套房的格局比他们房间要来得大,但卧室却有些稍小了。
“或许作为一个妻子而言,让丈夫看到这一幕,不管怎么样都该解释一下。”苏夏的声音轻飘飘的响起,她微微笑着,看着他说:“但我不想跟你解释。”
她的微笑是自然的,男人凝视着她,眸是深远的黑,然后低咳了几声笑笑,“嗯,不用解释。”
苏夏稍愣,瞬间拿起柜子里的浴衣挂在手上,然后朝浴室走去,她从他身边擦身而过,不作停留,只是在踏过那几步之后心里又微微挣扎的疼。
这疼不是因为他毫无反应。
因为她一直到知道,莫遇不是一个会单方面看事情的人。
在他说让赵东平带慕容和下去休息的时候,苏夏就知道了。
这个男人的洞悉力和睿智,一如既往。
所以她根本没有必要去解释这场误会。
可惜的是,她还记得那是哪一年的事情,骄傲得不可救药的自己,曾经也变相和别人炫耀过自己男朋友的睿智。
也许那时是太清楚不过,除了彼此不会再有别人。
那时不用确认却无比信任的关系。
到现在,似乎还在,又似乎丝毫不剩。
因为苏夏不再相信。
她亲眼见证的一切,她必须去承受。
年轻的记忆只能当作回忆,是最不能相信的过往,虽然她曾经信的完整,但现在不行了。连自己也不知道将来会怎么过。
只是这样虚以耗待。
温暖的热水冲刷过身体,苏夏闭了闭眼,再睁眼,雾气带着湿儒和温热的气息,待他洗完澡,换上浴衣出去,男人仍坐在刚才的那个位置上。
他背后的背景,是整个城市的夜色,斑斓的莹虹忽明忽暗,那绚烂的景色衬托着,显得清冷而孤寂。
如果那夜色是五彩的,那眼前这个男人便是深沉的灰色。
男人似乎是睡着了,他的一只手扶着椅柄,双腿重叠交靠,背微微的弯着,整张脸被他低着的头掩埋了,和无数次一样,在无尽的夜里,她总是看不清他的眼睛。
苏夏就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不远处的他,等到瑟瑟的风吹过自己的脖颈和身上,才感觉到一阵冷意,苏夏走到床边打了个电话,“送一套男士睡衣上来。”
她要挂下电话的时候注意力被猛烈的咳嗽声瞬间引了过去,等咳嗽声渐去,他骨节的大手托着下巴遮挡在脸上,缝隙里微微黑洞一般的眸子,不知怎么的,在灯光的折射下,竟有一份璀璨的光芒,仿佛是满天星光在黑夜之中一样。
让苏夏忘了动作,怔在当下。
“我好像睡着了。”他低哑的声音传过来,苏夏反应过来,勾了下嘴角,含着淡淡的微笑,“嗯。”
那弧度很小,几乎看不出来。
但微笑确实温存的。
不如以往毫无温度。
他们又这样坐了一会儿,苏夏问:“需要我给你倒杯茶吗?”
他摇了摇头,这中间手十有八九是撑在脸上的
“不用了,你早点睡吧,记得把头发擦干。”他的声音有些沙哑,说罢站起身来,往卧房旁边的浴室走了过去,握着卧室门把的手,他又回过神来看了看床边坐着的她,“不用等我,早点睡吧。”又转身走了。
苏夏看着她的背影,眼里产生了复杂的情绪,她的手微微握紧,不自觉地把被子抓在掌心,秀气的眉皱了起来,这和她平时觉得有些烦的时候皱眉不同,她的眼中是承重而复杂的,神色莫测。
门铃响起的时候,苏夏从卧室出去客厅,她还未走到门前,就接到了慕容和的电话,“喂,慕容和啊?”
苏夏一边打开门接收了衣服,一边慕容和的声音也从电话里传过来,她嗯了几声笑着说:“没事,没什么麻烦,你身体还好吗?”
