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桦的真的离开。
董老师走过去,说;“让北桦起来吧。北桦今天做的很好,下子就把同学们的情绪激发出来,你今天的牺牲没有白白浪费。”
谢北桦坐起来,柳丝丝情不自禁地挤过几个同学的身边,把她的手拉了起来,只见谢北桦的眼睛里也噙满了泪水,而柳丝丝的脸上,横溢的泪水划了几道痕线,柳丝丝感激地想着,“活着真好,你能活着真好。”
两个女孩好像在那刻有了某种默契,相互搂抱在起,柳丝丝突然觉得,自己喜欢起了谢北桦,喜欢在她身上体现出来的那种真实的生命的感觉。她的冰冷,她的孤傲,在死亡的冷光面前,也变得可爱与可亲起来。
这天,是柳丝丝在班级里最开心的天。她觉得表演不是个孤立的存在,它是相互通融的,相互感染的,她第次感到了个集体的影响力。她似乎觉得自己开始留恋这种在虚拟的情景下,经历生死的感受而拥有共同生命体验的感觉。
以前看红楼梦,直不明白在大观园里演戏的女孩子为什么能相互依恋的情结,其实旦在荡涤了自我的存在,进入到演艺的虚拟身份之后,往往人物会被角色操纵,使自己被塑造的角色俘虏。柳丝丝觉得开心的地方,就是自己终于能进入到种虚拟的状态中,融入到角色所需要的情境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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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的时候,她觉得应该把这种开心传播开去,便掏出手机,在手上摆弄起来。她看到储存号码里的韩力护的姓名,突然觉得,应该告诉他自己的进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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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接通后,里面很噪杂。好久没有听到声音,柳丝丝不悦地说道:“什么呀,不想接就不接算了。”
“这鬼信号。不好意思,现在好点没有?”传来韩力护的声音。
“你这是蓄意破坏,我与你直线距离,还没有条地铁线长,怎么信号这么差啊,你又没有跑到外星球。”柳丝丝埋怨着,当然仅仅是口头上的。
“呵呵,外星球没机会,倒差点跑到外国去。”韩力护笑着说。
“喂喂,你知不知道我是谁啊?”柳丝丝听到手机里声音比较清晰了,便问道。
“哪能不知道啊。听到你狠我的口气,就猜到是某人啦。”韩力护说道。
“我狠你了吗?你冤枉人,我不理你了。”柳丝丝噘着嘴说道。
“不不,你没有狠,你是比较严肃,是关心的种表示,这样说行了吧。”韩力护连声哄道。
“这样还差不多。喂,你刚才说什么?你上哪个外国啊。”
“公司送我到日本总公司去学习哦,正在恶补日文呢。”
“真的?什么时候走啊。幸亏我今天打电话给你,不然你都成了日本人了。”
“什么呀,你以为我会赖在日本不走啊。最多培训年,我不还是回来啊。”
“上海人上日本去的多了,回来的有几个?”柳丝丝说道。
“不,不,那是别人,我是我。你现在在哪里?”韩力护问道。
“我还在培训班上呗。难怪你不来上课了,原来有了更好的班,看就知道你喜新厌旧。”
“其实我还是挺想念那个班的。”韩力护说道。“只是我也是代朋友去上课,无法分身啊。现在班上情况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还不是看你是不是喜欢了?你喜欢就觉得有意思,不喜欢,还不是你说的浪费光阴呗。”
“我可没有这样说啊。其实我白天打过电话给你的,可没人接。你手机定是关掉了的。”
“算了呗。课堂上老师不让开手机。不过,也没见你发个短信来问候下。莫非学日语了,中文不会说了?”
“呵呵。又是我不好。我陪礼道歉,届时请你请日本料理。”
“你真是崇洋媚外,去日本,先日本风味。”
“呵呵。其实我最讨厌吃日本菜,半生不熟的。那随你点吧。”
“什么时候?”
“随你,只是,除了今天。今晚老师辅导我们口语练习,时间都定好了。”韩力护说道。
“真扫兴,算了,你忙吧。”
“明天早上,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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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有闲空吗?”
“请你到星巴克咖啡店,尝尝卡布奇诺。”
“嗬,这么美。明天我要去上课,路上我不能耽搁啊。”
“明天早上我去接你。”
“你能找到我吗?”柳丝丝笑道。
“你别忘了,我曾经送过你啊。我在下站等你。”
“真的?”
