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就奖杯子扔到地板上:他死了,变成了我心上的癌症。
见肖晓拿过药箱,眉西闪开了:别管我。
不清理一下,会感染的,还有你脸上这几道口子,如果处理不好会留下伤疤的。
就让他变成伤疤吧,我连心上的伤疤都不怕,还怕脸上留下伤疤,你不要管我,上帝终于惩罚了我。终于的,眉西号啕大哭。
肖晓也一边哭一边给她清洗创口,她的心,被莫名的悲伤抓住了,她分不清这泪究竟是为齐小路的死而哀伤还是为眉西的被打而心疼还是为顾海洋的误解而伤感,她管不住它们,只能听凭它们纷纷而落。
《秘密》第十二章3(3)
她给眉西处理好伤口,扶她上床:这几天你别上班了,我帮你请假。
眉西点了点头,她闭着眼,不时有颗泪从眼角滚出来,迅速钻进鬓角。
肖晓给她搭上一条毛巾被,又给她的公司打电话请假,看了一下时间,自己上班也已迟到了,她有点不放心眉西自己在家,干脆打电话到少年宫让其他老师代一下课,请了几天假。
眉西好象睡着了,不时,在梦里抽泣一下。
眉西像受了过度惊吓的孩子,整整一天都在睡觉,偶尔醒来睁眼看一下四周,看到肖晓坐在床边,就又飞快睡去了。
傍晚,眉西又醒了,坐起来问肖晓:家里有什么吃的吗?
肖晓看了一下冰箱,告诉她有些熟食和青菜,问她想吃什么,眉西摇了摇头,说想吃海鲜疙瘩汤。
肖晓说那好,我出去买。
做疙瘩汤的海鲜必须是活的,附近市场卖得全是冰海鲜,肖晓就乘车去了超市。
想到眉西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买上海鲜肖晓就埋头往回赶,到了楼下,忽然见前面有双巨大的脚拦截在面前,她愣了一下,慢慢抬了头,眼泪就落了下来,顾海洋伸后拎过她手上的购物袋,一手从背后揽了她的腰:对不起,是我不好。
肖晓只是噼里啪啦掉眼泪,说不出话,只是把被他抢去拎在手里的海鲜死命往回拿,一副抵死了不肯领他情的样子。
脆弱的塑料袋被拽得簌簌做响,很快,就听哗啦一声,装蛤蜊的塑料袋碎了,湿漉漉的蛤蜊骨碌碌散了一地,基尾虾也蹦达着四处逃命。
顾海洋连忙弯要去捡,蛤蜊还算好说,都收起来了,虾有的已经蹦到路边的草坪里去了,只捉回了一半,肖晓拎着蛤蜊上楼去了,他捧着一捧虾狼狈地跟在身后。
肖晓掏出钥匙开了门,咚地就把顾海洋关在了门外,眉西已起来了,坐在沙发上抽烟,歪着头往她身后看了一眼,小心问:你在楼下就没遇着个人?
肖晓佯做不知:谁呀?没。
眉西见她虎着脸,知道肯定是顾海洋被她关在门外了,就起了身,边开门边说:其实我不想吃海鲜疙瘩汤,我只是趁你出去了给他打了电话,现在你也别和我怄气,我没心情给你们做和事老,顾海洋的肠子都快悔青了,你就饶了他这一次吧。
眉西拉开门,见顾海洋正手忙脚乱,基尾虾生命力顽强,正纷纷逃出他的手掌,他刚捉捡起一只,另一只又跳了出去。
眉西拿出一只盆子,帮他把虾都捉回去,尔后说:做好了你们自己吃吧,我没胃口也没心情。说毕,就进了卧室,把门严严地关上了。
肖晓不想说话,在厨房的水槽里洗海鲜,顾海洋端着盆子,不知该放在哪里好。
肖晓假装没看在眼里,心却已经柔软成了一滩泥水,委屈漫无边际地在心里蔓延,只是,面上用不甚坚决的僵硬死撑着。
顾海洋把盆子放在地上,任由基尾虾四散逃窜,不管不顾地抱了肖晓:小妖精,我们回家吧。
肖晓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围过来的手,泪就滴在了他的手上,顾海洋见状,便掰转了她的身体,将唇覆在她眼上,将溢出的泪,一滴一滴地吻了去。
