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雪笑了笑,不再搭腔,心中多了几分牵挂,是啊,张言的问题也需要解决呢。
人们常常说女人是因爱而性,男人是因性而爱,这样的性别划分看起来虽然有些绝对,但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却是代表了男女在对待情感态度上的不同。
从美国回来之后,张言并没有因为生活变得热闹多彩就放弃自己,反而有点愈挫愈勇的阵势,一方面受迫于母亲的压力,另一方面也确实是感动于他的这份坚持,才下决心开始一段认真地感情。
不过,数着青春年轮上不断碾过去的痕迹,江雪明白自己也许确实不可能再遇到比他更合适的人选了。那些“真爱无敌”的故事只适合像李可这样还有着某些相信的人,她更需要可以切实依赖的某种确定。
张言有能力也有意愿给予她这么一份确定,殊不知这份确定需要用什么作为交换?如果只是信任与托付,勉强拼凑一下倒还给得起,如果是那些自己早已没有的东西,又该如何交代?
正值当年的男人,就算再斯文,有那方面的需求也很正常,张言却从未提出过什么要求,顶多牵牵手,搂搂肩,宣告一下“所有权”。江雪曾经试探性地问过他的用意,却只换的宠溺一笑,揉揉她的额发,“傻丫头,这就是爱惜你啊!”
可是,有没有想过,如果我并不值得你这么爱惜呢?
不是有意的去隐瞒什么,只是这份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牵涉了太多,让她不敢过于坦然地宣告自己的过往。可该来的终归躲不开,现在珍惜隐忍得越厉害,说明日后期望的更多,得不到时失落的也会更多。
张言的一切绅士做派都是骨子里男权思想的体现,不是认定男人的高人一等就不会有体恤下等人的自觉,正如今天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态度冒犯了他的认定,也不会作出那对他来说几近冲动的行为。
第二天一早,阳光照在地上格外地耀眼,江雪被一阵悦耳的歌声吵醒,还是李健的《异乡人》,翻开屏幕,闭着眼吟哦了一声。
“小雪啊,”张言的声音有压抑不住的兴奋,“测试结果很理想,可以开始下一步的试验项目了!”
“是吗,真好啊。”想让声音尽量激动一点,却敌不过刚睡起的那阵晕眩。
“臭丫头,我在这里熬了一夜你还能睡得着懒觉,没有一点革命自觉性。”
“大哥,你熬夜可以换成过换科研经费,我熬夜只能换熊猫眼,交换价值完全不是一个概念好吧?”江雪有些好笑他的孩子气。
“不行,我生气了。”那头的男声听起来颇有志趣,居然跟她开起玩笑来,“你得补偿我的失衡心态。”
“呵呵,”忍不住笑出声来,“说吧,怎么补偿?”
“昨天晚上梦见我没?”张言压低喉咙,看来是在实验室里方出结果就忍不住打电话了,难为还知道掩饰一下。
“唔。”江雪有意无意地敷衍他。
“乖小雪,”电话那头得意地笑起来,“你是我的幸运女神,等我忙完了就好好地‘祭祀’你哈~”
挂上电话,试图回忆昨晚的梦境,却发现只有一片混沌,也许是该铭记的事情太多了,到头来只好全部忽略。
摸索一下唇边,试图寻找那带着薄荷味道的吻,却触碰到许久之前留下过疤痕的地方,早已长出新的血肉,没人知道那里曾经留下怎样一片撕心裂肺。
“老师,你醉了。”
是啊,不然怎么可能做出那么不知轻重的事情。
“我可以不计较你以前跟谁,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以后,请不要背叛我。”
现在呢,现在算不算背叛你了?
“我想过自己可能不是你的第一个男人,但我没想到自己会那么难过。但是后来我说服自己了,老师年纪比我大,有些经历是正常的。”
是个男人就会介意的吧,我也是不想让你委屈自己罢了。
“我说不好也没什么意义呀,你已经决定了又何苦来问我?”