“我干嘛说假话啊。我在花木那儿等你吧。你坐在窗口那儿,看到我,向我挥挥手。”
“哈,有意思。你可说话算数。”
“要是我食言,你永远不理我。”
“行,考验下你。”柳丝丝对着手机,点了点头,好像对方就在身边。
248
柳丝丝家住在御青花园的顶楼。这里毗邻城郊,在上海的地图上,曾经这里是这个城市的最南端的顶点,随着浦东的开发,城市失去控制地膨胀,新出版的地图上,已经把这里包裹起来了,逐渐有种沦陷到内陆的感觉。
回到家里,照例是母亲在家。丝丝把自己到培训班学习的事情,先告诉了母亲,母亲虽然抱怨了番,但是,倒也没有什么强烈的反对。父亲在苏州那儿,般星期只回来几天,家中只有丝丝与母亲住在起。
母亲年龄四十多岁,原来在街道的工厂里,后来搬出黄河路那儿,母亲就呆在家里了。父亲被聘用在苏州的家企业里,收入颇丰,全家生计倒也不愁。这两年父亲与母亲的关系稍有好转,丝丝记得有年,父亲与母亲关系最僵化的时候,父亲连春节都没有回来过。
自从莎比那次发现了父亲与另个女人的偷情事件之后,家里度时期失去了宁静。这里面有个特殊情况,就是丝丝的父亲老家在崇明,他是文革后第批考上大学的学生,当时乡下老家的生活非常拮据,丝丝父亲是在丝丝公公母亲的父亲的资助下,在上海读完了学业的。应该说,丝丝的母亲家,对丝丝父亲家在经济上给予了很多的帮忙。
丝丝的母亲与父亲是姨姐妹,就是丝丝的奶奶与丝丝的外婆是嫡亲姐妹,中国人直有种习惯,认为“姑表亲,代代亲,两姨亲,路旁人”,所以,两个姨娘的小孩结婚并无任何忌讳。这样的近亲结婚在旧时代是很习见的,有时候,这种近亲婚姻方式直影响到第代子女,确实令人有种匪夷所思之感。中国现代文明的历程,拖了个很长的尾巴,就像彗星闪过天际,前部已经接近太阳,后部还浸泡在冰冷的玄空中样。
丝丝对上代人的不是很了解,但是她大致了解父母的些情况。
文革期间,母亲欲下放到外地,当时上海人下放的地方,主要在黑龙江安徽云南以及上海市近郊的崇明岛。有着四个孩子的公公为了子女的去向问题,可谓是绞尽脑汁。大女儿已经做了教师,是铁定留在上海的,两个残疾的女儿,安排在街道工厂,也有合适的理由,最关心的小儿子去了安徽茶林场当了知青,丝丝的母亲斟酌再三,公公把他弄到了崇明岛。
因为丝丝的公公代是来自于崇明。那里有很多的亲戚,可以对丝丝母亲有照顾的便利。当时,丝丝母亲就住在丝丝父亲的家里,毕竟两个人的母亲是嫡亲姐妹,这样应该说是公公良苦用心的安排。
当时父亲在崇明做教师,母亲则在农场里干活。公公当时的用意,就有意想到女儿嫁给丝丝的父亲。其实,丝丝可以感觉到,父亲与母亲直没有培养出感情来。
也许本能上过分亲近的血缘关系,使父亲与母亲产生了种排斥,知青生活是平淡而清苦的,根本没有产生浪漫的可能。两个青年人吃住在起,但关系却很冷漠。
文革结束,第年全国统考,父亲毕竟当过教师,有定的数理化功底,公公从上海寄了套当时书难求的“自学丛书”,考上了上海的所大学,正是当年从农门跳进“龙门”的种典型。
但是,丝丝父亲家太穷了,供奉大学的资金却是由丝丝的公公出的。大学毕业,公公不由分说,招集崇明的亲戚来上海,公开宣布了这门亲事。
两个并不相爱的男女,就在公公的安排下走到了起。
这就是丝丝了解到的父母亲的大致情况。
后来父亲与母亲闹离婚,直闹到公公那里。当时公公在家里很有威信,说不二,这种威信来自于公公直以他的丰厚收入,养活了全家子女,把孩子培养成丨人,家里人谁也不敢忏逆公公。公公把母亲与父亲叫到起,叫父亲跪在地下,向母亲道歉,并严格发令,不准谁再提离婚的事情。
家庭暂时得到了保全。对于丝丝来说,这是她最希望的事情。她觉得庆幸,她没有遭受这个分裂的家庭的后延的损害,孩子永远搞不懂两个人在起还有感情说,她只觉得父亲与母亲是两个最亲的人,以她为核心,她永远不会希望这对同床异梦的共同体解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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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丝丝的朦胧的印象中,个是非常讨厌莎比,原因也是在这里,是莎比揭开了父亲母亲不和的井盖,让矛盾爆发出来,虽然在培训班这段期间,与莎比有了些沟通,丝丝更多地知道了莎比不应该承担那么多的责任,但是,她心里的阴影并不是时半会消除的。特别是上次莎比自作主张地为她介绍对象,让丝丝心底的怒气又次萌发了。