怕眉西出来看见,心里不受落,她推开了顾海洋:过几天再搬回去,眉西心里顶苦的,我陪陪她。
顾海洋点了点头,两人搭手做了海鲜疙瘩汤,喊了眉西出来一起吃。
吃了一小碗,眉西又返回卧室睡觉去了,也不说话,眼睛里素净得像出家的尼姑,悲喜无迹,好象凡俗尘事,皆已不再入心。
《秘密》第十三章1
几天后,齐小路的母亲日日堵在眉西门口,破口大骂,失去了儿子的同时,她的教养一并失去了,全然一副泼妇的架势,她一边痛哭一边往门上吐唾沫拧鼻涕,甚至在楼道贴了大字报,把眉西写成了比娼妇还要淫荡的下流女子,勾引并害死了她的儿子。
那几天,眉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她躺在床上蒙着被子,不吃也不喝也不睡,怔怔地望着天花板,死人一样面色苍白。
肖晓知道,再这样下去,眉西就毁了,每天晚上十点齐小路的母亲会准时回家,次日早晨七点又会准时赶开堵在门口,她不敲门也不试图闯进来,只是坐在门口哭骂不已,似是铁了心,要这样将眉西骂死在房间里。
在第五个夜晚,肖晓让顾海洋叫了搬家公司的车,把奄奄一息的眉西连同她的家当一起搬回了家。
不知就里的母亲看着顾海洋背着瘦得只剩了皮包骨头的眉西上楼吓的手叫冰凉,张皇着不知做些什么才好。
肖晓忍着心酸说:这就是和我同住的朋友,她病了,暂时在家里住几天。
母亲忙说住我房吧。
肖晓想了想说,还是睡海洋的床吧,我陪着她,让海洋先睡几天沙发。
母亲道:睡什么沙发,我那张床那么大,就是三个人也睡得下。
肖晓顾不上和母亲计较,先把大床收拢了一下,让眉西躺下,然后小声问,要不要去医院?
眉西摇了摇头。
母亲扯了扯肖晓的手:给她做点什么?
肖晓说和我们吃一样的饭就成了,她知眉西的虚弱不是病理性的,而是心病,远离了那个环境,慢慢调养一下就好了。
渐渐的,眉西能吃点稀饭了,能自己到晒台上看看远处的天空了,肖晓上班去了,她就陪着母亲在晒台上侍弄她的蔬菜,秋深了,西红柿只剩了枯黄的叶子,几只未长成果的黄瓜蔫蔫地搭在萎黄的架子上,垂头丧气,眉西便觉得,它们都像极了自己,在生命的一场场秋霜里,渐渐失去了虎虎的生气。
之前,她总认为自己从未被人深爱过,可,经历了齐小路事件后,深爱于她,竟成了杯弓蛇影的惶恐。
这些日子她一点一点地过滤了自己走过的人生,然后,就兀自地笑了,她突然发现自己很矫情,孤单的黑夜哪里抵得过两个不相爱的人共眠一床的恐怖?人,相对于另一颗心,总可以控制自己的臆想。
一个月后,她收拾好行李,对肖晓说:我租好房子了。
肖晓看着她笑,人在经历了磨难之后,万勿咨询伤口是否痊愈,这样表达的关心只是虚伪而已,对于一颗受伤的心来讲,最好的关爱,就是,对彼的过去,以沉默示之。
虚浮的关怀,只能,提醒了伤口的隐疼。
知眉西的个性,定然是不肯久居人檐下,便也没有挽留,只说:如果时间方便,就回来吃饭。
眉西笑了笑:有家真好,我羡慕你。
说毕,眉西就转了身,泪怆然而下,若她曾眼馋过别人什么,那就温暖,这些,是她此生的缺失,无处弥补。
肖晓拎过她的箱子:上帝从来都是公平的,他为你准备的温暖,正在某个隐秘的角落里等着你去发现呢。
眉西钻进车里,顺手关门,肖晓噌地钻进去,逗笑说:休想匿起来,无论如何你得让我见识见识你的新家呀。
很快就到了,在浮山新区,眉西租的是阁楼房,除了有天窗是坡型的尖顶外,与普通房子无有二致,眉西把箱子一扔,拉着肖晓躺在床上,指着天窗说:我再也不惧怕孤单的黑夜了,夜里,只要我一睁眼就能看得见天上的星星,能看到它们与白云亲昵,如果我愿意,还能听见天使的私语。
天窗上是蓝天,丝丝缕缕的白云缓缓流过,像柔媚而沉静的流动窗帘。
嗨,你说,齐小路是会变成厉鬼呢还是变成天使?
