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
“哈哈哈哈,行了,不逗你了,生日要好好过,别忘了跟你妈烧柱香。”
“嗯,好的,不会忘的。”
“乐乐啊……”
“嗯?怎么了?”
“……没事,就是我最近总是心神不宁的,也不知……哎,人老了总是爱胡思乱想,没事,没事。”
“爸您好好休息,别把那些烦心的事儿放心上。注意好自己的身体,再过半个月,我们就能见面了。”
“嗯,一年没见了,也不知道你这小丫头变模样了没。”
“当然是变漂亮了!”
“呵呵,得了,没什么事就挂了吧!”
“嗯,好的,爸爸再见。”
“等等!”
“爸?”
“……没什么。乐乐,再见……”
“乐乐,再见……”
“爸!!”
毛乐乐突然从梦中惊醒,像是做完剧烈运动似的急促地喘息,擂鼓般的心跳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寂静的夜里愈显清晰。
她慢慢坐起,捂住有些发蒙的脑袋,里面一片空白,根本想不起刚才做了什么梦,只记得那种心悸的感觉,撕裂般的疼痛。
过了好一会儿,呼吸才慢慢平缓下来。
身上的冷汗湿透了睡衣,黏在身上很不舒服。
她打开床头灯,从衣柜里拿了一件干净的睡衣,走进浴室。
打开花洒,温热的水喷洒下来,冲走了她身上凉湿的感觉,也带走了她心中那股莫名的战栗。
今天是她的生日呢,怎么会莫名其妙地做噩梦呢?这个兆头可不好,很不好。
谭炳文曾对这一天有过不下二十种的设计方案:从浪漫的两人约会,到热闹的生日派对;从去私家海岛休假,到温情的家居生活……
基本是能想的都想到了,他想不到的,杨柯、刘明敏也替他想到了,可是就是没想到结果竟是这个样子的。
毛乐乐、谭炳文、田诤三人站在游乐场的门前,看着大门上方巨大的卡通头像,心中各有感触。
毛乐乐是怀念与期待。
田诤是怀念与欣慰。
谭炳文是怀……他不怀念,因为他有一个贪玩儿的母亲,所以父亲专门为了母亲建了一座属于她的主题游乐场,所以他的童年基本上就是在各种游乐设施上度过的。
因此,他没有什么怀念,却有一种怎么也逃不开的感觉。但是看看毛乐乐兴致勃勃的笑脸,突然觉得,他又有一些期待了。
毛乐乐高举双臂,大喊一句:“我们还在等什么?同志们,冲啊!”
田诤也跟在后面一路疯跑进去。
谭炳文无奈地笑笑,举步跟在他们两人的身后。
过山车、凌霄飞船、意大利飞毯、旋转大风车、疯狂老鼠……
一系列高空急速的游乐设施被他们玩了一个遍。
毛乐乐和田诤又是喊又是叫,又是蹦又是跳的,不一会儿都气喘吁吁。
谭炳文却是面不改色,依然风度翩翩,不紧不慢地跟在他们身边,衣服上连一个褶子都没有。
田诤不平衡了,喘匀了气:“我说谭大公子,你有点娱乐精神好吗?每次看到你面无表情地从那些设施里出来,我都有种其实刚才的经历其实就是个错觉的感觉。”
谭炳文接过毛乐乐的纯净水瓶,又递了手帕纸过去让她擦擦汗:“如果那些东西你连坐五年,那么你也会面无表情的。”
毛乐乐和田诤皆是一愣,然后两人双双眼睛冒火:各种羡慕嫉妒恨呐!想当年他们想去一次游乐场比登天还难,而眼前这个人竟然用不屑的表情说他连做了五年,是可忍孰不可忍!
两人相互对视,彼此二十多年的默契让他们一拍即合,谭炳文敏锐地察觉到了危险,不着痕迹地后退了两步,却依然被毛乐乐扑了个满怀,不过也及时躲开了田诤的扑倒。
毛乐乐在他怀里也不老实,两只手十根手指头像蚯蚓一样在谭炳文身上来回扭动。
谭炳文挟着她,一边躲着田诤的偷袭一边不解地问:“你在干什么?”