另个丝丝就是非常崇拜公公。公公是家里的天,那阵,父亲与母亲闹离婚的时候,她直生活在公公家,她同时好害怕,怕自己被爸爸妈妈抛弃,但是仅仅用他的强制性手段,扫清了父亲与母亲之间的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纠葛,这点,丝丝感到特别的开心,她觉得有公公在,这里出什么事都不怕。
后来公公在次出门的时候,无声无息地就倒下了。退休后的公公还被聘到辽宁葫芦岛造船厂当工程师,其目的,也是多挣些钱,毕竟家里子女多,而他们的生活境况大多数是下岗没有职业,生活逼迫他还需继续努力。
公公就倒在门口的小巷中,倒下就再也没有睁开眼来。
公公去世后,黄河路那儿也呆不下去了,这里由于上海“中南海”的建造,把大量的老居民拆迁迁走。直到2006年上海的最大的高官落马,才隐约见到这个上海“中南海”对旧有结构的潜在影响。这是后话,不提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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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青花园小区不算太大,它已经融入了上海多如牛毛的如出辙的这种住宅小区的汪洋大海中。
小区的东边与北边各有个门。东边的大门算是正门,可以开进汽车,而北边的门只是个仅供单人穿行的小通道。早晨的时候,东门的大门处形成了个个小小的集市,来来往往的人流,令这里分外的热闹。热气腾腾卖点心卖报纸的,丛集在小区的门口,与居民流发生着例行公事般的碰撞。
779路969路公共汽车的起始站点就在这个小区东门的北首点。这里成为小区居民出行的个窗口。由于这是第班车,居民们懒散地进入泊在这里的汽车,勿需抢占地形,别有种疏淡的与世无争的感觉。
柳丝丝吃了早饭后,与母亲告别。妈妈年纪才四十多岁,但是,她嘴里的牙齿都拿掉了,早上起来的时候,母亲整个嘴里没有牙齿,就像干瘪瘪的老太太。柳丝丝总觉得她这个家庭里对假牙有种特别的爱好,婆婆在她的印象中,也是老早就装了假牙。其实,她总认为母亲还没有到拿掉嘴里的牙而装假牙的地步。现在母亲装上假牙后,满嘴的确很光鲜,但那种珐琅质的皎洁,总给人种虚假的感觉。
临出门的时候,母亲又叮咛嘱咐了番,让她到小区的摊点上,买杯豆浆与油条饼,柳丝丝答应着,向母亲做了个鬼脸,径直下了楼,穿过楼道之间的通道,出了小区,踏上了停在那里的公共汽车。
柳丝丝不会忘记昨天个男孩的相约,但是,她心里存在着孤疑,他能真的兑现那个几乎困难重重的约定吗?
柳丝丝乘上这辆公共汽车,还必须在中途换下车,在塘桥站转乘581路公共汽车,进入市区。她刚在车上坐做稳,手机响了,果然是韩力护的声音,柳丝丝心里乐滋滋的,今天的早餐失落的风险,已经大大地减低了。
韩力护说他已经来到了花木站了,柳丝丝习惯在塘桥那儿转车,因为早点换乘上581路,可以找到座位,越往大桥那儿靠近的时候,581上面的座位就越少了。现在既然韩力护在花木那儿等她,那么,她就再在现在的779上面多可会儿吧。
向北的道路是在市区难得见的宽敞的大路,望在窗外向后闪去的并不高耸的沿街建筑,柳丝丝似乎很涌津津有味的。远处,怪异的高楼,总是从低矮的临街建筑后边突兀地挺立起来,打破视觉上的平衡,上海的发展,就像个惊乍的小孩,总会突然冒出个不和谐的高音。最典型的就是外滩后面那些高高低低像个没有出落得整齐牙齿的小孩的楼群。
在花木站,个男孩的身影跃入她的眼帘。柳丝丝向她挥了挥手,韩力护在站台边上,向她晃了晃脑袋,副得意的样子。车子停了下来,柳丝丝跳下车子。
“你还算准时啊。”柳丝丝笑着对她说道。
“你准时了,我可没有准时哦。”韩力护踏着双脚,似乎消除脚上的疲惫。
“你能不能让我表扬下?”柳丝丝白了他眼。
“呵呵,你表扬我,我也要诉苦啊。你知道我在这里呆多久啊。为了你的准时,是牺牲我的准时为代价的。”韩力护抻出两手,仿佛向天呼吁。
“你等了多长时间?”
