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炳文轻声回应:“嗯,你是他们的骄傲。”
毛乐乐摇摇头,一滴巨大的泪珠砸进她的碗里:“不是的,我是爸爸的累赘。他早就想去找妈妈了,可是因为我,他一直忍着。我知道,这些年他一直都不快乐。他想妈妈了。现在,他终于摆脱我这个包袱了……”她抬起头,眼角赤红,嘴角却颤抖着向上弯起,“我应该为他高兴的是不是?”
谭炳文从不知道一个人的心竟可以疼到发颤,他把毛乐乐拢进怀里:“你不是包袱,你是他们的牵挂。”
毛乐乐闷闷的声音从他的怀里传出:“如果我现在哭,会不会显得很自私?”
谭炳文收紧了怀抱,轻吻她的发顶:“想哭就哭吧,他们不会介意的。”
毛乐乐的身体慢慢颤抖起来,轻声的呜咽声渐渐大了起来,最后变成了撕心裂肺般的痛哭,像一只野兽的悲鸣。
夕阳的余照透过窗帘,为昏暗的房间打下一片阴影。
那样虚弱,那样无力。
毛乐乐从虚空中醒来,眼前逐渐清晰的画面让她感觉既熟悉,又陌生。
她呆呆地保持着刚醒来的姿势,脑子里一片空白。
细微的断断续续的声音隔着门从客厅里传来:
“……没事,……还在睡。”
“今天吗?……外公……抽空……”
“吴家……知道……”
她从床上爬起来,打开门。
谭炳文扭过头看向她:“醒了?饿吗?”
她摇摇头,抬抬手示意他继续,不用管她,然后像游魂一样飘进了卫生间。
镜子里的女人脸色惨白,红肿的双眼下挂着两抹浓重的青黛色,乍一看像个女鬼。
她打开水龙头,掬起一捧凉水扑在脸上,混沌的意识被激得清爽了许多。
抬起头,从镜子里看到倚在门边的男人,毛乐乐微微扯了下嘴角:“不吭不响地站在那里,想吓死人吗?”
谭炳文走过去,从身后搂住她:“用脸颊蹭蹭她的头发:“我可舍不得。”
毛乐乐垂下眼帘,掩住目光中的复杂之色,低声问:“你刚才是在和谭阿姨打电话?”
谭炳文“嗯”了一声,没有下文了。
“你是不是需要回去一趟?”毛乐乐扭过头看他。
谭炳文趁机在她的唇上偷了一个吻:“你和我一起回去。”
毛乐乐捂住嘴皱眉:“我还没有刷牙。”
谭炳文轻笑,吻吻她的额头:“我不介意。”
毛乐乐看着他,眼睛有点干涩,她微微挣了一下:“我还要洗漱。”
谭炳文顺从地松开手,揉揉她的头发:“我叫了外卖,你睡了一天一夜,一点东西都没吃,喝点粥吧。”
毛乐乐点点头。
谭炳文这才走出去,体贴地帮她关上门。
毛乐乐回过头,看向镜中的自己,眼睛中闪过一丝的犹豫。余光却突然瞟到旁边的剃须刀,有些软化的目光陡然坚定起来。
伸手拿起那个剃须刀,轻轻按下开关键,嗡嗡震动的声音在卫生间里响起,带着轻微的回声。
手指渐渐缩紧,她低语:“爸爸,我一定会为你报仇。”
毛乐乐从卫生间里出来的时候,外卖已经送来了。
谭炳文正坐在桌边等她:“先喝点粥垫一垫,一会儿到了本宅再吃别的。”他口中的本宅是指谭家的本宅,就是当初他和无双订婚的地方。
毛乐乐走过去坐下,却道:“我就不去了。”
谭炳文闻言也没劝说什么,应声道:“那今天就先不回去了。”
毛乐乐微微一鄂:“你应该回去的。你外公的事不是有眉目了吗?”
谭炳文握住她的手:“我外公那边有我妈,我舅舅,我小姨,还有一大帮子侄子、侄女、孙子、外孙,不缺我一个。”
言下之意,她就只剩下他一个了吗?
