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呢,她好吗?”我也不知道当时是怎么想的就问了这么一句话出来。
“啊?”他也像是一时间很不能理解我问的这句话,隔了好一会儿才以不确定的语气又重复了一遍,“都挺好的。”
我们讲了将近半个小时的电话。这是从来都没有过的事,尽管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但从不在电话里瞎聊天。总觉得两个大男人不至于如此。
突然发现,有很长一段时间,我日复一日的都是千篇一律的在过。每天都在一个个固定的时间段里做着重复的事情。每天上午起床洗漱完毕不吃早点就散步去超市,买一些零食买烟或者经常什么都没有买但还是要去那家固定的超市逛几圈,中午在家里和阿姨两个人吃饭或者是自己一个人在家里吃饭,下午在网上搜索资料看资料甚至什么都不做但坐在电脑前面开了电脑然后与电脑屏幕相互对视,到了晚饭时间再陪父亲和阿姨吃饭,聊会天,看会儿电视,接着又去上网,无论如何定要坚持到凌晨1点才去洗澡然后睡觉。
也许,有很多人形容自己生活缺乏激情不够多姿多彩的时候都爱说自己千篇一律的在过日子,但真的是像我这样每一天所做的事情重复程度如此之高的恐怕还真不多。不但所做的事情重复,连在哪个时间去做都基本不变。
如此,是不是可以说明我其实是一个非常安稳的人,本性中完全没有对丰富多彩或者轰轰烈烈的生活的渴求。所以,我可以很长时间日复一日的重复并不会产生丝毫厌烦的情绪且不觉得自己是在日复一日的重复甚至最后终于发现自己真的是在日复一日不停重复的时候还感觉自己乐于如此重复下去。
不知,这是否算一种境界。
当然,在这种我自认为有境界的生活中,偶尔的小插曲还是有的。比如pass突发奇想般的给我打了一个电话。比如有不多的几次跟elise见个面吃个饭逛个街散个步聊个天什么的,现实生活里,她基本算是我唯一的朋友了。再比如……
8。8
再比如,诺也会给我打电话。
不知是凌晨几点。反正窗外天没亮,我正在酣睡。我用力的睁着随时会闭上的眼睛,仔细的确认来电显示的是络抽风导致我听不见另一边的声音。正准备挂断,又听见对方用很细微的声音嗯了一下。想了想,还是挂掉了电话,然后再播回去。
我说:“这么大半夜,你不睡觉的?”我的声音极其含糊,因为尚未完全清醒过来。
“大半夜的,你也没少吵醒过我。”
她说的倒是事实,以前,我确实经常半夜打电话给她。想起来,感觉已经是很久以前。我说:“你这属于报复心理,你这样是不对的。”
她说:“我想你了。”
仍然是极其细微的声音,细微到我并不能确定有没有听错。所以不敢接话。于是就变成了沉默。电话里沙沙的电流声响得十分欢快,丝毫不理会电波两头的人此刻是什么心情。突然,一声电话被挂断的声音传进我的耳朵里。
我呆了两三秒的时间,一下子就清醒了。马上又播了她的号码打出去,通了,却没有人接,一直响到自动停止。再打,她才接了电话。
她不出声,我也楞着,居然还是彼此沉默。
好一会儿,她先开口说:“你想干什么?”
“我想你。”这确是我真实的心里话。我一直都清楚她是我心里一直都在挂念的人,且不论到底是哪一种的挂念。
“你都知道了。”她说,“我不想骗他,我也怎么都没想到他竟然会告诉你。”
“那他说的是真的?”我问了这么一句话之后觉得自己问的这句话有点混蛋。
“你真的不会再回来了?”
我说:“这得看你指的是什么了。我以后肯定是留在这里了。暂时也不可能回去。等空闲了,去看看你们是肯定的。”在很大程度上,我无所谓我在哪里生活,但同时我非常想念在国内工作的日子,我想念陪在我身边的朋友和那些曾经无所顾忌放肆随兴的生活。这些,都成了过去,恐怕也都不再能够找回来。
她淡淡一笑:“既然如此,是不是真的,也无所谓了吧。”
我说:“诺。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你为什么?”
