
望着他明显因为睡眠不足而布满血丝的双眼,我很想说句宽慰的话,可却又不知说什么好,半天才徐徐说出一句话,“对不起,沈浩,刚刚是我……”
“别跟我说对不起,这一切从来都不是你的错。”他打断了我,顿了顿又说道:“走吧,我送你回酒店,时间也不早了。”
他转身下楼,昏黄的灯光把他的身影拉的颀长无比,印在灰白色的墙上,像一株枯树随风飘摇,静寂的楼道狭长,仿佛没有尽头,只听见我们的脚步声,突兀又寂寥……
一阵冷风吹过,我不由打了个寒战,抬头正见西天有半轮明月,淡白月光更显清冷。再低头时,身上已多了一件外套,他正将它裹紧一些,“北京这两天温度已经很低了,明天你多穿点,别感冒了。”
我轻声说了句“谢谢”,低了头跟在他身后向停车场走去。裹着他的外套,有温暖逐渐包围我,那是残存的他的体
温,夜风吹过脸颊,冷且利,有熟悉的淡淡清香。
已将近午夜,路上车子寥寥,但他依然不疾不徐地开着,十字路口,红灯亮起,他停车,似乎有点漫长的等待,我们谁也没说话。
很快到了酒店,我下车,他也下车来,他说:“我送你进去吧!”
我拒绝了,“不用了,你还是早点回去吧,已经很晚了。”
他并没有坚持,“好,明早我来接你。”
“不用这么麻烦了,明天我打车过去就行。”
他微微笑了下,这一次言语中却满是坚持,“不麻烦,明早我来接你,快进去吧!忙了一天,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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