毛乐乐心口一痛,鼻子又有点发酸。
她勾勾嘴角:“你不用担心我,我没事的。我没那么脆弱。”
谭炳文怜惜地看着她:“在我面前,你不用故作坚强,不用那么累,把所有的事情交给我就好。”
毛乐乐眼前笼起一层水雾,她眨眨眼:“你琼瑶男主附身吗?我是说真的,你放心回去吧,我一会儿要去见一个人,有赵锋陪着,你不用担心。”
谭炳文不担心才怪:“要见什么人?我陪你去。”
毛乐乐耐心回道:“你不可能一直把我拴在身边,走到哪带到哪,我不是经不起风雨的娇花。我爸爸的事情,我想自己解决。“
谭炳文看着她,她毫不妥协地回视。
最后谭炳文无奈让步:“带上保镖。”
毛乐乐知道这是他的底线,于是欣然点头。
谭炳文暗暗在心里叹气,自从遇到了这个女人,从来不妥协退让的他一次又一次地妥协退让,并且每次都很心甘情愿,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一物降一物”吗?
盯着毛乐乐喝下了一大碗海鲜粥,谭炳文才离开。
毛乐乐带着他留下的四名黑客帝国一样的保镖,招摇过市地来到了和赵峰他们约定的地点。
和赵峰在一起的正是毛博涛生前的心腹之一——云都会所vip区主管高杨。
两人见毛乐乐进来,都站起来恭恭敬敬喊了一声:“乐姐。”
毛乐乐把保镖都留在了外面,她走过去坐下。
高杨将一个录音钥匙扣推到毛乐乐面前。
毛乐乐恍惚了一下,这个钥匙扣是她前年送给父亲的生日礼物,里面录的是她为父亲唱的生日歌。
她将那个笑嘻嘻的小娃娃握在手里,按下了播放键,里面传来清晰的对话声:
“涛叔,我们不必绕来绕去了。这么些年来您为我们田家劳心劳力的我都看在眼里,可是您看看您的地位比一些新进的毛头小子还不如,难道您就一点也不觉得,这很不公平吗?”
“二少说笑了。我已经老了,本来就不如年轻人。”
“涛叔,何必如此自谦呢?就算您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乐乐想想啊,她一个女孩子在这个男人堆儿里辛辛苦苦地打拼实在是很不容易。您难道不想为她谋划一下吗?”
“多谢二少关心,乐乐这几年都是在帮我的忙,等我退休养老了,她自然就该去嫁人生子,您也说了,她不适合在这个圈里混。”
“涛叔,我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你不要总是跟我打太极,我的耐心有限。”
“二少,我老眼昏花,也许很多事请看不清,但是
这么些年来我总能看清一些事情的,您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你想说什么呢?”
“您等了这么多年,何不再等一等呢?现在不是好时机。”
“那么什么时候是好时机?”
“……”
“或者,你愿意帮我吗?”
“……二少,我老了。”
“毛博涛!你……”
录音在这里戛然而止,毛乐乐慢慢松开紧握的手,清了清喉咙:“这是我爸给你的?”
高杨答道:“前几天涛爷把这个给我,说了一些话。”
毛乐乐想起前两天爸爸给自己打的电话:“……没事,就是我最近总是心神不宁的,也不知……哎,人老了总是爱胡思乱想,没事,没事。”
那个时候爸爸他就已经有预感了吧。
“我爸他,说什么?”毛乐乐把钥匙扣装起来。
高杨压低了声音:“涛爷说,如果他出了什么意外,那么乐姐你必然不会善罢甘休。他知道劝你罢手是不可能的,所以让我告诉您,他若死,必与田家有关,但是田家势大,千万不能以卵击石。所以,要以田制田。”
毛乐乐摸摸自己的衣兜,黑亮的眼睛里蕴满了风暴:“以田制田么?”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啊啊啊~~~我恨考试!!!
期末了,所以这两个星期小九会有很多的考试、作业、论文……
所以,可能更新不会很给力了。
但是,亲爱的们,不要抛弃我啊!啊!啊!啊~~
话说,我本意是想写温馨甜蜜打情骂俏的小言情的啊~怎么越写越偏了啊?