瞎说什么?肖晓心头一紧。
你紧张什么,我在想,如果他变成了天使,夜里,飞过这扇天窗时,就会看见我的,不知他会不会飞到我的梦里,我想和他说声对不起。
肖晓握了握她的手:别想了。
眉西没理肖晓的茬,兀自又道:其实,我很感谢他的妈妈,让我受些折磨,可以抵消一部分愧疚,是我不好。
齐小路出事后,这是眉西第一次提起他的名字,她肯说了,肖晓反而放心了,比起回避此事来说,她说出来了,就说明这件事对她已不再具有致命的杀伤力,至少,她敢于面对了,在所有人的生命里,那些一直被试图绕过去的,才是死穴。
肖晓坐起来,看着她说:答应我两件事,好不好?
眉西笑了笑:别说两件,一百件都可以。
不问为什么就答应?肖晓笑着问:万一我是要你嫁给一个你不爱的人呢?
问什么?反正你不会害我,你认识的男人我都认识,只要他们肯娶我我就嫁,就怕一个是你杀死了也不肯让他娶我的,一个是你肯让他娶他不娶的。
肖晓知她说的一个是顾海洋一个是陈鲁,遂笑着说:说正经的,第一件,不要爱上不能给你未来的男人不要给你不能承诺他未来的男人以纠结机会。
眉西点点头:第二件事呢?
下个月,给我做伴娘。
眉西呲了一下漂亮的牙齿:第二件么,除非你肯答应我一件事。
吓,威胁我不是?肖晓做势要走。
我哪敢威胁你,是求你呢,据说许多伴娘和伴郎都在新娘和新郎的幸福感召下成为了幸福的一对。
肖晓连着哦哦地哦了好几声:我懂了,让陈鲁做伴郎,那要征求新郎倌的意见。
眉西微微红了一下脸:你没笑我吧?
笑你做甚,我知你喜欢陈鲁什么。
温暖,对我,是致命诱惑。
我们同学都说陈鲁眼里的温暖,可以让女孩子在冬天不穿羽绒服。
太夸张点了吧?眉西大笑着躺倒床上。
《秘密》第十三章2
婚礼如期举行,肖晓终是遂了眉西的愿,让陈鲁做了伴郎,那天,眉西穿了一袭亮紫色改良式旗袍,把婀娜的身材衬托得袅袅似云,开得极低的半月型领口出,坠着一滴玛瑙型项坠,将弹指即破的皮肤衬托得白皙似玉,把男宾们的眼球吸引得滴溜溜满场乱转。
大家深谙青岛的风俗,在婚宴上,伴娘伴郎就是新人的酒囊,所有敬新人的酒都是要伴娘伴郎代喝的,于是,眉西的漂亮自然招了祸,从开始敬酒,就无有一个男宾肯轻易放她顺利过关,整场婚宴敬到一半时,眉西脚下就如腾云驾雾了,脸颊上晕开了两片酡红,一双桃花眼醉得扑朔迷离,男宾们便更是开心,不肯轻易放她过关,又是央她唱歌又是央她游戏,眉西终是了恼意,乜斜着醉眼望陈鲁倩然一笑,指着肖晓说:你看,肖晓结婚了,从今天开始,她就是顾太太了,你没机会了……
说完,就呵呵地傻笑,肖晓见她有点失态,便不肯再由着她代酒了,每每有人回敬,就一把抢过酒杯,仰头喝掉,几杯下去,也成了醉眼朦胧,嗓子里痒痒的,好象有千军万马从从喉咙冲出来,便连忙撇下顾海洋提着婚纱冲进卫生间,妈妈追进来,拍着她的后背说:谁找伴娘不都是找个酒量大的,你可倒好。
肖晓边吐边说:妈,酒量再大也禁不住被?
换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