“个天文数字。你猜猜。”
“你不会从昨晚上就等在这里吗?”
“那也太夸张了吧。”
“如果没有超过两个小时,就不要再哭诉了。”
“哇,真的好伤心。你的印象中,只有两个小时才算等人的时间吗?”
“我猜你也没有那么久,最多等了十分钟。”
“算了,不想得到你的同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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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说话间,道路那边过来辆公共汽车,正是他们要等的那路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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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581路公共汽车,还不错,柳丝丝在后窗那儿找到了座位。越往大桥方向,找到座位的可能就越少。柳丝丝向边上让了让,手指座位,对韩力护说道:“让侬歇歇。”
“谢谢侬。”韩力护前脚并用地坐到位置上。
“你从哪条路过来的?”柳丝丝掉头望着他。
“别担心,我的腿没受委屈,再说,能在早晨的第时间见到您,我算是三生有幸了。”
“讨厌,腻得让人什么都不想吃了。”柳丝丝用胳膊肘捅了捅他,韩力护只得举手告饶。
“我不说了好不好?嗯,我应该说句开胃的话,就说——在第时间见到你,我很扫幸。”
“哎,你存心不让我开心也?”柳丝丝白了他眼。“喂,你准备上哪里请我吃早点啊?”
“看车子把我带到哪里吧,随遇而安,怎么样?”韩力护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糟糕,你知道这车子开到哪里吗?”柳丝丝看着车子始上了大桥,吃惊地说道,“我都忘了,我应该到虹口的。与你讲话都讲了忘了。”
“这不是开往人民广场的吗?昨天都说好了,都请你吃星巴克吃早点的。到人民广场的那家店吧。”
“你看看都什么时候?有大清早喝咖啡的吗?”
“呵呵,你知道美国人什么时候到星巴克去喝咖啡?百分之六十的美国人都是早上去喝咖啡,到咱们中国来,都变成晚上去喝咖啡,这存心不是让人睡觉了。我们现在选择的时间,可是正宗的星巴克的时间啊。”韩力护煞有介事地说道。
“真的?就算你时间选的有道理,可是我还要上培训班去呢?”柳丝丝脸上升起股焦急的神色。
“你还真当培训班回事啊?少天课没啥了不起的。”韩力护轻蔑地说道。
“行行,不与你说培训班了,你自己逃学,不许干扰别人的积极性。”柳丝丝对他严词警告。
“你也好不到哪儿去,当初,你逃学的积极性比我还高呢。”韩力护忍不住笑了起来。
“那是什么辰光?其实昨天打电话就是告诉你,我在培训班上老有收获的。可是,我当时没有说。”
“怎么不说了?”
“怕你笑话我。知道你直看不起培训班,我说培训班的好话,你就又是讽刺,又是嘲笑,讨厌死了。”柳丝丝撅起了嘴,像在诉说委屈。
“我现在不讽刺你行不行?只要你喜欢就行了。最近没有人再在培训班上胡说八道了?”
“说你三日不出洞,还真不知天下事了。现在换了个童老师,她教我们如何发挥想象力,如何去塑造个角色,我觉得怪有意思的,我觉得我自己还是挺喜欢表演的。那天,我被感动得塌糊涂,你不许笑我,我觉得投入到表演中的时候,真的很难受,不过,又觉得很开心。”柳丝丝显得语无伦次,但是她的表情是严肃的,无声中感染着韩力护。
“其实,你不表演的时候更可爱。”韩力护侧脸着她,说道。
“你什么意思?我表演的时候就不可爱吗?”柳丝丝对他嗔目以待。
“。。你表演的时候更—更可爱。”韩力护连忙改口道。
“这还差不多。你看,为了你的顿早饭,耽误了我的学习了。”柳丝丝像个迟到的小女孩那般嘟着嘴巴。
“我唯能做的,就是请求再惩罚我次了。”韩力护陪着小心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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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惩罚,自己报上来。”
“惩罚我再请你吃晚饭啊。”
“你想的美。你想让我陪你天啊。”柳丝丝直了直身子,“我倒奇怪你,今天上班不怕迟到啊?”