毛乐乐头也不抬地回答:“找你的痒痒肉。”
谭炳文轻笑,在她的侧脸上重重地亲了一下,然后抱起她向野战场跑去,后面跟着气得嗷嗷叫的田诤。
“玩一局?”谭炳文从枪架上挑了一把枪,对田诤挑挑眉。
田诤吊儿郎当地走上前,拿了一把和谭炳文手上一样的枪:“来就来!”
毛乐乐也兴致勃勃地凑上来:“我也加入。”
另外两个人都沉默着看着她。
“怎么了?”毛乐乐不解。
田诤挠挠头:“你打算加入哪一方?”
毛乐乐看看他,又看看谭炳文:“呃……我是你们都不能惹的第三方。”
田诤:“……”
谭炳文:“……”
也就是说他们两个人在致力干掉对方的同时,还要小心她的袭击,并且不能还击。
很好,很有挑战力。
“那……如果我们被你做掉了,算谁赢?”田诤看谭炳文没有开口的意思,只能自己又硬着头皮问。
毛乐乐丢了个大大的白眼给他:“当然算我了!”说罢,就蹦跶着去换衣服了。
田诤回头看向谭炳文:“你说,我们先连手把她活捉,然后软禁怎么样?”
谭炳文没有回答,却用拳头和他顶了顶,至此,反毛乐乐暂时同盟正式建立。
换衣间的毛乐乐不自觉地打了个寒战,不禁有些疑惑:空调的温度刚刚好啊!
因为他们人少,所以就只能打室内战,以将对方击毙为唯一的目标。
毛乐乐一进战场便敏捷地躲到了一个掩体下面,刚稍稍探头,就被谭炳文从身后捂住嘴抱住,她连忙想反枪射击,却即刻被田诤缴了武器。
毛乐乐恨恨地磨牙:“你们是故意的!”
田诤眨眨眼睛:“你当初只是说我们不能惹你,却没说我们不能抓你啊!”
谭炳文意思意思地把她的手松松地束在了身后,让她靠着一个视线极佳的草垛坐着,唇角微微勾着:“外挂不是那么好开的。”
毛乐乐惊讶:“你竟然还知道外挂?”
谭炳文揉揉她的头发:“我不但知道外挂,我还知道开外挂是要被封号的。”
毛乐乐撇着嘴转过头去,不再理他们。
谭炳文笑笑,和田诤各自好了掩体,真正开始了他们两人之间的对决。
毛乐乐慢慢转回头,专注着他们的战况。
他们两个人都是被从小训练过的,因此在敏捷度、闪躲技巧方面不分伯仲。
只是谭炳文更注重防守,他转移的每一个掩体都能很好得将他全身护在,基本上不留什么漏洞。
而田诤更倾向于进攻刺杀,冒险前进的过程中不免让谭炳文找到不少的空子,因此不一会儿身上就挂了彩,不过多不严重。
这两种不同的风格,固然与他们的性格有关,但是最多的是与他们的训练内容有关吧。
谭炳文他学这些,是为了自保。而田诤,固然他的家人不想让他参与到家族的事务里去,但是作为一个黑道世家的少爷,学习最多的还是如何在最短的时间内给敌人以最大的创伤。
毛乐乐看着他们你来我往,心绪突然不受控制地飘向远方。
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好像在想很多事,也好像什么也没想,乱糟糟的,心口就好像堵着一团棉花,特别得闷,却又使不出力气来。
“嘭!”一声炸弹爆炸的声音将毛乐乐惊醒,心跳蓦得漏跳一拍,紧接着一紧。
“乐乐,再见……”已忘记的梦中的声音突然从脑中滑过……
毛乐乐突然像发了疯似的挣开了手上的布条,从衣兜里拿出手机,莫大的恐惧像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着她的心脏。
她抖着手,怎么也拨不出正确的号码。
谭炳文、田诤看到了她的不对劲,马上来到她的身边。
“乐乐,怎么了?”