淅淅沥沥的水声,苏夏敲了敲门,把还未拆封的睡衣放在了浴室门口,就走回来房间,“嗯,那你早点休息,注意身体。”
挂下电话,苏夏掀起被子躺进了床里,她促使自己快点睡去,但仿佛并不作效果。
自己想心思不自觉的游离到不远处隔着两道墙壁的那里去。
她故意关了门,把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好让声音和整个世界的色彩全都隔绝在外。
可好像反作用的响彻在她心底。
她紧紧的闭上眼,听到有人轻声开门进来的声音。
她是想要把自己和他完全隔绝的,可是通亮的灯光和那留出六分之一没有褶皱的床铺出卖了她的内心。
即使这样她也不想要动,都未曾感到有人掀开被子睡进来。
她终于忍不住睁开眼,看见他还坐在那个位置上,微微的低着头,“怎么不睡?”她鬼使神差的吐出这句话来。
男人有些稍愣,然后抬起脸来看看自己,轻轻笑了一下,“夜里可能要起来,就不睡了,省得吵醒你。”
这算是什么破理由,苏夏面无表情地说:“就算你不会还不是一样吵醒了我。”
她说起谎来面无愧色。
他干咳了几声,笑了笑,“好像是啊……”
苏夏转了个身背对他,淡薄地说:“来睡吧,你连丈夫普通应尽的责任都做不到,难道还要让我陪你坐一晚上吗?”
听他略叹了口气,便起身过来了,冷凉的气息从背后传来,苏夏一愣,竟没有丝毫温热,那冰冷的胸膛从后面贴上,掀开被子,轻轻拥住自己。
她不自觉地抓住被角,手被人从后环过来握住,他像一个孩子一样把头掩埋在她的颈窝里,这样静静睡着。
如果是平时,他的睡姿一定是高过于她,让她躺在自己胸膛。
苏夏闭上眼,安静的睡着。
“你不是一直认床吗?”他的手拂过她的发丝,轻轻地问。
发丝已经干了,只是还有些潮湿,让头发变得细软的很多,因为是背对着他,所以无论怎样他是看不见苏夏的表情的。
苏夏的眼低敛着,看不清情绪。
久久,她阖上眼继续睡,“你这个问题问得太晚了。”她的声音淡薄而低凉,像是死气沉沉,又像是不曾存在。
他忘了,她是多么要强的一个人。
面对惨痛的现实的时候,区区认床,怎么能解决不了。
连不能开车的心理阴影都克服过去了,这算什么。
但连苏夏自己也许也忘了,其实她花了多少的时间才能渐渐熟悉生疏的环境和卧床,有多少夜里是辗转难眠,寂静和空旷曾经无数次吞噬过她的心灵。
那时候都是她独自熬过,熬过来了,才算是新生。
熬不过,什么也不是。
那时候她真的很傻,以为过去了就一切过去了。
但却忘了最重要的事情。
竟然以为自己能够重新活过就好了。
不再顾及其他。
但想想其实也没有什么,身旁的这个男人不也一样吗?他离开她的这六年里,是否也像自己一样很多夜里都睁着眼独自挨到天亮?
不会吧,苏夏嘴角勾起一抹自嘲。
他是什么样的人啊,如果会那样,就不会有现在在她身旁的这个莫遇。换句话来说他已经不是莫遇了,她也不是苏夏了。
都是带着伪装的面具残活的人。
人都是会变得,自己不是亲身验证过的吗?