“我上午的任务就是到家客户取份日文材料,时间嘛,由我掌握了,陪美女吃饭,比日文资料要有价值倍了。”
“去,损公肥私,自欺欺人,我被你害死了。”
“没关系,吃完早点后,感觉就不样了,记得句词吗?‘浓浓咖啡香丝丝怀旧情”
“你越来越变本加厉了。拿我的名字开玩笑,绝不饶你。”柳丝丝回首给了他拳,“看看‘丝丝是不是全是情’,让你尝尝我的玉女掌法,能不能打掉你的油腔滑调。”
“冤枉哦。”韩力护挤眉弄眼,强化着柳丝丝击打的效果。“刚刚腿跑得又酸又疼,现在又平白无故地胳膊挨揍,全身无处不痛。”
“呵呵,你终于说老实话了,你今朝双腿跑了多少的路?”柳丝丝扫刚才气势逼人的英气,关心地问道。
“没啥,腿再酸也抵不过玉女掌法的凌空击啊。”
“我是真的问你?你赶过来挺早吧?”柳丝丝低着头,侧过来,望着韩力护。
“其实我有捷径啊。我乘地铁二号线,在龙阳站下了车,再坐上摩托车,就到了汽车站点了。”
“嗯,什么时候地铁联到我家门口就好了。”
“那时候,我就来去方便了。”韩力护说道。
“碍着你什么事啊。”柳丝丝用胳膊肘搡了下他,韩力护再次配合般苦苦叽叽地叫了起来。柳丝丝绝不怜悯她,说道:“下次再胡说,更有厉害的招数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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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巴克人民广场店紧靠着南京路,这是个别致的两层建筑,楼上有个俯瞰外面风景的小露台,这是它的可爱之处。
柳丝丝沿着旋转扶梯噔噔地上了楼,她喜欢那个可以看得见风景的小露台。推开玻璃门,她走进人并不是很多的小露台,四顾眺望,这里的切,都曾经是她童年所熟悉的,朝西边看,美术馆的那个带有前苏联风格的钟楼,略写疲淡地屹立在右首,好像仍铭刻着不肯退却的风月的风尘;朝楼下看,是被郁郁葱葱树木遮掩得若隐若现的人民公园,在城市的喧嚣里,能找到样个品茗的世外桃源,真的让人老开心哦。
韩力护在柳丝丝站着的栏杆边上找了个座位,坐下来,问道:“你吃什么?”
“喝的嘛,我要杯抹茶星冰乐,外叫芝士蛋糕。”柳丝丝回身说道。
韩力护到服务台点了菜,回身来到露台上,见柳丝丝站在露台边缘,望着远方,便悄然地走到她的身边,“看什么了?”
“你问我?你看到什么,我就看到什么。”柳丝丝吃吃地笑道,跑到露台的另边,悠闲地转着圈。
韩力护重新回到座位上,招呼她:“丝丝,你坐下来歇歇吧。”
“不,我都坐累了。”
没多久,服务小姐端上了咖啡与点心。两个人在餐桌边坐了下来。
柳丝丝啜了口星冰乐,甜甜的抹茶香味配合着奶油的清香,扑面而来,醇醇的味道,溢满口中,柳丝丝满意地点点头,却见韩力护盯着她看,不满地说:“你不吃早点,看我干什么?”
“看美女吃早点,本身就是道美景。”
“去。你不吃,让给我吃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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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你吃得了吗?”
“当然了,我又不减肥。”
韩力护把自己的杯子放到她的面前,“我还没有喝,你不嫌吧。我再去叫杯。”
柳丝丝不置可否,韩力护便出去了下,重新回来,柳丝丝端起焦糖玛奇朵的杯子,品了口,“你喜欢焦糖玛奇朵?”