蹲到墙角,哀怨地数蚂蚁……
chapter 38。
敌人的敌人还是敌人。
毛乐乐蹲在墙角下看着墙上旋转的摄像头,在心里默数“3、2、1”,趁这两个摄像头交错空隙,马上射出绳索钉在墙里的古树上,拽了一拽,然后又等到下一个间隙翻身越进墙内。
说到对田宅的熟悉程度,毛乐乐自认第二,不会有人敢称第一。她熟悉的不仅仅是田宅的布局,更是熟悉其警卫系统、各个部门的活动时间安排,甚至连厨房什么时候进菜,花园什么时候运土她都清清楚楚。
所以,她一路轻巧地避开了巡逻的警卫,顺利地摸到了田慎独居的慎思居的后方,那里一般只有两个人把守。
她微微探出头,却只发现一个人,等了三分钟左右,依旧不见另一个人。于是她略一思量,像一只猎豹一般轻盈地蹿越过去,趁那人还击之前干净利落地一个手刀将其砍晕。
“什么人?!”身后突然传来断喝,她心中大呼不好,飞快地拔出腰间的枪,回身一击,一枪毙命。
尽管她的枪上装了消音器,但是那人先前的喝问声已经引起了其他警卫的注意,毛乐乐当机立断,像一只猴子一样敏捷飞快地爬上二楼,猛得晃了两下窗沿,里面的窗锁便自动弹开——这是毛乐乐无意间发现的,只有她自己知道。
她无声无息地钻进去,轻轻掩上窗户,看着楼下聚集起来的警卫,心“噗通噗通”跳得特别快。
突然,从不远处传来不紧不慢的脚步声,这是向这个房间走来。
她环顾四周,这里是个小厨房,除了灶台、流理台就是案桌、冰柜,根本没有躲藏的地方,于是她飞快地躲到门后,握紧了手里的枪。
那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真的停在了门前,把手轻轻一转,门被推开。
毛乐乐一把将那人拽进来按在墙上,将枪管抵在对方的嘴上,低喝:“不许动!”
一切只发生在一息间,等两人都静了下来,才在黑暗中看清楚了对方的轮廓。
被挟制的女人想要张嘴说什么,毛乐乐将枪管递进了她的嘴里,又喝了一声:“静音!”
此时,毛乐乐握枪的手已冒出了冷汗,因为她面前的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从小一直在她概念里扮演妈妈角色的刘嫂。
房间里静得能让她们听到彼此的呼吸声,楼下骚乱的声音传上来,门外也不断路过节奏紧张的脚步声。
刘嫂慢慢抬起手,犹豫地覆在毛乐乐握枪的手上。
毛乐乐看着她在黑暗中温和的眼眸,犹疑半响,最终将她放开。
刘嫂试探得问:“乐乐?”
毛乐乐沉默。
刘嫂又问:“你来这干什么?”联系到外面的骚乱,“他们要抓的是你?”
毛乐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刚要抬手把她打昏,却听到有人快步走过来。
刘嫂马上推了她一把:“去流理台那边躲着!”
毛乐乐下意识地遵从她的话跑到了窗前的流理台后蹲下,灯“啪”得一声被打开,黑暗中的一切刹那间被晾在了明晃晃的灯光下。
毛乐乐看着清晰的映在玻璃上的自己和站在门口的警卫,还有……已经躲出门去的刘嫂,突然很想大笑一番,笑自己的无知,笑自己的愚蠢!
门边的警卫越聚越多,毛乐乐从自己的后腰又拔出一把枪。
除了父亲和她自己,没有人知道其实她最擅长的并不是匕首,而是枪支。
父亲曾对她说过:“每一个赢家都有一张只有自己才知道地底牌,永远记得留一手,不光是为了赢,更是为了保命。”
深吸一口气,转回身以流理台为掩体毫不犹豫地连放三枪,打头进来的三人几乎同一时间倒地,每人的眉心都有一个血窟窿。
父亲的话在毛乐乐的耳边响起:“枪法,不外乎三个字——快、狠、准。‘快’的是时机,‘狠’的是枪者的心肠,‘准’的是枪者的技能。若想在枪战中取胜,那就要比别人更快,更狠,更准。”
毛乐乐面无表情地躲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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