田诤的话刚问出口,毛乐乐的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她颤抖的手指突然一软,手机从她的手上滑落。
谭炳文马上伸手一捞,及时在它落地前将它接住。
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赵锋。
再看一眼满目惊恐的毛乐乐,他心里一沉,按下了接通键:“喂?我是谭炳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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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嘭!”身高183公分的壮硕男子被踢飞,身体砸在身后的玻璃茶几上,将其砸得碎成了一地的玻璃,同时也将自己的后背扎了个血肉模糊。
“稀里哗啦”的串声响后,屋子里一片死寂,几乎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不敢发出一丁点儿的响声。
只留那个躺在玻璃碎片上的男子发出痛苦的呻吟声。
毛乐乐环顾满室噤若寒蝉,几乎都挂了彩的人。
每一个接触到她目光的人都不禁把头低下,唯恐自己自己被盯上。
毛乐乐冷笑一声,走到那一地玻璃前,眸中不带一丝怜悯,:“我再问你一遍,我父亲呢?”冰冷的声音在空旷的屋子里回荡,仿佛来自地狱。
男子使尽力气想从地上爬起来,手臂却一软,身体又重重摔了回去,喉中泻出痛苦的呜咽声。
毛乐乐对他的惨状视若无睹,微微低下︱身子,语气近乎温柔:“别以为折腾自己就能混过去,你这点小伎俩是老娘玩儿剩下的。趁我还有那么点理智的时候,你最好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否则……”她抬起脚,毫不留情地踩在男子的左手上。
“嗷~~~~”男子痛得上身弹起,浑身抽搐,赤红着双目用同样血肉模糊的右手拼命地扳着毛乐乐的脚腕,几乎嘶吼道,“涛爷死了!涛爷却时是死了!!”
“你胡说!”毛乐乐加大了脚下的力气,“你骗我!如果我爸真的死了,那么尸体呢?你们把尸体弄到哪里去了?!你们把我爸弄到哪里去了?!”
男子已耗尽了所有的气力,右手只是徒劳地在毛乐乐浅灰色的靴子上无力地划下几条血道,他喘着粗气,眼白或隐或现:“我……我没有……骗……”
田诤发现情况不对了,连忙拽住毛乐乐的手臂:“乐乐,够了!”
毛乐乐慢慢回过头,阴寒的目光让田诤心头一颤,不自知地松开了手,后退了几步。
她有些神经质地“呵呵”笑了,那笑声无端让人心底发寒:“够了?今天若是没有人把我想知道的告诉我,那么……”唇角勾起一个嗜血的弧度,右脚猛地抬起,垂直砸落,清脆的骨裂声像一根针清晰地钻进在场的每个人的耳朵里,刺破了耳鼓,扎进了神经中枢。
本已处于半昏迷状态的男子惨叫着抱着自己的断裂的右臂在玻璃地上翻滚,基本上已是一个血人。
毛乐乐环视其他人:“怎么,还是没人肯说出实情吗?”
田诤怔怔地看着陌生的毛乐乐,耳边回响这大哥曾对他说过的话:“……毛乐乐是个人才,在这点上我比你要清楚得多。你不要忘了,她可不是养在温室里的娇花。想当年她二十岁就能够徒手干掉大毒枭老金,而你二十岁的时候还在干什么?”
这个才是她的真是面目吗?
一年前他伤心出国,但是一出去就后悔了。他越想越觉得乐乐那时的表现太过突兀、刻意,所以,他笃定她是在演戏,她是在骗他。因此,他想尽了办法要溜回来,问一问她为什么要骗他。
但是现在,他问不出口了,因为他的信念动摇了。原本对大哥的话他一个字也是不信的,然而事实呈现在眼前的时候,他怎么也无法再自欺欺人。
原来,他从来就没有真正地了解过她。
眼看着毛乐乐又把目标锁定到第二个人,他下意识地想上前阻止,却被人拦住了。
赵锋伸着手臂挡在他的身前,眼睛却不看他,只是低着头道:“三少,乐姐自有她的道理,请不要让她为难。”
田诤目光复杂地看着在自己面前低眉垂首的男人,他清楚地知道,如果自己不是有个田氏三少的头衔,这个男人会毫不留情地把自己扔出去。
他看向已经拔出匕首的毛乐乐,心中苦笑:果然,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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