知道吗,女生有时候就是想听你说,说你不愿意,说你要坚持,说你喜欢,说你爱,说你放不开。
“其实你可以把我当作sex partner的。”
最终却把你放在连partner都不如的脚底,会恨我的吧?那就恨吧,如今我连陈子轩都原谅了,你会不会恨得更彻底一些?
第一章 奇迹
s大兴建于民国时期,校内的诸多建筑都秉习了当时流行的西洋与传统风格混搭,一水儿青砖绿瓦搭建成拱门廊桥,与校园里的山林翠色浑然一体。
八十年代老图书馆扩建,校方花费重金聘请了最好的施工单位,期图成就新一代的标志性建筑。
最后落成的新图书馆与周边老建筑浑然一体的同时,也吸收了当时比较先进的设计理念,长长拱廊上,每一层藏书室都有一整排大器而典雅的落地窗。在外表看来,却如同玻璃屋子一般精致细腻。这栋新楼顺利地荣获了当年的鲁班奖,时至今日依然是全校师生的骄傲。
此刻,江雪正站在图书馆高大的廊柱边焦急地向外张望。
远远的,少年掂着几本书正向她跑过来,随着阳光撒下一路明媚。
“不好意思,姐,来晚了。”陈子轩气喘吁吁地道歉。
“没关系,杜老师还没走,你喘口气,跟我一起进去。”不禁庆幸自己把约定的时间提前了半小时,这种留预存量的做法在她这几年的学生工作中已经养成了习惯,而领导、老师似乎也都对这种体己的考虑感到受用。
平稳了气息,男孩有点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出了点意外,其实我早就出门了,原想和姐姐多待会儿的,在院里总见不着你的人。”
“傻孩子,”江雪宠溺地笑笑,“我去院里也是在研工部,去你们本科生办公室凑什么热闹?”
“我一个人在那边好无聊啊~”陈子轩发自肺腑地哀叹时运不济,勤工助学岗被安排在院办,本想和协助主管的江雪多点见面机会,却被分去打杂,工时是拿到手了,可成天被一群老女人盯着看的感觉绝不是“无聊”两个字可以形容的。
“呵呵,”忍不住笑出声来,她对近来本科生办公室几个中年女老师的“娱乐活动”也早有耳闻,“谁叫你小子皮相这么好,调节一下气氛也是应该的。”
“还是希望今天杜老师能够看上我,在图书馆无聊了还能看点书,总比被人看强。”男孩认命地摆摆脑袋。
“放心吧,要有信心,无论如何,”特意顿了顿语气,“你看起来还是挺讨人喜欢的。”
“那个,什么叫‘看起来’?”仿佛被踩着尾巴的狗狗一样不服气。
“‘看起来’就是‘看起来’,”江雪无奈地笑笑,“气喘匀了就准备进去吧,来,站直了让我参谋参谋。”
陈子轩听话地直起身来低头看着她,浓墨似的眉,明淡的眼眸带着几分询问。
江雪伸手捋了捋被汗水粘在鬓角的几根发丝,又来回打量了一番,肯定地点点头,牵着男孩的手转身走向图书馆的大厅。
杜老师是江雪在图书馆自习时认识的,和工作没有任何关系。她只是纯粹喜欢在书香里沉溺的味道,经常会过来阅览室占座自习。有时候来的时候遇到管理员忙不过来就打个下手,一来二去便认识了杜老师,这个在五楼典藏室的故纸堆里埋了一辈子的老人。
一般勤工助学的孩子都不喜欢典藏室,繁杂的事情很多,还有颇多禁忌,就算被分过来了也常常迟到早退。江雪却很喜欢闻着那几近糜腐的笔墨纸香,在一页页的书黄中幻想过去曾经有些什么人,和自已捧着同样一本书,想着哪些不一样的事情。这种在旁人看来有些病态的嗜好却被杜老师引为知己。