“是不是冻到你了?”他问。
苏夏勾了勾嘴角,“没什么,这是作为妻子的本分。”
“是吗?”他闷声问。
“当然。”她的声音轻飘飘的,又接着说:“你是我丈夫,我总不能因为你冷,而把你赶到别的女人床上去。”
她说完,屋里一片寂静,背后的人没有说话。
只是静静拥着她。
平静的呼吸声还如往常缓缓流动。
成为他们之间唯一证明存在的见证。
她闭眼睡去。
这个夜里,又有谁能真心面对……
夜间的温度微凉。
苏夏睁开眼,静静地看着黑暗中花纹略显的墙纸,然后她转过身去,望见他近在咫尺的脸,她的手轻轻滑过他细碎的额发下光洁的脸庞,被遮掩的眼眸下,高挺的鼻梁,她不由自主地凝视着他。
手轻轻触碰着他的脸,慢慢滑过。
然后她看着他的唇,凑过去轻轻碰了一下,居然是流连。
让她不由自主的闭上眼睛,鼻尖贴着他的鼻尖,他们的唇离得很近,苏夏却没有亲下去。
只是这样在几乎没有的距离里,真切地感受着他的气息。
然后她忍不住伸手抱住他,凑到他怀里去。
其实真的很冷,但是想要拥抱。
紧紧地贴着那胸膛,清澈跳动的心跳声在她的耳边,身上匍匐。
一只手轻轻的覆在他的后脑勺上,指尖微凉,让苏夏清醒过来。
她微微抬起头,便看见他垂下眼来,眼里半睁眼,又好似从未睡过一般清明,不自觉地对视后,他们同时开口问,“醒了?”
“嗯。”然后苏夏垂着眼睛轻轻地说。
说实话,她真怀疑他是不是一只装睡,因为一般忽然醒来的人,眼睛大半是惺忪的,可他却清晰无比。
不过苏夏自然不会自找麻烦的去刨根问底。
只是自然的倚着他睡了一会儿,莫遇的手也搭在她的肩上,用胳膊轻轻的圈住她。
“你知道丈夫这两个字的意思吗?”苏夏忽然问。
静静的夜里,他抚着她的发,低声回答,“我会努力做好的。”
苏夏低低笑了,“可我不明白妻子的含义,我好像都做不到。”她的声音小却清晰,似乎是带着迷茫,“说实话,一般妻子会做的,不会做的事情,我都不会。”
她轻轻地说:“一般的妻子,都不是把自己的丈夫绑在自己身边牢牢的吗?要是有了第三者,也会把丈夫抢回来……”
男人一直没有说话,仿佛是在听她说下去,“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不想去争抢。即使我也不想像现在这样,但又不知道怎么去做,怎么样是最好的。”
这也是她心里矛盾的点,苏夏不想去维护自己的身份和利益,但也不像这样继续生活,可她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怎么样的生活才是最好。
“一个称职的丈夫是不会让妻子有这些忧虑的机会的。”他的声音低低的在她的头顶响起,“是我做得不够好。”
苏夏不再说话。
他微叹了口气,拥着她,“我说我不会放手,但也不会去握别人的手,你明白吗?”
“你希望我明白吗?”苏夏回问。
他轻轻地笑了,亲吻在她的额头,“我以为我的妻子应该更聪明一些,原来有些苯。”
“就你最聪明。”她翻了个白眼嘟囔了一句。
“你的丈夫聪明有什么不好的?这是你可以炫耀的资本。”他从容的抚着她的发。
“你以为我稀罕炫耀啊。”她毫不吝啬的回击。
但不知道为什么,气氛好像轻松了许多,他只是无声地笑着抱着她,嘴角流露的,是宠溺,抑或是幸福,无从得知。
陌然而夏 第三卷 chapter 24 你非得让我哭是不是?
苏夏前几天就接到了俞幸惠从北京给自己打的电话,电话里俞幸惠那声音胆战心惊的,开头就给她来了句,“苏夏,我跟你说见事儿啊。。。。。。”
说话的时候还特忐忑不安,苏夏皱了皱眉头问:“什么事儿啊?”
其实她心急觉得,俞幸惠做不出什么没谱的事儿,她这副要老命的样子,大概也是怕这事儿说出来被自己责怪,但又不得不说。
让苏夏不禁想到底是什么事,能让自己发火。
“就是沉壁,她到上海来找你来了。”
“沉壁?她来找我干嘛?”苏夏不明白了。
“她,她那个,就是从我这,知道了你的事。。。。。。然后跟他们家王铮给闹翻了,说非要去见你一面,跟我打完电话连手机也砸了,现在可能已经去上海了。”
“从呢那儿知道的。”苏夏挑起半边眉梢,听见电话里俞幸惠害怕的恩了一声,无奈笑了,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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