“还行,这是星巴克的独创饮品呢,不尝下,也不知道星巴克的独特性吧。”
“我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同啊?”柳丝丝的眼睛睁得大大的,舌头舔着嘴唇,像沉浸在回味中。
韩力护说道:“我请那位服务先生向你介绍下吧。”
柳丝丝刚想阻止他,但韩力护示意不远处的个服务先生,让他介绍下焦糖玛奇朵,那位很帅气的男士,走到他们的桌边来,面向柳丝丝,向她介绍了焦糖玛奇朵的特点,“这是在蒸奶中加入浓缩咖啡和香草糖浆,然后覆盖上层风格独特的焦糖花纹,如果您品尝下,定会感到它口味香甜的质地,种特别醇厚的感觉。”
“哦,我也喜欢上了‘焦糖玛奇朵’了。”柳丝丝夸张地低下头去,然后像明星那般地抬起眉眼,灿然笑。
“谢谢这位小姐对星巴克的赞美。如果你想了解更多的星巴克的知识,我愿意为您继续服务。”那位服务生得体而温和地说道。
“行了,行了,等有时间再来听你的介绍。”柳丝丝说道。等她走后,柳丝丝作出副大块朵颐的姿态,“有此美味,今天逃学也不枉此行了。”
“你这样想就对了,与其在那个培训班上浪费青春,不如到这里来享受人生呢。”
“哼,你的人生要求也太低了吧。”柳丝丝白了他眼,“不过我觉得我的人生嘛,倒过的太快了。小时候在这里吃早点的事情,仿佛还是昨天呢。”
“那时候你就到星巴克来了?”
“哪儿啊,那时候有吗?小时候最喜欢到饭店里吃面与饺子。不过那个面馆早就不见了,星巴克必胜客倒冒出了不少。世界不是飞快地走着吗?”柳丝丝的脸上挂着神往的表情。
“你年龄不大,但开始怀旧了。”
“那说明我长大了呗。”
“越是小孩越要充老。”
“你才是小孩呢。”
“你挺像小孩子的。”
“真的?很伤心哦。”柳丝丝停住半边咬在嘴里的蛋糕,“我还没有长大。”
“小孩的天真有什么不好?我就喜欢小孩子的。”
“你欺负人。你以为小孩就好欺负吗?”柳丝丝嘟起嘴来。
“小孩是喜欢的,不是欺负的,知道吗?”韩力护直直地望着她。
“你瞎说什么?”柳丝丝在韩力护的目光逼视下,先自软弱地退让了。她低着头,喝了口杯中的咖啡,沉默了许久,然后她想到了件事情,“嗨,吃过早点后干什么?”
“听你的吩咐。你不会赶去上学吧。”
“我告诉你个秘密。”
“什么?”
“这个咖啡厅的小门直通人民公园,我真想到公园里看看我还认识不认识了。”
“好啊。反正你逃学,我逃班,我们算是逃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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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跟什么啊。”柳丝丝憋住笑,嗔怪地看了韩力护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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狭小的露台,隐没在城市的巨大的峰峦中间。在喧嚣的都市中间,这里有块难得清静的地方,实在有些意外。
韩力护和柳丝丝从咖啡店的后门,左弯右拐,来到了人民公园内。这里的空气非常清新,浓郁的树木疯狂地滋长着,连绵成团绿色的空间。公园里人不是很多,大多是些老人各占要津,锻炼身体。相形之下,倒很少看到几个青年人。韩力护与柳丝丝走在这里,倒是觉得自己挺出格的,不由得放慢了脚步,仿佛怕惊扰这里的宁静。
“你看,刚才我们就是站在那里看这里的。”韩力护后退着,用手指向刚才呆过的星巴克的小露台。
柳丝丝转过身,说:“嗯,现在我们是站在这里看那里了。”
“两处的风景不样吧。”
“当然了,风景只能离开之后才能看的。”柳丝丝甩甩头发,轻快地说着。
“这倒也是啊,‘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只有跳出来,才能看到风景。刚才在楼上往下看时,只是绿荫片,哪里想到这里还有块林荫下的世界呢。”
柳丝丝似乎没有听韩力护讲话,嘴角边浮现出朵微笑,女孩的这种沉思中的微笑的感觉,特别富有媚力。韩力护忍不住好奇地多打量了几眼,怕柳丝丝指责他,便问道:“又想到什么开心事了?”