“我走了又回来,其实就是回来找你的。但我回来的时候,你有了草草。从我回来那一天起,你莫名其妙的成了公司经理,成了董事,还多出了远在海外的父母。我怕你误会我是要图个什么,说不定,连朋友都没法继续做下去。终究是开不了口。因为跟你在一起,我才明白我真的是个女人,再正常不过,会爱上一个男人,只是也因为跟你在一起的那些日子,我现在却不知道,我还要再过多久,才能再去爱上另外一个人。你说有些事情若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能,我试过了,我还是没能爱上别人,起码,现在不能。我想我终于是会好的,跟你的一切也会过去的,只是还需要时间。”
诺一口气说了一大堆话,语调淡然却执着坚定,我安静的听着,找不到任何一句话可以说。其实,我当时说“有些事情若不去试试”全然不是诺以为的那么回事。
不禁想,如果那时候……
如果能预知以后心中所念……
说不定也许现在不会是现在这般模样。
也许,她就不会选择跟老邓在一起。也许,她如果一直在我身边我就不会把judy跟她一起摆在心里。也许,我不会选择留在这里。也许,当时我会让她跟我一起来。谁知道呢,我们都没有办法回到过去的那一天。
眼前没有镜子,只有深夜的一片黑暗。但我这才算是看明白了自己。我始终都觉得纠结想不明白的,我始终都决定不了的,是因为我心里有两个女人。这是我长那么大来从未有过的事情,我想,这不能说是对或者不对,因为,爱上一个人这种事,任何人都不能控制自己,一见钟情其实经常都确有其事。只是凑巧,有这么两个人同时出现了,一个是生活中已经成为的习惯,一个无论外貌内在都让人欣赏和爱慕。想不清楚那一个是真正的那份爱情,或者两个都是。取舍不了,就只能不做选择。
边走边看吧。
8。9
我知道我总会再碰见judy。哪怕我们不联系,哪怕我们其中一个人其实不想再见到另外一个人。因为这个城市并不大。也许就在拥挤的人群中走着,突然被一个路人重重的撞了一下肩膀,两人转头一看,原来就是那张一直在心里抹不去的面孔。
我在一个阴沉沉的日子里去了一回海滩,不知道会不会突然来一场大雨,但烈日当头的时候也实在不愿出门。是我第一次跟judy一起吃饭时她带我去的那个海滩。不为别的,只为了这里有很多很多的人,难得与人打交道,就找个人多的地方沾染点人气吧。
不知怎会有的这样一个爱好,我喜欢独自安静的在人多的地方待着,看周围形形色色的人,看着他们各自做自己的事情,或单纯的路过,或与人聊天交谈,或一些细微的动作。有时候见一些人和事,或忍俊不已捧腹大笑,或自顾自的瞎感叹一番。然后,心情就会很好。
只要留心,经常能撞见一些有意思的事。
有一次,一个只有微微阳光的上午。也是在这个海滩。我脱了皮鞋袜子光着脚沿着海岸散步。海滩上已经有很多人,有的戴着墨镜躺在沙滩椅上,有的坐在海边的沙面,有的踩着海水打水花,有的跳进了海里游泳,有的在沙面上挖一个坑睡进去再让别人别人把自己埋进去,只留一个头在外面,经常见这样的人,一直没搞清不知图的是个啥,反正怎么看都不觉得这样埋在沙里会舒服。
我瞧见有4个很年轻的小伙用手在挖坑,已经很深的一个大坑,放一个人进去绝对是绰绰有余。他们停下来欣赏了一下那个挖好的坑,其中一人说:“差不多了吧。”其余三人点头。他们谁也没有躺进去,只是很镇定的若无其事的坐在坑的周围,面朝大海,不露任何神色。我正想着他们意欲何为,就见一小姑娘走到他们旁边,4人猛然间一跃而起,抓住小姑娘不由分说就往坑里埋,小姑娘吓一跳,用力想挣开,但哪有4个年轻小伙力气大,很快就被完好的埋进了坑里只留一个头露在外面。看起来,小姑娘大概跟他们4个小伙是同行而来的一伙人。也没有生气,但是笑得非常纠结又相当无可奈何。看着他们,我实在忍不住笑。真是够能折腾的。
但是今天这里的人远没有我想象中那么多。大约是天色阴沉的缘故吧。游人也好,当地人也好,总有人是不愿意淋一场大雨的。
很快的,天阴得更厉害了些,海滩上的人也更少了些。我觉得有些饿,就进一家餐厅找东西吃。这一带的海滩餐厅有许多家,我进的自然是judy带我去过的那一家。正常来说,我会只去固定的超市或商场购物,只去固定的餐厅吃东西,最少也是相比之下更熟悉之处。向来不会主动去从没去过的餐厅吃饭就如我从来不会主动与陌生人闲搭话。
我走进去,一眼就看见judy坐在里面,一个靠落地窗的位置。我和她之间有一段距离,尽管我特别的近视又不带眼镜,可视范围内,哪怕是有些模糊的身影,我都确定我不会把她认错。她直直的盯着窗外,并没有往我进来的这个方向看。不知道她来了多久,也不知道我在海滩晃悠的时候她是不是就已经看见了。
我站在门口有些犹豫,拿不定主意要不要走过去。我们本来是比较亲密的朋友,却突然就没了联系。我们各自心里所想所虑,恐怕连我们自己都不能完全说得清楚。
有超过半年的时间没有再看见过她了吧,不管因为什么我们曾经走散,现在,可不可以算作重逢?
我还是在犹豫不决。并且我想,她也知道我站在那里。从我进来气她就纹丝不动,只盯着玻璃外面,像是定要看我作何选择。
僵持从来都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然打破僵持的却是一位服务生。他也许是对我杵在门口许久感到奇怪,走来说:“对不起,先生,能为你做点什么吗?”我对他微笑:“谢谢,不用,我找一个朋友。”说完借着这句话就朝judy走过去。
她仍是不动,我走到她旁边,离她不到一米的距离站住,正要开口叫她。忽然看见她的眼角有一粒泪珠掉下来。尽管四周没有强烈的光线,即便有,一滴眼泪也不会产生怎样的反光效果,但我却觉得她这一滴眼泪格外的闪耀,闪耀得刺痛了我的眼镜。
我呆立了几秒,先出声叫她的名字。
她不应我,准确的说是没有任何反应。
我很想走过去,用力的抱紧她,随便她是不是挣扎。换作之前我认识的任何一个人,我也许都会这么做。但是眼前的这个人,我不敢。我只是站在原地说:“很久不见了。”
又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缓缓说:“真是很久不见。久得我都不确定我们是不是曾经相识过了。我看见你站在外面,想出去叫你,才明白我们之间原来隔了那么远。”她声音平淡,似乎没有任何情绪。
我说:“judy,我们两现在最多不超过一米的距离。”我本来是想稍微表现得幽默一些,却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出来,语气也不对。
她把头转回来,盯着我看:“好。3个月后是我的婚礼。你来吗?”
我不是没有想到这种可能,甚至假想过她的婚礼是怎样的场面,而我在那里会有怎样的心情。新娘是我爱着的女子,而新郎不是我。
然而想像终归只是想?
换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