所以,当陈子轩提出不想再在院办公室被人围观之后,江雪理所当然地想起这么一个地方,恰好杜老师也缺个称心如意的帮手,就让她把人带来看看。
虽说都是熟人熟路,可杜老师的脾气在图书馆也是出了名的古怪,也许这就是跟故纸堆打交道却远离俗世的最大弊病吧。幸亏在老头儿有一手裱书的好手艺,不然依着他那敢让馆长碰一鼻子灰的个性,恐怕造就卷铺盖走人了。
电梯里,子轩的手有些微微颤抖,江雪以为他紧张于杜老师的“久负盛名”,出声宽慰,“别怕,就一小老头,爱书成命,你只要充分地表达自己对书籍整理工作的热爱,适当渲染一下渴求上进的感情就好了。”说完,忍不住自己都笑了笑。
长长的手指动了动,“哦。”
扭过头,看到男孩傻傻地盯着电梯的楼层指示灯,脸色有些不正常的红润。
“死没用的,”江雪怒其不争地笑笑,“主持晚会时下面坐的什么人没有啊,这会儿紧张了?”说完不忘用力捏捏他的手指,想要传递一点支持的力量。心里想,男孩子的手是不是都这样大啊,好像总握不全实一样。
陈子轩没再讲话,只是用力抿了抿嘴唇,含糊地“嗯”了一声。
电梯门缓缓打开,穿着一身白大褂的杜老师正死拧着眉头在按电钮。
“杜老师,”江雪换上一副悦耳讨喜的语气,笑眯眯地冲他打招呼,顺手接过他手中的大包小包,“您这是要去哪儿?我可按时把我弟弟带来了。”
“小雪啊,”厚成玻璃瓶底儿似的镜片后,老头眨巴眨巴眼睛,“我有急事,你先让他把第三柜的目录整理出来,其他等我回来再说。”
陈子轩站在一旁没有说话,带着礼貌的目光冲急急关上电梯门的老头笑了笑,欠欠身算是问候。
江雪低头看看自己空荡荡的双手,老头不知何时把包裹夺了回去,暗暗感叹,年纪大了,反应倒是越来越机敏了……“估计是馆长又找他要那些‘命根子’了,瞧瞧,溜得多快。”
男孩没有搭腔,缓步走近一排排整齐站立的书架,阳光隔着疏密有致的柜架,透过一幅幅的落地玻璃打下来,扫在他宽厚的肩头,反射出几分炫目的光华。颀长颈项微微仰起的虔诚模样让江雪看得有些发呆。
“姐,”没有回头,只是准确地在某一格书柜前站定,“这一整排都是三柜?”
被唤回神智的某人跑了几步走到书柜前,眼睛瞪了瞪,“小子,你中奖了。”
依着杜老师的脾气,这些视若生命的典籍绝不会轻易托付给他人,江雪也是在典藏室隔壁的自习室安静地坐了一年,又顺利通过了他几次“精心策划”的考验才得到信赖,被委以重任。
后来,她曾经问过相熟的杜老师,太难信任他人,却把所有事情都自己承担,会不会显得太沉重了?老头半晌儿没说话,抬头给了她四个字,“甘之若饴”。
于是她想,我们是不是都有这样的事情,明明很沉重,却因为喜欢,因为在乎,因为放不下,所以即便背负在多,也不会觉得重?
阳光从典藏室的墙壁上退去最后一丝色泽,江雪揉揉眉头,抬头看着带上白手套认真清点书本数目的子轩。从来没觉得他也是这么有书卷气的一个人呢,虽然身上还是一成不变的白t恤和牛仔裤,那专注的神情与细心的动作让她觉得面前这个孩子已经在不知不觉中长大成人,有点男人的味道了。
“男人果然还是认真工作的时候最帅啊。”忍不住感叹出声,引得陈子轩从书对中抬起头,以询问的眼光探究着她。
不好意思地讪笑了两声,江雪扭头看看挂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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