“我又想到了在幼儿园逃学的事了。”
“哇,你逃学的历史真悠久啊。”
“对人民公园的印象,最早的就是幼儿园的时候了。我记得当时我的叔叔住在我家,姥姥让他送我幼儿园去,我不想去,缠着姥姥也要出去玩。姥姥没办法了,只好让叔叔带着我,我老开心哦,再也不用去那冷冰冰的幼儿园了。我记得他带着我,去逛人民公园,还带我去大会址,跑了老远老远的路。回来的时候,我跑不动了,让叔叔背着我”
“天哪,你让人背得动吗?”
“什么啊,你以为幼儿园的时候,也是这么大吗?”柳丝丝狠狠地扫了他眼,韩力护讨好地笑了笑。柳丝丝继续说道:“不过,后来姥姥家离开黄河路之后,真的没有机会来这儿了。那天晚上,我约你来,还是我工作以后第次到这儿来呢。”
“真的?我与你起重温旧梦,实感荣幸啊。”韩力护说道。
“不错,你是应该感到荣幸。”柳丝丝望了他眼,转过脸去,望着四周,“变化太大了,那边南京路上下沉式广场也要开通了,小时候我喜欢玩的天桥不见了,现在把什么都藏到了地下了,唉,旧梦的感觉,也越来越少了。”
“那就做些新梦吧。”
“新梦?”柳丝丝狐疑地看着他。
“就是这个为什么不能有些长大了才做的梦呢?”韩力护的目光疲惫地躲避着柳丝丝的追问。
“这个嘛,嗯,我现在梦想当名好演员,”柳丝丝变得又快活起来,不自觉间,种舞台上的虚幻的感觉笼罩了她的全身,“如果我在舞台上能塑造个角色,那该多美,该多好?”
“你会实现的,”韩力护有口无心地说道,“你应该找个正规的培训班,那个三脚猫的培训班是没有用的。”
“我不想与你争论这个问题。”柳丝丝打断他的话,“你又开始扫我的兴了,刚刚还说让我做个美丽的梦想,唉,片刻之间,又被你剥夺了。”
望着柳丝丝脸上的那种天真未泯的神情,韩力护突然之间,有句话涌到了嘴边,忍不住想要说出来,他想说,我可以给你个梦想啊。但是,他觉得自己还没有能力这样说,当你对个女孩说你能支撑她的梦想的时候,实际上,你必须拿出你的全部,你的所有,你的生,你的未来。这个压力是很沉重的,个男人都会在此刻掂量掂量自己。韩力护在想,生与未来,他愿意为这个女孩奉献,但是,这不是口头上的承诺,更不是言语上的欺骗,他必须掂量着自己的实力,自己的能力。在这刹那,韩力护僵持在那里,言不发。
柳丝丝见韩力护没有声音,回过头来,见他的表情异常的严肃,便呵呵地笑了起来,“我是吓你的。我不会要你赔的。”
“如果我有资本,肯定会赔你的。”韩力护本正经地说道。
“什么意思?难道只有钱才能赔吗?”柳丝丝尖锐地反诘道。
“可是世界上找不到个更好的赔东西的办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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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赔的是东西吗?你赔的是梦想啊。你连个梦想都不赔,小气。”柳丝丝说完,忍不住吃吃地笑了起来。
“可是梦想是要有现实来兑现的啊。”
“哎哟,你真罗索,我谈的是梦想,你谈的是现实,根本不搭界。”
“搭界的。没有现实,就没有梦想。”
“算你对,好了吧,你怎么变成老夫子了?非要把我辩倒才行?知道怎么与女孩子说话吗?在任何情况下,都不应该与女孩辩论,你犯规了,我决定把你淘汰出局。”柳丝丝掉转身,哼着没有歌词的曲调,“拉——拉——拉——”,副绝尘而去的派头。
“丝丝,等等。”韩力护追上去,“丝丝,你知道我的梦想是什么?说出来,你不许笑话我丝丝,我喜欢你。可是这样的梦想,是不是你需要的呢?”
柳丝丝愣在那里,她嘴里哼着的乐音也嘎然而止,她很陌生地看着韩力护,脸上看不清丝表情。韩力护像在等待审判般地度过了把“喜欢你”喊出口这段空白而漫长的煎熬。然而,他失望了,柳丝丝直这么愣愣地看着他,没有高兴,也没有愤怒,然后她掉转头,向另端的公园门走去。
“丝丝,你生气了?”韩力护紧紧地追了上去。
柳丝丝边轻捷地迈着步子,边摇了摇头,她披散着的黑发,像瀑布样荡漾着。
“丝丝,你不会生气吧。”
柳丝丝依旧用同样的频率与幅度摇了摇头。
“丝丝,怪我不好,我不应该用我的梦想,去干涉你的梦想。”韩力护像个犯错误的小孩乞求着原谅。
柳丝丝猛地掉转头,把丝丝缕缕的头发甩开,露出她的明亮的双眸,“你你这个傻瓜,阿木林沪语呆瓜的意思,讨厌。。”
她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愤怒,洋溢着种心花怒发才有的喜悦的光泽,还有那种少女无能为力难以启口的羞涩,好像她越是用激烈的语言抨击对方,越是来掩藏着她内心里真实的想法。她仿佛承受不了强大的压力,便用暴发性的语言来予以回敬。
正在这时候,柳丝丝的手机铃声响起来了。柳丝丝的口气变得温和了许多,对韩力护说道:“等歇歇。”便接起了电话。突然之间,柳丝丝脸色大变,大颗大颗的泪珠从眼角流了下来。韩力护也惊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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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被人害死的。”柳丝丝眼睛噙着眼泪,大声地对着手机说道,“是被那些房产商害死的,我知道,肯定是的我知道,我知道,我不会错”
柳丝丝呜咽着,单调地重复着她执着相信的个结果,她甚至不是企求电话里的人相信,而似乎是要让地球上所有人,都相信她的判断。
她的嘴咧得很大,眼泪流过她的脸颊,触及到她的嘴唇,她无暇去拂去泪水,“她在哪里?在哪里?告诉我。我要去,不行,我现在要去”
她认真地聆听着,然而对着手机泣诉道:“龙华殡仪馆?我要去我找得到我定要去”
韩力护吃惊地看着发生在柳丝丝身上急转直下的切,刚才还是个巧笑倩兮的女孩,现在却哭成了个泪人儿。他几乎找不到插嘴的机会。
柳丝丝放下手机,蹲了下来,呜呜地抽泣着,她的飘洒的头发疲乏无力地垂挂下来,遮住了她的面容,看不清她的表情。
韩力护低下头,陪伴着她起蹲下来,轻声地问道:“丝丝,怎么了?”
柳丝丝抬起头,头发散了开来,只有她的眼睛,无神地从头发的缝隙中,射出波光灵灵的光束,“你相信吗?我不相信,她是被人害死的,是那些不良房产商害死的我早就知道会这样”
“是谁啊?究竟怎么了?”韩力护对女孩的哭泣束手无策。
“我小姑你相信吗?前几天我看到她还好好的,突然死了人躺在殡仪馆里,怎么可能?我不相信。”
“她是不是生病了?”
“不,她身体挺好”柳丝丝咬着湿漉漉的嘴唇,“刚才电话里说,她是小姑父害死的,我不相信,他们是那么好,那么的恩爱,怎么会姑父会害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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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丝丝说完,刷地声站了起来,也许起来的太猛了,她没有站稳,个真正趔趄,向前栽倒,韩力护赶快伸出手去,把柳丝丝扶住,柳丝丝的胳膊传过来的感觉,是她很瘦,硬硬的,并非像想象的那么柔软。柳丝丝很信赖地没有推开韩力护,却像寻找依靠地偎着他的身体,韩力护想把她扶稳,柳丝丝却把全部的重量倒伏在他身上,像被风吹动的柳条,没有个力点。
“丝丝,你是不是不舒服?”韩力护嗫嚅地说道,女孩的亲密接触,使他手忙脚乱。
“我恨那些房产商是他们害死她的”柳丝丝机械而单调地重复着。
“房产商为什么要害她?”韩力护怎么也联系不起来。
“小姑真傻,我早就劝她不要给人家看房子,她偏偏不听,那些房产商6看她不肯迁走,就害死她”
“怎么会这样?真的会这样?”韩力护吃惊地问道。
“是的,我看的事情是不会错的。这天下太黑暗了”丝丝艰难地吐出断断续续的声音。
“丝丝,你不用太伤心了,事情的真相肯定是会查清的。”
是的,肯定会恶有恶报的。”柳丝丝从韩力护的身上移开她的身体,站稳身体,“我要去,我要去看我的小姑。”
“你这样能去吗?刚才听你说,是不是龙华殡仪馆?”
“你知道在哪里吗?”
“不知道啊。但听说过,鲁迅的文章上,提过龙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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